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他們都殺進了河朔,為什麼還要耗時間,殺不是很好嗎?」
莫納黎的聲音很雄厚,配合著滿身的肌肉,給人一種爆發力十足的感覺。
在中行說眼裡,右當戶莫納黎作戰很勇猛,對依稚斜的忠誠度也不用懷疑,是一把好刀,就是蠢得很不可愛。
中行說雖說不承認自己是漢國人了,但是仍然以自己擁有的知識感到驕傲,他的驕傲來自於華夏文明所孕育出來的知識,面對依靠本能和椎嫩的野人還是有一定的優越感。其實他心裡看不起這些蠻荒的野人,不過也正因為這些人沒有知識,他才能在匈奴混得風生水起。
依稚斜有讀過漢國的書,他喜歡的是一個叫法家的學派,認為那是治國最需要的學說,不過學最多的卻是行軍打仗用的兵家,可惜能夠得到的兵書有限,只瞭解嚴厲治軍和幾個簡單的陣法。有了這一層次的影響,他對部下的軍紀要求很高,對『令行禁止』十分看重。
依稚斜手底下也有一支『狼騎』,是右谷蠡王庭最為精銳的騎兵,也是只聽從他軍令的軍隊。依稚斜立志要學習冒頓,要用自己的才能重新讓變得衰弱的匈奴重新恢復榮光。
由於受到中行說的影響,依稚斜其人對漢國也十分有敵意,這兩個人是匈奴人中對漢國敵意最強的人。他們有共同的想法,認為匈奴如果想真正強盛起來,只有在把漢國打敗後才能實現。
不過,這兩個人裡面中行說的『理想』要『偉大』和『崇高』許多,依稚斜只是想要消耗漢國的實力,用擊敗漢國來表示自己的強大,中行說卻是想要顛覆整個漢國,最好是匈奴能夠入主中原,把漢國徹底抹掉。
「別著急。」
中行說眼裡閃動著狡猾的陰森,他經過詳細的研究。發現林斌這個人很奇怪,行事作風總是自相矛盾,一方面對漢國有敵意(防備)、一方面卻屢次幫助漢國,但最終也落個『流浪』塞外的下場。中行說建議小打小鬧是想要拖時間,看看能不能將對漢國很不滿的林斌策反了,再則便是漢國即將有大麻煩,如果林斌『愛護』漢國的毛病沒改掉,很可能退回去,那時不費一兵一卒重新奪回河朔還是很有希望。
「我們地大軍(匈奴)在和西域人作戰。能不能重新控制住西域對我大匈奴來說非常重要。前線缺兵少糧,能夠減少傷亡,集中兵力。在最短的時間內先把西域打下來是最好的結果。」
依稚斜只是聽,他對中行說十分看重,幾乎是做到了言聽必從的地步。依稚斜認為有當過漢國人的中行說比較瞭解漢國人的心思,應該是想到了什麼方法來對付林斌,決定先看看中行說能夠做到哪一步。其實依稚斜是不想自己的兵力被消耗在河朔。河朔是右賢王的地盤,要消耗兵力也是應該由右賢王去消耗。
「奴臣以為,還需要做另外的準備。我們可以和林斌談,但也要做殺掉林斌地準備。在見面時可以安排神箭手,如果林斌不降、不退,大王子可以發出信號。將林斌射殺。林斌死了,因為林斌威名而聚集起來的百萬部眾和數十萬軍隊必然會自己亂起來,那時只要大王子有足夠的手腕,百萬部眾和數十萬軍隊都是大王子您地。」
潛在台詞不必再往下說,以實力說話的草原,依稚斜要是能夠得到百萬部眾和數十萬軍隊,草原就該由他做主了。
莫納黎自言自語:「可能嗎?」
中行說不滿地看著莫納黎,頗為有些激動:「為什麼不可能!林斌的崛起也只是這一兩年的事情。雖然有威信,但是部下對他能夠有多少忠誠度?」
依稚斜突然開口:「不對!」
中行說和莫納黎錯愕地看向依稚斜,兩人表情滿是茫然。
「大王子,您說什麼不對?」
「還記得那些被圍住的敵軍(狼軍)嗎?」
「那些穿著漢軍戰袍地索亞人?」
「是!剛剛歸附的索亞人竟然在被圍住後還拚死作戰,根本不願意投降。最後只剩下五個人喊的話,還記得嗎?他們用匈奴語喊出了不應該喊的話,他們喊的是『尊敬的王,為您征戰』,最後被射成了刺蝟……」
中行說不講話了。他不知道五軍地軍規,更加不知道五軍的士兵投降意味著什麼。
五軍的士兵投降了親人就要遭受最嚴酷的懲罰。相反,戰死的話。長子能夠繼承戰功,親人也能夠得到豐厚的撫恤,軍隊和部族也會以自己為榮,親人以後在部族的待遇是無法想像出來的。在絕對地落差面前,戰死是士兵們沒有選擇的選擇。
依稚斜露出了憧憬的表情。草原人最缺乏忠誠度,背叛是家常便飯,按照他的理解,一旦草原人產生了忠誠於某人的思想,那絕對一支由死士組成的軍隊,他羨慕的幾乎發狂。
「在後面安排神箭手……,可以做。」依稚斜復道:「但我更加願意堂堂正正的打敗林斌!」
中行說對所謂『堂堂正正的打敗』感到很不屑,只要能擊敗敵人所有手段都是合理的。不過,中行說也知道依稚斜在想什麼,目前林斌在草原上地名聲很大,只要依稚斜能從正戰中擊敗林斌,依稚斜的威望將大大提高,有利於以後掌權。
「大王子,您有把握擊敗林斌嗎?」
依稚斜點頭、復又搖頭,見莫納黎又開始露出一幅白癡表情,解釋:「右賢王應該快到了,該去拚命地人是他們!」
中行說開心的點頭
裡按兵不動不是沒有緣由,等的就是右賢王的到來,小計,右賢王肯定會去和林斌拚命,等待林斌和右賢王部兩敗俱傷,就是他們出來撿便宜的時候了。
三個人……哦,莫納黎與空氣無異,應該說是兩個人。他們又是一陣商議,直至有人來報這才停止交談。
中行說聽了來人稟告的消息。嘲笑似得的說:「漢國的淮南王想的是依靠大匈奴的力量登上漢國皇帝地寶座,現在劉安又想搭上林斌。大王子,您怎麼看呢?」
依稚斜的舉動是拍桌子:「漢國人沒一個可靠!」
中行說笑容不變:「對!不要相信漢國人說的話和承諾。」
莫納黎「嘿嘿」兩聲,看似無意:「這麼說,大王子也不該相信你。你血管裡流的也是漢國人的血。」
尖銳的怪異聲音被吼出來,「你是在懷疑我對大匈奴的忠誠麼!」,中行說太傷心了。
依稚斜趕忙對莫納黎就是一串怒吼,吼得莫納黎乖的像一隻兔子。然後,依稚斜費勁地安慰在一旁像個娘們低泣的中行說。
很多匈奴人看不起中行說。認為這個說話聲音怪異,不是男人地男人太卑劣了,許多部落王就是因為有這個傢伙在挑撥而做了不應該做的事情。在單于庭也老是狐假虎威,拿大單于的威風多次欺負人,若不是有軍臣單于護著,早該被丟進河溝。
「莫納黎,你看好大營。我和中行說到前線去看看。」
雙方為了能偶確切地探知對方的虛實,從北河到廣牧,雙方斥候交手無數次,但是哪一方都沒有佔到絕對的上風,到後面雙方首腦同意兩軍陣前會面,斥候戰的強度才有所降低。但是這並不代表小規模作戰結束。斥候戰的強度降低換來地是小股騎兵隊互相的遭遇戰,按照雙方首腦的話來說:這是在互相試探對方士兵的戰鬥力。
小規模騎兵隊的對抗中,依稚斜發現了一個奇異的現象,漢軍不管是戰敗還是獲勝,必將想盡辦法把戰死者地屍體連人帶馬一起帶回去,有些時候為了一些失去生命的遺體,漢軍甚至願意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依稚斜不明白這是為了什麼,不過他可以肯定裡面有貓膩。
「漢軍戰死者的身上大多正常。一些戰死者的領口繡著一塊特殊的東西……」
呂河表情壓抑,手裡拿著的勳章。他身為先秦後裔自然知道勳章上面寫的是什麼,那是秦時地軍功爵。
依稚斜還是比較滿意呂河的態度,為了表示對呂河的看重,這一段對峙的時間裡都是讓呂河負責指揮前線的軍隊,至於呂河是不是真的能指揮得動全軍,那要看呂河自己的本事。
「漢軍好像要和我們來一場正戰,先前駐紮烏加河的軍隊向漢軍本部靠攏,駐紮廣牧的漢軍向前推進了十里,隨後駐營不動了。初步看來。漢軍兵力沒有傳言中那麼多,大約只有八萬。」
旁邊的一名匈奴萬戶插嘴:「你說地不對!你只算駐營的。沒有算上游弋在戈漠邊緣和廣牧後面地漢軍!」
呂河乾脆不說話了。他低下頭去,那雙眼睛異常銳利,嘴角也勾了起來。這一場戰爭根本就不屬於呂河。
依稚斜簡單的巡視前線,除了讓部下嚴密監視漢軍的動靜外再無新的安排。
兩天後,右賢王也終於帶著本部趕到了北河。
迎接的路上,依稚斜對中行說說:「右賢王在這場戰爭死的人越多越好。」
中行說稱善,依稚斜想要爬上匈奴大單于的位置,第一個要削弱勢力的就是右賢王部。
任何種族,她裡面肯定不會缺乏野心份子,那也意味著要分派別,有了派別自然也就會有內耗。
右賢王本部有五萬人馬,他更帶回了在西域抓到的七萬奴隸。他見到依稚斜的軍隊被擋在廣牧寸步不進,毫不留情的進行嘲笑。
依稚斜心裡也在笑,不過他的臉上卻露出了恥辱的表情,恨恨道:「漢軍的防禦陣型太厲害了!」
稽善一聽再次嘲笑:「不!想想你的軍隊在西域作戰時的表現吧,和我麾下的凶狼比起來,他們就像是剛學會握刀的狼崽子。」
確實,依稚斜為了不在戰爭中消耗辛辛苦苦訓練出來的軍隊一直在保存實力,這也是中行說給他定下的策略,用草原的話來說,叫得最凶狠的狼總是最先被獵人射死,只有潛伏起來,等待最佳時機撲上去的狼才是一頭能夠捕捉到食物的狼。
「膽小鬼!」稽善大口撕咬羊腿,含糊不清:「你竟然不敢接受林斌的邀會,真丟我們大匈奴的臉。」
右賢王的部下皆是高聲「哈哈」大笑起來。
有時候就算是裝,那也要有一個適度……
依稚斜怒而站起:「我不是害怕,明天我會讓你們看到我的武勇!」
稽善依舊嘲笑,「不必了,明天你在後面待著吧,由我們這些男人去會會林斌。」
中行說偷偷示意依稚斜已經可以了,不必再多說什麼。
依稚斜冷哼一聲,邁步走向帳簾,他轉過身去的剎那,臉上泛起了笑容,笑得非常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