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斌勒馬回奔,奔馳過西宮石玉那道路段時,彎腰抓住西宮石玉的後領,一把將他提起,雙腳一夾馬腹,戰馬受痛踏空前蹄,放聲嘶嘯起來。
甲賀下令收攏戰俘,期間還要忍受公孫宏在旁邊不斷的嘮叨,說是剛剛為什麼不放箭,這才使林斌冒那本該可以避免的風險以一對十三。
「勇者的睿智豈是我等可以猜透?」甲賀顯得非常不耐煩,揮手軍令步卒緊隨騎軍而上,而他本人也想靠前聽聽自家大人要向那些倖存的羌族人說什麼。
公孫宏稍微一愣,隨即瞭然,曬笑出聲,「威懾?」
林斌來到燃燒烈焰的營地前,對著倖存的羌族人放聲一個咆哮,重重將提起來的西宮石玉拋在地面,發出一聲『砰』,然後靜靜地看著那些面露畏懼之色的羌族人。
「這場戰鬥本來可以避免,但是因為你們首領的貪婪,致使你們的丈夫,兒子,乃至於你們的父親全部死掉了!我以勝利者的身份告訴你們,從現在起,你們的牛羊、馬匹,你們帳篷,你們的生命!所有,所有的一切,全部歸屬我們了!」林斌橫刀力劈,大吼:「貪婪需要付出代價——你們都該死!」
漢家兒郎在最適當的時候,發出了屬於勝利者的吶喊:「想活?想死!」
趴在地上的西宮石玉滿頭散發,他驚駭地抬頭,「漢國人,你們不能斬盡殺絕!我們願意當你們的奴隸,這也是草原的規矩,戰敗者當奴隸,你們不能斬盡殺絕!要遭報應!!!」
作為戰敗的一方,在本族戰士死傷殆盡之際,羌族人沒有任何選擇,他們也不會後悔是不是自己的貪婪引來的報復。按照草原人的觀念,是不是奴隸不重要,活下去才是真的,至於主人是誰,戰敗者沒有資格去挑剔。
林斌讓麾下步卒收拾殘局,孤身回到營地,靠近時發現整個營地都被車架緩行圍了起來,那些留守的袍澤蹲在車架後警惕來自前方的威脅。待林斌歸營,早知勝利,但沒有得到林斌親口說出來的漢人們,一聽林斌親口說自己這方已經勝利了,全部放聲歡呼。
……
那道孤傲的身影,她安坐於車架之內,聽見同胞的歡呼,還沒來得及欣喜,卻聽外面韓說在呼喚,韓說的語氣很激動,在告訴高貴的女子:他們戰勝了,以少擊多,不過三個時辰,毫無懸念地獲得了屬於漢人的勝利!
漢國人的勝利!!!
孤傲的女子面露笑顏,抬起纖纖細手摀住嘴巴,背緩緩地靠在車廂邊,她的腦海裡閃過那魁梧的身影,依稀還能看見,是他持刀大步衝進帳篷,憨笑對自己說『用剁的會濺起很高的血柱』,他像是一尊不可撼動的巨人蠻橫地將自己抱起來,衝出帳篷,也衝破了那無形的枷鎖,致使自己不用再擔負那弱女子無法肩挑的重任。
她對韓說輕聲應了聲「知道了」,雙手放在跪坐彎曲的大腿上,從那雙不安分眨動的雙眸裡看出,她在猶豫些什麼。一陣『得得』的馬蹄聲在車廂外響起,她的耳朵豎了起來,但聽韓說大喝「止步!」,那熟悉卻又陌生,讓她心裡充滿矛盾的沙啞聲線鑽進了她的耳朵,他說「我們今晚就要離開這裡,快做準備。」。
『咿呀』
她悄悄地拉開了車窗的一個小空隙,向外偷偷看去,只見一位渾身浴血的漢家男兒直立腰桿似乎可以頂天立地,他身上充滿煞氣,有些不耐煩地頻繁轉頭環顧。
「他會看過來嗎?」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把車窗的空隙拉開得更大,她在心裡說,這是想更清楚地看見那位善戰的漢家男兒,他用了什麼樣的本事讓一支拼湊起來的軍隊如此地善戰。
「他沒看過來……」
她有些放鬆,又有些失望,因為她還沒有真正清楚地看見那位漢家男兒的長相,只知道他叫林斌。
她緩緩地放下車窗,扯掉了摀住嬌容地絲巾:「他來自哪裡,又要到哪裡去。漢家的男兒,你的歸宿在何方?」
輕聲的歎息,她閉上了眼睛,對外面秋菊和春香的呼喚聽而不聞,直至車廂的門被推開一個小空隙,她才有重新睜開眼睛,一眼望去皆是忙碌的身影。她再次歎息,翻身尋找著什麼,沒一會,找到了想找的東西,那是一個小小的瓷罐,她將瓷罐遞出去,說:「拿去給他療傷吧。」
秋菊接住瓷罐,也不敢問,隨即又退了出來,發會愣,跳下車架急急跑動了起來。
林斌現在很緊張,血戰前他無法思考太多,只知道想活下去就不能坐以待斃,這才搶先發動對羌族的攻擊。戰後,他得思考,還沒進入河朔就結下羌族這麼一個大敵,這樣是否明智。
「路在何方?」林斌跳下戰馬,大步大步向前面走出,那裡跪坐著一個嬌小的身影,那是燕子,等待林斌歸來的燕子。
燕子聽到踏步聲抬起頭來,見是林斌,驚訝中充滿喜悅呼聲「您回來了!」,隨即忘情一撲,也不顧林斌滿身浴血,死死地抱著林斌的虎腰,竟是低低抽泣。
「奴好擔心君有所不測。」燕子還要說什麼,但卻感覺自己腳下一輕,反應過來卻已發現自己被被一把抱起。
林斌抱起燕子快速奔跑起來,肢體的奔動牽扯到了傷口,但是身為意志堅韌的軍人這點疼痛算不上什麼,還能低聲安慰燕子,只待來到一輛架車前,他將燕子輕輕放下,「待在這裡,我們馬上就要撤離。」隨後回身跑向自己的戰馬,一個利索的翻身坐在馬背上,大喝「哈」,戰馬奔馳遠去。
「郎君在意奴,他在意奴!」燕子滿臉幸福地看著林斌遠去,也靠在車架旁邊雙手捂著臉,淚水滾滾而下,「蒼天,請護佑我家的男人!」
……
林斌現在哪有什麼時間女兒情長,只知道驅動戰馬不斷在營地裡催促袍澤們的動作再快一些,但見甲賀馭馬而來,索性勒住韁繩,先開口問:「什麼事!」
甲賀抱拳:「大人!公孫宏想殺掉倖存羌族人的老弱,說留著那些人會耽擱行軍速度!」
林斌冷聲回:「我知道了。讓他殺!」
甲賀難以置信,「大人!這……,恐怕會引起激變,再則羌人已降,殺之不仁!」
林斌還是那句「讓他殺!全部殺掉!」
他也想清楚了,已經殺了那麼多人結下不共戴天之仇,也不在乎全部殺掉,做人只對同胞仁慈,對待敵人只能狠辣,想生存不能留下任何隱患,只能連根拔除!
「大人!!」甲賀勸解無效,就是萬般不願也只能遵守軍令,『嘿』的一聲用鐵胎弓拍擊馬屁股,滿臉複雜地離開。
林斌又恢復了面無表情,他轉頭看向還在燃燒烈焰的羌族人營地,看見一隊隊羌族人被麾下士卒分割帶往黑暗處,臉皮抽了一下,自言自語:「不殺光洩漏出去了是永無休止的報復,不如全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