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最近內閣葉大人家中,經常有人出入,」在將要消息匯報結束以後,包有才似乎隨口說了一句。
「葉大人?葉向高?」李彥微微一愣,旋即想到包有才在說什麼。
錦衣衛整編之後,已經成為一個情報偵察機構,雖然駱思恭重新執掌錦衣衛,不過包有才也躋身其中,成為北鎮撫司鎮撫使。按照錦衣衛的職權設定,錦衣衛負責偵察內外情報,南北鎮撫司負責國內的南方和北方,其餘則主要負責對外情報。
鎮撫司對內偵察限定為邪教、謀逆等危及國家安全的事件,李彥倒是沒想到包有才會將朝中大員也監控起來。不過錦衣衛這麼做,倒也在職權範圍以內。
李彥抬頭看了包有才一眼:「葉大人府上有人拜訪,應該很正常吧?」
包有才欠了欠:「少爺,小的懷他們是在串聯什麼。」
「串聯?」李彥微微皺了皺眉,要說葉向高謀逆,他是怎麼也不會信的。
葉向高曾經次為內閣輔,在萬歷時期,更獨相多年,如今九人內閣,甚至滿朝文武當中,論及資歷最為深厚的,非葉向高莫屬。
也因為為官多年,葉向的門生故吏,可謂遍佈朝野,華夏本來最講究關係,官場中尤其如此,雖然華夏的傳統,也有所謂君子群而不當,黨爭傾軋,卻從未少過。
不過,華夏的歷史上,似乎確實未曾出現過一個嚴格意義上的政黨,就以有明一代來說,不管是東林也好,三黨也罷,甚至說之前的閹黨,也不能稱之為政黨,都沒有統一的行動綱領和目標織也很不嚴謹。
包有才這年從事情報工作。可謂將其特長揮得淋漓盡致。又在李彥地提點下。使情報地打探手段更加豐富和系統。組織、分析更為高效。在執掌北鎮撫司以後。迅速將其改造成為強大地情報機構。事實上包有才地權限並不僅僅是北鎮撫使。整個錦衣衛地整編地作用也很關鍵。
包有教出來地北鎮撫司探子。只是稍稍花費了一些功夫弄清楚了那些頻繁拜訪葉向高地人都是幹什麼地。以及目地如何。
這些人多數自詡為葉向高地門生故吏。其中很多是在新政調整中地失意人。也有一些是保守派官員。他們不斷拜訪葉向高是希望他們地「座師」、前內閣輔大人能夠站出來。阻止李彥在朝中「胡作非為」。
對於保守派可能起地「反擊」李彥早就有心理準備。北鎮撫司地存在。可謂他手上掌握地一道利器。錦衣衛地權力雖然受到嚴格地。但是能夠刺探情報這一點。就有著別人難以想像得到地厲害之處。
「葉大人地態度如何?」李彥現在最關心地就是葉向高在這件事情當中所扮演地角色以過往地表現來說。葉向高此人應該是謹守「君子群而不黨」那一套原則地。即便是被公認為內閣魁在同「三黨」地鬥爭中。也並沒有過激地舉動一點同楊漣等人有明顯地區別。甚至可以說有時候很難判斷葉向高是屬於東林黨。還是溫和派。
就東林這一系官員來說。曾經為內閣大學士地葉向高、劉一、韓等人。雖然態度不乏激烈。終究比較平和、中庸。也因而在閹黨掌權期間。都能辭官告老。而不是像楊漣等人那樣。讓魏忠賢恨之入骨。給投入詔獄。
葉向高等人起復以後,重新入閣,雖然態度上總體比較保守,不過李彥總是能夠站住大義的立場,並且得到朱由校,以及朝野輿論的,葉向高等人也都沒有做出激烈的舉動。
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至於暗地裡,包有才帶來的這個消息,就說明平靜的水面底下,也是暗流洶湧。
「聽那些人話裡的意思,似乎是葉大人的態度並不積極,不過也沒有阻止,」包有才話裡的意思點到即止,李彥雖然沒有規定錦衣衛不得干政,不過盡量以中立、客觀的態度來做事,才不至於在情報方面出現偏差。
李彥微微點了點頭:「那麼,他們具體想要幹什麼?是針對明年的國士大會?還是現在就想串聯起來?」
「他們也想反對國士大會來著,不過此後改了主意,想要在國士大會上掌握控制權,」包有才道。
李彥皺了皺眉頭,他搞出這個國士院,固然是認為民主制會比較穩固,從現實角度考慮,也是覺得他在朝中能夠獲得的太少,有了國士大會,眼下這種孤
的狀況或許能夠得到一些改變,要是讓保守派獲得國權,那他的處境可就更麻煩了。
不過,他很快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若是比拚選戰,他敗了也沒有什麼,畢竟,這本身就代表了一種進步,哪怕自此以後,讓他告老還鄉,他就去折騰他的華夏工場去,有了這個基礎,想要退回去,可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再說,要論及選戰,這個時代瞭解最多的人恐怕就是他了,如果這樣都不能贏得選戰,那只能說明他的能力不夠,或說他的想法真的還不合時宜。
李彥微微一笑,看來這回的選戰,倒是真的有些選戰的樣子了,那大家就好選一回吧!
「那些人相互聯絡,都準備用什麼法子?」李彥微微笑道,這些人代表著舊的封建官吏,也是李彥遲早要打碎的,他們此刻所具有的能量,可是相當龐大的。
「他們準備動自的人脈,與地方上的官吏勾結,只選那些……跟他們的觀點和立場一致的士紳成為國士……」包有才將打聽到的情況簡單說了說,因為這次推舉國士,具體的操作肯定還是要落在地方官的手上,雖然說是底下推舉,但實際操作如何,朝廷這邊也是管不到那麼細緻。
李彥目光一凝,如果說正「選戰」交鋒他還能夠接受,並且持積極的態度,那麼這種企圖通過地方官吏,進而操作推舉過程的做法,就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了。
李彥想了想,看今年將過,新年將至,屆時就要拿出推舉國士的方法,並且同明年的會試一起進行,要想避免那些人設計的情況,使得推舉不為地方官吏所操控,就必須在推舉辦法上想想辦法,盡可能規避。
此外,對於那種試圖操推舉的行為,也要進行嚴厲打擊。
「包有,這件事情你親自盯一盯,注意搜集證據,」李彥淡淡說道,至於具體要怎麼做,包有才肯定會明白的。
天啟六年,向高已年近古稀,算上這次起復,在他幾十年的官路生涯中,也算是經歷了比較大的三起三落,宦海無涯,而他感覺自個兒的生命也已經快要走向終點,這回從福清趕到京城,明顯感覺精力大不如前。
所謂「五有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順,七十從心所欲不逾矩」,到了葉向高這個歲數,很多事情都已經看開。只不過看開是一回事,人在官場,有時候也身不由己。
坐在書桌後面,葉向高放下手上的狼毫,微微歎了口氣:這次起復,考慮到自己的歲數和身體狀況,葉向高本來是不想進京的。只不過是否進京,早就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其時閹黨覆滅,朝中空缺甚多,之前他的很多門生故吏,都受到牽連,為閹黨所不容,如今有了這個機會,他葉向高不能不為他們爭一爭。
正因為如此,葉向高才抱著殘病的身軀,輾轉來到京城,卻現朝中的境況已然生很大的變化,擺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全新的、陌生的體系。
以葉向高精於世故的目光,自然能夠洞悉其中的奧妙,李彥所設計的權力架構,其核心無非就是制衡,不僅官員之間要制衡,甚至對皇帝的權力也要進行制衡。
就一個政治家的角度來說,李彥的設計堪稱絕妙,葉向高也不得不在心中感到佩服,特別是李彥手握重兵,又立下勤王的巨大功勳,有機會成為霍光、于謙、張居正那樣的權臣,然而他卻沒有那樣做,而是將自己也放置在整個制衡體系當中。
看到了這個,葉向高甚至真的有些相信,李彥是一心想著大明,雖然他的一些做法,葉向高未必全都認同,兩個人在內閣當中,也曾經生過很多的爭論,但大體上都能本著務實的態度,並未影響內閣的決策效率。
而年後將要推舉的國士院,在葉向高看來,又是李彥分權、制衡之舉,此舉若是能夠成功,則朝中將再無昏君,也無權臣,就這個角度來說,此舉無又是一次絕妙的舉動。
不過對於葉向高等保守派來說,上下尊卑,才是自然之道,李彥所作所為,極盡制衡之能,卻有違天道,實在有些不合適。
葉向高本來反對組建這個國士院,沒想到消息透露出去以後,朝野間有不少的聲音,讓他最終不得不妥協。(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章節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