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三次機會,每一次都是無比的珍貴,而徐清凡這麼做無疑又要浪費一次。
只不過,徐清凡卻是下定決心要怎麼做,劉先生的扶持,九寰大師莫名的算計,張華陵與李宇寒的算計,都讓徐清凡有一種未來命運不在自己掌握中的感覺,而且,隨著接觸的邪道東西越來越多,莫名的,徐清凡一直有一種恐慌,脫離正道,眾親離叛的恐慌。
所以,雖然只剩下二次用這般靈物占卜的機會了,但徐清凡就是忍不住。
他想要看看自己的未來究竟是如何的。
當黑色龜殼開始在鳳凰靈火中「辟啪」作響,徐清凡的心神也漸漸的融入到了占卜龜殼之中,隨著火中龜殼的裂痕漸漸的密集,徐清凡腦中,飄渺的天機也再次漸漸的清晰了起來。
如上次一般,一副畫面緩緩的出現在了徐清凡的腦中。
徐清凡依然是一個旁觀者,而畫面中,這次卻沒有了徐清凡的存在。
只見畫面中,一面黑袍修士仰首朝天咆哮著,頭頂之上,無數代表著死亡的「暗鴉」在盤旋著,臉上滿是黑色圖騰紋身,身上魔氣沖天,眼泛血光,氣勢威壓不在徐清凡所見過的任何人之下,站在那裡,彷彿在與天地為敵,凶魔降世。
左手拿著一柄黑色長劍,劍上散發著令人驚秫的殺氣與凶煞之氣,而右手則拿著一柄彎曲的短杖,短杖呈碧綠之色,杖頭之處赫然就是徐清凡之前所得到的那顆碧綠色骷髏。短杖周圍,皆是死氣騰騰。
而在黑袍修士對面,則是無數修士向他衝來。臉色滿是怨恨和堅毅,似乎與這個修士有著不共戴天之仇,而黑衣修士地腳下,則是無數的屍骸高高堆起。黑衣修士站在屍骸之上,顯得無比高大。遮天蔽地,而在他的陰影中,在那沖天地魔氣威壓之下,那些向他衝來的修士更像是在慨然赴死。
只是,徐清凡細細觀察畫中的人物。卻無論如何也不能發現他自己的身體,那些向黑衣魔頭衝去地修士中沒有。黑衣魔頭腳下的屍骸中,也沒有。
畫面依然緩緩地動著,畫面中彷彿時間緩慢了一萬倍,而徐清凡則就這麼沉默而期待的看著畫面的變化,等待著自己出現的那一刻。
只是,至始至終,他的身影一直沒有出現。
「怎麼回事?難道那個時候我已經死了?」
徐清凡突然想到一個可能,心中駭然。
就在徐清凡觀察之間,心神開始劇痛,知道鳳凰靈火已經開始焚燒起自己地心神來。時間再也耽誤不得。徐清凡遺憾的歎息一聲,就要退出這個畫面。但突然。徐清凡卻是似乎發現了什麼,心神一震,不顧靈火對他心神地灼燒而產生的劇痛,盯著畫面某一處細細的觀看了起來。
原來,隨著畫面的變化,那個黑衣魔頭在他的眼中越來越清晰,徐清凡駭然發現,黑衣魔頭上空最大的那只暗鴉,赫然就是他的靈寵小黑,小黑下方,那黑衣魔頭雖然臉上滿是黑暗圖騰,雖然雙眼泛著血光,雖然氣質大異,但赫然就是徐清凡的模樣。
「我在今後,會成為這樣一個魔頭?」
徐清凡不可思議的想到。
修仙者修仙之後,總會遇到這樣或者那樣的心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修仙者地心魔和凡人做夢相似,夢中地一切都只是潛意識的擔心或者渴望,做夢之人在清醒之時並不一定會意識到這些。
按照徐清凡最開始地想法,他應該學習最正統的正道功法,然後按部就班的像每一個正道修士那般進步著,修仙之後,用一甲子到一百年的時間突破到結丹期,然後用八百年到一千年的時間突破到大乘期,然後再緩緩進步著,直到他達到他所能達到的頂峰,接著再庸庸無為的死去。
徐清凡本就是這麼一個渴望穩定之人。
但事實上卻並非如此,徐清凡進入修仙界之後,先是修習著殘缺不全的《枯榮絕》,接著卻又無意中將《枯榮絕》進化為了《生死訣》,其中「枯死之氣」至始至終都是佔著上風,施展起來也帶著三分邪氣。
修仙期間,徐清凡也無數次用邪法改造自己的身體,雖然至始至終這些改造都不是徐清凡所願意的,而徐清凡每一次的突破,更都是與這些邪術息息相關,《化靈訣》讓徐清凡達到了靈寂期,張虛聖的秘法讓徐清凡達到了結丹期,《生死訣》這半個邪道功法讓徐清凡達到了實丹期,獸狂能量則讓徐清凡達到了金丹期,沒有一次例外。
再說這些年來他所得到的真正的極品法寶,無論是「逆天劍」還是「骷髏頭」,也都是邪派之物,靈寵小黑就更別提了,那是傳說中死神在人間的化身。
所以說,徐清凡之所以會莫名的恐懼與自己將來可能會墮落於邪道,是因為他發現他修仙以來,他所接觸的邪道東西太多了,遠超過正道修士所應該接觸的,
而且,這些年來,他又目睹了太多人的墮入邪道或者將要墮入邪道,婷兒的父親那羅、鳳清天、張華陵,等等。
同時,徐清凡還發現自己的心境在這些年中也越來越冷漠淡厲,算於心計,不似當初那麼單純,也不似他想像中正道修士應有,雖然在現實中這的確是正道修士也應該有的。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讓徐清凡恐怖著。
這種恐懼,甚至徐清凡本身也不知道,只是存在於徐清凡地潛意識裡。總覺得自己在漸漸偏移他為自己所設定的軌道,並且越偏越遠,被一種叫做命運的東西所操控地。向著另一個方向前進著。而徐清凡,則是下意識的恐懼著這種改變,和所前進的那個方向。
所以說,恐懼入邪就是徐清凡的心魔。原本他並不會意識到這一點,然後在某一天這個心魔就會突然爆發。接著徐清凡再將它克服,最終修為境界會達到一個新地高度。
只是,「日」的出現和感染「獸狂」,卻是不僅讓徐清凡意識到了自己這個心魔,並因此而無限倍地將這種恐怖放大了起來。
張華陵曾對徐清凡說過。人的一生,總會出現這樣與那樣的擔心。整日不絕,而這些擔心中,其絕大部分都不會發生,純粹是自己嚇唬自己罷了。
事實上,每次想到自己可能會墮入邪道的可能性,徐清凡也總是拿這句話來安慰自己。
但占卜時所看到的畫面,卻又明白無誤地說明了,他將來不僅會墮入邪道,更是會成為一個魔頭級的人物。
徐清凡至始至終都以為,就算他墮入魔道。最厲害也不過是一個跑腿級別地罷了。然後被正道修士在剷除魔道巨孽時順手除掉,但那副畫面卻彷彿說明。徐清凡將來就會是一個魔道巨孽,禍害蒼生。
只不過徐清凡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自己究竟會如何成為魔道巨孽的,先不說張虛聖的秘法並沒有對徐清凡產生影響,而「獸狂能量」也已經被徐清凡所封印,那滔天的魔焰與威壓,也是徐清凡根本不敢想像自己會在某一天可以擁有的。
徐清凡不知道自己在何時結束了這場占卜,只知道當他從那畫面的震駭中清醒了過來之時,天空已是變得漆黑。
低頭一看,卻發現手中的黑色龜殼,鳳凰靈火灼燒後所產生的裂痕正在漸漸癒合恢復著,而那些模糊不清的細微裂痕,隱約間組成了「一人得道,天地皆休」的字樣。
「是說我將來會靠著犧牲天地萬物地利益,來換取自己得道嗎?這就是我地未來?」
徐清凡喃喃自語道。想到那個畫面,突然有種心灰意冷的感覺。既然耐不住好奇選擇了窺探天機,就要承受那看破天機之後那種無可奈何之感。
突然之間,九寰大師之前對他所說地話浮上了他的心頭。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四十九為定數,但卻還有那僅有的一為變數,而這個變數,就在於大道之人每個人的選擇和想法,還請施主切記。」
片刻之後,徐清凡眼露堅毅之色,自言自語道:「只是一個畫面罷了,並不代表什麼,我只要掌握屬於我的那個一就可,天道包容一些,看似全是定數,但自給人在定數中留有一線餘地,我的命運靠的是我的選擇,也靠我自己掌握,我不願成魔,自然就不會成魔,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天道還會逼我成魔不成?」
想到這裡,徐清凡有了種解脫之感,似乎豁然開朗,但卻還是將那個畫面死死的隱藏在心底深處,同時,那片恐懼成魔的陰影,卻是愈加的濃重了起來。
「先把即將到來的南荒之行應付過去吧,需要我擔心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
徐清凡轉身向著自己的屋中走去,隨著房門閉合,屋中又是一片黑暗,徐清凡盤坐與床上開始打坐冥思,之前的占卜,似乎從來都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