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預見者』的棋局
聽到主君如此吩咐,桑切斯父子與數十宮廷名侍從,急忙行禮退出了『賞景廳』。
幾息時光之後,碩大的廳室之中,便只留下了弓勒姆孤身一人如同石像一般安靜的端坐著…
半刻鐘過去了,『賞景廳』的大門被人慢慢推開,一個蒼老的身影緩步走到弓勒姆身前,聲音沙啞、乾澀的低聲隱晦說道:「西姆,我親愛的孩子,十幾年時光不見,你還是容貌絲毫未變,看來無論多麼卓越凡人都無法坦然面對的歲月流逝,對你來講已經變為了笑談。
雖然我早已知曉你終有一日會取得這樣的輝煌成就,但當今日這一切成為現實之時,站立在你的面前,我卻還是忍不住要讚歎命運的曲折與偉大。
聽到祖父見面第一句話,便講出這樣古怪的話語,弓勒姆輕聲歎息一聲,站起身軀,柔聲說道:「尊敬的祖父大人,多年不見,您這些時光可一切安好。」
凝望著弓勒姆的面龐,康貝奇緩緩答道:「這些年我過的還算順遂,西姆。
只是無論生活的多麼富足、安逸,我總歸還是十分老邁了,如果不是心中一直有一塊病疾留存,支撐著意志,只怕不等到今日見你,便早已經死去了。」
「親愛的祖父大人,坐在舒適的軟椅上,喝著紅茶,眺望著遠方美麗的山景,是一件多麼愜意的事情,」親手給康貝奇到了一杯熱氣騰騰的紅茶,弓勒姆勉強微笑著說道:「忘記您的心事,安靜的享受這難得的閒暇時光…」
接過弓勒姆奉上的紅茶,緩緩坐在身後的軟椅上,康貝奇輕聲插言講到:「西姆,為了這一天,我已經等待了整整六十年了,等到我將這個埋藏心中已久的故事告知你,獲得心中的安寧後,此生剩餘的日子,就都是閒暇的時光了。」
眼見康貝奇如此堅持,弓勒姆便面色沉重的不再阻攔,而康貝奇輕輕飲用了一口手中的紅茶,沉默一會後,目光漸漸變得悠遠的緩緩講到:「在四百年前,一個統御著數個富饒星系的紋章家族『爵後』,生下了一名瘦小的男嬰。
這個男嬰是家族中的嫡系第六子,體質虛弱卻天生早慧,不過二歲年紀,就開始在母親的教導下認識文字,等到四歲成為男童時,他已經可以在『家族藏書館』中翻閱厚厚典籍了…」
就這樣,用一種不帶絲毫情感顏色的語調,康貝奇講述著那名出身高貴的男童如同傳奇故事一般的奇異經歷:
一日,男童在龐大的『家族藏書館』中迷失方向,來到一間久已無人問津的古老書房中,在這間陳舊書房的一架書籍內,他無意發現了一本名為《占星者之歌》的詩歌書冊。
「今日那迷途的孩童是有福的,他在『杜梅格拉斯犬捨中』找到了一件神奇之物。
明日這男童只需說出『艾莫德納亞』便能得到豐厚的獎賞…」男童在地板上描繪著『杜梅格拉斯犬』的書房中,翻看著《占星者之歌》扉頁粗疏而意義怪誕的詩歌,不一會便覺無趣的將手中書籍扔到了地上。
第二天男孩的父親,那名榮耀的『泰勒格塔大星域』君主,從『域外戰場』上獲得大勝返回宮廷,當晚便召集他所有的子嗣與麾下將領、臣卿一同歡聚。
在餐會之上,這位紋章者望著自己年輕的繼承人問道:「納勒我的孩子,你已經成年了,想來應該看過吾這三年來,與偉大的霍倫王以及其他尊榮殿下,在『泰勒格塔大星域』域外領地中戰鬥的的邸報。
不知你認為在這些年的征戰之中,有那場戰役是最為驚險、慘烈的?」
父親突如其來的考問,使才剛剛度過三十五歲生日不久的長子心中慌亂不已,一時無言以對。
望著繼承人無知、緊張的臉龐,紋章者面色漸漸變得陰沉,餐會的氣氛也陡然變得緊張起來。
正在這時,好似被冥冥中某種力量催促一般,身為第六子的男童高聲喊道:「艾莫德納亞。」
有些詫異的將目光轉到脫口而出『艾莫德納亞』五字後,便緊緊閉上嘴巴,不敢出聲的男童那瘦小的身軀之上,紋章者嘴角浮現出一絲欣喜笑意,開口講到:「正是『艾莫德納亞山谷之戰』,吾親愛的兒子。
雖然吾從你母親的來信中知曉你智慧早成,但卻料想不到你才不過五歲年紀,就已經能夠閱讀戰況邸報,並理解其中含義,作出自己的判斷」
這樣說著,紋章者將腰間的錢袋解下,遞給身畔的宮廷侍從說道:「尊敬的納爾斯卿,將吾的錢袋,送給吾最聰慧的子嗣,作為吾對他傑出表現的賞賜。」
隨只五歲但卻有著不遜色於成*人的智慧,當從宮廷侍者手中接過其雙手奉上的錢袋時,悄悄環顧四周眾人或是驚歎、或是嫉妒的目光,男童心中已經充滿了對於昨日發現的那本《占星者之歌》的疑惑。
第二日一早,男童急切的來到『家族藏書館』中,花費了整整一日時光,重新找到了那間古舊的書房,只是當他再一次拿起那本《占星者之歌》翻看時卻突然發現,扉頁的文字竟然已經變得截然不同
經過一段時光的考證,男童知曉了《占星者之歌》的內容,竟然在時刻發生著變化,能夠指引著他以最正確的人生軌跡,生活下去。
從輕易獲得父母的歡心,到揚長避短的選擇最為捷徑的職階之路;
從成為『泰勒格塔大星域』最知名的學識大師,到獲得采邑封賞,站在凡俗的巔峰,所有這一切,曾經只是早慧的男童,都以一種常人難以想像的輕鬆方式一一取得…
「生活就好像是演出一齣戲劇,而那位成長為一名卓越學者,最後漸漸衰老的男童,手中早已握有了這齣戲劇的劇本,」康貝奇面上流露出一絲黯然笑意,喃喃講到:「記清橋段、默背台詞,榮譽、富貴與權勢都是那麼的唾手可得。
除了必須隱藏真正的信仰,沒有自己真實的生活以外,其實並沒有什麼太過為難之處,身為『預見者倪碧黛亞菲麗』的寵兒…」
聽到這裡,弓勒姆打斷祖父的低語之聲,面無表情的開口說道:「但並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如您故事的主人公一般,生活在一出早已知曉結局的戲劇之中的,尊敬的祖父大人。」
停住話語,將目光定在康貝奇蒼老的面龐之上,弓勒姆冷冷轉言又講到:「那本所謂的《占星者之歌》,想來一定就是古老典籍中所記載的『預見者倪碧黛亞菲麗』那至為奧妙之神器《預言者之書》了。
被偉大的『泰勒格塔大星域』諸神,獵殺的這位傳說中邪惡而溫柔的神祇,原來在永眠之後,竟還用著這樣古怪、神奇的方式,傳承著自己的信仰,並培育一枚暗棋,成為自己復仇的利器。
只是不知曉,尊敬的祖父大人在那本《預言者之書》中,最終『預見者倪碧黛亞菲麗』的復仇之戰,是否成功了呢?」
聽到弓勒姆已經聞一知十的推測出一切真相,康貝奇沉默片刻,聲音乾澀的答道:「西姆,當棋子變得足夠強大,自己跳出棋盤之外,成為博弈的棋手後,再高明的棋譜,也會失去其原有的作用。
如果《預言者之書》能夠預測出一切真相的話,那麼偉大的『預見者倪碧黛亞菲麗鑈下』也就不會被三十餘名神祇圍殺,淒慘永眠了。」
聽到康貝奇這樣講,弓勒姆無語的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您講述了一個非常離奇而古怪的故事,我親愛的祖父大人。
夜已經深沉了,您今日旅途勞頓,還是盡快安歇吧。」
也是無言的點了點頭,康貝奇緩慢的站起身軀,心無遺憾的轉身向『賞景廳』大門踱去,在即將邁步行出之時,他突然低聲講到:「西姆,就像『最瘋狂之狂信者麥克雷』所講的那樣『擁有真正虔誠的信仰者,會恣意踐踏人世間一切的美好情感』。
抱歉打破了你心中最後的溫情,這一切都只因,我歸根結底只是一名虔誠信奉神祇的凡人而已」
望著『賞景廳』的大門開啟又關上,將康貝奇的背影掩沒,弓勒姆緩緩閉上了眼睛,面龐上浮現出一絲真正的神傷之意
「未想到第一次面對面親身見您,便是您流露出這樣感人肺腑情意的時刻,偉大的弓勒姆鑈下」一個溫柔、甜蜜如同晨曦蜜露的聲音在『賞景廳』中突兀的緩緩響起:「只是現時可不是您應該感傷的時刻。
面對『泰勒格塔星域』諸神的侵襲,只有堅韌、強硬的心腸,才能夠讓您取得最終的勝利。」
收斂心緒,面無表情的睜開雙眼,弓勒姆便看到身旁不遠處一個依稀曾經見到過的身著綠裙的曼妙身影,一臉笑意的凝望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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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豬眼睛終於好多了,雖然還是有些紅,但上網不流淚了,幸福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