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面具 第十一卷、蝶舞 九、鳳凰之夜(上)
    任何一趟旅行都不會一帆風順,另一方面說,沒有插曲的路途是單調的。

    雷諾進入湘西以後,氣候就變得怪異起來;時而陰雨時而迷霧,從吉首駛下高速後,忽忽的雪花落下來,通往鳳凰城的道路,籠罩在迷離的雪世界內。

    如果只是雪,車開的慢也就是了;雷諾轉過最後一道山口,鳳凰城的燈光在不遠處召喚著客人,路卻不通了,一場車禍把道路堵死。

    一輛是黑色公務車,一輛是湘西常見的小巴,以貨車改裝的那種,只用蓬布遮蓋著,四處漏風,坐這種車的都是些沒錢的本地人和苗人。

    今天是大年三十,很多遠歸的遊子,趕最後一班車回家過春節,小巴上超載了,上下前後擠滿了人。

    車禍的起因一目瞭然,雪天,公務車的司機開的比較穩重;小巴也是下坡,速度快剎車不及,為躲避一對背簍的苗人父子,撞上公務車的尾巴。

    小巴橫在路上,車上兩人被甩出去,傷勢看來頗重。

    祝童停下車,本不想管這樣的閒事,但是葉兒先跑下去查看傷者,只有也跟著過去。

    「別怕啊,傷在哪裡?醫生馬上就到。」

    醫生,葉兒說的是誰大家都清楚,祝童心裡苦笑,又要自己這個職業騙子業餘醫生出面了;但葉兒心腸軟,他也不好多說,挽無敵*(龍!&*$書屋整理起袖子對傷者進行檢查。

    好在車禍剛剛發生,兩傷者摔在雪地裡,一個是肩關節脫臼,雖然疼卻好治;祝童把他的關節復位後,才開始面對另一個頭疼的傷員。

    這是個衣著單薄的少年,臉色慘白嘴角滲血,脈搏微弱呼吸停止,已經休克了。

    右上臂骨折還好辦,肋骨骨折才是要命的,應該有一根已經傷了肺部。

    祝童摸出銀針封住他胸前幾處穴位,才小心的以內息按壓他的心臟;他是被劇烈的疼痛疼昏過去了,造成心臟驟停。

    「咳咳!咳咳……」

    少年的心臟開始跳動,胸腔裡傳來「嘶嘶」的雜音;祝童長出一口氣:總算沒有生命危險了,但他需要馬上接受手術。看少年過時的衣服,接下來的巨額醫藥費應該是負擔不起的;開小巴的司機,應該也很難一下子拿出這麼一大筆錢。

    雪依舊未停,遊客眼中的詩意落在少年身上就是寒冷的顫抖;葉兒從車上拿出自己的大衣給少年披上,用面巾紙給他擦拭嘴角的血跡;梅蘭亭也走過來,把手裡的果汁瓶湊近少年嘴邊。

    祝童看到,梅蘭亭把一顆小藥丸送進少年的嘴裡。抬頭對她一笑,梅蘭亭的藥丸一定是好東西。

    那邊,小巴司機正被公務車的司機訓斥的狗血淋頭;其實兩輛車都沒什麼大的損失,公務車的保險槓被撞裂,小巴前燈碎了。

    司機看來也是極老實的,只會說:「總不能往人身上撞,我賠你保險槓好吧?」

    「人怎麼樣?有生命危險嗎?」祝童抬起頭,看到一張不算陌生的臉。

    「暫時沒危險,但是他需要馬上手術。」

    「李醫生,他的傷重嗎,鳳凰城的醫院能不能進行這樣的手術?」對方也認出他,微笑著點點頭:「你好,人生何處不相逢,沒想到又見面了。」

    祝童站起身,怪不得聽聲音耳熟,兩個月前,在鳳凰城天王廟,自己給這個氣度雍容的中年人算過卦,他姓王。

    「你好。」祝童站起來,握住中年人伸過來的手,擔憂的說:「他需要專業的胸外醫生做手術,這個時候,我怕醫生都回家過年了。」

    「鳳凰城的醫院可以還是不可以?吉首的醫院可以不可以?」

    如今討論的是人命攸關的事,中年人的話裡表現出幾分威嚴,能感覺到他是個很有力量的人;祝童遲疑一下,說:「最好去吉首,無敵龍!&*$書屋整理那裡的醫院應該能做這樣的手術。」

    「謝謝你。」中年人緊握一下祝童的手,鬆開,回頭道:「馬上聯繫一下,讓他們馬上準備手術。」

    中年人身後站著的年輕人拿出手機,撥通號碼後沒有客套,邊詢問祝童傷者的情況邊對那邊說話,兩分鐘後收起手機,對中年人說:「袁書記正在聯繫醫院,一小時後可以手術。」

    「你一會兒跟著他去醫院;該過年了,千萬不要出什麼意外。」

    「是,但是首長……」

    中年人皺起眉頭,年輕人靦腆笑著摀住嘴。

    「不管怎麼說,他的受傷和我們有點關係,去告訴司機師傅,別再吵了,把車挪開;今天是年三十,讓大家早些回家過年,一年只有一個春節啊。」

    年輕人轉身去勸架,中年人又轉身面對祝童:「李醫生,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祝童掏出張名片,雙手遞過去。能被叫做首長的,都是相當級別的官員;祝童對他的身份很好奇,他不說名字遞上名片是無聲請求。在一般情況下,對方也應該回敬一張名片。

    「海洋醫院,上海;李醫生,看來我們真的很有緣,我也是從上海來的。」

    中年人果然也摸出一張名片遞過來,祝童藉著燈光瞄一眼,大吃一驚。

    名片上只有三個字:王向楨。

    下面的頭銜是,華易基金會顧問。

    他,就是一直有人在試探自己是否認識的那位北京來客,夏護士長的丈夫,神秘的金融工作小組的組長。

    「王先生,您也在上海?」

    「是啊,不是你建議我到上海去的嗎?」王向楨半開玩笑的說,回頭看看鳳凰城的燈光;「兩個月前,就在這裡,李醫生為我算過一卦;我是聽你的建議才到上海。」

    葉兒站起來挽住祝童的胳膊:「你還會算卦?」

    祝童苦笑著:「我是亂講的,王先生不會當真了吧?」

    「這位是?」中年人看到葉兒,含笑問。

    「她是我女朋友,一起來鳳凰過年。」

    「我叫蘇葉。」葉兒大方的伸出手。

    「好,好,金童玉女正合適;蘇小姐,你的男朋友可是個大有本事的人啊,一定要看好了。他上次送我一貼狗皮膏藥,很靈驗。」王向無敵龍!書屋整理楨退後一步,仔細欣賞著並肩而立的祝童和葉兒;「李醫生,我還欠你一分錢,這次算不算還上了?」

    「我不知道。」祝童知道,王向楨說的還帳,說的是雪地裡的少年,他應該會負擔少年的一切費用;但是,小騙子對大人物的人情不會如此輕易放棄,笑道:「車禍和我沒關係,他也和我沒關係。」

    「是啊,看來李醫生成心讓我欠你一分錢了;呵呵,好,好,該欠。」

    「一分錢?」葉兒奇怪的看看祝童,又看看王向楨;一分錢實在是太小的數字。

    「是一分錢,蘇小姐,李醫生送我五個字:孔雀東南飛;卦錢就是一分錢。為了這價值一分錢的五個字,我才到上海去啊。」

    王向楨說著話,祝童不好意思回答,蹲下身抓起少年右臂,用手法把他斷裂的臂骨復位;貼上狗皮膏藥,從路邊折下四根樹枝捆綁好。孔雀東南飛?王向楨真會說笑,自己隨便一句話就能影響到他的前途,小騙子是不相信的。

    「這裡不要再動了,堅持兩周就能痊癒。」這段話是祝童對王向楨的隨從說的。

    在海洋醫院混了一段時間後,祝童知道如今那些醫生的水平,這樣的傷到醫院八成要開刀釘釘子,少年的右手,經不得那樣的折騰。

    前面的路已經疏通開,小巴司機開車走了。

    祝童湊到葉兒耳邊低語幾聲,她啊一聲,回頭在自己愛人臉側吻一下,跑回車上拿出兩千元錢塞進少年衣袋。

    「你們真是好心啊。」簫蕭抱著陰陽走下來,冷風一吹馬上縮回去。

    鳳凰城方向駛來一輛急救車,拉上傷者開向吉首,王向楨年輕的隨從跟著去了。

    公務車的司機把車倒過來,祝童上次見過的女秘書為王向楨拉開車門。

    「你們住在哪裡?鳳凰城的春節是很有名的,很多人來這裡過年,只怕來的晚了找不到住處。」王向楨上車前關切的詢問。

    葉兒甜甜的一笑:「陳阿伯給我們留了房間。」

    「陳阿伯。」王向楨念叨一句,對祝童道:「明天是初一,我會到天王廟上香;李想醫生,你會去嗎?」

    「我一定去,初一上香是應該的。」

    「好,好,再見。」王向楨握一下祝童的手,上車先走了。

    梅蘭亭把雷諾車開過來,叫道:「上車吧,快餓死了。」

    不只是她,陳阿伯也快餓死了,祝童一行趕到客棧時,已經是十一點了。

    鳳凰城內燈火輝煌,遠來的客人行走在沱江兩岸,放河燈,放鞭炮,快樂的叫嚷著。

    陳阿婆早迎在門前,接過葉兒的包,上下看個仔細,笑得嘴也合不攏了。彷彿他們不是遠來的客人,而是自家外出的兒女。

    堂屋裡,陳阿伯把一桌豐盛的晚餐擺出來,埋怨道:「說是九點就到,我看下雪了,勸老婆子先吃,她說要等葉兒一道才吃得香。」

    於是,幾個遠來的遊子簡單梳洗一下就坐在桌邊,享受起兩位老人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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