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李嗣源反?李存勖出征
「但潞州是太原南面的門戶,而且潞州易守難攻,潞州一旦失守,以後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方可以再次奪回來父王,我們不能夠將太原府以外的地盤都放棄了」李存勖的話不可謂不尖銳了。
李克用聞言,長長歎息一聲,喃喃道:「你的話我何嘗不知道呢但立兒剛才的話你們也聽到了。那韃靼蠻子最是欺硬怕軟,若果看到我太原兵弱,說不定便會發兵奪我基業如此一來,李罕之反而不過是手足小恙。」
李存勖聞言,臉色忽紅忽白一陣,忽然站起來,一咬牙開口說道:「孩兒這裡有一計,不誤父王守太原」
李克用聞言大喜,慌忙拉住李存勖的手說道:「勖兒,計將安出」
「孩兒自請一軍番號,與一二千兵馬,沿途一路招兵買馬,定然能夠收復潞州」李存勖的話可謂是晴天霹靂,讓李克用大驚失色。
李克用緊握李存勖的手,勸說道:「勖兒,你怎麼……」
李存勖掙脫開李克用的手,退後兩步,單膝下跪,泣道:「父王以霸立天下,天下英豪多有得罪,昔日父王兵威日盛,人人敢怒不敢言。若果父王再失潞州,恐怕日後便只能夠苟然殘喘了孩兒懇求父王,答應孩兒的要求讓孩兒可以為父王分擔憂慮」
「李罕之為父雖然痛恨,但他的能力,為父卻也頗為忌憚。你一小兒去了,不過送羊入虎口而已你叫為父如何能夠答應你啊」李克用一臉複雜的看著苦求的李存勖,語氣甚是堅決。
「父王雄鷹不獨立試飛,如何可以翱翔蒼穹。孩兒請父王答應孩兒的要求,就當這是對孩兒的一次歷練。而且有數千大軍護衛,孩兒打不過李罕之,難道還跑不了回來嗎?」李存勖不為李克用的話所動,依舊堅持自己的決定。
李克用聞言臉上閃動著猶豫的神色,過了半響,長長歎息一聲,道:「唉如此為父便均你一千鴉兒軍,不過萬事以自己的安危為主。城池沒有了,可以奪。如果連性命都沒有了,為父到哪裡給我奪回來啊?」
李存勖聞言,大喜,叩頭道:「孩兒謝父王恩准」
康君立等反動派在一邊,歎息一聲沒有多說什麼,不過他們再次看向李存勖的時候,眼神多了幾分敬佩。不再是往日那般,單純的出於李存勖身為世子而有的尊敬。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克用禍不單行,剛剛解決了潞州的問題。當一眾心腹重臣剛剛離開,只見管家領著一人神色慌張的飛快跑入白虎堂中。
「晉王千歲在此,來者何人何事慌張」典義兒軍兵馬使的李嗣昭伸手攔住兩人,歷史喝道。
「李嗣源欲反」被管家帶著的人微微頓了頓,在李嗣昭凌厲的眼神注視下,急聲應道。語氣中透著無盡驚慌,但也迅速的讓一眾剛剛退出白虎堂的眾將,心神大震。
「快快入內稟報與千歲」將眾人愣住,那信使不由大急,但又不敢推開攔住他的李嗣昭,無奈高呼道。
眾將聞言,讓管家先行離開。慌忙帶著信使走入白虎堂。白虎堂的士兵本來準備攔住信使,但見這麼多心腹重臣帶著。猶豫了下,還是才放了信使入內。
李克用本來雙手撐在地圖上,不知道在想什麼。聽到一陣凌亂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慌忙抬起頭,只見為首康君立、李嗣昭等人神色慌張的,李克用不由心頭一沉,低喝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父王大太保欲反」李嗣昭一個箭步來到李克用身邊,緊張的說道。
李克用聞言臉色大變,剛裝備說什麼。
康君立卻擺擺手,勸解道:「父王,孩兒認為此事現在定性了,還言之過早。不過無風不起浪,孩兒認為聽了信使所言再說」
李克用這才看到諸將當中有一名普通打扮的人,不由臉色一板,厲聲喝道:「爾可知污蔑朝廷重臣之罪若果讓孤王知你滿口胡言亂語,便將爾拖出去,五馬分屍」
那信使不過是一般人,那裡受得了李克用渾身霸氣,不由慌忙雙膝下跪,以頭觸地,哀聲道:「千歲小人不過是一信使,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的」
李克用皺著眉頭,開口說道:「那你說,為什麼大太保要反?」
「小人乃石嶺關守將郝毅親兵隊長,小人不過是替將軍報信」信使慌忙說道,「郝毅將軍在四月十三日偶然見到李嗣源將軍偽裝為一難民。將軍不由大為奇怪,便暗中派了小人去察看,小人便偷偷跟著,發現李嗣源將軍走上了一條山道,何一人密談。因為害怕被發現,小人只是遠遠的匿藏在草叢中,因為太遠了,剛剛開始只是隱隱約約聽到,秦王殿下……事成……河東節度使等寥寥數語。過了好一段時間,忽然兩人發生過爭執,小人這個時候便看到李嗣源將軍好像很激動,他忽然大叫道:『吾雖然不喜父王勾結韃靼,但父王最不該死。』後來那人慌忙在一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後來小人又隱隱約約聽到加一鎮的話。」
李克用聞言,臉色大變,低下頭,過了半響。僅有的一直獨目閃爍著攝人的目光,咬牙切齒道:「可有證據」
那信使聞言,搖搖頭苦笑道:「小人不敢欺騙千歲,小人沒有物證。不過小人知道李嗣源將軍在撤退的時候曾經對身邊人說過,『父王這是將河東北部放棄啊還引韃靼鐵騎來這將成為一片焦土也不知道何年何日才可以再重拾河山』說罷,便下馬用麻布包裹了一塊泥土,顯然對於千歲甚為不滿。」
康君立聞言,眼神閃爍了一下,出奇的沒有說話。
李克用猶豫了下,見滿堂大將都沒有人替李嗣源說話,不由動搖了對李嗣源的信任。猶豫了下,開口問道:「你可認得和李嗣源接觸之人的樣貌」
「認得認得」信使慌忙應道,抬起頭,似乎陷入回憶中,過了一會兒,開口說道:「來人臉色漆黑,濃眉大眼,對他還有一口純正的河東口音,可能還是河東人也說不定」
李克用聞言皺起眉頭,對外呼喊道:「來人,筆墨伺候你這話說的不明不白,還是畫出來吧」
信使慌忙點頭說道,很快就有人送上文房四寶。過了小半個時辰,那信使終於將圖像畫好了。不過眾人一看,立刻便臉色微微一變。
李嗣昭指著畫像,失聲道:「這不是周德威嗎?」
周德威是李存煥的重臣,這卻是人所皆知。而且他還是前河東降將,出面來到勸降河東的將領,自然最好了。可以以身作則,表示到了盧龍,可以混的多麼好。二可以套交情。三,比較熟悉河東的情況。
而李克用的臉色則是一瞬間陰沉得彷彿烏雲密佈,在雲層中閃動著絲絲雷電的天空。
七太保李嗣恩走前一步,猶豫了下,拱手說道:「父王,大哥為兩關都知兵馬使,總領兩關兵馬。且手下多悍將。不可輕動」
七太保李嗣恩這話,明顯也懷疑李嗣源的忠心,並沒有從情分上來說,而是從職務上來說。明顯他對於李嗣源也信心不足,其實這是顯然的。俗話說得好,大難臨頭,各自飛。昔日曹操擊敗袁紹,便得到無數手下將領暗通袁紹的書信。以曹操的人格魅力和拉攏手下的手段,尚且如此了李克用難道比之曹操更為厲害嗎?
「你等的意見呢?」李克用沉默半響,不知道為什麼,猛然間卻平靜了下來,回身,緩緩來到虎皮椅上安然坐下來,沉聲說道。和背後的猛虎下山圖相映相照,讓人感覺現在的李克用彷彿一頭撲下來的猛虎,眾人不由自主有些畏懼的低下頭。
康君立沉吟了一下,開口說道:「七太保所言甚是,大太保的職務太重要了。可以派人為使者,出使李存煥。一方面可以在路過赤塘關的時候刺探大太保是否有異心。另外一方面也可以從李存煥那裡探聽到部分情報。」
李克用聞言,不置可否的點下頭,雙手肘部撐在椅柄上,十指交叉,下巴慢慢湊到手指上,略微下垂的目光中透露著一種讓人感覺畏懼的目光。「那麼,派誰去好呢?」
聽到這話,不少人的心思都活絡了。為什麼?他們想搞死李嗣源?這個倒不是,李嗣源人緣不錯,還不至於人人落井下石。他們是想打著出使的旗號,和李存煥暗中聯繫。當然不是說他們想背叛李克用,只是打了一個基礎。如果李存煥獲勝了,那麼他們就會一此為平台,向李存煥獻媚。敗了,自然是什麼也選擇性的遺忘了。
當然,如果李存煥出足夠讓人心動的利益,比如實職節度使之位,也許有人願意背叛李克用。但無論怎麼樣也好,這也是一次可以結交好李存煥的好機會。進可攻,退可守,而且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還是僅此一次
康君立沉吟了半響,但短短的時間中,心頭想法卻轉換了很多個。偷偷看了彷彿已經老僧入定一般的李克用,慌忙低下頭。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在重重壓力下,李克用彷彿變得英明了不少。
「立兒,你的意見呢?」過了良久,李克用見沒有人說話,微微抬了下眼皮,凌厲得讓人錯覺這只獨目不是人的眼睛,而是一隻白虎的目光。
康君立見沒有辦法躲避,無奈緩慢說道:「孩兒認為,此去之人必須心智堅定,英明神勇之人,否則容易受到李存煥套話,乃至為李存煥所誘惑,背叛河東」
「哦?那立兒你認為,誰最為適合呢?」李克用聞言,若有所思的點下頭,眼皮再次垂下。但說出來的話,卻不是李克用表情那麼平淡。
「孩兒……孩兒認為,孩兒認為的不一定是好的但父王英明神武,一定能夠知人善用」康君立一咬牙,忽然轉口說道。
「哦」李克用點點頭,看向康君立的眼神中多了幾分讚賞。
偷眼看著李克用的眾將不由心頭一凜,本來還準備毛遂自薦的幾人都慌忙吞下到了喉嚨的話。現在所有人都看得出,李克用不是在問人選,而是起了疑心,在試探眾人的心思。
這個時候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的毛遂自薦,恐怕結果都是一樣,引起李克用的懷疑。最後也許會因為李克用的疑鄰盜斧而遭到殺身之禍,或有牢獄之災,不過反正絕對不會有好事。
李克用沉吟片刻,開口說道:「吳延珪曾出使李存煥,為人甚為聰明,便由他出面吧。」想到這裡,李克用不知道想到什麼,接著說道:「孟知祥也不錯再隨行十餘人便是。多了,不過送予李存煥作囚犯。少了也無妨,李存煥距離赤塘關距離不遠,加上兩軍交戰,沿途定然沒有殺賊劫匪。你們說這,如何?」
康君立待李克用話音剛落,立刻恭維道:「父王英明」
「千歲英明」眾將這才反應過來,慌忙跟著恭維道。
聽到一聲聲高昂的恭維,李克用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擺擺手,便讓人散去。
此次辦事的效率不慢,第二天吳延珪便和孟知祥來晉王府覲見李克用。李克用對吳延珪和孟知祥二人交代什麼,眾人也不得而知。二人回到府中,也不說李克用對其說了什麼話,只是一個勁的下令家人收拾行裝。
第二天,天色剛剛發白,便出發,而且也沒有通知同僚好友。待二人走了半天,眾人這才知道二人離開了。雖然同僚間人人嘴巴上對二人抱怨,不過心中都不由動了其他心思。不知道二人如此反常的行事方式,究竟代表著李克用的什麼意思?
本來最喜歡摔跤喝酒的十太保李存賢一下子變了一個人似的,整天在軍營裡打滾。雖然依舊摔跤喝酒,但卻不與諸將來往了。
康君立也變得深居簡出,平時好不容易遇到,與其談話,卻帶有一層淡淡的隔膜。雖然親熱,但讓人感覺總是有一種二人近在眼前,卻遠在天涯的感覺。
二太保李嗣昭、七太保李嗣恩二人也經常在晉王府當值完畢後,便留在其中,要麼和同僚聊天嗝屁,要麼便和李克用談話,再不便是練武。甚至經常在晉王府過夜,不再像往日那般和同僚之間多走動。
到了這個時候,哪怕是再不知道內情的人,都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不知道在充滿外憂的情況下,河東會出現怎麼樣的內患。而這個內患,又會造成怎麼樣的破壞。會不會導致已經在風雨中搖搖欲墜的河東,墮下深淵,摔得支離破碎。
唯一值得人關注的,大概便是李存勖的出征了,隨同的還有剛剛被任命為副將的史儼。雖然史儼在劉知俊手中吃了敗仗,但也讓劉知俊在他手中吃了個虧,加上兵力弱於劉知俊。反而讓眾人感覺他雖敗猶榮。而李克用任命他為副將,顯然是想讓史儼為李存勖保駕護航。
在這一天,哪怕再喜歡深居簡出的康君立,再喜歡在軍營中混日子的李存賢,再喜歡『安家』晉王府的李嗣昭、李嗣恩也出現在西門,親自為李存勖送行。
李克用不知道什麼原因沒有親自來,不過他派了弟弟李克寧代替他為李存勖送行。並且送上寶馬一匹、昂貴甲冑一套、寶劍一把。以天子的名義,冊封李存勖為驃騎大將軍、河東行營南面討伐使,番漢內外馬步軍副總管,賜番號驃騎軍,加驃騎軍都兵馬使,暫節度昭義諸軍,便宜行事。
最後一句卻是讓來送行的眾人心頭一凜。暫節度昭義諸軍,若果少了個暫字,便成了昭義節度使。不過李克用可能顧及昭義節度使康君立,所以這才加了個暫字。意思是,你放心,我不會派兒子奪你基業的,是你的,遲早還是你的不過暫時就不是你的。
不過這個時代一向都是有借無還,特別還是還地盤,還兵馬。
想到這裡,眾人不由將目光投到康君立的臉上,不知道康君立有什麼感想。卻不想,康君立一臉恭敬的站在一邊,帶李克寧宣旨完畢,臉上也沒有什麼其他的表情。彷彿昭義節度使是另有其人一般似的。
更是讓人嘖嘖稱奇的是,康君立還很自然的來到李存勖身邊祝賀李存勖。既沒有為了表示自己心中沒有疙瘩的爭第一個去祝賀,也沒有為了表示自己略帶不忿的晚些去。一切都是那麼正常,拿捏的那麼好。
不由讓人暗暗心中佩服康君立為人處世之道,當然也有不少人在心中暗罵了一句:「老油條」
李存勖看向康君立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往日所沒有的神采。彷彿是敬佩。不由讓眾人心中暗暗妒忌,如果沒有什麼意外。康君立也許獲得李克用、李存勖兩代的重用。俗話說的話,一朝天子一朝臣,康君立能夠如此,已經是很是了不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