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工 正文 第一五三回 炮打復州
    在冷兵器時代,城池就像熱兵器時代的堡壘和塹壕,阻攔著進攻者的腳步,圍繞著城池的攻防,也變得十分精彩,但通常來說沒有明顯的兵力優勢,想要圍攻一座堅城,總是很困難的。

    復遼軍戰兵四千餘近五千人,相對城中一千守軍來說,還是有較大的優勢,但是用來圍城,哪怕是圍三缺一,五千人分佈在三個方向上,也顯得有些單薄。

    不過這陣勢也顯得很清楚,東門與西門只是佯攻,主攻的肯定是南門,此外還空出了北門。

    要是往常,這麼點明軍在城外耀武揚威,建奴兵會毫不猶豫地打開城門,然後衝上去大砍大殺,肯定能將明軍打跑。

    不過現在的復州守軍中,有不少都是經歷了金州之戰的,因為那次失敗,他們知道眼前這支來自金州的大軍是多麼的不好對付,加上上面有命令,所以建奴將領顯得很克制,城門緊閉,吊橋高懸,擺出一副死守的模樣,至於傳送情報的騎兵,則早已經派了出去。

    復州城甚至要比金州城更大一點,也有護城河環繞,城防相對比較完善,城頭甚至還有幾門大炮。

    東門與西門的明軍在一千尺以外列陣,南門的步兵大隊也差不多,崔石頭認為復州的將軍炮可能打不到這個距離,就算偶爾能打到,也不能保證準確率。

    復遼軍的作戰原則是該犧牲的時候不能退縮,但只要有可能就得盡量減少傷亡,崔石頭嚴格地執行了這一條規範。

    攻打復州,這也是復遼軍首次攻打一座堅城,參謀部贊畫申湛然和一些參謀也是隨軍作戰,就在崔石頭的中軍。

    復遼軍的參謀作業方法差不多都是從兵戰棋發展起來的,兵戰棋的規則的更新升級,也差不多要和參謀部有關。

    除了滅虜營系統的中高級將領大多出身兵戰俱樂部,諳熟參謀作業這種方式,本身的作戰風格也一脈相承。破虜營、選鋒營也是很早將兵戰棋和參謀推演引入了軍事訓練,由此形成了復遼軍獨特地作戰風格。

    這種風格就是嚴謹。有板有眼。與這個時代通常是揮軍亂打一氣不同。復遼軍地戰術動作往往都是反覆訓練過。而大軍行動也是推演過。

    金州之戰以後。參謀部一些贊畫也是直接下到基層帶兵。也充實了這種風格。新增加地三個營則完全按照這種思想練兵。

    兵戰棋在軍中流行。金州也成立了兵戰俱樂部。依然延續京城那套做法。不過面向所有地將士。

    與京城俱樂部地遊戲性質不同。金州俱樂部顯得更正規。這套獨特地體系也得到廣大將士地認同。人人以加入俱樂部為榮。劍紋、星紋地徽章也成為復遼軍中人人羨慕地圖案。

    在復遼軍中。一個伍長、隊長或許都不算什麼。但是能佩戴星紋徽章。甚至劍紋。都是一件很榮耀地事情。

    金州整訓期間。李彥已經著手將俱樂部地四等十二階體繫在軍中推廣。甚至與軍職聯繫起來。只不過推開地時間還不是太久。剛剛起步而已。

    不過這個做法還是在軍隊中引起不小的動靜,出於會徽章的喜愛,以及可能因此而升職的誘惑,鑽營兵戰棋。力圖加入俱樂部,成為很多不甘於現狀地將士的奮鬥目標。

    對於很多復遼軍之外的人來說,兵戰俱樂部地徽章差不多是復遼軍嫡系的標誌,也有很多人想要通過這個途徑加入復遼軍,或者是融入復遼軍嫡系的圈子裡。

    兵戰俱樂部的等階積分升級制度明晰而規範,兵戰論台的策論測試、訓練表現,以及兵戰棋的勝負積分,開放而公正。

    而在軍中推廣時,又制訂了一套戰場表現、軍功折算積分的辦法。形成一套更加全面系統的積分升級制度。

    崔石頭跟從李彥最早,雖然天賦一般,但是對兵戰棋的理解足夠深刻,加上戰場歷練,幾次大戰都有參加,成為復遼軍中第一批佩戴上星紋徽章地將領。相比較而言,申湛然的才華要比崔石頭更加優秀,但因為不是一線將領,戰功積累不多。至今也不過配了三道劍紋。

    崔石頭看了看復州城頭。建奴似乎沒有太多守城的經驗,城頭山密密麻麻的聚集著不少人。粗略估計也有好幾百。

    「炮隊上前,抵近射擊,復州營出兩個隊火銃兵,分散射擊,」崔石頭冷漠地下達了戰鬥命令,雖然戰前都有推演,但到了戰場上面,具體的細節把握還要靠將領臨場決斷。

    復遼軍的火炮與傳統的明軍火炮,以及西洋人的火炮都有所不同,炮筒更為細長,為了控制炮身的重量,口徑就要小些,彈丸更輕,但射程也更遠。

    譬如明軍地一千斤重炮通常可以發射四到六斤的彈丸,復遼軍的火炮最多也就是四斤,但射程能夠達到一千尺左右,遠遠超過同級別的大將軍炮。

    復遼軍的火炮同樣被命名為滅奴炮,除了炮管更長,結構也更加緊湊,選鋒營的火炮也都是野戰炮,配備專門的雙輪炮車。

    滅虜炮的雙輪炮車是由天津車輛廠製造的木鐵混合結構,使用滾柱軸承,外形緊湊而運轉靈活,炮車為專門設計,不過是行軍還是架設,都還算方便。

    滅虜炮可以用馬匹牽引,也可以人工推進,即便是一千斤地重炮,也只是略微麻煩一些。

    這是復遼軍第一次攻打堅城,同樣也是復遼軍地炮兵被第一次用在攻城,而不是守城上。

    選鋒營後掖炮兵把總陸勇親自領麾下的左旗參加這次戰鬥,聽到崔石頭地命令以後,立刻指揮手下開始行動。

    復遼軍炮隊擺放的位置並沒有正對城門,而是偏向東側,在步兵整隊的同時,炮兵也在整隊,炮兵整隊主要是測量戰場的距離和地形,此刻也差不多弄清了大致的數字。命令一下,就有一對士兵提著工兵鏟衝了出去。

    大約在距離復州城八百尺的距離,士兵們拿著工兵鏟開始挖土,後面的炮隊也推著炮車緩緩向前。

    「明狗上來了,快點!」

    「開炮!」

    天啟元年剛剛攻佔了遼沈地建奴,對於火器的使用相當之少。加上遼南的動亂,遼民大量逃亡,復州城中並沒有能夠使用火炮的漢軍。

    建奴兵手忙腳亂折騰了一陣,估摸著也不清楚火炮的射程、角度,只是找個大概知道火炮是怎麼回事的漢軍,將火藥與彈丸塞進炮筒,然後就點燃了火繩。

    「轟!」

    城頭發出一聲巨響,冒起一股濃煙,城頭上地建奴兵都瞪大了眼睛向城下面看。結果只看到鐵球落在明軍大隊與城牆中間的位置上,雖然滾了好遠,顯然打不到明軍。

    復州城頭一共有四門大炮。有兩枚鐵球偏得很遠,兩枚雖然落在明軍陣列的正前方,可是也沒起到什麼效果。

    「近了,再遠些。」

    「是火藥少了!」

    城頭上又是一陣亂糟糟的,這一次建奴裝進了雙倍的火藥,然後點燃了火繩。

    「轟!」復州城頭暴起更大的火光,一門火炮大概是因為裝藥太多,竟然發生了爆炸,周圍頓時死傷一片。

    「建奴小丑。也想用炮,遭天譴了!」崔石頭生硬地說了幾句,身旁的親兵立即將這句話傳了下去。

    在兵戰棋的規則,以及復遼軍的訓練操典中都有一篇是專門關於士氣地,領軍的將領在平時,在戰場上,都要抓住合適的時機,鼓舞戰士地士氣,崔石頭這麼做。就是想要鼓舞士氣。

    崔石頭雖然說得生硬,不過城頭發生的爆炸,確實讓新兵為主的復州營兵丁感到一陣輕鬆。

    八百尺的距離,差不多只有千斤重炮的射程才能達到,六百斤的中型炮雖然也可以,但未必能夠打到城牆上去,所以選鋒營後掖推上去的也只有一門千斤重炮。

    與城頭的建奴兵不同,復遼軍的炮兵都是經過嚴格訓練地,而且他們的戰術與其他各軍完全不同。也不同於傳統的明軍炮兵作戰方式。復遼軍的炮兵完全是在全新的戰略知道思想下面摸索出來的。

    後掖的輔兵和學徒很快在選好的位置上挖掘土塊,構築了簡單的火炮陣地。千斤重炮推上去以後,很快被架了起來。

    這個時候,城頭地建奴已經發射過第二輪炮擊,不過與前次一樣,依然沒有命中目標,反而是一門火炮突然搾膛,讓城頭的建奴兵死傷不小。

    城頭的建奴罵罵咧咧,顯然是不再相信火炮的作用,而是站在城垛後面,看著城外的明軍,特別是那一群擺弄火炮的傢伙。

    建奴打了兩輪火炮,對火炮的射程也有所瞭解,他們並不覺得明軍隔著那麼遠,還能夠將彈丸射上城頭,就算是從城頭往下射,怕是也打不到這樣遠的距離。

    選鋒營的炮兵動作要比那些建奴來得熟練、有條理,很快架設好火炮,裝填彈藥,然後重新校正了一下角度,然後火神塞進炮眼。

    「預備,射!」

    陸勇隨炮隊來到最前面,下達了開炮地命令。

    「彭!」鉛彈砸在復州城牆上,巨大地動能造成的撞擊,甚至能夠讓城頭地建奴感覺到,他們吃驚於復遼軍火炮射程的同時,也有些慶幸,畢竟這一炮只打在城牆上,要是打到城頭,那可就不妙了。

    不過,明軍的火炮也應該打不到城頭吧!建奴的兵丁多少有些人心惶惶了。

    「抬高五度,換開花彈!」復遼軍的將領,在指揮作戰的時候,似乎都是一副冷靜、刻板的樣子。

    按照復遼軍的炮兵操典,前三發彈差不多都是用來測定戰場數據的,第一炮沒有打到人,陸勇和選鋒營的炮兵都沒有覺得奇怪。

    第二發炮彈也很快裝填完畢,陸勇一聲令下,也對著城頭打了出去,沒想到正好落在城頭的大炮旁邊。

    第一下倒是沒有砸到人。彈起來以後,這枚炮彈卻突然發生了爆炸,周圍的幾個建奴頓時被炮彈爆炸地碎片所傷。這大概是第一枚真正意義上的開花彈。

    復遼軍的開花彈也是剛剛研製成功,由於彈丸本身不大,裝藥量也有限,爆炸威力並不算太大。但這種爆炸似的殺傷,卻要比實心彈來得威力更大,也更有威懾力。

    畢竟對實心彈來說,只要不被砸個正著,通常不會有事,也就是說只要排出鬆散陣型的話,實心彈的用處就不大了。

    開花彈則不一樣,開花彈不是點殺傷,炸開後就是一片。彈體中混合了鐵釘石子,一旦爆開,周圍一小片都會是殺傷地範圍。

    復遼軍曾經做過實驗。現有開花彈,哪怕是千斤重炮所使用的五斤重的彈丸,爆炸以後,也無法擊穿重步兵的鐵葉甲,也就是說,如果是復遼的重步兵,或許就不用擔心這種開花彈。

    當然,也不是說穿著盔甲就沒有事,畢竟盔甲不可能提供全身的防護。近距離爆炸的話,還是會有危險的。

    開花彈在城頭爆炸,建奴又是死傷一片,雖然不算多,卻讓建奴兵有些恐慌,因為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有些建奴甚至盲目地向天空射箭,希望拋射的箭矢能夠射到明軍地炮兵身上,這顯然是徒勞的。

    千斤重炮很快又射出了一炮,炮彈越過了城牆。落到城裡時,在空中發生了爆炸。

    千斤重炮的射擊速度不算快,準確率也不高,直到第五炮才有射中了城頭,這次卻落在人群中,瞬間奪走幾條生命。

    「火炮地命中率還是有些低了,不過開花彈的效果似乎不錯,」作為前線的參謀,申湛然的第一工作還是為參謀部搜集第一手的資料。然後分析比較。從中找出復遼軍的不足,並思考改進的方法。

    開花彈的效果其實也不怎麼樣。申湛然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按在左右地脈搏上,心中默數著時間:「還有就是發射的頻次,起碼要六十息,這樣要是敵人的騎兵衝起來,一千尺也要不了多長時間。」

    申湛然在觀察,陸勇也在琢磨,用一門火炮顯然是不可能砸開堅固的復州城牆的,不過按照參謀部制訂的作戰計劃,他們所要做的也就是這樣發上兩炮,不需要擔心別的。

    因為不是對著城門,是在南牆靠近東側的一邊,所以也不用擔心建奴地襲擾,同時這個位置也不是城頭的弓箭手能夠射到的,這個地方應該很安全。

    火炮用久了炮管會發熱,雖然炮兵們一直都是在用蘸水的拖把來給炮管降溫,不過十幾炮過後,陸勇還是決定讓這門重炮歇一歇。

    整個下午,明軍都是這樣隔得遠遠地,用一門火炮轟擊城牆,真正落到城頭的,也不過就是十幾枚,雖然造出了一些傷害,但似乎也無足輕重。

    面對堅城,雖然有很多攻擊手段,都需要有足夠的兵力和犧牲,而這恰恰是李彥不能容忍的。

    李彥想要攻取金州,但是卻不想因為是攻城而損失太多的兵力,這就注定了通常的那些粗暴地攻城手段,不會為復遼軍所採用。

    讓李彥與崔石頭比較頭疼地是城裡建奴的作戰態度,似乎他們並不打算攻出來,竟然是打定主意要在城裡堅守了。

    復遼軍地火炮轟擊了一個下午,建奴也已經漸漸習慣,甚至原本有些沒有著落的恐慌也好了很多:城前這明軍,似乎也不怎麼樣啊!

    不過讓他們很不爽的是明軍在夜裡也沒有停止轟擊城牆,甚至趁著黑暗在五百多尺的距離外擺上了四門火炮,開始輪流不斷地轟擊復州城頭。

    領軍守著復州城阿爾泰的是建奴的一個守備,明軍不停地開炮讓他很惱火,不過他還是堅決執行上面的將領,堅守在城裡,堅決不出擊,只要拖住明軍就是。

    也有人對他說東西兩側的明軍數量不多,可以趁他們不備的時候打一打,阿爾泰卻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雖然東門、西門外的明軍數量確實不多,但也有七八百,整個復州城也就是千把人,又不可能全都去偷襲,最多也就是差不多的兵力。

    阿爾泰是經歷過金州之戰的,他親眼目睹了金州軍火銃的密集射擊,是如何帶走大量生命的,雖然他依舊相信同等兵力的情況下,他一定能夠打贏,但是對方的火銃手肯定會給他們帶來很大的殺傷。

    阿巴泰的任務不是要擊敗一支明軍,而是守衛復州城,如果這千把兵力遭到損失的話,那麼復州城肯定就是守不住了。

    阿巴泰堅定了守城的決心,哪怕是手下人紛紛鼓噪,他也是絲毫不為所動。

    「建奴當起了縮頭烏龜,對咱們來說可不是好事情,」金州距離復州不遠,但要讓戰場的戰報及時溝通,還是不太方便,李彥只能領軍坐鎮欒古關,在這裡指揮整個復州之戰。

    「前方的消息,建奴在遼南的偵騎活動似乎更加頻繁了,會不會是有大軍在身後準備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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