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面具 第八卷、波光倒影 五、春花秋月(下)
    「對不住,對不住。」祝童紅著臉對身邊的舞友道歉。

    噴嚏噴發時,他總算來得及把頭扭轉一下。

    沒想到,蝶神的這次噴發也沒浪費,一對帶面具的舞伴旋轉過來;這口噴嚏正打在一片香艷嫩滑的香背上。

    「嘻嘻。」陳依頤掩嘴輕笑,對那個惱怒的貴婦道:「Verygood,I-msorry,No,表姐,您可真是雨露滋潤啊。」

    陳依頤一說,夏護士長掀開自己的面具,沖祝童嫵媚的一笑:「謝李主任慈悲。」

    「啊,夏護士長。」

    無論如何,被人噴一背唾液也說不上慈悲;無論如何,噴人一背唾液都不是件體面的事;但在陳依頤引導下,尷尬被暫時避免,夏護士長早累了,借這個機會下場去換衣服。她的本意是讓江小魚點破出局,誰知道在舞場上呆了這麼久。

    「意外嗎?」陳依頤既然想跳,舞池邊小樂隊是不敢停止的。

    祝童羞紅著臉,繼續陪她跳舞,舞步卻漸漸輕盈,甚至比陳依頤的還要輕盈。他本來就有高明的輕身功夫,少了點刻意的壓制,一舉一動都有幾分飄逸的灑脫。「是很意外哦,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還有夏護士長。」

    「她本來就是我表姐啊。剛才,表姐的男朋友還誇你醫術高明呢。」

    「男朋友?難道夏護士長至今未婚?」祝童意外的不是夏護士長婚否,是江小魚的手段;他根本就不掩飾這個事實:夏護士長已經被他完全控制了。

    「是男朋友啊,表姐結婚多年,雖然沒有離婚,和沒老公也差不多。」

    「什麼意思?」對於這種家庭背景的婚姻,小騙子感到好奇。

    「各過各的唄;他老公是個官迷,以前在北京時,每年還能見到幾次。也怪表姐以前太驕傲,一直不願意離開上海;兩口子分開久了,感情自然越來越淡。再有,他們一直沒孩子,以前是表姐不想要,現在想要了,人家卻……唉!他雖然已經回到上海了,卻還是住酒店;他叫王向楨,你認識嗎?」

    這已經是祝童第三次聽到人提起這個名字了,夏護士長的丈夫竟然是王向楨,看意思,是樁無聊的政治婚姻。陳依頤那聲歎息包含了很多內容,以小騙子的精明,能理會到歎息後的無奈;夏護士長身邊曾經有過一個或多個男人,王向楨知道後,自然不肯戴綠帽子。特別是現在,江小魚與夏護士長混在一起,未嘗沒有對老公失望、且自我放縱的因素。

    「不認識,我應該認識這個人嗎?」

    「不知道,我可不想找個那樣的老公啊。主任,你還沒回答我呢。」陳依頤在祝童耳邊吹口氣。

    「什麼?」

    「我和蘇小姐在你心裡,誰是春花,哪個是秋月。」

    少女情懷總是詩。葉兒在祝童眼裡是充滿詩情畫意的;看到葉兒,祝童總能感到寧靜,滿肩的疲憊自然就放鬆下來;葉兒的美又非單調,沉浸其中自有如詩如畫的風情。情人眼裡出西施,她似乎把春花秋月全佔滿了。

    陳依頤,以前給祝童的印象更加實際,是位精明幹練的現代女性,可惜,他見識過太多的現代美,更喜歡葉兒的古典含蓄。

    「不如這樣說,葉兒是杯清茶,你是杯香濃的咖啡。」

    「茶之清香恬淡而雋永,不刺激自有滋味在心頭。咖啡啊,苦甜隨心,也香也有澀,能使人上癮卻不能讓君子留戀。」陳依頤輕輕在祝童耳邊低語,聲調越來越低;祝童的回答雖然不經意,卻已經暗示出他對兩人的區別,算來,葉兒更勝一些。

    「主任喜歡清淡的生活,是嗎?」

    「在上海灘,想清淡,清淡的了嗎?」

    「主任,你還很神秘啊;我身邊的男人,有的成熟的像老頭子,有的深沉的如智者;你知道嗎?還有裝酷的,其實都是些空心枕頭,他們都是精神上的陽痿。」

    陳依頤忽然想到什麼,把一張笑顏展現在祝童面前:「只有你,能讓人感覺到力量;我喜歡有力量的男人。」

    「他呢,以依頤的感覺,他是什麼樣的男人。」祝童帶著陳依頤看向江小魚,此刻,江小魚正含笑注視著他們。

    從某種意義上說,以前的祝童和現在的江小魚有很多相似之處,祝童能感覺到自己的逐漸改變,想知道在陳依頤眼裡,過去的自己是怎樣一種人。

    「他,余老闆也很有力量,但是,他是個很危險的人,身上有點邪異的氣息啊。主任,你有時也會流露出一點頑皮,但不邪。」

    「也許我錯了。依頤,你是秋月。」祝童不自覺的讚美一句,懷中的少女此刻展示出的,正是都市中稀缺的純美。

    「晚了呢。秋月無常,您心裡還是對蘇警官更親近些。」

    「為什麼?」祝童對這些女孩子的玩意兒,根本摸不著頭腦。

    「春花距離您更近啊,那是可以觸摸到的美好;有形有味兒;秋月是淒冷的,它高掛在九天之上,只可遠望,不可垂瀆,是lamentedly之美。」

    陳依頤不無傷感的說完,祝童正在想她吐出的那個英文單詞的意思:遺憾。

    「陳小姐,秋月與春花,哪樣更長久?」祝童本是為安慰她,陳依頤笑如春花,腰若細柳搖擺,窈窕的身姿在祝童手裡旋轉幾圈;樂聲止,假面舞會結束了。

    最後的勝利者,是沙盈盈。

    但是舞池邊的眾人把更多的掌聲都投給祝童和陳依頤,他們剛才的舞蹈實在是太美了,祝童只顧動心眼說假話,放鬆了對身體的控制,以至於有些把祝童當成職業舞者了。

    沙盈盈的三個替身退下。她獨自旋轉到陳依頤和祝童身邊。

    黑色巫師袍突兀展開,似乎為奪回剛才的掌聲,沙盈盈展示出一個幾乎全裸的美妙玉體,炙熱而燦爛,灼傷著眾人的眼,舞池旁的男女都鼓掌尖叫起來。

    沙盈盈圍繞著祝童旋轉一圈,黑色巫師袍瞬間又把她遮蓋起來,眼睛裡閃爍著春夜星辰,在祝童臉上瞄幾圈,一朵紫色的玫瑰落到祝童手中,她已經旋轉著遠遠奔去,消失在樓梯盡頭。

    舞池邊又一次爆出尖叫,為祝童這個幸運的傢伙鼓掌。江小魚已經不在了,夏護士長身影也看不到。

    祝童苦笑著陪陳依頤走出舞池,誰玩的花樣他一清二楚,沙盈盈本來想把玫瑰拋向宋公子,但是宋中仞的眼色讓沙盈盈改變最後的決定。

    宋中仞迎上來,討好的道:「依頤……」

    「宋公子有事嗎?」陳依頤臉掛冷霜,手指後點:「您還是去等候沙小姐的挑選吧,她是今天的勝利著。別忘了,她是您邀請的客人,於情於理,你都要負責啊。」

    說完,陳依頤獨自走向樓梯,這次,連祝童都不理會了。

    剛才的一舞雖然十分美好,但是舞蹈畢竟是舞蹈,銷魂的感覺多半是被虛幻的音樂襯托出來的。

    小騙子也不想解釋,對宋公子搖搖頭:「不關我事。」

    他手裡還拿著玫瑰花,怎麼能說不關他事?宋公子急火攻心,卻沒時間解釋,冷冷看他一眼,追著陳依頤去了。

    祝童捻著玫瑰走上二樓,百里霄含笑看著他,輕輕鼓掌:「李先生今天走的是玫瑰花運。沙小姐在三樓六號房,你隨時可以去拜訪。」

    「我不會去的。」祝童把紫紅的玫瑰拋在桌子上,端起茶杯飲一口。

    「這是規矩啊。」田公子拿起玫瑰,別在他的胸口;「既然來了,就要遵守這裡的規矩。沙小姐的邀請沒人能夠拒絕,如果李先生不去赴約,她會被朋友們恥笑的。」

    「這麼嚴重?」祝童審視著田公子的表情。

    「是啊,除非你宣佈你是同志,李醫生。」田公子臉上浮出古怪的笑,尾音拖得長長的。

    明白了,田旭洋是借這個動作讓祝童明白:如果你只是個醫生,就不要打陳依頤的主意;如果你不是醫生,就要懂規矩。

    「如此,我上去了。」祝童嘿嘿一笑,轉身走向樓梯。

    六號房在別墅三樓的盡頭,門虛掩著,推門進去,室內與走廊一樣,都鋪著厚厚的地毯。

    沙盈盈沒在房間,衛生間裡傳來水聲。而代表夏護士長的黑影,正在這個房間的正上方,參照眼前的佈置,她正在床上;那枚蝶蛹還很弱小,蝶神感覺不到她在做什麼。

    祝童剛坐下,沙盈盈走出來;渾身上下只披一件絲質睡衣,白皙的臉上沒有任何修飾,長長的秀髮盤在頭上,又白又嫩的肩膀泛著牛奶一樣柔和的光,睡衣的上沿,露出一抹高聳的酥胸和一條深深的乳溝,那是一種無法抗拒的性感。本就是天生麗質的可人,純情中透出成熟。

    「沙小姐,為什麼選擇我?李某不過是個醫生,一沒權二沒錢,小人物一個。」

    「先生,小人物是不會認識田公子的,也不會被小姐邀請到這裡;您一定是騙我。」

    祝童朗朗笑著:「沙小姐眼力高明,其實我是個身價億萬的豪華公子。」

    演藝界的事,祝童雖然不是很明白,但是幾年前他做過一單生意,對這些明星的做派多少知道些。

    她們頂著華麗的光環,固然不可能一個個都是天使般純潔,卻不會隨便到與一個醫生調情;帥哥對於她們來說,與一副單薄的素描也差不多;況且,祝童自問不是很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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