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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明一代,前期禮法森嚴,萬曆以後則相對寬鬆些,不過二丫見有陌生人,還是提著水桶往田地深處走了幾步,卻豎起耳朵想知道這夫子會怎麼說。
老頭在長隨的幫助下離開驢背,他身材不高,穿著普通的青色儒衫,其貌不揚,卻有種淡定儒雅的氣質;發須花白,臉上有很多褶皺,片刻的驚訝過後,旋即用溫濡的目光看向李彥。
自從三年前「南京教案」發生後辭官,他一直在天津衛直沽附近試驗種植南方水稻,薩爾滸之戰後,連番上書,終於在昨日接到京裡來的聖旨,被重新啟用。
雖然可以入朝為官,一展抱負,老人心中卻還惦記著自己在天津的農墾事業,擔心尚未解決的「北方糧荒」、「邊境用糧」和「南糧北運」問題,難得見到精於農事的年輕人,有心勉勵。
「小兄弟,讀書與侍弄稼薔都是正途,你該迷途知返才是。」
李彥不想二丫知道喇唬的事情,微笑著岔開話題:「老先生也懂種田之事?」
老頭微微頷首,轉身看著菜地:「老夫曾聽聞杭州菘菜又名黃芽菜者,其狀如球,肥嫩易爛,食無筋膜,味甜而腴,故而推斷束菜可行。別處卻未見種植,卻不知是否束菜所致,小兄弟從何處得知此法?」
「自然是看書知道的。」李彥笑了笑,這才知道包心的大白菜,也就是黃芽菜已經有種植,但尚未大規模推廣,只局限在南方部分地區。
「書?卻不知是何書,又是何人所作?」老頭眼睛一亮,連連追問。
「書是《農政全書》,乃上海徐光啟所作,」李彥知道的農書並不多,隨口說道,旋即便意識到不對。
徐光啟是明末人,活到崇禎初年,此時尚在人間。《農政全書》也不知寫沒寫成,便是寫成,也要到他死後,才由陳子龍刻印成書,此時斷斷不會有,也不怕老頭揭破。
老頭張了張嘴,表情卻有些怪異,看著李彥的目光露出疑惑,略微有點失望:「不知那書上還說了些什麼?」
李彥並沒有注意到老頭臉色的變化,而是用腳踩了踩地面,微微笑道:「書中說若是在北方種植結球菘菜,藏在地窖中,可以吃上一個冬天,若能推廣,必定大大惠及百姓。」
「此言甚善,」老頭讚許地點了點頭,看向李彥的目光卻有些遺憾和痛惜,就好像看到一個國色天香的美女在摳鼻子,很痛心。
「不知這束菜如何進行?還請小兄弟教我,」老頭很客氣地拱了拱手。
李彥見他如此客氣,又是儒生打扮,氣度、談吐不凡,有心交往,想到束菜的技術含量並不高,沒有太多保密價值,便從地上拔了根軟草,掐去根莖。
然後將蓮座葉扶起,包住菜心,在葉片上部三分之一處用軟草束住:「束葉不宜過早,也不可太晚,通常在出現輕霜後三至五日,於晴天下午菜葉發軟時,用軟草捆紮,捆頭不捆腰。」
李彥一邊示範一邊講解,又簡單說到束葉以後施肥、松土和澆水的注意事項,老頭在旁邊捻著長鬚,聽得異常認真。
末了,老頭不禁大為興奮,像年輕了十歲一般:「此法果然簡單,若能成功,其意義非凡。奈何老夫近日無暇,不然定要親眼看這結球菘菜長成。」
又回頭對李彥道:「你要認真觀察菘菜的成長情況,仔細記下,此事甚為重要。」
這話卻不覺帶著上位者的語氣,李彥笑了笑,不置可否,那老頭也可愛,知道失言後居然有些尷尬,「還請問小兄弟的名字?」
「李彥,字……三娃。」
老頭愣了一下,姓李名彥倒是不錯,只是字三娃就有些詭異了。
「三娃,你能說出惠及百姓這句話,足見本性純良,盼你能改行正道,早日種出結球菘菜,造福天下,如有需要,可執此帖到府上找老夫。」略一猶豫,老頭從袖中掏出一張新寫的名帖,遞到李彥手中,便告辭離開。
名帖便是古代的名片,是拜訪者遞給拜訪對像以請求接見或者通知對方,李彥拿著老頭的名帖,自然可以說明兩人認識,方能得到門房的通報,要不然以他布衣身份,門房是不會理睬的。
等老頭騎上毛驢,李彥才看向手上的名帖,不過是信封大小的紙片,上面用毛筆寫著幾列豎排的字,繁體的小楷,倒也並不難認:
「詹事府少詹事」
「河南道監察禦史」
「通州練兵使」
「徐光啟」
「徐光啟?」李彥愣了一下,很容易想到最後那個「啟」字,那剛才不是穿幫了?
「三娃,那是你們學堂的夫子嗎?」二丫見人都走了,拎著水桶跑過來,甜甜地笑道。
「呃,不是,他是我的老師,是個大官,學問很好,我以後不用去學堂,有老師教我就行,」李彥拿著名帖,也能明白大致情形,卻並不在乎,突然想到一個主意,便笑著說道。
二丫驚喜地歡呼一聲,開心地說道:「三娃被大官收作弟子啦,那就不用從軍了,那你什麼時候正式拜師?姐會把儀金準備好的。」
李彥收起徐光啟的名帖,伸手拉了拉二丫的辮子:「小丫頭,老師是大官,收入豐厚,家境殷實,哪裡會要儀金。」
「哎呀,叫誰小丫頭呢,二丫是大人好不好!」
雖然三娃只有十四歲,二丫十五歲,李彥這個靈魂卻是二十多歲,在他看來,二丫確實是個小丫頭,是個很可愛、很辛苦的小丫頭。
小丫頭總是很樂觀、很開心,連帶著李彥也徹底忘記穿越後的惶恐,開始正視現實並思考未來,他想要小丫頭不那麼累,讓自己先在這個世界活下去,至少不用為溫飽發愁。
至於改變歷史,證實中國人也能自然進入近代化,也需要慢慢開始,一口吃不成胖子。
「老師剛才的話你也聽到了吧,白菜束葉可以結球,叫結球菘菜,也叫黃芽菜,南方都是這麼種的,咱們這就弄吧。」李彥指著剛剛教徐光啟束菜時紮好的幾株白菜說道。
二丫剛才隱約聽了一些,還看到李彥在夫子的指導下給白菜束葉,心中已經信了八九分,聽李彥這麼說,更是深信不疑,喜滋滋地動手和李彥將綁菜葉,一邊做一邊絮絮叨叨地憧憬過年時吃上大白菜的情景。
不過她說得更多的卻是可以換更多銀錢:「有了錢啊,三娃你就能買更多的書,更好的筆墨和紙,還有錢就留給你作盤纏,參加明年的府試和院試,還有後年的鄉試,大後年的會試,還剩下來的呢,給你將來娶媳婦、建新房。」
被她這麼一說,李彥不禁也憧憬起來,想到的卻是憑借多出幾百年的眼界,賺很多的錢,娶很多的老婆,過很好的日子。
為了這些,他要改變歷史,讓明末的亂世不再到來,然後再去證實那個自然近代化的命題,這似乎很困難,好在還有時間,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挖掘第一桶金。
這一小片大白菜結球後放到冬天可以賣上好價錢,但是太少,今年也過了天時,只有等到明年開春才可以開墾周圍的荒地,擴大種植面積。
李彥便附和二丫說了自己的想法:「只是荒地土壤不行,包括這片菜地也很貧瘠,得多施肥才行,要是能搞出化肥來就好了。」
「那好啊,這些地荒著好可惜,等開春咱就和劉管事說說,多租一點地來種好了,」二丫高興地點頭說道:「不過化肥是什麼?」
「租地?」李彥愣了愣,非常驚訝:「你是說這周圍的荒地都是有主人的?」
「是啊,劉老爺家的地可多了,從天津衛到河間府,都是他家的土地呢。」
李彥聞言皺了皺眉頭,每一代封建王朝後期都難以避免土地兼併問題,晚明也不例外,尤顯嚴重。
宗室、宦官、地主、富商利用權勢,或趁著災荒兼併土地,地租、田賦又居高不下,很多佃農種不起地成為流民,同時又有大片田地因無人耕種而荒蕪。
正為此感到鬱悶,忽聽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三娃,你果然在這裡,趕快走吧,周老虎去你家了,沒見到你人,在砸東西呢。」
李彥抬頭一看,卻是昨日見過的包有才,他滿臉焦急:「三娃你快走,周老虎帶人來了。」
聽說周老虎在砸家裡的東西,李彥眉尖一挑,心中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