鳳凰面具 第十一卷、蝶舞 六、藥石之力(上)
    回禾吉尷尬的收回手,正想要解釋。

    松井式忽然從溫泉內站起來,雖然依舊虛弱,卻把赤裸的身體整個暴露在空氣中,興奮的翹指稱讚:「池田君沒說錯,您真的是神醫。」

    「式爺爺,您能站起來了!」井池雪美驚喜的叫道。

    回禾吉也驚異的看著松井式,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年多以來,松井式的生命一直*現代化儀器和他的針灸藥熏之術維持,早已沒有任何行動能力,連說話都很吃力,更別提站起來了。

    客廳裡響起幾聲爭吵聲,松井正賀與池田一雄板著臉走進來,看到松井式站在溫泉內舒展手臂,都愣住了。

    祝童伸指點向松井式胸前膻中穴,把他又按回溫泉。

    「松井先生,您不能太激動。」

    事實上,松井式現在的情況是暫時的,那是祝童以自己的真氣引導蝶神的黑霧作用的結果,一旦黑霧散去真氣消耗完畢,松井式立馬就會被打回原形。他在安靜的狀態下,真氣才能維持的時間長一些。

    「請退下去,我要為松井先生仔細檢查一下。」祝童環視一圈,「如果不放心,雪美小姐可以留下。」

    祝童這句話主要是對那個針灸大師說的,剛才,他能感覺到回禾吉也向松井體內注入一絲真氣,雖然很微弱。祝童本能的警覺到,回禾吉這個人不簡單,他修煉的不是中醫傳統的功法,也不是池田一雄的養身功,與金佛門的功夫有點類似。

    佛門內功千變萬化,卻脫不了一個根本:內斂隱鋒;實在不是治病的好功夫。針灸大師這個稱號,八成是回禾吉用來掩飾身份的。

    果然,井池雪美的話證實了祝童的判斷。

    「回禾吉大師是瀨清寺主持,他也許能幫到先生?」

    回禾吉大師是個和尚,怪不得他的頭髮比較短。寺廟的主持代表什麼?這個和尚比較聰明,不能證明他人品高尚或是有一付慈悲心腸。

    祝童可不吃這套,更大的和尚他也見識過,雖然那是在中國,這裡是日本。

    「對不起,我看病就這個規矩,池田先生應該知道。還有,請把我的兩位同事找來,他們是我最好的助手。」

    池田一雄連連點頭,在上海海洋醫院,祝童為他治病時,確實不允許外人在場。

    說到日本和尚,與中國的概念完全不一樣,他們平時可以不穿袈裟不剃光頭,可以喝酒吃肉也可以結婚生子,甚至寺廟也可以作為遺產傳給兒子,更像一種職業。相同的是,日本和尚也不事生產,主要*香火錢度日,做生意也可以免稅。

    回禾吉大師的瀨清寺遠離鬧市,且廟小而簡陋,所以香火錢不旺;歷來以開醫館用針灸之術替人治病,掙些錢貼補生計。時代變遷發展,西醫漸漸風行,會針灸的人少了。隨著年齡與經驗的增加,回禾吉針灸術漸漸顯得珍貴而神奇。

    至於對松井式用的藥熏術,是回禾吉十幾年前從一本中國古老的醫書上學到的,那些書還是松井家族送給他的。

    如今見到一個具備神奇針灸術的中國醫生,回禾吉正想好好觀摩學習一番,卻被告知不能旁觀,心情自然十分沮喪;礙於身份、年紀,卻也不好耍賴,只好隨松井正賀與池田一雄退出房間。

    「可以開始了嗎?」井池雪美帶上門,十分好奇的看著祝童。

    「您感覺怎麼樣?」祝童再次抽出鳳星毫,施展鬼門十三針在松井式肩、背部穴道點刺;不是為了治病,是為了平衡病人身體內的氣機。

    松井式也曾修煉過簡單的內功,無奈,長期的疾病折磨早已將他體內的真氣消耗的乾乾淨淨,鬼門十三針也不過能激發出隱藏在臟腑內的殘餘真氣,讓他看起來好一些。小騙子可沒心情消耗自己的修為以術字替人續命,對於這樣的病人,他也實在不知道如何下手。

    「好很多,好多了。」松井式舒服的歎息著,沉浸在久違的鬆弛中。

    「式爺爺,您一定能恢復健康,我到清水寺為您求過簽,是上上籤。」井池雪美高興的說;「李醫生是真正的中醫,他是貴人,能治好您的病。」

    「雪美小姐,謝謝您的好心,我只要活著一天,就不會讓那小子瞎胡鬧。」松井式在祝童的針灸下,感覺越來越好,原本消沉的雄心,漸漸復甦。

    「您一定能治好式爺爺的。」井池雪美挽起衣袖,開始為祝童打下手。

    能嗎?祝童心裡苦笑,如果自己的針灸術真的能治好一個晚期癌症病人,那可就真是奇跡了。祝童面對井池雪美充滿期待的目光,才開始認真的思索:如何讓松井式多活幾天?

    一小時後,池田一雄陪著白家樹與鄭書榕進入松井式的病房時,看到一副奇怪的場景。

    李想李主任與本該奄奄一息的松井式坐在天井內飲茶,兩個藝妓在廊下奏樂,惠子輕舞在溫泉旁;井池雪美小姐挽起衣袖,微笑著為他們布茶。

    「池田君,快快來,老夫要感謝您請來的神醫。他們是李醫生的同伴嗎?招待不周,辛苦了。」

    松井式高興的要池田一雄過去,拍手讓人在茶几旁加幾張墊子,端起茶杯歎息道:「現在才知道生命的可貴,沒想到,我還能享受到雪美小姐的香茶。啊,多虧李醫生,我才有心情欣賞九津的櫻花。」

    天井中間,一樹櫻花彩雲般燦爛,以前松井式也能看到,卻沒現在的好心情。

    「您不能太興奮,松井先生,讓我的同事為您檢查一下好嗎?」祝童把插在松井式額頭的金針取下,示意白家樹和鄭書榕,可以為病人檢查了。

    白家樹以中醫的方法,不外是望聞問切那一套;鄭書榕學的是骨科和外科,跟著祝童來,主要是想學習;好在他涉獵的知識繁雜,看著那一疊病歷資料也能明白個大概。

    十幾分鐘後,白家樹與鄭書榕先後停下來,向祝童搖搖頭,意思是:這個老人早就該死,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

    松井式能看出來他們的意思,不在意的勸道:「沒關係沒關係,我能見到你們已經知足了。李醫生說你們是專家,我相信你們已經盡力了。李醫生,現在我還有精神做些一直想做的事,我能知道還有多少時間嗎?雪美小姐,不用隱瞞,我只需要三天時間,保持這樣的狀態三天總可以吧?正賀他太過分了,我要剝奪他的一切權力,包括繼承權。雪美小姐再不用受他的氣,對不起,松井家讓您受委屈了。」

    「式爺爺,您一定會好起來的,李醫生是神醫,他會創造奇跡。」井池雪美挽住松井式的手臂輕輕搖擺,焦急的看著祝童。

    「雪美小姐,不用勸我了,池田君,我希望能得到你的支持。」松井式枯瘦的手撫摸著井池雪美白嫩的手腕,讓祝童背後起了層雞皮疙瘩。

    「式先生要做的事,池田一定支持。」池田一雄低頭恭謹的回答。

    「只怕不容易哦。」松井式端起茶杯飲半口,陶醉的品味半晌,又說:「雪美小姐的茶道已是大成,能享受到這樣的好茶,我們都應該知足了。池田君,我們兩家本是井池家的家臣,一百一十三年來,承蒙主人信任,才有我們兩家的今天。人要知足啊,我想廢除一百一十三年前的那個條約,把井池財團的管理權,交還給雪美小姐。」

    「啊!式先生您……」池田一雄吃驚的看著松井式和井池雪美。

    「不錯,年前我和雪美小姐商量過,家族過去的那一套太死板,適應不了現在的形勢。雪美小姐也認為,如果遇到一個不安分的管理人,可能會葬送井池財團的一切。所以,雪美小姐建議成立董事局,承蒙老夫人厚愛,松井家和池田家都將得到家族24%的股份,池田君認為這個建議可以嗎?」

    按照祝童得到的信息,以往的池田家族和松井家族只有管理權,沒有財產的所有權;他們的角色與管家類似。

    這是個對三方都有利的建議,井池雪美等於拿回了財產的管理權,松井家族和池田家族也名正言順的得到了一大筆財產。如果這個建議真是井池雪美的意思的話,看似柔弱的女孩子不簡單啊。

    池田一雄還在猶豫,松井式的手微微顫抖著,想要再喝一口茶,卻怎麼也端不起茶杯。

    「李醫生……」井池雪美用力支撐著松井式,老人的身體正慢慢滑落。

    祝童又抽出鳳星毫刺入松井式膻中穴,度一絲真氣過去,勉強維持住那股支撐著他的內息。

    松井式喘息著半躺在軟墊上,睏倦的半閉雙眼;老人剛才太激動了,消耗大於補充,所以才會差點昏迷過去。

    「我同意。」池田一雄終於拿定主意。

    松井式微笑著點點頭,他們的談話一直在用漢語,祝童本來還有些奇怪;直到井池雪美揮手讓奏樂的藝妓退下,才稍微明白一點:他們怕的是這樣重大的決定,被別人偷聽去;而自己和兩個同伴,被認為是即使聽到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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