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占卜?」
聽到九寰大師的話,徐清凡愕然抬頭,卻發現九寰大師雙眼深邃,注視著自己的眼神雖然柔和,卻是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味道。
「占卜是為解惑,但晚輩此時並無心占卜,強行占卜,恐怕不准。」
徐清凡並不想在九寰大師的面前占卜,所以推脫道。
「當真無惑?」
「至少現在無惑。」
「現在無惑,之前之惑可解?可有將來之惑?」
徐清凡剛想回答什麼,卻突然發現,和九寰大師這種已經研究了佛法經義近三千年卻依然老而不死的傢伙辯論打禪機是一件很不理智的行為,心中無奈,也不敢反對,只能應承了下去,拿起龜殼後,微微遲疑了一下,又抬頭向九寰大師問道:「卻不知大師想讓在下占卜何事?」
九寰大師笑著說道:「是施主要占卜,又不是老衲要占卜,施主問老衲何故?」
「明明是你讓我占卜的,現在又說是我要占卜,輩份大了果然是可以不講理啊。」
徐清凡在心中暗暗不滿著,臉上的表情卻是絲毫沒有顯漏出來什麼,就按著心中所記下的占卜方法,開始占卜了起來。
「馬上就要帶隊去南荒了。就占卜一下此行地凶吉吧。」
徐清凡暗暗決定道。所謂占卜。「占」意為觀察。「卜」是以火灼龜殼。修仙者們認為龜之一族平衡天道。火灼龜殼後。出觀察其出現地裂紋形狀。可以預測吉凶福禍。甚至占卜者可看到將來地某一瞬間。
當然。這只是大概地方法。真正占卜時。手段自然不是僅僅用火燒龜殼那麼簡單。不僅需要感應火中龜殼地能量變化。還要讓自身地神識融入火中龜殼中。細細感應才可。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為二。以像兩。掛一以像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時。歸奇於。以象閏。五歲再閏。故再而後掛。」
徐清凡盤坐在地上。雙手捧著那個變得小巧無比地黑色龜殼。口中喃喃念到。
口中喃喃間。徐清凡受化火盆。騰騰鳳凰靈火自徐清凡雙手之間燃起。直衝三丈至高。在徐清凡地雙手間翻騰不已。而那塊黑色地龜殼。則在鳳凰靈火中靜靜安放著。不是發出「辟啪」地火中碎裂聲。
而徐清凡則是早就將神識融入了龜殼之中,小心翼翼地防止著自己的心神不會被自己所釋放的火法所燒傷,隨著龜殼在火中不斷產生細微的裂痕,徐清凡卻是漸漸的進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中,天道宇宙,過去未來,彷彿都在隨著裂痕地不斷擴大密集而在徐清凡的腦中漸漸的清晰了起來。
恍惚間。徐清凡的腦中卻是突然出現了這麼一個畫面。
徐清凡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個旁觀者,而他眼中的畫面中,則有著另一個徐清凡,在畫面中,一個無比高大的黑色人影站在他的面前,龐大的黑影將他的整個身體都籠罩了起來,也讓他地身形看起來彷彿無比弱小,仿若螻蟻。而他則跌坐在地上,面目慘白。神色之間滿是無力之感。而遠方,一個笑盈盈的中間文士則在悠閒的鼓掌,似乎在看戲一般,再遠方,則是無數屍骸,堆放在一起彷彿小山一般,有妖獸地,也有人類的,恍惚間。似乎還有那麼幾具屍體無比熟悉。
這幅畫面是慢慢在動的。只是速度無比緩慢,徐清凡覺得自己看了這個畫面已經許久。但畫面中的變化依然不大,只是能看到他自己似乎慢慢的站了起來,面色複雜,也不知在想著些什麼。
就在徐清凡想著之後會發生什麼事之時,突然,只感覺自己的心神一陣劇痛,知道鳳凰靈火已經開始燃燒起自己的神識,雖然極想知道畫面的下一刻究竟會發生什麼事,卻是不敢再耽擱,只能滿是遺憾的從這種玄之又玄地狀態中脫離了出來。
當徐清凡再次睜開雙眼,卻發現自己眼前,雙手間所燃燒的鳳凰靈火不知何時已經熄滅,而在他雙手之間,那小巧的黑色龜殼也是遍佈裂痕。
細細觀察後,徐清凡發現,這些細微而密集的裂痕聯合在一起,赫然就是幾個遠古時期的文字,事實上,世間生靈最初的文字,就是自占卜中演化而來,徐清凡對這些文字有些研究,卻也能看出這幾個字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凶吉之間,只在一念,福禍之別,只在一心。」
十六個字,無論意思還是含義,都簡單明瞭,但徐清凡聯想到之前腦中的畫面,心中卻是愈加的疑惑了起來。
「徐施主果然是天賦異然,第一次窺探天地驚醒占卜,竟然就能達到入玄之境,可喜可賀。」
「入玄」之境,就是像徐清凡剛才那樣,可以在占卜之時看到未來某一瞬間地畫面。
徐清凡微微搖了搖頭,卻是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有當神漢的潛質,第一次占卜就能入玄,只是看著手中龜殼上的文字,心中卻是愈加的疑惑,將龜殼用雙手捧到九寰大師面前,恭敬的說道:「弟子對這些表述有些不明白,還請大師解惑。」
九寰大師緩緩的點了點頭,卻沒有用手接過徐清凡捧上的龜殼,只是輕聲問道:「施主可明白,這十六個字中,前八個字和後八個字所表達的有什麼區別?」徐清凡細細品味這十六個字,卻發現似乎前後兩句皆是一個意思,沒有什麼區別,不由愈加疑惑的搖了搖頭。
九寰大師笑著解釋道:「前一句為抉擇,後一句為心態。」
聽到九寰大師這麼說,徐清凡終於有些明白了,遲疑地問道:「前輩地意思是,晚輩所占卜之事,是凶是吉,全在晚輩的某個選擇。而選擇之後是福是禍,又在於晚輩如何看?」
「確是如此。」
徐清凡開始皺眉苦思,而九寰大師則是再次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只是,在徐清凡和九寰大師的沉默之間,徐清凡手中的黑色龜殼,上面的裂痕卻是漸漸的開始癒合恢復了起來。當徐清凡再次開口之時,已經是恢復如初。
「晚輩明白了,請問前輩還有和教導?」
九寰緩緩睜開雙眼,徐清凡突然發現九寰地動作比之剛才他所看到的畫面中人物的動作還要緩慢。
「沒有了,施主可回,不過還請施主記住剛才的那句話,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四十九為定數。但卻還有那僅有的一為變數,而這個變數,就在於大道之人每個人的選擇和想法。還請施主切記。」
「晚輩明白了。」
徐清凡站起身來,將黑色龜殼收入懷中,並再一次對著九寰大師躬身行禮,然後緩緩退下。
離開了九寰大師地竹舍之後,徐清凡原本還想去煉丹房去看看自己所煉的那些靈丹如何了,但想想如果煉丹成功,必然會有人來告訴自己,此時竟然沒有消息,就代表煉丹還沒有結束。現在去煉丹房,平白添亂罷了,所以也就放棄了這個想法,向著他所居住的院落飛回。
「九寰這個老傢伙,究竟在想著些什麼?」
一個時辰之後,劉先生拿著九寰大師所煉製的占卜龜殼,喃喃自語的說道。
這幾年來,自十二位宗師將四神獸拘禁了起來之後,就整日呆在「榮華山」山頂處。也不知在做些什麼,就算有與妖獸之間的戰鬥,山頂之上也至少保持著四名宗師,且每次下山之後這些宗師臉上也均是疲憊之意,將與妖獸之間的凶險之戰稱之為「休息」。
而今天,正是劉先生的休息時間,而且是徹底的休息,因為妖獸們已經集結,所以也沒有外出帶著低階修士們與妖獸大戰。無所事事之下。就來徐清凡院落中找徐清凡閒聊,卻正好碰到徐清凡帶著新收穫地法器和靈物歸來。
劉先生先是觀賞了一番老乞丐為徐清凡所煉製的五件法器和「冰靈玉珮」。為老乞丐等一眾煉器大師的能力而讚賞不已,但同時,見多識廣地他卻也不敢想像他送給了徐清凡那麼多的材料,到了老乞丐手中竟然只煉製了區區這麼幾件法器。老乞丐浪費材料的能力,可見一斑。
而當徐清凡將九寰大師所煉製的黑色占卜龜殼交給劉先生讓他評價之時,劉先生看著徐清凡手中的龜殼,臉色卻是馬上變了,將龜殼從徐清凡手中一把奪了過來,拿在手中細細觀察許久,然後輕聲自問道。
看到劉先生表情凝重,徐清凡心中疑惑,問道:「前輩,怎麼了?」
劉先生先是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然後才轉頭對徐清凡解釋道:「這個占卜龜殼與平常的占卜龜殼不同,他所用的是古煉之法之法,也就是說,這個龜殼只能用來占卜三次未來凶吉。」
「什麼?」
徐清凡聽到之後不由大吃一驚,北方七宿中地位最高的「雪玉靈龜」地大半龜殼,所煉製的占卜龜殼只能用來占卜三次?要知道就算是一個普通的烏龜所煉製的占卜龜殼,也能用來占卜十餘次,難道九寰大師煉製時出現了什麼失誤?
要知道,因為關係到未來天機,所以每個占卜龜殼只能為一個修仙者所用,而每一個修仙者也是一生只能擁有一個占卜龜殼,也就是說,徐清凡在進入大乘可自行推演天機之前,只能演算三次天機,而如果在進入大乘期之前將這三次全部用完,那麼進入大乘期之後也再也沒法使用占卜龜殼這類事物來幫助推演天機,要知道自行推演天機很容易出現失誤且被其他大神通者蒙蔽的,占卜龜殼實為占卜之時的必備之物。
將這種龜殼交給徐清凡使用,已經算是赤裸裸的算計了,也難怪徐清凡會大吃一驚了。
看到徐清凡臉上那不可思議的神色,劉先生解釋道:「並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九寰他煉製地這塊占卜龜殼沒有失敗,只是他用的是遠古時刻的煉製方法,也就是說以犧牲占卜龜殼的長久性為代價,來保證占卜龜殼的準確性,用這種方法煉製出來的占卜龜殼,占卜時更容易進入入玄之境,進入入玄之境後所看到的畫面也更為清晰,最重要的是,這種占卜龜殼用來占卜不易被那些大神通者蒙蔽天際。」
難怪徐清凡第一次占卜就可以進入「入玄」之境了,徐清凡還以為自己在占卜上有什麼天賦,原來是這個龜殼的功勞。
徐清凡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只是不知道九寰大師為什麼要如此之做,讓徐清凡在他那裡先行占卜一次,用掉了一次機會,並強行將這塊龜殼安在徐清凡身上。難道他看到了什麼,所以即想讓徐清凡看到一些未來,卻又不想讓徐清凡看得太多?
徐清凡不明白。
劉先生也不明白,所以在苦思不得其答案之後,就氣呼呼地飛到九寰大師那裡問理去了,質問他為什麼要在這裡算計徐清凡。
而劉先生與九寰大師之間的爭吵徐清凡自然不敢參與進去,所以就留在自己地院落中。
九寰大師的地位太高,即使徐清凡現在成為了正道聯盟的英雄,對於這次的算計也是敢怒而不敢言,甚至在九寰大師那彷彿可看透一切的雙眼下,徐清凡連怒都不敢怒。
自那次在劉先生的引見之下見得九寰大師之後,徐清凡不知為何,一直對九寰有種極深的敬畏之情。
所以此時他只能憤怒而無奈著。
看著手中的黑色龜殼,徐清凡呆滯良久,突然想到了什麼,一咬牙,臉露堅毅之色,盤坐了下來,捧著龜殼的雙手,突然再次騰起了熊熊鳳凰靈火。
這次,徐清凡要推算自己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