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工 正文 第一七八回 長槍如林
    從五百多尺開始,明軍火銃手開始射擊,只來得及完成一次裝彈好的急速射,第四、第五排射擊完成以後,直接是從長槍兵陣列的空隙中退到後面。

    第三排打完第二輪,也是迅速回撤,第一、第二排,卻來得及扔了兩排手雷出去。

    這時候建奴騎兵最快的已經衝到一百尺以內,不過在排槍和兩排手雷的打擊下,已經變得稀稀拉拉。

    幾百顆手雷爆炸的聲勢頗有些驚天動地,建奴雖然悍勇,但戰馬卻有自己的意識,不可避免地出現了短暫的混亂。

    趁著這短暫的混亂,火銃手全部順著長槍兵陣列中間留下的空隙,退到陣列的後方,接下去,火銃能夠發揮的作用就很有限了。他們都給火銃裝上銃刺,或者抽出腰刀,或者緊握手雷,形成了新的陣型。

    其中扔東西比較遠的成為投擲兵,他們要在長槍兵的身後,盡量將手雷扔到前面去,投擲兵投擲手雷的距離大約在一百尺左右,長槍兵陣也只有十排,只要用力扔出去,就會在建奴騎兵中爆炸,不會影響到明軍自己。

    投擲兵大概有兩排,他們在站在高處的隊官號令下,輪番向前投擲手雷,與幾門不停發炮的輕型火炮一樣,在建奴騎兵中造成爆炸。

    剩下來的兩排火銃手手上拿著火銃,給火銃裝上銃刺,與一排拿到短刀的一起。只要有建奴騎兵衝過長槍陣,他們就要撲上去。將這些漏網之魚絞殺。

    長槍兵這個時候都蹲在地上,將長槍槍桿地末端頂在地上,用腳踩住,槍桿抬起一定的角度,雙手緊緊握住。

    前面五排地長槍兵。都是滅虜營、選鋒營的精銳,披掛鐵葉甲,帶鐵頭盔,渾身上下都包裹在鋼鐵之中。

    後五排是金州營的步兵,他們穿的是輕甲,以皮革為主體,在關鍵部位鑲嵌鐵質構件。

    金州營除了骨幹。多數沒有上過戰場。不過他們留在老兵地身後。身前就是五排森嚴整齊地長槍陣。就好像鋼鐵長城一樣。讓他們感到心安。也都在軍官地號令下。按照平日地訓練。握緊手中地槍桿。

    女真人在馬背上長大。是天生地騎兵。他們從三處通道衝上河岸。就迅速散開。形成三四十騎一排。滾滾向前。

    明軍密集地火銃輪射。差不多將前面兩排一掃而空。第三、第四排也零落落。遭到手雷轟炸以後。不可避免地陷入混亂。

    雖然建奴地騎兵很快做出調整。但衝擊地勢頭無疑緩了下來。又要越過兩道木柵。衝到長槍陣之前。已經失去最初地速度。

    密集地長槍如林。一尺多長地槍刃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這一切對建奴騎兵都構成巨大地心理壓力。反倒是馬匹因為蒙了眼。只有巨大地爆炸聲才能造成干擾。

    建奴紀律森嚴。儘管面對如林長槍。那些騎兵還是衝了上來。不過坐騎受爆炸地影響。騎兵受槍陣地影響。第一次地衝擊並不猛烈。明軍重步兵長槍陣如堅實地堤防。死死擋住飛蛾撲火般地騎兵。

    看到明軍的火銃手後撤,阿敏就長出了一口氣,這些天他是充分體會了火銃的威力,不過眼前的戰局又顯示出在沒有障礙的情況下,只要能夠讓騎兵衝起來,那麼火銃手的作用還是有限得很。

    看著火銃手撤退後露出的長槍兵陣列,阿敏微微皺了皺眉頭,不過他並沒有擔心,長槍陣是麻煩了些,但只要讓騎兵衝起來,他不相信衝不破這個長槍陣。

    第一排騎兵撞上明軍的長槍陣,並沒有給長槍陣造成太大的危害,本身就沒有什麼速度,一旦失去了速度,騎兵的衝擊力就大為下降。

    第二排的騎兵雖然受到手雷爆炸的干擾,但還是緊接著衝上來,他們的速度也受到一些影響,比較而言,受到的影響並不算太大。

    這是一次火星撞地球似的接觸,高速運動的騎兵連人帶馬撞在槍陣上,巨大的正面至少被七八桿長槍洞穿,騎士與戰馬的身上都出現多個血洞。

    騎兵的衝撞,也給明軍帶來巨大的壓力,一個明軍的長槍沒有握住,槍桿頂在後面的人身上,雖然有鐵甲阻擋,那個長槍兵還是悶哼一聲,吐了口血,委頓下去。

    不過,明軍的槍陣大部分還是頑強地保持著原來的陣型,因為隊列靠得很近,即便是一個人受傷不行了,也會被夾得緊緊的,保持陣列的完整。

    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一排緊接著一排,雖然投擲兵發瘋似的將手雷扔到槍陣的前面,但也無法阻擋騎兵的狂飆突進。

    每一排四十餘騎,建奴一次投入了兩個千人隊,分成二十五隊,雖然前四隊被打殘,第五隊總算是打出一些效果,緊接著三次衝擊,明軍的長槍陣也終於開始鬆動。

    「復遼軍,必勝!」似乎處在絕境中的明軍並沒有放棄,更沒有退卻,依然頑強地支撐著長槍陣不至於崩潰。

    而在他們的身後,前兩排擲彈兵已經停下來,換了後面三排,擲彈兵則向兩翼運動。

    建奴的騎兵也遇上了麻煩,前四隊沒有起到作用,接著又是四隊衝上去,雖然衝動了明軍的陣腳,但幾乎沒有一個能過去,明軍的陣前,已經堆積了二百多具人馬的屍體,還有些受傷發了狂的戰馬,在陣前亂竄。明軍的長槍陣死撐著不動,建奴後面的騎兵也不好直接衝擊,到第十隊以後,還是沒能衝開槍陣,後面的騎兵卻再也提不起速度了,面前就是幾十匹亂竄的傷馬,地上就是幾百巨屍體,特別是陣前那些巨大的馬屍,嚴重影響了騎兵的衝刺,成為天然的障礙。

    騎兵的速度一慢,不僅失去了衝擊力,還要承受陣後飛過來的手雷,戰局竟然一下子僵持下來。

    趁著建奴進攻勢頭減緩的間隙,明軍趁機將死傷的兵換到後面,後排的長槍兵向前替補,漸漸又將陣型拉了起來。

    長槍陣後方不遠處臨時搭建的敵台上,王國興面沉似水,雖然做過很多次演練,但是長槍陣直接承受實戰騎兵的連續衝擊,這還是第一次,尤其是在陣前缺乏障礙物的情況下,建奴的騎兵發揮了最大威力。

    面對騎兵衝鋒,復遼軍有許多種戰術組合,但現在能用出來的,也只有火銃手此前的輪射,以及現在的長槍陣。

    兩翼騎兵只能看住側翼,防止敵人的騎兵迂迴繞擊,火銃手則徹底失去作用,成為擲彈兵與輔兵。

    「將軍,咱們必須要反擊啊!」劉文炳在一旁陰陰地說道:「任由建奴這麼衝下去,重步兵也撐不住的。」

    王國興點了點頭,四個哨長槍兵的表現很出色,但終究會有承受的極限。

    「我讓輕騎兵沖一下?」劉文炳搓了搓手,陰陰笑道。

    「也行,注意不要過多糾纏,」王國興道,現在必須要想辦法減輕正面的壓力。

    復遼軍雖然講究計劃與方案,為此也有充分的設計,不過到了戰場上,面對千變萬化的戰場形勢,復遼軍將領的應變就顯得不夠,王國興這時候才意識到,其實他早就該讓輕騎兵從旁邊牽制了。

    畢竟,要對付騎兵的最有效辦法,永遠只有騎兵本身。

    劉文炳立刻領命走下敵台,跨上戰馬奔向右翼,他現在是滅虜營參將營官,自然也不用親自披掛上陣,戰場上形勢瞬息萬變,也不等不及他去從容安排。

    事實上,在王國興點頭以後,出擊的命令已經下達,頂在最前面的兩個騎兵哨哨官已經開始行動,執行輕騎兵的戰術套路。

    戰術套路與戰場情況顯然不可能完全吻合,這也需要領軍的哨官自行調整和應對,明軍擺放在長槍陣兩翼的左掖與右掖,行動就不完全一致。

    左掖採取的是騷擾,他們掠向建奴騎兵衝陣的中路,投擲手雷,或者是用手上的三眼銃射擊,如果建奴不追擊,他們就會停下來射擊,建奴要是轉向,他們就會撥馬就走。

    左掖派出的兵力也不多,通常是一個旗一百多騎,每次以一隊二三十騎為一組,以騷擾為主,建奴還不能不應,要是應的話,對正面的衝擊自然要減弱,要是不應,這邊上百騎過來,火銃一陣亂射,也吃不消。

    左掖是劉文炳原來帶過的,風格就有些靈活,秉承的原則就是不停佔小便宜。

    對明軍來說,他們的優勢是大蟲河的阻隔,建奴的騎兵只能通過有限的通道運動,這就使得他們在河岸這邊能夠投入的兵力相對較少,不然,滅虜營的輕騎兵也不能這樣輕鬆。

    相對來說,又翼的騎兵就比較生猛,他們動用了僅有的一個旗重騎兵,並以重騎兵為鋒銳,輕騎兵緊跟在後的陣型,斜斜地向最右側那個通道殺了過去。

    滅虜營一共編了三個哨騎兵,每個哨又編一個旗重騎兵,平時也當做輕騎兵,戰場需要,披掛重甲以後,就成了重騎兵,其實還算不上是真正的重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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