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桑干河大戰開幕
三天的時間對於一支十多萬達大軍而言,撤退五十里並非是一個容易的事情。軍隊不同個人,想走便走。他需要合理的安排,安排駐地,安排糧草供應,安排軍隊守備,防止敵人襲擊等等,繁瑣卻讓人一個不重視便會全軍覆沒。特別是當這些需要一直比較懶散的韃靼人聯軍去做,還真是讓人甚為頭痛。阿史德那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讓韃靼人大軍在三天的時間內後撤五十里。
李存煥也沒有讓阿史德那失望,五天後,桑干河邊……
飛揚的旗幟,戰馬的嘶鳴聲,清脆的鎧甲碰擊聲,沸騰的人聲,整齊的踏步聲,充斥在整個平原上。除了留下三千左燕**兵馬和二千餘河東降兵駐守雁門關,兩千左燕**兵馬駐守代州各重要縣鎮關隘。李存煥此次兵馬盡出。
一共是一萬白袍軍,一萬五千左燕**,兩萬元從軍,兩萬長征軍,共計六萬五千人。其中只有一萬六千左右的騎兵,餘下僅是步兵。
而韃靼人則不和你們說公平,盡起大軍而來。通過這段時間來的偵查。李存煥韃靼人這次南下,足足帶來了十一萬三千人,另外還有在石善友命令下參與助戰的朔州刺史安九嶷所率領的一萬二千朔州軍,合起來一共十二萬五千人,其中絕大部分都是騎兵,其機動力比之李存煥的盧龍軍還要強大。
轄區位於現在大同市的大同防禦使石善友他本是也想帶雲中軍來助戰的,無奈耶律阿保機豈是好對付的人物。石善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勉強糾纏住耶律阿保機手下的幾千騎兵。哪裡有兵力南下支援安九嶷呢?
阿史德那的韃靼人朔州聯軍位於東北方,也是桑干河靠下游的位置。而李存煥的兵馬則是在西南方,桑干河靠上游的地帶。
「殿下,現在剛剛清晨還好說,一會兒太陽東昇,恐怕不利於軍中將士迎敵。應當將馬軍調配到後方,到了日中這才發出致命的一擊」符存審提議道。
李存煥笑道:「你道韃靼人很是厲害嗎?其實當初韃靼人提議清晨開戰,我便知道他們的用心。不過你們也看到了,我軍位於上游,地勢較之韃靼人高了不少。韃靼人騎兵發起衝鋒也不容易。還有此地比較狹窄,北為桑干河,如大龍潛伏,南為夏屋山,如巨獸趴伏,僅僅是有一塊寬十餘里的空闊地帶。騎兵施展不易,如果不是阿史德那知道我不可能放他們過雁門關,也不會讓他們在代州選擇戰場,他們也不會和我們在這裡作戰。如此不讓讓對方,豈不是顯得太過小氣了?」
符存審想了想,也是,約戰的地點也是談判的一部分,而談判就是一種妥協,你讓一步,我讓一步。全都你硬我硬,那還不如直接開打。
忽然祝霽龍一指前方說道:「殿下,你看」
李存煥順著祝霽龍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三名騎兵從韃靼人的騎兵群中慢慢策馬而出。因為李存煥位於西南方的緣故,看過去有些刺目。不由抬起手,遮擋住陽光。這才略微看清楚來騎的情況。
三人一身草原上罕見的光燦燦的鐵甲,胯下戰馬無不神駿,最好的那一匹,只是比李存煥胯下的怒火獅子差上一湊。要知道李存煥的怒火獅子已經不是開始的那一匹已經老邁的戰馬,而是它和一匹千挑萬選出來的母馬**出來,比之其父親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在盧龍有著北地第一駿馬的美譽,更是有好事者如此讚道:馬中怒火獅子,人中將李存孝。
雖然有因為怒火獅子的主人是李存煥的關係,但也側面說明了怒火獅子有一定的本錢。
不是一邊人,肯定是韃靼人那邊的大將,李存煥立刻便給三人下達了評價。
那三騎到了戰場中心,兩騎立刻勒住馬韁,戰馬微微仰頭嘶鳴一聲,便頓住腳步。其中一騎則是與之相反的手中馬鞭一揮,戰馬飛奔而來。
李存煥對祝霽龍吩咐道:「估計是想陣前相見,你去看看情況。」
「遵命」祝霽龍在馬背上微微欠身,雙手抱拳說道。話音剛落,便一鞭戰馬,一溜煙的飛奔而出。
「來者何人」祝霽龍在雙方距離約莫三十丈左右的距離時,便勒住馬韁,戰馬前蹄揚起,發出一聲略帶挑釁的嘶鳴。
對面那名韃靼人將領也勒住馬韁,一雙彷彿餓狼一般充滿凶狠的目光注視著祝霽龍。
祝霽龍也不畏懼,揚起頭,看著對方。雙方戰馬似乎對感覺到主人的戰意,都躁動的用馬刨動濕潤的草地。
對面來人見祝霽龍不畏懼自己的眼神,不由有些惱羞成怒,寬大的手掌摸到冰涼的鐵刀柄上。不過那韃靼人很快便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不由深呼吸一口氣,壓抑住心中的殺意。開口說道:「我軍兵馬大元帥阿史德那邀請秦王殿下一見,麻煩閣下通報一聲吧」
說到這裡,那人頓了頓,開口問道:「不知道十日前,是誰奪下雁門關的?」
祝霽龍聞言,微微一怔,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便開口說道:「義昌節度使周德威為主帥,左燕**左廂馬軍都指揮使高行周為先鋒。」
「那麻煩你也給他們傳達一句話,我赫伊勒會讓他們的血來到洗刷我的恥辱的」說道這裡赫伊勒,似乎想到什麼,補充道:「我便是當日韃靼大軍先鋒」
祝霽龍聞言,冷笑一聲,開口說道:「那很可惜了,有殿下在,恐怕你的恥辱要繼續攜帶著」
赫伊勒聞言勃然大怒,但祝霽龍卻一點也不準備和赫伊勒打嘴皮子。調轉馬頭,便迅速離開,赫伊勒的話還沒有出口,祝霽龍已經飛奔出十多丈外。讓赫伊勒分外憤怒,不過他總不能追上去大罵對方一頓吧?赫伊勒雖然憤怒,但還不至於被怒火將理智都蓋住了。唯有不滿的冷哼一聲,調轉馬頭,往阿史德那方向飛奔而去。
祝霽龍回到陣中,對李存煥說道:「殿下,對方統帥阿史德那要在陣上見殿下一面。不過來人殺氣頗重,末將認為最好不要去見,如若去見,需多帶驍勇之士。」
符存審見李存煥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也開口說道:「草原之人多神箭手,昔日耶律阿保機、撲樂射便是例子。殿下不可不防得多穿甲冑,多帶甲士。」
昔日契丹人南下,李存煥陣前對答,便差點被當時為契丹戰將的耶律阿保機冷箭射殺,還有東征朝鮮的時候也差點被撲樂射的冷箭射殺。
李存煥現在想起來也有幾分後怕,知道此事萬萬不可大意,便對身邊人道:「來人,取一套板甲來」
沒有多長時間,李存煥便換了一身板甲,板甲身上光溜溜的,但給人一種很強的視覺感。一種鋼鐵鑄成的鐵人的感覺。李存煥有點將道:「鎮遠、元行欽、祝霽龍你們隨我走一趟。」說到這裡,李存煥不由有些遺憾了,自己麾下的勇將不少,不過在自己身邊的卻不多。如果李存孝在自己身邊,恐怕自己不會有絲毫的擔憂。
雖然李存孝不在,但李存煥還得上場,不能夠弱了自己的威風。
一行四人策馬而出,赫伊勒見李存煥這邊來了四個人,不由嘲諷道:「這漢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小膽子,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可以能夠佔著中原這個花花江山。」
「打贏了他們後,這些便是我們的了」阿史德那冷漠的說道。略帶沙啞的聲音中,不帶一分一毫的感情。
赫伊勒聞言,立刻閉上嘴巴。不知道為什麼,赫伊勒嘴巴上雖然挺囂張的,但對於阿史德那,他卻是有著深深的忌憚,不應該是畏懼才對。
李存煥等四人,在雙方距離還有約莫一箭之地,便微微勒了下馬韁,減慢戰馬的速度,戰馬慢慢來到阿史德那身前約莫十丈,也就是三十米,李存煥便等四人便勒住馬韁。
雙方主帥出奇的沒有說話,都在做同一件事情,打量對方。
阿史德那的臉頰有著草原人常有的紫紅膚色,頭戴著一頂類似圓錐形的尖帽子,從帽子中伸延出幾道辮子。最引人注目的是,阿史德那的表情,冷漠得彷彿從來沒有不知道笑到底是什麼,怒究竟是什麼。
「你好,尊貴的秦王殿下」過了良久,在赫伊勒心中惡意傳側阿史德那和李存煥是不是已經在眼神交流上愛上了對方的時候,阿史德那開口了。
「如果你投降,我會更好」李存煥一點也不謙虛,不無風趣的回應道。
阿史德那聞言,臉無表情的看著李存煥,道:「這是一個豬的建議。當然,我不會認為秦王殿下是一頭豬,因為說你是豬,是在侮辱豬」
阿史德那的言外之意便是說,李存煥連豬都不如。周德威、元行欽、祝霽龍三人聞言不由臉色大變,性情頗為火爆的元行欽已經拿起得勝鉤上的馬槊,準備策馬殺上去。
李存煥聞言,也不怒,微微抬起手,元行欽無奈唯有狠狠瞪了阿史德那一眼,將馬槊放回得勝鉤上。阿史德那冷冷看了元行欽一眼,開口說道:「我會將你的眼珠子挖下來」
李存煥皺皺眉頭,開口說道:「阿史德那,你要求陣前相見,不會是來耍嘴皮子的吧?如果是這樣,我想你是在浪費我的時間的同時在告訴我,你是一個傻蛋」
阿史德那咧開嘴巴,露出讓人噁心的黑黃的牙齒,笑道:「時間夠了」
李存煥臉色微微一變,一道溫暖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李存煥抬起頭。發現本來彷彿中秋月餅那蛋黃一般的太陽,已經變得更加刺目了。
李存煥立刻便明白過來,阿史德那是在拖延時間,讓戰爭從清晨拖延到上午。如此一來,天時將會在阿史德那手中發揮到極致。
李存煥也不惱羞成怒,冷冷的看了阿史德那一眼,開口說道:「不錯你是一個值得任何人重視的敵人。」
李存煥說完,便調轉馬頭,往自己己方戰陣方向策馬而去。元行欽調轉,但似乎有些不甘心。狠狠的瞪了阿史德那一眼,咬牙切齒道:「韃靼蠻子一會兒別讓老子看到你,否則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我還想要你的眼睛呢」阿史德那眼中閃過一抹憤怒,冷漠的說道。
元行欽聞言,更是怒火中燒,剛準備說點什麼。
「元行欽」李存煥有些不滿的聲音已經傳過來了,元行欽立刻閉上嘴巴,策馬跟上李存煥。
阿史德那瞇著眼,看著李存煥的背影,忽然開口說道:「圖戮軼,看清楚那個叫李存煥的漢人的樣貌了嗎?」
阿史德那身邊一直沒有出言的韃靼人圖戮軼,點點頭,沉聲說道:「看清楚了,他化成灰燼,我也會認得他。一會兒我會帶人殺如陣內,將他殺了的」
阿史德那,皺皺眉頭,開口說道:「希望我不會用到你的那一刻,我更加渴望堂堂正正的擊敗他而且……他也不是那麼好殺的」
圖戮軼也沒有多說,僅僅是低下頭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麼。
阿史德那一拉馬韁,調轉馬頭,見圖戮軼還呆在那裡,便開口催促道:「圖戮軼,走吧」
圖戮軼這才調轉馬頭,跟在阿史德那身邊,策馬回到戰陣中。
當阿史德那回到戰陣當中,沒有多長時間,便在十多萬大軍中響起一聲聲嘹亮的號角聲,十多萬騎兵齊聲怪叫。
位於右翼的韃靼人輕騎兵飛奔而出,他們的裝備都大同小異。一身沾滿羊騷味油脂的皮甲,或是厚實的獸皮。人人手中拿的不是中原騎兵常用的傳統武器騎矛、彎刀。而是一把把末端反勾的騎弓。
「殿下,要不要派騎兵反擊?」元行欽一臉躍躍欲試的說道。
李存煥搖搖頭,開口說道:「不用,派人給符存審傳話,不用著急,慢慢來這場戰爭打的時間不會太短,慢慢來。這場戰爭要溫火慢慢煮,到後面才需要猛火。」
元行欽雖然一臉惋惜,但還是點點頭,策馬來到前方戰陣中。
符存審正端坐在一張木凳上,左右為四桿大旄,迎風招展。顯得符存審分外威嚴。元行欽來到符存審附近,翻身下馬。拱手將李存煥的話重複一遍。
符存審聞言,笑道:「請你回話,末將不會讓殿下失望的」
符存審話音剛落,站在臨時搭建的瞭望塔上的士兵,已經彎下腰,聲音中略帶緊張的說道:「節帥,已經距離一戰之地了」
符存審點點頭,開口說道:「下令,讓鉤鐮槍手上和長矛兵混合在一起,較這些蠻子知道我們安東軍的厲害」
元行欽聞言,不由問道:「鉤鐮槍?是什麼來的?比殿下留在熊津都督府的破軍都還厲害嗎?」
符存審聞言,傲然道:「你看看便知道此可是我安東對付遼東那些草原騎兵的一等一厲害武器在對付騎兵上,我可是敢說不比破軍都差到哪裡去」
元行欽聞言,眼睛一亮,一臉賊笑的對一邊的隨從吩咐道:「行你先回去,和殿下說一聲,有好戲看符節帥說其部下有不下破軍都厲害,我在這裡看看」但讓人奇怪的是,元行欽說完後,並沒有讓那隨從走,而是看著符存審。
符存審聞言,笑罵道:「你這傢伙是不是想出戰呢?居然用這個破理由威脅我沒門,別壞了殿下的佈置。你老老實實的在這裡看也沒有問題某家也不是靠誆騙,建節的」
元行欽無奈了,不過也對於符存審如此囂張的語氣,抱有不少的好奇心。便知道符存審這些囂張是源自於哪裡。
沒有讓元行欽等多長時間,便看到敵人已經進入射程內了。率先反擊的是弩炮,這種輕便的武器非常適合於野戰,而且也不是太過笨重。只需要一輛軍用馬車便可以裝載兩台已經拆散的弩炮。
只見一支支彷彿長矛粗細的弩矢拋射而出,和長矛不同的便是,他們比之長矛短上幾分。弩矢帶著陣陣讓人心悸的呼嘯聲,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道弧線。
韃靼人雖然第一次面對弩炮這種盧龍特有的武器,但他們也不是傻瓜,單單看這聲勢,恐怕比之中原遠程霸主床子弩的厲害,也弱不到哪裡去。
不過讓韃靼人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原本便準備騎射對敵,所以陣型並不如何密集,很快便散開,但無奈,這個世界上出來不缺少倒霉蛋。更何況弩炮專門瞄著騎兵中心地帶射出去,這裡散開比較麻煩,更是比較密集。
只聽得一聲聲戰馬的哀鳴聲響起,韃靼人回過頭來一看,不由嚇了一跳,只見那長矛彷彿天神從空中射下的神箭,連人帶馬都釘在地上。其中甚至包括一名千夫長,那可是穿著一件讓人羨慕的鐵甲。但在長矛下,都不過彷彿一張草紙那般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