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的一共七個人:李彥、駱養性、郭振明、鞏永固、申湛然,還有宋鍾國,六個人選擇第三策,一個人選擇了第二策,沒有人選擇第一策,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唱票的申湛然無奈地笑了笑,從那疊紙中抽出一張:「第二策這一票,是申某投的,既然大家都認同第三策,那麼申某……」
「我們這是無記名投票,」李彥將申湛然的表情看在眼裡,知道他要避,畢竟這麼重要的事情,大家意見不一,那麼團體做出了選擇,他沒有能夠與團體站在一起,自然只有站到旁邊了。
李彥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申湛然這麼一表白,剩下人的選擇也就全都暴露,他們全部選擇了第三策。
不管是出於何種想法,在這一刻,大家走在相同的道路上,也感覺更像一個團體,而申湛然,無疑成為這個群體中的異類。
「無記名投票,是不需要站出來說明,」李彥解釋了投票的規則:「先,我們是一個群體,有共同的目標,但是在具體的事情上,肯定會有不同的看法,然而歸根到底,我們都是一個群體,應當不離不棄,這是復遼軍的核心精神之一,大家說呢?」
郭振明也聽明白李彥的意思,微笑著點了點頭:「不錯,我們是一個群體,牢不可分的一個群體。」
其他人也都點了點頭,並且看了申湛然一眼,李彥這麼說,無非是要讓申湛然繼續保留在這個群體當中。
「那麼,群體中的個體,如果存在不同的意見,應該如何呢?」李彥認真地問道。
郭振明等人面面相覷,都沒想到李彥會問出如此尖銳的問題。
李彥不等他們回答。已經繼續說了下去:「當年。我來京城地時候。認識了東林地汪文言。汪兄利用齊楚浙三黨之間小事上地分歧。用計拆散三黨。之後東林獨大。到了我們前往遼東地時候。已經眾正盈朝。」
「然而。掌握朝政地東林名為黨。實則也沒有什麼組織性。小集團之間地矛盾層出不窮。既不能團結一致對抗政敵。又不能齊心協力開創局面。廣寧之敗。熊廷弼與王化貞地經撫之爭。東林內部就曾相持不下。有人看好熊廷弼。有人看好王化貞。因為王化貞是東林領葉向高地學生。這種矛盾。最終導致了廣寧之敗。也成為東林迅速失勢地原因之一。」
李彥侃侃而談:「群體內出現不同意見。乃至矛盾。實屬正常情況。即便是夫妻一體。也會吵架不是?」
李彥擺了擺手。這個例子有點不太著調。這個時代地夫妻。男人說了算。打罵常見。吵架罕有。
李彥跳過這個話題。繼續說道:「群體內出現了不同意見。解決地辦法無非幾種。其一就是相互辯白、說服。若能達成最終地一致。自然最佳;若是無法達成。一種選擇就是從此分道揚鏣……」
「大人……」申湛然抬起頭。聲音微顫著說道:「申某能夠理解各位地選擇。事實上。第三策確實是我們當前地最佳選擇。」
郭振明笑著說道:「之浩是不是擔心,第三策不容易成功?」
郭振明此說,有替申湛然開脫的意思,李彥擺了擺手,示意二人不必著急:「這個問題咱們等會再說,還是先談談剛才說的這個問題。」
「顯然,分道揚鑣不是個好辦法,雖然意見不同,大家還有共同的目標,那麼另外一種辦法,就是個體的意見可以保留,但是,必須無條件服從群體的決策,」李彥說著,抬頭看向申湛然:「也就是說,作為這個群體中地一份子,最大的原則就是,必須服從群體的決策,全心全意為決策的執行出力,個人的意見只能保留。」
「下官定然竭盡全力,為我等掌握朝政獻計獻策,」申湛然一點就透,馬上站了起來,躬身說道。
李彥點了點頭,微微笑了笑:「其實呢,這裡是向大家申明一個原則,我們這個群體,只要大目標是一致的,內部可以有不同意見,而且肯定會有不同意見,處理地辦法就是,先大家爭辯,能說服達成一致最好,不能的,那就少數服從多數,無條件執行群體決策,這個原則,大家是不是能夠認同?」
「我同意!」鞏永固第一個出聲叫好:「這個辦法好,就好像咱們復遼軍,先強調的就是服從命令,只有這樣,才能夠步調一致,揮最強大的戰鬥力。」
「我也贊同!」駱養性與申湛然合作最久,如果真要開除申湛然,他會非常
李彥提出來的辦法,無是解決類似問題地最好辦然,作為群體中的一員,老子不管你想什麼,該做什麼事,半點不能偷懶。」
駱養性爆了句粗口,略顯凝重的氣氛頓時為之一鬆。
郭振明也點了點頭:「這樣最好,以後咱們內部就不會有什麼紛爭。」
爭議肯定還是會有,但是良好地機制可以讓爭議得到最好的化解,並且不會影響到正常地運作。
藉著這件事,李彥也算趁機將復遼軍核心層的議事規則確定下來,那就是集體決策,不記名投票。
這個晚上,也成為復遼系最重要地一個晚上,以李彥為的核心層,不僅確定了今後的戰略方向,而且還定下了一個重要的議事制度和規則。
雖然,在往後的展過程中,爭議不可避免,甚至也有過許多次分裂,然而,這一制度所揮的作用,依然不容抹殺,它在最大程度上保證了復遼系的團結,以一個整體,一種全新的面貌,登上大明政治舞台的最中央。
最重要的兩件事已經解決,接下去商量當前看似最緊要的如何應對京城局勢的時候,大家反而覺得輕鬆下來,用李彥的話來說,最重要的是戰略,就戰術來說,復遼軍的領先優勢明顯,只要戰略對頭,戰術執行到位,那麼失敗的可能性就不大。
申湛然這時候繼續履行他的參謀職責:「應對京城的局勢,大致有兩個階段,其一是掀翻閹黨,其二則是在掀翻閹黨以後,如何重建、掌控朝政。」
「掀翻閹黨,咱們的選擇並不多,其一,搜集魏忠賢的罪狀,想法呈給皇上,然後讓皇上下一道聖旨,再動用咱們手上的力量,將魏忠賢和閹黨一網打盡,此策的優點在於有了聖旨以後,我們動的理由更充分,名正言順,不會為天下人所非議,也不會讓皇上有所猜忌,便於其後入主中樞……」
「缺點就是魏忠賢掌握皇宮內外的大權,我們很難私底下見到皇上,秘密運作這件事,也就是說,洩密的可能性很大,一旦洩密,則必須使用第二策的辦法;此外,能不能說服皇上,也不確定,據稱皇上對客氏、魏閹非常信任,尋常言語,怕是很難動搖……」
「其二就是兵貴神速,先將魏忠賢拿下,然後再向皇上揭露魏閹的罪狀,此策的優點在於主動權在我,閹黨沒有反應的機會;缺點就在於,容易遭人非議,為皇上所忌,萬一皇上不信我們所說,那就比較被動。」
「就第一階段策風險比較大,一旦洩密,魏閹能夠調動京城內外的大軍,雖然不足為慮,但有違我復遼軍不到萬不得已,堅決不打內戰的宗旨,也容易給京城周圍的百姓造成傷害。」
「相對來說,第二策更為簡單直接,閹黨土雞瓦狗,不堪一擊,我復遼軍突然出擊,自然手到擒來,問題就是如何善後,需要仔細思量。」
申湛然條分縷析,緩緩將兩種方法的優劣道了出來,然後端起茶盞,咕嚕咕嚕飲了半杯。
李彥微微一笑:「還是剛才說的辦法,大家說說自己的想法,然後舉手表決,不管結果如何,作為集體決策,大家都要執行。」
「直接打唄!」鞏永固第一個嚷嚷道:「皇上要是肯定,楊漣那會就該砍了魏忠賢,結果呢?」
宋鍾國也第一次出聲音:「不錯,咱們要做的事情,皇上未必認可,既然要攬權,一開始就需強勢,至於所謂的非議,歷史向來是由勝利書寫,再有華夏社的鼓吹,本來閹黨就該殺,天下百姓,文武百官,誰不支持?」
宋鍾國說的很直接,眾人不禁紛紛側目。
雖然其他人都曾在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卻沒有人敢小視這位講武堂的總教習,軍中幾乎所有的中初級將領,都出自此人門下,即便復遼軍中不講門戶之見,但是這東西誰也不能忽視它的存在。
劉文炳陰陰一笑:「聖旨這玩意,魏閹想多少就是多少,咱們也補一張就是。」
劉文炳身為皇親,此刻所站的立場確實復遼軍這個體系,作為皇親,劉氏家族榮華富貴,然而也到此為止了,誰不想青史留名、誰不想大權獨攬?何況此刻他們所要對付的,也只是一個太監而已。
隨著駱養性、郭振明的點頭,就連申湛然也都選擇了第二策:先下手為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