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的門大開著,隱約可見裡面的人影,何悠緊繃的心緩了下來,一邊叫「小可,小可……」一邊朝屋裡衝去。
「清墨,你回來了?小可呢?小可在哪?她沒事吧?」何悠抓著清墨的衣服焦急的問道。
「小可?我沒看到她人,她不是跟夫人你在一起嗎?」清墨搔著頭道。
何悠失魂落魄的放開清墨,緩緩的走出去,來到自己的房間,只見獨孤軒裸著上身坐在床邊,他對她溫柔一笑,她卻冷著一張臉,氣氛有些沉悶,獨孤軒沉聲問道:「悠兒,你怎麼了?」
「小可不見了,都是你,都是你,為什麼把我們扔在這裡不管,害我們被壞人抓去,害得小可不見了,獨孤軒,我告訴你,要是小可有個三長二短,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何悠失聲痛哭起來。
獨孤軒的神色僵了一下,慢慢回味何悠的話語,他歎了一聲,緩緩走到她面前,他身上依然裹著白布條,臉上是一副柔柔的表情,手指劃過她的眼角輕輕的擦拭她的淚痕,溫言軟語地道:「別哭了,我答應你,把她找回來。」
「你一定要把她找回來,一定要找回來。」何悠抓著他的手臂搖晃,那梨花帶雨的模樣令他心頭一痛,伸出手想要摟住她,不知為何又收回了手,何悠一頭撲到他懷裡,抱住他道:「你答應我,以後不准扔下我一個人走,好不好?」
「好。」
「去哪都要跟我說一聲。」
「唔。」
「你是我的,不准拖著一身傷回來,要愛惜自己的身體,你受傷了我也會難過的。」
「呵……」
「不准笑,等下傷口就裂開了,這次又傷到哪了?」
獨孤軒指著自己的心口,意味深長的看著她.
「這裡?」何悠用手在他的胸口戳了一下,柔聲問道:「嚴不嚴重,傷口深不深?」
獨孤軒笑著搖搖頭,一字一頓的道:「剛才,你傷了我的心。」
「我……哎呀,真是對不起了,獨孤公子,你的心可真脆弱啊,讓我看看,傷在哪了?」何悠憋著笑,一驚一乍的呼叫起來.
獨孤軒白了她一眼,道:「我走的這幾天都發生什麼事了?」
何悠把遇劫以及小女孩對她說的話一五一十的告訴獨孤軒,獨孤軒聽完,眉頭緊鎖,她把他拉到床邊,拍著他的手背道:「真的是雪色做的嗎?我還是有點不敢相信,雪色應該不是這種人吧?」
「四弟回來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獨孤軒轉移話題道。
「真的?在哪?我去看看。」何悠高興的蹦跳起來,衝出門外,獨孤軒看著她歡快的身影,唇角邊掛著絲絲溫柔的微笑,待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他的眉頭又緊蹙起來。
獨孤塵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似在沉睡,似是進入了夢魘之中,一雙劍眉緊鎖著,鼻翼上溢著幾滴汗珠,嘴唇乾燥,時不時的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塵塵,塵塵,沒事了,沒事了……」何悠撫摸著他的額頭安慰他,臉上呈現痛苦之色的獨孤塵立即安靜了下來,粗重的喘息著,「快點醒過來,我們都在你身邊,只要有我們人,沒人會欺負你,塵塵,你快好起來……」
何悠不知道自己在獨孤塵房間裡呆了多久,她一直握著他的手不停的對著他說話,獨孤軒站在她身後,沉默的看著他倆,臉色陰晴不定。要不是清墨領著小女孩、小男孩進來,何悠還不知道獨孤軒就在自己身後。
「把他們帶在身邊,可好?」何悠詢問獨孤軒道。
「隨你。」
「謝謝公子。」小女孩、小男孩紛紛跪下來異口同聲的道謝。
何悠把他們扶起來,摸著他們的頭髮柔聲問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我叫小花,我弟弟叫小禾。」
「名字都是誰給你們起的?」
「王屠夫。」
「他是你們的爹?」
小花搖搖頭,「我爹娘早死了,他是我爹的表弟,爹臨死之時把我們托付給他,可是他……」說到這,小花嚶泣起來,低沉傷心的哭聲在屋內迴旋.
「小花,我給你起個名字,叫花朵,」獨孤軒倒吸一口氣,何悠瞟了他一眼,轉而對小禾道:「小禾就叫禾苗吧?」獨孤軒直皺眉,同情似的看著花朵禾苗。
「小軒子,你有什麼意見?」何悠站起身挑著眉叉著腰問獨孤軒.
獨孤軒白了她一眼,轉身出去,清墨呵呵大笑道:「夫人,你幫公子起個太監的名字公子生氣了。」
何悠撇著嘴道:「活該,誰讓他一聲不響的站在我身後偷聽我說話。」
「公子,你是女的?」花朵瞪大眼睛問道。
「小姑娘怎麼到現在才知道呢,她啊,是公子的娘子,以後在公子面前不准叫她公子,知道嗎?」清墨捏著花朵的臉蛋道。
「那我可以叫你姐姐嗎?」禾苗問道。
「可以可以,我最喜歡禾苗叫我姐姐了。」
清墨道:「對了,夫人,你趕緊收拾東西,公子說了,天黑之後我們就要啟程回將軍府,四公子病了,要趕緊回去醫治。」
「姐姐,別扔下我們……」禾苗哀求道。
「花朵、禾苗不怕的話就跟著姐姐一起回去吧?」
「我不怕,我要跟著姐姐一起走。」
「我也要跟著公……不,跟著夫人一起走。」
落日悄悄來臨,馬車已準備好,獨孤軒卻不見蹤影,何悠問道:「清墨,獨孤軒去哪了?」
「夫人,公子有急事已騎快馬奔往京都,我們這就去與他會合。」清墨答道。
何悠狐疑的看著他道:「騙我的吧?老實交待,他是不是去找雪色了?」
「雪色姑娘?公子去找雪色姑娘幹嘛?」清墨滿臉疑惑。
「算了,不說了,塵塵還病著,我們趕緊趕路吧。」何悠擺了擺手,放下窗幔,「駕……」馬車顛來顛去的奔騰,坐在車裡,何悠臉色蒼白,頭昏腦脹,似要吐卻又吐不出來的樣子,花朵體貼的拍著她的後背高興的問道:「夫人,你是不是有喜了?」
一聽這話,何悠頓時吐了出來,準備好的壺子傳來一陣惡臭味,片刻之後,她停歇了下來,瞪著花朵道:「誰告訴你女人嘔吐就是懷孕的?」
花朵睜著一雙無辜的雙眼道:「王屠夫的老婆懷孕的時候就是像夫人你這麼吐的。」
「笨蛋,姐姐那是暈車。」蹲坐一旁眨巴著眼睛看著何悠的禾苗出聲道。
「嗯,還是禾苗最瞭解我,姐姐最愛你了……」何悠捏著禾苗可愛的臉蛋笑著道。
「姐姐捏得小禾好痛,小禾不喜歡姐姐……」禾苗揉著自己發紅的面頰哭訴。
「呵呵……姐姐最喜歡禾苗了,來來來,讓姐姐再捏捏……」
笑聲,哭訴聲,打鬧聲,伴隨著馬車輾轉的嘎嘎聲一起駛向京都。
凌晨時分,馬車在將軍府門前停了下來,獨孤軒垂手站在門外等候,靜靜的一個人,孤寂的站在濃濃的晨霧中,睥睨俯瞰著天地。
「公子……」清墨跳下馬車向獨孤軒走過來,他輕微點一下頭,緩緩的走到馬車前,窗幔掀開,獨孤軒伸出一隻手,何悠笑了笑,按住他的肩膀輕快的從馬車上跳下來,獨孤軒愣了一下,隨即搖頭,嘴角泛著淡淡的微笑。
「花朵,禾苗,快點下車。」花朵在何悠的攙扶下跳了下來,禾苗被何悠抱著著了地,剩下的獨孤塵何悠嘿嘿笑著看著獨孤軒,「相公,麻煩你了。」他淡然一笑,跳上車,把昏迷的獨孤塵抱了下來。
「悠兒,你帶著他們先回房休息。」獨孤軒對著何悠道。
「塵塵他……」她有點不放心獨孤塵。
「放心,有我在,他不會有事的。」他轉過頭對身旁的清墨道:「帶夫人回房。」
墨點頭答應。
何悠在清墨的帶領下一起走向了後院,獨孤軒則抱著獨孤塵朝獨孤方志的書房急勿勿的行進。
獨孤方志呵欠連天的歪坐在椅子上,手捧著的兵法書怎麼也看不下去,見獨孤軒抱著獨孤塵踢門進來,馬上坐直了身子,蹙著眉看著他,不悅地道:「你又抱著這個瞎子回來做什麼?」
「他是你兒子,不是瞎子。」獨孤軒冷冷的瞥著自己的父親,「給我七日奪魂散的解藥。」
「沒有。」獨孤方志斷然拒絕。
「你為何要這樣子對他?」獨孤軒質問,懷中的獨孤塵面如死灰奄奄一息,所有的人都以為他昏迷不醒,其實一路坐車過來,他都是清醒著的,只不過氣息太微弱,動彈不得,此刻聽著自己的哥哥與父親的對話,心中的悲涼更甚,假意是真的昏迷,一動不動。
獨孤軒尋找到獨孤塵的時候,獨孤塵正躺在紫夏逍風的船上昏迷不醒,紫夏逍風不肯放人,他與紫夏逍風對打了幾十個回合總算打敗了紫夏逍風,可是就在他要抱著獨孤塵下船的時候,他這才發現,紫夏逍風的手下趁他們打鬥的空隙喂獨孤塵喝下了七日奪魂散,七日奪魂,七日內尋不到解藥必奪其魂魄心脈斷裂而死。
「七日奪魂散是紫夏國的宮廷秘藥,你父親我又不是紫夏國人,我怎會有他們的解藥。」獨孤方志解釋道,語氣放軟了一些。
獨孤軒輕蔑一下,緩緩的道:「紫夏國的三皇子紫夏逍風已來到京都,父親你自然能想出法子從他手裡拿到解藥,四弟雖失明,但怎麼說他也是父親你的親生兒子,父親你就忍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生兒子死在自己面前嗎?如若父親真是這麼狠心薄情之人,未免讓人心寒,我這個三兒子就此離去,從此與獨孤家再無瓜葛。」
「你這是在威脅?」獨孤方志憤怒的吼起來,「就為了這個瞎子,你竟然威脅你的父親,反了反了……」
獨孤軒撇撇嘴不以為然的道:「隨便父親你怎麼說,總之,四弟活,我依然是你的兒子,四弟死,往後也別怪我這個做兒子的狠毒。」
獨孤塵一陣感動中。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些年來在外頭都幹了些什麼,北方最近幾年新崛起的天龍幫,南方的金玉商行,桃花青渡……你暗中培養了那麼多勢力,招攬那麼多人才,還在我軍中插入那麼多要員,你到底想做什麼,我的兒子?」沒有咄咄逼人的氣勢,平常得就像一個父親問自己的兒子「你吃飯了沒有?」那麼簡單平和,如海,海面平靜如常,海底卻波濤洶湧。
「父親你不斷的收集美色與純潔玉女,不斷的差人潛入北方各個部落,不斷的尋覓醫人為你煉製丹藥,那麼父親,你這又是為了什麼?」獨孤軒直視獨孤方志的目光反問道。
「呵呵…………」獨孤方志仰頭長笑,「想不到我這個平時一聲不吭行事低調的兒子竟然也有稱王霸世的野心,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