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血se之夜【上】
李存煥回去後,就讓人四面包圍,水陸皆封鎖。
錢鏐雖然不得其解,但還是派人坐鎮四面,防禦李存煥。其弟錢銶坐鎮最重要的東面城牆,不同於西面有西湖阻隔的城牆。東面地方平坦,兼之城men最多,足足有八個城men。進攻點最多,自然防禦的兵力也最多。西面城牆,錢鏐讓武勇都右兵馬使徐綰坐鎮,他也沒有傻到用許再思,他也怕許再思有什麼不好的念頭,讓許再思及其麾下所部的左武勇都和他麾下另外一支牙軍驍勇都坐鎮在內城。成及坐鎮北面城牆。最輕鬆的南面城牆,則是讓長子錢元璣坐鎮。
江南乃是天下最fei沃的土地,一塊上好的良田畝產足足有三石。不比北地,哪怕李存煥已經讓人改種稻米,上好的良田也不過是畝產一石半,只有江南的一半。糧食充足,讓錢鏐渾然不怕李存煥圍困,杭州城內足足有支撐一年半所需的糧草。
不過李存煥的動作,也讓錢鏐忌憚不已,不知道李存煥有什麼詭計,不迅速攻城,反而玩鎖城。這一招並不如何新奇,早在chūn秋時期,這個方法已經有了。當時楚國攻打宋國國都不下,改為圍困,足足困了宋國國都九個月,這是歷史上第一例鎖城。
鎖城屬於水磨工夫,錢鏐認為李存煥不可能採用這個方法,首先是糧食上,李存煥肯定沒有自己的多。再說,楊行密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滅亡,時間拖得越長,反而對錢鏐越好。但偏偏李存煥卻做出一副鎖城的樣子,挖壕溝,將挖出來的泥土又在壕溝靠近外側的地方上夯築矮牆,每天都可以看到士兵火熱朝天的工作著。
說是鎖城錢鏐不相信,不鎖城,你這有是幹什麼?lang費人力物力。這讓錢鏐越發的不安,總是有一種yīn霾浮在心頭,無法散去。他知道這肯定是假象,但他又不知道李存煥所謀的是什麼,唯有讓人好生注意。
…………
許再思在府中著急的踱著步,一名心腹走到許再思身邊,低聲道:「將軍,客人來了」
「來了?中途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吧?」許再思謹慎的問道。
「沒有事情」心腹同樣謹慎的應道。
「呼」許再思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彷彿心頭落下一塊大石一般。
「那麼,將軍,在在哪裡接待客人?」心腹問道。
「嗯」許再思mō著沒有留下鬍子的下巴,沉yin半響,道:「帶到書房,另外書房十步內沒有通報,任何人不得進入」
「是末將這就去帶客人到書房」心腹應道。
沒有多長時間,許再思的心腹,就帶了一個身穿白se斗篷的人進入書房。斗篷人脫下白se斗篷,lu出一張略顯yīn沉的臉,不是別人,正是馮保都。
馮保都將斗篷掛在一邊的木架子上,對許再思拱拱手,不過並沒有什麼客套。
「秦王,派你來找本將有什麼事情?」許再思端坐在木椅上,對於馮保都的拱手,僅僅是點下頭,倨傲得很。
馮保都也不以為意,沉聲道:「救你,也是助秦王」
「救本將?」許再思聞言,臉上lu出一抹嘲諷,冷笑道:「是嗎?別把事情說得那麼偉大,本將雖然大字也不認識幾個,但南征北討數十年,那麼一點見識還是有的你們這些說客,就是希望往大的誇,害怕嚇不住人」
「是嗎?」馮保都略顯yīn沉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濃濃的嘲諷。
許再思心頭不由自主一顫,不由拿起座上斟好的清酒抿起來。雖然心中一直在說,這是對方的詭計,手段,為的就是嚇唬自己,但許再思還是忍不住心頭顫動。
「其實說是不畏懼,但那不過是騙人的罷了」馮保都冷笑道,「要不要本將說出原因?你不用反駁,就靜靜的聽好了,說錯了,這裡是你許再思的家宅,難道還怕本將走的脫直接殺了就可以。」
「哼」許再思冷哼一聲,不知道心中是怎麼樣的想法。
馮保都也不加理會,自顧自的冷然說道:「據聞顧全武被困的時候,本來有機會被救出來的,不過是因為你……」見到許再思聽到這裡,張張嘴想反駁,馮保都立刻擺擺手,打斷許再思已經到了喉嚨的話,接著說道:「你不用反駁,無論這事情是真的還是假的,對於我,甚至秦王殿下而言,都沒有什麼,甚至如果還是真的,還感jī你一番,讓我們此行失去了最大的對手。而現在問題是錢鏐信了」
說到信了,這兩個字的時候,許再思拿著酒杯的手,猛然一抖,淡黃se的清酒灑從酒杯中出,落在許再思的衣服上。許再思不能夠再鎮定了,拳頭緊握著,上顎牙齒緊緊的咬著下chun。心中仍然在掙扎,畢竟在之前錢鏐對他許再思不錯,要錢帛有錢帛,而且一次賞賜往往上百貫,田地房宅方面也不少,美nv更是五六個。
「每當戰事遇到困難的時候,錢鏐就會想,如果顧全武如果在,那情況會怎麼樣呢?他就會不由自主記恨上……某個人呢?」馮保都風輕雲淡的說道,只是說到後面死個字的時候,便加重了幾分音調。聽在許再思耳中,卻不亞於平地一聲驚雷。
但許再思依舊在猶豫,馮保都絕對給予許再思心中的天平上一枚徹底絕對傾向的籌碼。「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錢鏐現在對你許再思再好,又如何?只要你許再思人頭落地,那些田地,難道會飛不成?那些錢帛,你又能夠用得了多少?就算用了又如何,除非被你許再思吃進肚子裡,最後還不是歸錢鏐所有?那些美nv又如何?最後還不是錢鏐的人?而殿下許諾,如果你願意裡應外合,浙西節度使的位置,就是你許再思的了」
人生在世為的是什麼?不外乎名、利、權三者,當初許再思跟隨秦宗權,也許剛剛開始是因為拉壯丁脅從的。但時間長了,做了軍官,他就為了權和利兩種,至於名,流民軍出身的許再思,自然不會為了什麼名之類的。現在錢鏐想要他的命,李存煥給他權,有了權,還怕沒有利嗎?
干了許再思咬咬牙,tǐng直腰桿,端坐起來,看著馮保都道:「行不過這事情我一個人說了不算,還需要一個人幫忙,希望使者也給他許諾一個官職,否則我也不好說動他」
「你說的可是徐綰?」馮保都不以為意的說道。
許再思聞言,明顯怔了怔,馮保都看著許再思的臉se,不屑的說道:「本將乃錦衣衛千戶,我們錦衣衛做事情,不調查清楚,敢進來嗎?殿下也說過了,如果徐綰肯投誠,浙西團練使兼浙西節度副使就是他的了。」
許再思聞言,雖然驚訝錦衣衛的辦事能力,但還是反應非常快的點點頭說道:「這事情沒有問題不過……」
「空口無憑是吧?」馮保都不等許再思說完,已經打斷許再思的話,將許再思後面的話接上,冷哼一聲,道:「這是殿下的親筆書信,至於徐綰那邊,要不要本將親自出馬」
許再思聞言,自信的笑道:「這個倒不用勞煩使者,我和徐綰有過命jiāo情這事情我親自出馬,使者就等著好消息就可以了。特別是錢鏐,不把我們武勇都是人看待,酷熱之下也要我們去修葺溝洫,武勇都上下早有不滿」
「嗯」馮保都點點頭說道:「也好,這事情你商量好,再來告訴我吧我就在你這裡休息下來吧」
許再思沉yin半響,點點頭說道:「也好,我親自去安排使者休息的地方」
…………
夜se深沉,寂靜的街道上,只是偶然看到一支盔甲整齊的士兵出現,自從進入戰爭狀態,整個杭州城就充斥著一片讓人緊張的氣氛當中。
寧靜的夜晚,在遠方不時傳來一聲聲更夫的銅鑼響聲,還有警惕居民xiǎo心火災的聲音。而此時在西面的西湖men卻一點也不寧靜。
「都準備好了嗎?」徐綰沉聲問道。
「嗯」隱藏在黑暗中的心腹惜字如金的應道。
「好,點信號」徐綰果斷的說道。
「是」心腹應道。
一支火把點燃,在城牆上有規律的晃動三次。
對面立刻也出現一個火光,有規律的晃動三次。
「好」徐綰略微有些興奮的喃喃道,他知道此戰之後,他就是浙西節度副使,浙西團練使到了那個時候,他就不再是讓人在酷熱天時去疏通溝洫,也無法反抗的人了
慢慢在郊外,響起一片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徐綰著急的等待中,一支步兵出現在徐綰的視野中,徐綰不由怔了怔。但他還是下令打開城men。他還以為會是騎兵呢
徐綰站在城men口,沉聲問道:「我是徐綰,不知道對面率領大軍的是那位將軍呢?」
「史建瑭」一把冰冷得彷彿寒冬的聲音響起,一身黑衣黑甲的史建瑭手持流動暗紅se光澤的鳳凰寶刀來到徐綰面前,就彷彿黑夜中索命的牛頭馬臉,充滿死亡的氣息。
對於史建瑭徐綰也略有所聞,畢竟日後說不定會見上,所以天下有名的大將,徐綰也有所關注。在聽到史建瑭的時候,徐綰鬆了口氣,雖然心中有些遺憾,李存煥沒有親自來,但派出軍中有名的驍將,也證明了李存煥對此事的重視,自己好好表現,說不得更上一層樓也未必不可能。
不過當徐綰看到史建瑭後面的士兵,不由問出心中的疑huo:「怎麼都是步兵?派騎兵不是更好嗎?更快的奪下糧倉和武庫」
「這次渡海,運過來的騎兵不是很多。」史建瑭冷然應道。
「不是說有七八千嗎?」徐綰愕然道。
「那是mi糊錢鏐的斥候罷了,真正來的不過是三千騎,好刀自然用在關鍵的位置。再說,現在是晚上,騎兵奔跑起來,造成的聲勢不少。」史建瑭說到這裡,不滿的看了徐綰一眼,道:「徐將軍,現在的時間如此充裕,居然可以lang費了?」
徐綰不由尷尬的一笑,訕訕然道:「惡魔,現在就出發我這裡有五百士兵,就由我來帶路,請將軍跟我來,只要控制住糧倉和武庫,錢鏐就翻不起多大的lang來」
「嗯」史建瑭不置可否的應道。「應該出發了吧?」
「好,下面就由我帶路吧」徐綰知道自己今天的話似乎多了點,說完這話後,非常果斷,帶路五百名士兵出發。史建瑭在留下三百名士兵守住城men後,立刻率領士兵跟隨在徐綰背後。
在走了約莫一里路只有,在直通南北的青石板鋪墊的大道中央上,出現一個手拿火把的人,背對著前進中的士兵,在漆黑的夜晚是那麼的顯眼。
「誰」徐綰心中閃過一抹不太好的預感。退後兩步,他身邊的親兵立刻機靈的手拿盾牌,擋在徐綰身前。
「徐綰,你不認識本侯了嗎?」一把略微有些沙啞的熟悉聲音響起,但響在徐綰耳邊,卻宛如平地一聲驚雷。
「錢……鏐」徐綰兩目瞪的斗大,聲音顫抖的失聲說道。
「說錯了」那人轉過身來,lu出一張和錢鏐有七八分相似的樣貌,「本侯是錢銶,徐綰,你這麼晚了,帶著這麼多士兵,想幹什麼」
錢鏐雖然被封侯,但作為錢鏐兄弟中最得力的錢銶,錢銶也得到朝廷封為東陽侯,加上二人聲音差不多,這才讓徐綰剛才誤會了來人。
見不是錢鏐,徐綰雖然奇怪為什麼錢銶會出現在這裡,徐綰也鬆了口氣、但徐綰現在也撕破臉了,也不怕告訴錢銶。「幹什麼?哼良禽擇木而棲錢鏐讓我們拚死拚活,不說,酷熱天時,居然還讓我們去挖溝洫足足死了十二個兄弟錢鏐既然不仁,也就別怪我徐綰和手下兄弟不義了」
「你的意思是,造反了」錢銶聞言,出奇的平靜。一點也沒有知道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應該有的一絲一毫的驚慌。
「沒有錯」徐綰面目猙獰的咆哮道。「來人,給我殺了錢銶」
「你背後的是李存煥派來的兵馬吧?可惜應該差不多時候了」錢銶抬起頭,看著月亮,喃喃道。說是喃喃道,但在寂靜的夜空中,顯得格外響亮。
「錢銶,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別給老子裝神nong鬼,老子可是嚇大的」徐綰聞言,不由倒退一步,臉se有些差異的低吼道。
「是嗎?」錢銶眼中閃過一抹濃濃的嘲諷,大手一揮,道:「既然如此,出來吧讓徐將軍好好見識他現在是什麼情況」
兩隊渾身鐵甲的士兵從兩邊yīn暗的巷子中飛奔而出,在錢銶面前布下一道鋼鐵防線。但這還沒有完。只聽見兩側房屋上響起一片片雜音,抬頭看過去,徐綰只感覺一股寒氣從腳板底直透全身,將全身的血脈都凝固了一般。
只見無數的黑影出現在兩側民房的屋頂上,也不知道有多少,在黑影中,彷彿無數的一般。接著火把,依稀可以看到黑影手中拿著一具具勁弩,打磨得光滑的箭鏃在月se下,反she出讓人心寒的光澤。但這還沒有完,後面傳來一聲聲刀劍碰擊之聲、淒厲的慘叫聲。
錢銶雖然臉se平靜,但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開始了西湖men,憑借三百人就可以守得住嗎?哈哈哈你們真是天真,所有的一切,早已經被我大哥(淒厲)和成弘濟(成及字)所發現了不過為了讓你們乖乖的入甕,這才放任你們風流快活到現在罷了」
「hun賬,居然居然嘶嘶」徐綰倒吸一口冷氣,眼中充滿懊悔。
「將軍,撤退」一名心腹慌忙進言道。
「沒有錯,現在撤退應該還來得及」徐綰醒悟過來,慌忙說道,剛準備下令,另外一名心腹已經滿臉沮喪的湊到徐綰身邊,道:「將軍晚了,後面出現一支兵馬,是節帥的驍勇都」
驍勇都雖然不及武勇都那般名聲顯赫,甚至戰鬥力也不如武勇都,但都是從戰俘中挑選驍勇戰士組成,乃是錢鏐麾下,戰鬥力僅次於武勇都的部隊。
「可惡難道我徐綰,今天就要葬身在這裡嗎」徐綰聲音中充滿不甘和懊悔。
「武勇都的弟兄投降吧你們如果殺光了你們背後的盧龍賊,這次的事情,本侯抱住,可以讓你們饒恕你們這次的罪行一切待遇如常」錢銶lu出一臉和善的笑容,高呼道。
武勇都士兵聞言,不由發生一陣sāo動。
徐綰見狀,臉se大變,任何人都可以投降,他徐綰肯定是投降不了,哪怕錢鏐親自許諾,徐綰也不會相信錢鏐會放過自己,現在他唯有盡力讓手下士兵站在自己這一邊。「弟兄們,這老狗是欺騙我們的難道你們想回去繼續那種豬狗不如的生活嗎?」
「有用嗎?已經動搖了的士氣這麼簡單就可以恢復得了?讓你們自相殘殺吧好讓吳越士兵的血少流一些」錢銶嘴角帶著一抹深深的嘲諷,一點也不在意徐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