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包有才擺開架勢就準備跑,李彥微微笑著擺了擺手:「不用擔心,他們不敢追的。」
李彥好整以暇地回過頭,透過尚未關合的城門縫隙,看到那個護院打扮的人在和陳小旗解釋什麼,並遞了張紙過去,又過了一會,才轉身離去。
在轉身的時候,那人似乎抬頭向城外看了一眼,目光冰冷。
「走了……」包有才聲音微微顫抖著道。
李彥點了點頭:「他們想暗中下手,如今被我們發現,又在城門口留下痕跡,自然不敢繼續來追。」
聽到這裡,包有才他們才吁了口氣,慶幸不已。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李彥看著緩緩關上的城門,知道不會再有人追出來,但還是不敢放鬆,這件事不會這樣就完的。
到底是誰呢?王好賢?不太像,畢竟他認為自己是徐光啟的學生,不敢這麼亂來,何況雙方還有後續交易,聞香樓要的韭黃、蕃薯只有李彥才能提供。
此外還會針對他們的,只有周彪,或者是想要這一百兩銀子的。
不管是誰,如果對方還敢再來的話,一定會為此付出代價,李彥嘴角浮出一絲冷酷的笑意,招呼包有才他們趕緊回家。
城門關得早,李彥他們回到小直沽時天剛擦黑,遠遠就看到昏暗的茅屋中,似乎晃著幾個身影。
「二丫!」李彥心頭一驚,幾乎是跑著衝向門口,聽到二丫在旁屋裡應了一聲,才鬆下一口氣來。
這個總喜歡甜甜微笑的女孩,已經在李彥心中佔據重要地位,他也不理會外間那幾個人,立即跑進旁屋,昏暗的光線中,隱約可見女孩微微的笑容,分明有些勉強,眼臉處特別亮些。
李彥心中一疼,走上前去將二丫嬌弱瘦削的身子摟在懷中,溫語安慰道:「姐,三娃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李三娃!」外屋猛地響起一聲怒吼:「你們姐弟兩竟做出這等苟且之事,也罷,我嚴家可不會要這樣的媳婦,今日宋裡正也在,這是休書,就這麼吧!」
感覺到二丫的身子僵了僵,從他懷裡鑽了出去,李彥不由皺起眉頭:「這是怎麼回事?我們姐弟倆親熱一下關他何事?」
「他們是嚴家人,」二丫臉上笑著,聲音卻有些顫抖:「姐、姐不嫁人了。」
李彥這才想起來,二丫並非李三娃的親姐姐,而是李家的養女,從小便和鄰近大直沽的嚴家許了親,不料嚴家這些年靠著販賣燒酒,漸漸興旺,已經數次提出解除婚約,李母自然不肯。
如今李母去世不過數日,嚴家卻是直接上門下了休書。
李彥看到二丫一邊笑著一邊流淚,心中已是怒火蓬勃,他能想像在這個時代,未婚被休將對女孩造成多大的精神傷害。
嚴家即便要這麼做,完全可以私下協商,他們卻在李母屍骨未寒之際,大張旗鼓,吵吵嚷嚷,生怕別人不知道一般。
「宋裡正、陳阿婆,你們可都看到了,非是嚴某嫌貧愛富,實在是這未過門的媳婦太不檢點,不僅家中常有不三不四的男人進出,還與並非嫡親的義弟當眾摟抱,他們整日生活在同一個屋裡,天知道會幹出什麼事情……」
「嚴伯,」李彥走到門口,冷冷打斷了那個四十多歲男人的「表演」,突然笑了笑:「嚴伯既然並非嫌貧愛富便好,免得將來後悔。」
說著便將那張被二丫攥得皺起的婚書遞了過去:「從今而後,二丫便和你嚴家再無半點關係,也請嚴伯好自為之,若是再有那毫無根據的蜚短流長,呵呵,可別怪李某不客氣。」
明明李彥是微笑著在說話,嚴明卻感到陣陣發寒,想起眼前的少年曾經是喇唬,昨日還打了橫行南市的周老虎,不禁有些膽怯,連忙將婚書收回來,乾笑了兩聲:「嘿嘿,嚴某說話,向來有根有據,此事雖由我嚴家提出解聘,但錯在女方,按理還要退還當日的聘禮。」
嚴明知道李家沒錢,他是看上李彥剛得到的那五十畝地,雖說土地貧瘠,種些高粱釀酒卻是可以的,總要比這傻小子拿來種什麼番邦的無用之物好些。
「這也是正理,既然婚約解除,聘禮總是要退還的,」陳媒婆捏著繡花的手帕,在身前揮了揮,故作熱情地笑道:「當日定親是老身做的中人,嚴家出了五斗上好的麥子。」
嚴明和陳媒婆都打眼瞧著李彥,看這屋裡連坐的凳子、照明的油燈都沒有,知道他還不起這個聘禮。
「三娃啊,看你家現在情況也不太好,沒有麥子我看銀子也行,沒有銀子,也可折作其他財物或田地,嚴員外,你覺得呢?」陳媒婆揮著手帕,「溫語」說道。
李彥笑了笑,原來是看上了那些田地,雖說貧瘠,到底種過莊稼,要好過那些荒地。
人心險惡啊!李彥不禁暗自感慨,這兩個人不顧李母屍骨未寒,便上門欺凌孤苦無依的姐弟倆,不僅要退婚,還要謀取李家的地產,實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過,他們都沒想到李彥早就今非昔比,注定是要失望了。
「宋里正,你怎麼說?」李彥轉過頭,看向早上還熱情相待的小直沽裡正宋盤,按說都是一個村裡的,理該相幫才是。
宋盤早已從徐管事那裡瞭解到旱地的情況,對於自己早上的行為感到非常羞恥,聞言冷冷應道:「五斗上好的麥子值銀二兩,可買上等田地四畝,下等田地五十畝。」
李彥看到包有才和鄭書欲言又止,便知道宋盤是在胡說,他們是吃定自己拿不出五斗麥子,也沒有二兩銀子,最後只能用田地來換。
「好大的胃口,」李彥笑了笑,冰冷的目光緩緩掃過宋盤、嚴明與陳婆子。
乍一接觸李彥的目光,嚴明不禁有些發慌,嗓子裡發出尖叫:「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若有麥子,便馬上還來,不然就用田地換。」
「哦,麥子,不知道這點銀子能買幾鬥?」李彥微微一笑,手腕翻動,亮出掌心托著的一錠雞蛋大小,足有三四兩的銀錠,另一隻手也高高舉起,裝著散碎銀子和兩吊制錢的布袋沉甸甸的懸在空中。
昏暗的光線中,嚴明等人都看到銀錠淡淡的光澤,不禁都愣在那裡。
雖說三四兩的銀錠他們都見過,那沉甸甸的錢袋看上去也就最多幾十兩銀子,不算離譜,只是前後反差太大,原以為李家家徒四壁,沒想到李彥隨手就拿出幾十兩銀子,頓時都被震住了。
最見不得銀錢的陳婆子已經顫抖地伸出手臂,口中喃喃念叨:「銀子、銀子、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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