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突然被茶水嗆住了,他猛地一陣咳嗽,咳嗽期間心轉,有點不理解自己的君上為什麼突然問起劉。
在王儉城時燕戈的確是有見過劉幾次面,當時在見面過程中衛氏朝鮮人監視得很嚴密,兩個人就算是見面了也沒有多少說話的機會,其中一次在劉的刻意安排下兩人才有說『秘密』的機會。
劉自然是與燕戈認識的,畢竟他們在石堰城期間多多少少有碰面的機會,雖說因為身份的差異不會有什麼交情但總不會太過陌生,特別是在當時的那種條件下哪怕是遇見一個不熟而卻認識的人都會變得親切。
被劫後的劉到底是什麼心情無可考究,燕戈就記得當時的劉看去很是憔悴,他從她眼神裡看到了絕望,沒錯,當時從那雙烏黑的眼瞳裡看見的絕對是絕望!
或許……劉也已經後悔了吧?她現在在衛氏朝鮮無人問津,若不是還有一個漢國公主的光環,衛蒙想利用漢國公主這個光環去爭取利益,她下場一定好不到哪裡去。
燕戈與劉真正說話的機會只有一次,那次劉表現得很軟弱,像極是退掉了身上的公主光環後成了一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
劉當時沒有談自己的處境,她也沒有要求誰帶兵把自己救出去,她甚至連漢國都沒有提起過,很多時間裡都是在問林斌過得好不好,少量的問起燕子和林斌嫡子。
燕戈當時都如實回答了,記得他當時用很驕傲的語氣講述漢部的強大,漢部繼承人地聰慧。
劉也只是聽。適當地表現出對林斌唯一的兒子的好奇,偶爾露出憧憬的表情,時而又很憂傷,那種表情讓人吝惜。
燕戈猜不出劉在衛氏朝鮮過得是什麼日子,他也懶得去猜,人做過什麼都是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世界上是沒有後悔藥吃的。記得當時他看見劉很憔悴時還在心裡非議過幾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瞧!這就是背叛君上地代價!」,那時他不敢說沒有在心裡譏諷過,而似乎看見劉很落魄他還是很高興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報復快感。
「君……君上?」
燕戈決定裝傻。他不想自己效忠的對象去理會一個曾經背叛地女人。
林斌十分勉強地笑了笑:「劉在王儉城時過得怎麼樣?」
「唉……!君上還是太感情用事了,如此是禍非福。」燕戈裝傻無效,他尷尬地低下頭:「沒見過公主幾次……」
林斌沒有太多表情,眼神裡卻是有一種掩藏不起來的憂慮。他後悔了麼?應該沒有吧?他還是堅持如果再來一次還是會選擇疏離劉,畢竟誰也不能接受別人把自己送上死路,沒人甘願去死。而且是死得那麼沒有價值!
那林斌的憂慮從何而來?他的憂慮是劉徹的絕情!說什麼劉也是劉徹的同胞姐姐,劉徹竟然在劉被劫後沒有什麼表示。更甚者是拿姐姐被劫地事情在做文章,不斷耍手段讓漢部與衛氏朝鮮的戰爭變得越來殘酷。
劉徹作為一名皇帝絕情是正確地選擇,但是作為一名弟弟,從他不顧同胞之情……,跟隨這樣的君主在打天下時或許不錯。但是到天下逐步穩定下來的時候,功勳們哪一個會有好下場?
燕戈猶豫道:「公主……在衛氏朝鮮過得很不好,漢國的那位皇帝又沒有想過將她贖回去。左右不是,旁邊還有一個不懷好心的探窺者,哪裡能好得起來呢?」
子泊很重地「咳咳」一聲,他站起來走到林斌下首,鞠躬道:「君上,臣有話講。」
林斌掃視過去,他看見的是子泊很嚴肅的表情,頷首示意有什麼話就說。
子泊鞠躬地姿態一變,變成雙手向外擴展,原地轉個***將在場同僚全包含進去,昂然道:「今多事之秋,西面與匈奴戰事已然爆發,東邊有衛氏朝鮮絆腳之石,南面有漢國如此強敵……」他站定,緊緊看著林斌:「非談論漢國公主之時也!」
燕戈心裡喝彩,不過表面上卻是不敢表現出來,他捧起茶來掩飾。
其餘在場的文官武將也都是露出深以為然的表情,顯然他們也不想自己效忠的對象去過多關注漢國的公主,畢竟漢國自己都沒說什麼,何必去理會那麼多呢?
部的將領們十分清楚自己效忠的對象是一個什麼樣的問,林斌絕對不是一個絕情冷血的人,林斌在面對感情上面的難題時甚至顯得有些優柔寡斷,比如早期在公孫宏屢次不尊號令的處理上,現在面對劉的處境表現出的同情。同時他們也清楚林斌也絕對不是一個拖泥帶水的統治者,他在該選擇冷酷的時候可以毫不猶豫地舉起屠刀,面對壓迫時會勇悍地站起來抗衡。
如此矛盾的人格彙集在林斌身上變成一種很怪的魅力,追隨林斌左右的人不怕某天被稀里糊塗的殺掉,他們也不用擔心在面對壓迫時忍氣吞聲去忍讓。許許多多的人堅持認為追隨林斌不會是一個錯誤的選擇,至少一個可以共患難又可以共富貴的人不是那麼好找。
不對就需要去矯正,漢部的官員們知道自己效忠的對象不是那種不能接受意見的統治者,他們選擇集體站出來,排列好同時規勸:「請君上關注戰事!」
林斌在心裡問「我錯了嗎?同情劉的遭遇是錯誤?」,他不知道答案,但他卻不會冷了部下們的心。他選擇擺正態度,洪聲道:「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十幾名官員恭聲應「喏!」,坐下後臉上明顯帶著笑容,可能會在心裡說:「心胸廣闊的人才能幹大事!」,顯然一個願意採納部屬意見的人不會是一個心胸狹窄的統治者。
林斌的腰桿依然筆直,他環視諸人一圈將議題拉回正途:「燕戈剛剛在問,伊稚斜如果按照我們所猜的不強攻而選擇耗時間,那麼第二階段的作戰計劃是不是會執行。」
燕戈趕緊站起來抱拳致意。
林斌沉吟一會:「……,霜帶領神策軍到烏穆草原不是去看熱鬧,一旦豹軍拖住伊稚斜的右谷蠡王庭軍,撐犁孤塗又帶著匈奴主力離開狼居胥山,那麼第二階段的作戰計劃自然是要執行的!」
眾文官武將樂呵呵齊聲道:「君上明斷!」
林斌讓人將牆壁上的地圖展開,地圖上面標示了匈奴幾支軍隊的動向。軍臣單于的王庭主力部隊還留在狼居胥山;右賢王的軍隊一如既往地在和佔據朔方的賀蘭山眾部落群過不去;左賢王就如請報上所講的那樣率領軍隊到更遠的東北方向找白種人部落麻煩去了;而伊稚斜的右谷王庭軍當然是在烏穆草原的邊緣。
「現在還是春季,草原的習慣注定了匈奴軍隊不會在春季大動干戈,畢竟牲畜會發情需要交配,戰馬也要養膘。」
眾文官武將又是一陣附和。
「伊稚斜這小子那麼著急離開狼居胥山用心叵測,他寧願耗著損失也不願意待在匈奴老營估計是感受到了威脅。聽說匈奴的小王子於單最近勢力增長很快?」
當下就有瞭解匈奴單于庭勢力變動的官員出來闡述。
一個很是眼生的武將站出來,他長的霎是粗獷,很明顯帶有草原人的血統,而中原話卻是講的十分地道。他出自原先秦部,是蒙詔安排關注草原動靜的主官,名叫秦豐。
「君上!各位同袍!」秦豐的舉止和粗獷的外表似乎不沾邊,顯得很有禮貌:「於單乃是撐犁孤塗與康居公主所生,頗得撐犁孤塗看重,撐犁孤塗近年來刻意栽培於單用意乃是壓制伊稚斜。近期隨著匈奴戰事越演越烈,撐犁孤塗為求康居財力上的自然對於單顯得親近,伊稚斜怕是感受到了威脅,如才才有率軍先行離開狼居胥山一事。」
簡潔而且沒有含糊,事實說明蒙詔在選人方面的確不錯。
林斌想想也是,畢竟軍臣單于上次攻伐西域失敗,伊稚斜實力增長速度又過快,如果軍臣單于不想自己很快落馬肯定要栽培一個兒子起來與伊稚斜對抗,而於單就是軍臣單于選擇栽培的那個人了。
接下來也不需要林斌刻意去引導議題了,上位者嘛,開一個頭然後讓部下們去計劃才是王道,不然事事親為,事事需要自己去傷腦筋,那能活過五十歲嗎?他看著部下們在討論,心裡卻是又浮現劉的輪廓,一時間竟然是鬼使神差的呢喃:「如果把她救出來,漢國會怎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