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頂處,清虛殿內,人類宗師們聚集一堂,彼此重。
「『噬靈蟲』出世了。」
良久之後,紫真仙人說了一句彷彿廢話般的言語,但眾人卻皆是再次身體一震。
「他究竟是怎麼從『絕靈大陣』中逃出來的?他在那裡應該無法得到任何成長,更沒有突破『絕靈大陣』的能力才對……」
劉先生一直與徐清凡保持著聯繫,是眾人中唯一猜到一些事情始末的,突然看著張虛聖冷聲說道:「說起來,張道友好像早就知道『噬靈蟲』會復出似的,當初寧願被封印在『玄晶寶庫』六百年,也不願回到神州浩土……」
這些日子以來,常掛在張虛聖臉上的那絲儒雅而又陰柔的笑意已經很少見了,他依然是那麼淡定,但氣質卻從「談笑間,:櫓灰飛煙滅」變成了「不動如山,動則地動山搖」般的嚴肅與認真,身上的威嚴與壓迫感,竟然讓劉先生也感到了陣陣不適,在張虛聖面前,不再像之前那般應對自如了。
「劉道友你是在懷我嗎?」
張虛聖淡淡的看了劉先生一眼,輕輕的問道。
「不僅是我,所有人都在問你!!」
劉先生靜靜與張虛聖對視著,答道。
張虛聖轉頭一看。卻見所有宗師皆是惑地看著他。眼中帶著懷與敵意。
張虛聖不在意地微微一笑。聲音沒有絲毫波動:「先不說世上自有巧合這件事。『噬靈蟲』這種存在我們都不瞭解。它有什麼能力。我們也不過道聞途聽而已。它突圍而出地可能性。要佔到十之……」
隨著張虛聖地話。有地人不再用那種懷與敵意地眼神注視著張虛聖。似乎接受了張虛聖地解釋。但有地人卻是依舊滿懷戒備敵意地盯著張虛聖。心中想法沒有因為張虛聖這淡淡地幾句解釋。產生絲毫動搖。
張虛聖淡淡一笑。卻也不在意。只是突然說道:「與懷我相比。各位還是想想該如何應對即將而來地危機吧。」
「危機?你是指『噬靈蟲』嗎?它固然是一個極大地威脅。如果我們任由它展下去。遲早整個世界會因它而毀滅。但……」
一名宗師擔憂地說道。
然而,張虛聖卻搖了搖頭,眼中的不屑竟是毫不掩飾。
「我說的不是『噬靈蟲』,它固然可怕,無可抑制,但它移動緩慢,想要從幽州一路爬到幽州,至少需要半年的時間,事實上,我們如果只管逃的話,在百年之內這只『噬靈蟲』對付不了我們,但百年之後,當『噬靈蟲』展到身體比萬年前地『黑皇崖』一樣大,移動一步就有數十里,速度比我們還快時,我們就再也沒有存活的可能了。但現在,『噬靈蟲』雖然可怕,但依然不是我們最緊迫的危機,我們即將而來的危機,是與修羅族的總決戰!!」
「什麼意思?」
聽到張虛聖的話,所有人皆是微微一愣,皆是紫真仙人和劉先生,一時間也沒有想明白為何話題會突然從「噬靈蟲」轉移到與修羅族的總決戰上面來。
「我問你們,『噬靈蟲』是不是趁它還沒有展到無可抵擋的時候,趁早剷去為好?」
「雖然我們還沒有找到殺死『噬靈蟲』的辦法,但我們確實應該趁著『噬靈蟲』沒有進一步強大前早做實驗,尋找方法。」
「我們想殺『噬靈蟲』,而『修羅族』也想殺『噬靈蟲』,且都是想要盡早行動,對不對?」
眾宗師點頭,其中,劉先生和紫真仙人對視一眼,眼中已經閃過明悟之色。
而張虛聖卻依舊在問道:「但是,無論是我們還是修羅族,都無法保證可以殺死『噬靈蟲』,甚至僅僅只是幾次試探,也可能損失慘重,對不對?如果修羅族去對付『噬靈蟲』時,你們會想辦法在暗中偷襲,趁機解決修羅族,而如果我們去對付『噬靈蟲』,也會擔心修羅族會趁機偷襲我們,彼此顧忌之下,我們和修羅族都會默默地等待對方先出手,直到任由『噬靈蟲』強大到我們無法抵抗,連逃跑也不能,對不對?」
「對。」
一些宗師下意識的回答道。
不知不覺之間,張虛聖漸漸變得強勢,而這場會議,此時竟是在張虛聖的節奏下展開,要知道,事前還曾有幾位宗師商量著在這次會議上對付張虛聖,但此刻卻是在張虛聖的強勢下,卻早已忘記了最初的目的。
而在張虛聖接連的問題之下,每個人皆是臉色蒼白,終於明白了問題所在。
「在這種情況下,當你們意識到這個問題之後,你們會怎麼做?」
張虛聖最後問道。
眾人皆是沉默,最後,由紫真仙人回答道:「長痛不如短痛,提前與修羅族進行總決鬥。」
張虛聖點了點頭,說道:「以修羅族那種凶悍嗜戰的性子,他們更會這麼做,事實上,在這個時候,他們應該已經開始準備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
一名宗師不由得問道。
「第一,派出高手監視修羅族與『噬靈蟲』的動向,隨時匯報。第二,在全人類範圍內進行總攻動員,時刻準備與修羅族決戰!!第三,聯繫霞靈七島的勢力,這次『噬靈蟲』出世,是全世界毀滅與否地問題,他們躲在東海之外,也沒用了。」
張虛聖冷靜的說著,突然轉頭向著劉先生問道:「徐清凡,事實上他還沒有死吧?」
聽到張虛聖的問題,劉先生微微猶豫了一下,最終卻是點了點頭。
隨著劉先生地點頭,所有宗師皆是嘩然,徐清凡可是他們眼睜睜看著施展了「解體」死去的啊?
知道徐清凡沒死,紫真仙人臉上突然露出了後悔之色,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任由霞靈七島從人類聯盟中帶走大量修士地,要知道,一個沒有領頭人的霞靈七島,加盟地修士再多也無所謂,畢竟霞靈七島還算是人類的一條後路,但霞靈七島依然由徐清凡帶領,那就不同了。
如果徐清凡是一個正道修士,那還好說,然而,徐清凡這些年來地做事風格,怎麼看都像下一個張虛聖。
紫真仙人不由皺緊了眉頭。
張虛聖卻是一副並不感到驚奇,只是問道:「想來是用血遁蒙騙了,那麼,
當初又是如何打開『玄晶寶庫』的呢?」
「開天鼎。」
事已至此,劉先生便實話實說了,從開天鼎的來歷,到開天鼎的作用及禁忌全部說了一遍。
聽到「開天鼎」竟然可以自由開啟「玄晶寶庫」之時,所有人臉上皆是露出了癡狂之色。即使聽到了開天鼎的副作用,也絲毫沒有改變。
「因為徐小子已經誓決不讓開天鼎現於世間,以防當年刑天尊人的情景重現,並且徐小子認為修羅族在封印了我等之後,必然會攻擊人類聯盟大本營,時間耽擱不得,而『開天鼎』現世必然會在我等之間引起一場混亂……甚至混戰,所以就以血遁之術配合開天鼎,偽裝『破碎虛空』來瞞過各位,之後的事情,各位全都知道了。」
最後,劉先生解釋道。
劉先生的話合情合理,眾宗師一時間皆是挑不出什麼毛病,但想到徐清了自己這麼多年,臉色皆是有些不正常。
而張虛聖卻點了點頭,沒有因為「開天鼎」的出世而顯出任何異常,依舊冷靜無比的說道:「既然如此,那也不算是一件壞事,我覺得我們在這個時候可以把徐清凡請回人類聯盟之中,畢竟他所領導地霞靈七島已經是人類勢力中不可或缺的一環。同時,人類聯盟中,原先由我、柳道友、紫真道友三人組成的決定圈,將在霞靈七島加盟之後,擴展成五人,並讓徐清凡加入其中。而徐清凡卻必須要放棄『開天鼎』的所有權,將『開天鼎』交給整個人類聯盟共管,各位以為如何?」
聽到張虛聖的建議,眾人皆是不由得點頭,這是目前最好的處理方法了,而劉先生眼中更是閃過了一絲驚訝,張虛聖此刻彷彿變了一個人,比紫真仙人還要正義,比自己還要客觀現實,還有他一如既往的緊密心思……
這個彷彿一心為人類著想的張虛聖,真的是自己熟悉地那個張虛聖嗎?
不知為何,在這個時候,劉先生竟是隱隱覺得極為不安,但究竟哪裡出了問題,劉先生卻說不出來,也沒有理由反對。
紫真仙人也思索著同樣的問題,雖然讓徐清凡入主人類聯盟並非他所願,但事實上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突然想到了什麼,紫真仙人問道:「你說人類聯盟的決策權由三人變成五人,除了我、劉先生、你、徐清凡,還有一個是誰?」
聽到紫真仙人的問題,劉先生也警覺的看向了張虛聖,難道張虛聖的伏筆是在這裡?
「決策圈的人數必須是單數,這才能在有爭執的時候以最快的效率解決問題。」張虛聖冷靜地回答道:「至於第五個人,我選徐清凡的弟子仇!!!」
聽到張虛聖的回答,一眾宗師一陣嘩然。
仇?他雖然這些年來名聲極大,實力也很強,但輩分也太低了吧?場上大多數人都比他地師父徐清凡還高兩到三倍,威望不足啊。
更重要的是,仇肯定是聽徐清凡地,徐清凡又眾所周知和劉先生相合,這些年來一向是相互照應,如此一來,整個人類聯盟不就是完全被徐清凡的意見而左右了嗎?
張虛聖為何如此好心,竟是把這麼大地權力白白送給了徐清凡?不是說他們一向是水火不容的嗎?
「不可以!!」紫真仙人當先反對,他絕不容許把人類聯盟就這麼白白地送到徐清凡的手中,說道:「仇來歷神秘,修為詭譎,不似正道。而且他的威望不足,根本不能進入人類聯盟最高決策層!!」
「我有理由。先,我們是人類聯盟,不是之前的正道聯盟,無論仇出身如何,都不是阻擋他進入決策圈的理由。其次,修仙界說到底,還是以實力為尊,在這個時候更應該如此。仇的實力不下於我等,他應該進入決策圈,最後,也是最重要地,仇雖然才出世八十年,但他對付修羅族的經驗卻是所有人類修士中最豐富的,而我們即將而來的戰鬥,更需要他的這些經驗。如果你有更好的人選,我可以放棄我的提名。」
張虛聖在這場會議中,完全成了理智與冷靜的化身,全心全意在為人類著想著,幾乎所有人都開始懷,自己之前是不是冤枉張虛聖了,或在心底深處,張虛聖才是真正關心人類前途的人?
而聽到張虛聖的話,紫真仙人一時間再無理由反駁。
「既然如此,這一條就算通過了?」
張虛聖環視周圍地宗師,沒人可以反駁,全都默認了,劉先生臉上更是閃過一絲喜色。
「那麼我們說最後一件事吧,誰去聯繫徐清凡?」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一直沉默不語的金清寒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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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會議結束之後,所有的宗師離開時,神情皆是有些恍惚。
今天參加會議的那個人,真的是張虛聖嗎?
所有人都在想著這個問題。
張虛聖最先離開的,他要安排監視修羅族和「噬靈蟲」的人選,雖然得到了最危險的工作,但張虛聖卻沒有絲毫地怨言。
「你是這場會議的組織才對。」
當場上只剩下劉先生和紫真仙人時,劉先生看著身邊的紫真仙人,突然說道。
「我知道,但他做的要比我好。」
紫真仙人緩緩說道。
「這些安排都很正確,但我為什麼心中有些不安?」
「我也是……」
當劉先生也離開之後,紫真仙人看著劉先生的背影,眼中閃過了一絲陰沉。
或劉先生也沒有察覺到,在決定徐清凡入主人類聯盟的那一刻起,從某方面來說,他和紫真仙人就已經徹底決裂了,畢竟,從此之後,劉先生將聯合徐清凡和抽,搶走紫真仙人把持多年的人類聯盟話語權……
紫真仙人搖了搖頭,想要將腦中的異常情緒拋去,但,無論如何,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就是環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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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之後。
東海深處,霞靈七島,玉衡島之上。
徐清凡一臉苦惱,眉頭皺成川字,沉默良久之後
無奈的搖了搖頭,將手中地棋子丟在棋盤之上,對著梅歎息道:「我輸了。」
「連續三十一場了。」
旁邊觀戰的東方清靈掩嘴笑道。
徐清凡苦笑道:「其實我覺得我下棋已經算是不錯了,但寧梅黑白棋地天賦實在是太好了,她是天生的棋手,現在地水平早已超過一代國手,我輸給她也正常。」
「可是,你是連續輸了三十一場,每場都輸了十幾目,這也正常嗎?」
徐清凡點頭:「我說過,寧梅黑白棋的天賦地天賦非常高,就算是一代國手,也要輸上二十幾目,我能下到這個地步,已經很強了。」
「真的?」
東方清靈眼神一亮,問道。
徐清凡再次點頭,在這個時候,徐清凡只能拔高張寧梅地實力來掩飾自己的失敗了。
然後東方清靈坐到了徐清凡的面前,婷兒原先的位置上。
「你會下黑白棋?」
東方清靈點頭,說道:「本來不會,但這些日子看你們下棋,基本規則都瞭解了。」
然後,大約兩柱香的時間之後,徐清凡再次棄子認輸,搖頭歎息道:「我果然沒什麼下棋天賦。」
這一次,即使是旁觀地田振仙、田振靈、白羽等人,也忍不住了,顧不上師父的威嚴,開始大笑起來。除了仇面容依舊隱藏在斗罩下的黑暗中看不到表情之外,即使婷兒的表情也有了些異常。
雖然在一眾弟子面前丟了面子,畢竟除了東方清靈之外就幾名弟子,沒有外人,但徐清凡並不在意,反而眼中閃過一絲莫名之色。
如果他預料的不錯,這大概是眾人最後一次如此開懷了。
棋局散了之後,徐清凡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回屋修煉,事實上,自出關以來,他就再也沒有修煉過了。
此刻,徐清凡漫步在玉衡島海邊沙灘之上,身後一如既往的跟著婷兒。
「叔叔,你這些年來一天都不修煉,真地沒關係嗎?」
婷兒突然問道。
「當你達到了我這個境界你就明白了,在某些時候,單純的修煉已經沒用了,所求的,從靈氣的積累、天道的感悟轉向了『求道』,這裡的道並非天『道』,而是身邊的『道』,比如棋道、畫道等等,通過這些不起眼的方面改造自己的心境,並將自己之前的所有地天道領悟融入到這些法則之中,使自己的神通重新歸類組合,達到一種新的境界。」
徐清凡緩緩解釋道。
婷兒想起這些日子徐清凡時常拿著一本棋譜看個不停,問道:「叔叔所選擇的法則,是棋道嗎?」
徐清凡點了點頭,說道:「是期待,黑白子之間的相互制衡與彼此的變化,與我修的《生死訣》相符,而黑白子對棋盤上空間的控制與爭奪,也和我的《代天訣》相符,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加適合我了。」
說著,徐清凡遺憾地搖了搖頭:「可惜,我在棋道上天賦太差,人家走一步算三步,我走一步只看一步,人家下棋看全局,我只能看到一域,還經常看錯……」
婷兒突然無比認真的搖了搖頭,說道:「叔叔你並非不會下棋,只是,你在平時需要走一步算三步的時候太多了,需要顧全全局的時候也太多了,這基本上佔去了你這些年來除了修煉之外的所有時間,所以在下棋的時候,就不想再想那麼多了,每次叔叔你下棋需要多加算計時,總是本能的放棄隨意落子,就是因為這個。」
徐清凡微微一愣,卻沒想到婷兒竟然看的這個透徹。
就在這時,沈剛快步向著徐清凡走來,恭敬的說道:「師父,金師叔來了。」
「該來的,總算都來了……」
徐清凡歎息一聲,喃喃說道。
∼∼∼∼∼∼∼∼∼∼∼∼(一路看小說網,∼∼∼∼∼∼∼∼∼∼∼
待徐清凡與金清寒相見時,兩人互相打量片刻,突然同時微笑起來,都看懂了對方眼神中地東西。
「我當年讓你回人類聯盟,助人類聯盟渡過難關,你總說時機未到,機緣未到,現在呢?」
金清寒問道。
「時機到了,機緣依然未到,但情況焦急,顧不上這些了。」徐清凡搖頭歎息,然後問道:「那些人同意我回去了?」
「同意了,條件出乎你的想像,決策圈由三人變成五人,把你和仇加進去。但你要把『開天鼎』交出來由人類聯盟共管。」
金清寒說道。
「劉先生提議的吧?張虛聖和紫真仙人竟然同意了?」徐清凡微微一愣,他想過了所有地情況,但從未考慮過這一種。
「紫真仙人沒同意,但劉先生同意了,你一定想像不到,這個是張虛聖提議的。」
說著,金清寒皺起了眉頭。緩緩把當時張虛聖地現說了一遍。
說完之後,向著徐清凡看去,卻見徐清凡的眉頭皺地更緊。
良久之後,徐清凡卻依然猜不到張虛聖的真正想法,這個事情總是透著詭異,張虛聖之前佈局,雖然巧妙無比,但總還能讓人尋到一些前因後果,但這一次,徐清凡心中卻只有惑。
似乎僅有地一種解釋,就是張虛聖這一次真的開始為人類考慮了,但這種解釋,對張虛聖那種隨性而為的人而言,無論如何也不可能。
良久之後,徐清凡搖了搖頭,決定回到人類聯盟之後,在仔細查了究竟。現在空想,沒有任何結果。
只是,想到張虛聖的種種行為,徐清凡心中隱隱出現了一絲不安。
「沈剛,把天左營,天右營,天心營,七宿衛,全部召集起來,島內所有結丹期中,隨我一同重歸神州聯盟。隨我入主人類聯盟!!」
在這一刻,徐清凡眼中散著某名的光彩,這種光彩,連徐清凡本人也沒有覺。
那是一種興奮的情緒。
雖然倉促,但這一天,徐清凡等了太久,也準備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