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面具 第八卷、波光倒影 一、流雲(下)
    祝童縱身躍上系雲軒,抓住竹道士的手連連搖頭:「道宗以前傷的太重,雖然前後兩次受治,也不過只好了大半;如果不仔細調理,對您的修為會有很大的影響。道宗,如果想去雲遊也行,請務必在兩月後回到這裡。」

    「再說吧,如果真闖不過去,道士會求助祝門的。」竹道士還是沒有答應,回頭對柳依蘭道:「柳大姐,道門不能接受山水道觀,天底下的道觀寺廟實在是太多了,沒必要再浪費金錢。」

    「不是浪費,不是的。半翁沒有惡意,不是你想的那樣。竹君,相信我。」柳依蘭手握欄杆,聽到竹道士拒絕接受山水道觀立即淚流滿面。特別是柳大姐這個稱呼,擺明是要與她劃開界限。

    竹道士感覺到語氣有些生硬,手撫柳依蘭香肩,細聲勸解道:「依蘭太癡了,道士真的不是為半翁前輩,他的苦心道士能理解;江湖道是太消沉了,需要警醒。道士前天去看過你選的道場,那片地方山清水秀,修起山水道觀沒得大煞風景。好在還沒動工,還是交給農家種些果樹;眾生受益,自然受益。心中有道,天底下哪裡都是道場;心中無道,縱使把道觀修到鬧市也荒涼;祝兄以為如何?」

    「不錯,道宗見識清絕,小子受教了。只是請問道宗,此去雲遊,有大致的目的嗎?」祝童知道勸不了的,竹道士是被周半翁激發起內心的傲然之氣,不會再接受任何人的幫助,此時對他說什麼都是枉然。

    「目的?」竹道士仰頭望天,祝童沒看到他有任何移動,但感覺他的目光把東西南北四處都看了,淡然一笑:「山水之間自有玄機。紅雲金頂一戰,道士還有好些地方想不明白,也許重登高峰回味一下。」

    「道宗說好了,我春節也會到湘西鳳凰城,不如現在約定,初五在紅雲金頂一會,再飲道士的竹花酒。」

    竹道士輕笑一聲:「祝兄的好意道士再拒絕就是拿捏了,山轉水轉,不見不散。梅家小妹,對梅老說一聲,道士走了。」

    話音未落,一道清影在碎雪園內兩個起落,系雲軒上已經沒有竹道士的影子。

    柳依蘭顧不得體面,伏在欄杆上痛哭失聲,梅蘭亭走上去,默默以手帕為她擦拭。

    祝童坐下,端起竹道士剩下的那杯茶,卻看到茶杯下壓著一截竹簡,一管竹笛。

    「祝兄,此笛跟隨道士三十載,今後再無用處,就贈祝兄把玩。樂能清心,願祝兄多冷靜,凡事三思。」

    祝童拿起青竹笛,入手清涼,笛身五孔,端部刻畫兩個草書:流雲。

    小騙子一向不解音律,聽過竹道士幾次笛奏後,總感覺心曠神怡,卻沒想過自己去學吹笛;況且,竹道士的留言留笛的舉動大有深意,有勸解的意思,也有感謝的意思。

    道家高人做事,本身就不能以常情測度;小騙子以往的作為以無愧於心為標桿,他不會去在尋常百姓和正人君子身上做生意,敲詐、欺騙的都是貪婪之徒。此刻,卻有惴惴不安的感覺。

    「我馬上飛去重慶,就是付出再大的代價,也要在春節前把祝門大師兄撈出來。祝童,請你務必在初五說服道宗,治好他的傷。」柳依蘭擦乾眼淚,站起來就要走。

    祝童攔住她,不好意思的說:「不必太著急,為了大師兄的事已經夠麻煩你了;我是說,如果道宗接受,勉勉強強,也許,這個,那個,我是說,可能我就能治好他。」

    「你?」

    「你……」

    柳依蘭和梅蘭亭同時驚叫,語氣不同,臉上的表情卻一樣。

    「別那樣看我,我也是為了依蘭姐好;如果竹道士月前就康復了,他還會留在這裡嗎?唉!人不能沒有理想,也不能太有理想。道宗已經做出選擇,也許我們應該尊重道宗,他雖然身上的傷還沒痊癒,道心已經堅強。這不是很好嗎?」

    這個理由實在很牽強,祝童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說,也許是被竹道士感染;柳依蘭與梅蘭亭當然都是半信半疑的神情。

    「你是怕我不管祝門大師兄了吧?」柳依蘭從悲傷中解脫出來,輕輕一笑,又是迷魅眾生的蘭花妖姬。

    「哪裡會那樣想,我是真的想成全依蘭姐的一片癡心,別以女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好?柳大姐,今後祝門有什麼事不會再麻煩蘭花姐妹。」

    小騙子也傲氣一回,把柳依蘭頂的不知如何回答。

    「我們確是女人,祝兄是君子嗎?」梅蘭亭點一下自己的胸口;小騙子支吾著,再不能堅持自己是君子:「也許,算是吧。」

    「你如果是君子,我們蘭花的姐妹就都是天使了。」

    「她們本來就是天使。」祝童不想和女人糾纏這樣的問題,端起竹笛流雲,拿捏半天才湊到唇邊。

    「吱……嘶……」尖利的雜音從竹管內蹦出,柳依蘭與梅蘭亭不堪承受這樣的噪音,雙雙落荒而逃。

    梅老很用心的,直到黃昏前才勾勒完最後一筆;梅老說,回頭經過修飾潤色,一定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葉兒不要模特費,一頓豐盛的晚餐是拒絕不了的。祝童要去看梅老筆下的葉兒,卻被葉兒和梅葉一同拒絕。朵花說,那幅畫把葉兒畫得比仙女還飄逸,棒極了!

    席間,祝童虛心向梅老請教吹笛,這次得到很好的答覆,梅老表示要收他為弟子;葉兒也是很高興的樣子,說是醫生都要有些藝術氣質才完美。

    回程的路上,祝童還在懊惱自己的蠢笨,一樣的竹笛,怎麼到了自己的唇邊,會發出那樣難聽的聲音?藝術氣質,自己有嗎?真正的李想凡星道士,身上倒是有不少,只是太藝術了。

    週一上午,祝童走進辦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老騙子打電話,今天就是祝眉糾纏,他也要去見老騙子一面。

    沒想到,老騙子居然不接他的電話,這可把小騙子氣壞了;曾幾何時,他一心一意供養老騙子整整四年,一直在把他耍弄不說,最可氣的是把個鳳凰面具鑲嵌在自己身上,拿也拿不下來,祝門掌門這個位置,小騙子一刻也不想坐。

    祝童把電話打到新錦江總台,卻被告知,老騙子一行今天一早就退房了。

    走了就算完了?祝童這口怨氣出不來,心裡憋悶的厲害,幾次衝動的要去見師叔祝黃,把他支應到山東小鎮去;但是思來想去,還是不忍心把事情做得這麼絕。

    老騙子退出江湖不容易,那樣,也許會暴露他的存在。可是,他被逐出祝門卻依舊能坐在江湖聚會的席面上,還被尊為江湖隱士,這裡面一定有陰謀啊。

    陳依頤進來了,看到祝童臉色不好,笑著問:「主任怎麼了?」

    「沒什麼,心口疼。」祝童手正按在胸口的鳳凰面具上,敷衍一句。

    「那可要注意了,要不要去檢查一下?」陳小姐走近,祝童才想起這裡是醫院,到心血管科做個常規檢查很方便的。

    但是,那樣的檢查是不可接受的,醫生們看到一個沒有胸部的李主任,被嚇死是小,祝童也在上海混到頭了。

    「不用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一會兒就好。」

    「真的不用?」

    「真不用,唉,陳主任去忙吧,謝謝關心。」

    陳依頤沒走,她的辦公室也在這個房間,抿嘴一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主任,您什麼時候走?」

    「週四,年三十趕到鳳凰城,已經訂好票了。」

    「你倒清閒,說走就走,對下屬就一點也不關心。」

    「嘿嘿,有事說,陳主任以前可不是這樣。」昨天中午到蘇娟家吃飯,葉兒說要到外面過年;蘇娟開始說不同意,經不住葉兒左說右磨,勉強答應,為她們訂了四張軟臥票;黃海還沒確定去不去,就是他不去,包下一個包廂也方便些無$%^敵*(龍!&書屋整理。

    對把妹妹拐跑的祝童,蘇娟當然沒好臉色。

    「台主任春節也要回家,剛才我聽到他到處托人買票。」

    台主任,哦,是台海言;祝童奇道:「蘇北不是很遠啊,他也需要坐火車?」

    「上海是個邊城,每年這個時候都有一千多萬人要離開;現在啊,別說火車,連汽車票都不好買。咱們確定值班計劃太晚,確實夠他為難的。」

    「不如包車回去,還氣派些。陳主任,這樣的事情他們自會操心。哦,這應該是辦公室擅長的事,我去問問周小姐。」祝童看出來,陳依頤有故意找茬的意思,女人啊,真是感性動物;祝童決定躲出去,反正在這裡也確實沒事做。

    「今天你可不能走,王院長說了,一會兒徐主任來視察,要求各科室主任必須堅守崗位。」

    「哪個徐主任?」

    「教委徐主任,吳主任退了,他是新官,第一把火就燒到咱們醫院。」

    祝童撇撇嘴把耳機塞上,卻真的不好走了。走個吳主任來個徐主任,教委主任上任就到海洋醫院視察,是有些不正常。

    小騙子拿出凡星給的筆記,細細翻看;陳依頤看了幾眼,對那些經絡、穴位的神秘東西滿頭霧水,轉身為他泡好了一杯清茶。

    十點半,王覺非辦公室那邊響起寒暄聲,徐主任來了。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