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入將軍府,給人一種很蕭瑟的感覺,府裡到處披掛著白綾,一口華麗的大棺材醒目的擺放在府裡的正廳中,所有的僕人都穿著白褂為獨孤方志守靈。
獨孤軒悄悄進入自己的房間,洗了把臉正準備前往大廳,上官落雲推門進來,含情脈脈的看了他一下,眉頭皺了起來,她拉著他的手問道:「軒哥哥,你的臉怎麼了?」
獨孤軒淡淡的回答:「沒事。」
上官落雲的臉上閃現出失落的表情,突而她又綻放笑容,手撫到獨孤軒的臉上,輕輕的揉搓,心疼地問道:「軒哥哥,你真的沒事嗎?疼不疼啊?」頓了一下,落雲繼續道:「你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今晚就別為爹守靈了。二哥和二嫂都來了,爹的喪事交給他們辦理就好了,對了,剛才聽公主說,皇上明日就下旨抓拿殺死爹爹的那名殺手,軒哥哥,這幾日你就呆在府裡不要出去了好不好,兇手沒抓到大家心裡慌慌的,府裡沒一個人主持大局可不好!」
「落雲,我累了,想靜一靜。」上官落雲的絮絮叨叨令獨孤軒更加的心煩。
上官落雲當然也聽懂他話語中的意思,面色不禁僵了一下,剛才神采飛揚的臉色黯了下來,極不情願地道:「那軒哥哥你好好休息。」心裡不痛快,然,說話間臉上甜美的笑容依然沒有褪去。
上官落雲輕輕的合門而出,甜美的笑容也在門合上的那一剎那換上了一副憤然的嘴臉,守在門外的一名小廝畢恭畢敬的走在她身後,走了一段路,上官落雲放慢了腳步,微側著頭對身邊的小廝道:「回去跟父親說,讓他派個高手跟著軒哥哥,不要讓軒哥哥發現了。還有,你去查一下,是不是有個叫何悠的姑娘在京都內,把她悄悄的抓起來,不要讓任何人發現了。」
「是。小姐說的那個姑娘她是不是三公子休掉的妻子?」小廝有些疑惑的問道。
上官落雲點點頭。
小廝不解的說:「三公子都休了她,小姐也取代了她的位置,為何還要把她抓來?」
上官落雲咬牙切齒地道:「我不僅要這名份,我還要他的心,那個女人活著一天,軒哥哥的心裡就記掛著她一天,我要讓他徹底死了那條心,一心一意的待我。」
「小的明白。」
獨孤軒坐在凳子上,身子沒來由的顫動了一下,有一種惶惶不安的感覺在他心裡蔓延,他騰地站起來,拉開門走出去,正巧在走廊上碰到上官落雲和一名小廝交頭接耳的不知在低語些什麼,那名小廝一個勁的點頭,而上官落雲那指手劃腳的模樣與他所認識的那個文靜內秀的女子有如天壤之別,他有些錯愕,難道是我看錯了?
「三公子……」小廝不經意的抬眸,突然之間看到獨孤軒就在不遠處觀望著他們,惶恐的與上官落雲拉開了距離,頭壓得低低的。
上官落雲上前挽住獨孤軒的手臂,嗔道:「軒哥哥,你不是說要好好休息嗎?怎麼出來了,看你瘦了很多了,我扶著回去休息吧。」
「不用了,我去看看爹。」獨孤軒撇開上官落雲的手,勁直往前走。
上官落雲尷尬的收回手,對那名小廝使了個眼色,小廝明瞭的退下,她則跑上去追獨孤軒,「軒哥哥,等等我……」
獨孤軒走到獨孤方志的棺材前,他看著自己的父親那張清瘦蒼白的臉,腦海中又蹦出了何悠那衣衫不整瑟縮哭泣的楚楚可憐樣,「砰……」他重重在棺材邊狠捶了一下,在心裡一遍一遍地問:你到底有沒有動她,到底有沒有?
獨孤天和公主驚訝的看著獨孤軒,大家都以為他是在為獨孤方志被殺之事煩心,於是公主走上去安慰他道:「三弟,你別難過,我已經把爹被殺的事稟告父王了,父王答應我,明日就下旨捉拿那名『鬼面殺手』,剷除掉殺手萌,這個仇我們很快就可以報了。」
獨孤天接過公主的話,也安慰道:「是啊,三弟,人死不能復生,這日子還是要過的,父親的仇有皇上幫咱們報,咱們就別操那個心了,最近發生了太多事,你也不容易,今晚就讓我和清宛留在這守靈吧,你回去好好睡一覺,嗯?」
「二哥……」獨孤軒接到獨孤天那犀利的目光,兩兄弟心照不宣的交換了個眼神,上官落雲不動聲色的觀察著他們,心裡有幾分狐疑,獨孤軒出去,她說了一聲,「二哥,二嫂,今晚麻煩你們了,我去陪陪軒哥哥。」說完,也跟著出去。
公主歎道:「落雲妹子對三弟倒是體貼關懷入微,三弟性子太冷漠,真是難為落雲了!」
獨孤天握住公主的手道:「你就別為他們倆操心了,想想咱們倆這長夜漫漫該如何渡過吧?哎,以前常歎春宵苦短,這大晚上沒什麼事做就覺得長夜漫漫難熬。」
公主的臉紅得都可以滴得血水來,她抽回手,嬌羞地道:「別沒正經的,爹才剛剛過世,在爹靈前說這種話你就不怕爹責怪你。」
獨孤天撇撇嘴道:「他死都死了,還怕他變成鬼出來責怪我們不成?」
公主定定的看著獨孤天,猶豫的問道:「夫君,爹去世了你們好像都不是很難過的樣子?」
獨孤天笑起來,「人都是要死的,看開點就沒事了,有什麼好難過的?」
公主點點頭道:「那倒也是,每個人都會死,只是死的時候不同而已,夫君,得你,清宛這輩子知足了,如果死,我定不後悔。」
「呸呸,好端端的說什麼糊塗話!……夜深天涼,多披件衣物,別感冒了……」
深夜,涼風緩緩吹來,大廳中高掛的白綾飄來蕩去,猶如一個個活動的魂靈,「吱,吱,吱……」的聲音不知從何傳來,嚇得公主花容失色,她低聲問道:「夫君,你聽到什麼聲音了沒有?」
獨孤天垂著頭打著磕睡,哪裡聽得到公主的問話。
「匡當……」桌子擺放的獨孤方志的牌位被風吹得掉到了地上,有一股詭異的氣息在游動,公主挪到獨孤天身邊,眼睛前後左右的張望著,「砰……」獨孤方志的頭從棺材裡伸出來,「啊……」公主驚叫一聲,害怕得暈了過去……
「清宛,清宛……」獨孤天被驚叫聲擊醒,看到公主暈倒在地上,他搖晃著她,眼睛瞅了瞅四周,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來人啊,來人啊……」
公主睜開眼睛,身子發顫,她撲到獨孤天懷中,嚶嚶不止,獨孤天拍著她的後背安撫道:「清宛,沒事了,沒事了……」
「夫君,我……我看到爹了……他……他從棺材裡蹦出來……」
二老夫人、三老夫人、四老夫人、落雲還有獨孤天面面相覷,公主擦乾眼淚,驚魂未定的肯定道:「我真的看到爹從棺材裡蹦出來,好可怕啊……」
四老夫人思忖了下,說道:「我們老家有個傳言,說死人屍體入殮前如果有忽然起立的奇異現象,說明死者死前曾受過冤枉,是含冤而死,如果不把他的冤氣去除掉,這股冤氣就會一直繚繞在家中,至使宅內中人日後生活不得安寧。」
公主道:「這麼說爹是含冤而死的了?」
其他人都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公主坐起身,對眾人道:「我去找太醫來為爹檢查屍體。」
「清宛……」獨孤天攔到公主面前,艱難地道:「爹是三弟抱回來的……」
「有可能三弟對我們隱瞞了爹真正的死因,不行,我們得找三弟問清楚……」
獨孤天抓住公主的手臂,厲聲道:「清宛,你冷靜一下,爹的事……已經令三弟很難過了,咱們怎麼能懷疑三弟說的話呢?」
上官落雲道:「爹是被人刺入心臟而死的,這刀刺得很準,一刀斃命。」
三老夫人思索道:「其中必有曲折,咱們還是找軒兒問清楚去。」
……
獨孤軒睡得正酣,卻被一僕人推醒,他睡眼惺忪的前往大廳,看到那麼多人的目光全投到自己身上,心裡有些隱隱不安。
「軒兒,你來了。」三老夫人把他拉到自己身邊。
「發生什麼事了?」獨孤軒的目光掃向眾人,沉聲問道。
公主瞅了瞅他,把四老夫人剛才說的話重新說給他聽,獨孤軒聽罷,眉頭皺得緊緊的,久久都不吭聲。
三老夫人看著自己的兒子,說道:「軒兒,告訴娘,你爹到底是怎麼死的?你是不是隱瞞了什麼?」
「沒有,爹是被殺死的。」
三老夫人惱道:「他因何被殺?」
獨孤軒嘴唇動了動,心裡在掙扎,他不能說,說出來,就是毀了他爹的形象同時也毀了那個人,所以他不能說,如果可以,他寧願自己也像他們一樣被蒙在鼓裡,什麼也不知道。
獨孤天打圓場地道:「三娘,最近發生太多事,三弟太累了,別逼他,爹在九泉之下也不希望看到咱們一家不團結,三弟……」獨孤天對獨孤軒使了個眼色,獨孤軒頷首轉身離去。
「軒兒……」三老夫人還想追上前去,上官落雲拉住了她,輕聲道:「娘,讓軒哥哥靜一靜吧,咱們可以從別處著手。」
三老夫人望著上官落雲那狡黠的眼神,點點頭。
「天兒,你陪清宛下去休息吧,這後半夜娘在這守著就好了。」二老夫人推著獨孤天道。
獨孤天扶著清宛離去,三老夫人、四老夫人和上官落雲都要求留下來守夜,四個女人就這樣跪在棺材旁過了一夜,一夜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