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徐清凡拜別了金清寒,回到了自己在後山的洞府後,才猛地發現,當師兄岳清儒不在了之後,這個被他當做是「家」的地方,現在卻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兩件屋子,陽光敞亮。徐清凡一個人,心情卻又變的壓抑。
只有一個人的家不是真正的家。
熱鬧喧嘩的比試、圍觀眾人的驚呼鼓掌、和金清寒白清福兩人暢談,這些明明是剛才才發生的事情,但徐清凡卻感覺它們一下子都變得悠遠,似乎整個世界都要棄他而去的樣子。一絲叫孤獨的莫名情緒纏繞在徐清凡的心頭,越纏越緊,彷彿就要融入徐清凡的整個靈魂。而徐清凡則躺在自己床上,閉著眼細細品味著這突然而來的孤獨。
上次心裡出現這種叫孤獨的情緒的時候,還在二十年前。那時徐清凡才十七歲,一隻妖獸毀掉了他的家園,殺死了他的父母族人,只有徐清凡一人隻身逃在茫茫南荒中。那時天地間彷彿就只有他一個人,也就在那時,徐清凡第一次感受到了孤獨。
但沒過多久,徐清凡就遇到了陸華嚴,從此又有了師父和師兄。雖然師父嚴肅威嚴,師兄嘮叨且略帶迂腐,但徐清凡從此之後卻再也不是一個人。
而現在,短短二十年間師父師兄相繼過世,天地間似乎又只留下徐清凡一個人了。
雖然徐清凡還有一個朋友金清寒,但金清寒性格冷僻,寡言少語,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卻不是一個好的交談者。徐清凡可以在最危險的時刻毫不猶豫的把背後交給他,但作為朋友,徐清凡總覺得和金清寒相處少了些什麼。最重要的是,徐清凡並不習慣把自己軟弱的一面暴露在別人面前,他這個時候更習慣自己一個人面對。
「現在又是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徐清凡閉著雙眼,喃喃自語的說道。和他血肉相連的「枯榮尺」似乎感受到了他心中那深深的孤獨,微微散發著暗青色的光芒,帶著淡淡的暖意,似乎想要以此來驅散一絲徐清凡心中的寒意。
孤獨再現,比上次來的更清晰,更猛烈。
……
最終十六強賽將在三天之後開始。
在這三天裡,徐清凡終於克服了一個人的不適,也漸漸的開始習慣了孤獨。
習慣,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人一旦習慣了某種東西,就很難再改回來了。孤獨,也是一樣的。
在這三天裡,徐清凡在「木靈丹」的幫助下也終於恢復了往日全盛時期的功力。聽完白清福的介紹,徐清凡對於自己能不能在十六強賽中奪回師父陸華嚴的遺物「三丈青綾」有了很大的擔憂。這次的十六強的對手都實在是太強了。徐清凡自認為自己無論是功力、道法還是法器都不佔優。
可惜,三天的時間太短暫了,無法讓徐清凡的實力再有所突破。
當年陸華嚴賜給徐清凡的二十顆「木靈丹」到現在還剩下八顆。必須要說的是,以徐清凡現在的修為而言,陸華嚴用「青龍蟒」的血肉和各種靈藥的靈根所煉製的「木靈丹」的功效十分明顯。徐清凡能在短短的十年間就從辟榖前期突破到辟榖後期,這個「木靈丹」居功甚偉。
甚至徐清凡能感覺得到,自己如果接連服用「木靈丹」的話,很有可能會在短短二三年間就突破到靈寂期。只是那樣依靠靈藥來增加實力的話會造成境界不穩的後果,對後面的修行很不利,所以徐清凡對服用「木靈丹」的問題上一向慎重。雖然陸華嚴斷言徐清凡此生最高也只能達到靈寂後期的境界,但徐清凡對於自己能否突破到結丹期卻一直沒有放棄努力。雖然即使努力也只有萬一的可能性,但如果放棄的話就連萬一都沒有了。
雖然連續服用會產生境界不穩的後果,但木靈丹的珍貴也可見一斑,如果不是這次門內大比對徐清凡很重要並且徐清凡現在體內的靈氣又消耗的很嚴重的話,徐清凡是絕對捨不得用它來恢復功力的。
就在徐清凡這種即擔憂又期待的心情下,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門內大比的最終十六強決賽轉眼即來。
這天,雲淡風輕,浮雲白日,碧空如洗。一場春雨一場暖,雖然九華山因為有護山大陣的原因而沒有四季之分,均是氣候如春,但一場春雨過後氣候依然變得暖和起來,溫煦的微風吹在身上讓人不由的心中一輕。
十六強的比試依然是在凌華殿前的廣場上,各位長老也依然靜靜的坐在廣場前的高台上,或者高興於自己弟子進入十六強,或者失落於自己弟子的淘汰,表情各異。
廣場上唯一的不同就在於那十六個作為淘汰賽的石台均已不見,而是換成一座長寬均約三十丈的大型石台,作為十六強決賽的比試場地。
這天,徐清凡早早的就來到凌華殿前的廣場上,發現隨著比賽的深入,圍觀的眾人也越來越多了起來。此時在石台下周圍等著的弟子足有千人之多,而廣場前的高台上,也多了許多徐清凡沒見過的前輩長老。由此可見這門內大比最終十六強賽的受關注程度。
「你看,那個就是徐清凡,這次門內大比的第五號熱門。」
「我看這個人很一般啊,沒什麼高手風範,他真的很厲害嗎?」
「東方清玲知道吧?以前風頭多盛啊,一樣是他的手下敗將。」
「嗯,我看過他出手,道法炫麗奇特,非常厲害。」
當徐清凡來到廣場上之後,聽到遠方眾人的竊竊私語聲,徐清凡心中不禁苦笑起來。現在自己竟然也成了風雲人物了,可惜這些都不是自己所願。如果可以,徐清凡更願意回到十年前,那時雖然自己在陸華嚴的庇護下默默無聞,但那時師父師兄都還在,自己過的忙碌卻也充實。
現在呢?目標是什麼?未來是什麼?徐清凡心中茫然。
「看來徐師弟在門內的聲望是越來越高了。」就在這時,徐清凡身後一個笑呵呵的聲音響起。
徐清凡轉頭一看,卻發現是白清福不知何時已經來到自己身後,對著自己拱手笑道。
「白師兄,你也來了。」徐清凡收攏情緒,也忙拱手回應道。
「嗯,比試馬上就要開始了,一會公佈對決名單,說不定我運氣不好剛開始就和徐師弟你分在一起,那樣的話還要請徐師弟多手下留情啊。」白清福笑著說道。
「呵呵,和白師兄分在一組是我的不幸,倒是應該白師兄多手下留情才是。」徐清凡半是客套半是認真的說。
的確,徐清凡對這個白清福絲毫都看不透,只知道他現在的境界離靈寂期只有一線之隔,以功力而論在這十六強選手中算是頂尖的了。但是他道法如何,法器如何,徐清凡一點也不知道。只是隱隱約約的感覺如果比試他對自己的威脅遠在那東方清玲之上。
「徐師兄,你來了。」就在白清福準備要在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見金清寒遠遠的走來,向著徐清凡打招呼道。
當金清寒看到徐清凡旁邊的白清福之後,眼中精光一閃,卻也勉強對著白清福微微點了點頭,打招呼道:「白師兄。」
「呵呵,金師弟也來了。」白清福似乎對於金清寒向自己打招呼很高興,大笑著說道:「我們三個現在又聚到一起了。」
就在這時,仙樂渺渺,遠方泛起萬道霞光,掌門張華陵帶著太上護法周華海等人踏雲而來,緩緩的落到眾位長老所在的高台之上。
「我們該上去了。」白清福笑著說道。
在徐清凡和金清寒點頭答應後,三人分開人群走上了那個作為比試的石台上,同時上場的還有十六強的其他選手。
上場時,徐清凡看到了同時上場的南宮清山,二人仇視的眼光瞬間摩擦出陣陣火花,卻又馬上都轉過頭去,似乎根本不相識一般。
接著,徐清凡又向一直在注視著自己的盛宇山微微點頭致意。
當十六強選手均站立在石台上後,和台下圍觀的弟子一起向高台上的張華陵和眾位長老護法躬身行禮道:「恭迎掌門和各位長老。」
張華陵看著石台上的十六名弟子,眼中閃過欣慰之色,笑著說道:「眾弟子不比多禮。」
在眾位弟子平身後,張華陵笑著說道:「這些天來我觀看眾弟子的比試,我很欣慰,眾位弟子各個道法不俗,功力精深,顯然平日裡用功良多。有你們這些有天賦又努力的弟子在,我九華門何愁道統不興?但還望各位再接再厲,繼續努力提高。為我九華門的復興多出一分力。」
「謹尊掌門法旨。」台下眾弟子轟然應是,聲音浩浩蕩蕩直衝天際。顯然被張華陵說的熱血沸騰。
聽到眾弟子的回答,張華陵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坐下。而旁邊的太上護法周華海則起身開始宣佈最終十六強比試的名單和順序。
隨著周華海的宣佈,台上十六名或喜或憂,喜的是遇到一個相對較弱的對手,而憂的則是自己遇到的是那些名聲遠播的熱門選手。當然也有神色不變的,比如說鳳清天和金清寒,對他們來說任何對手都是一樣的;又比如說白清福,他的表情什麼時候都是笑瞇瞇的,萬古不變。
「徐清凡對陣南宮清山,第二場。」
當周華海念到這裡時,徐清凡身軀微微一陣,心中卻奇跡的無喜無憂,只是心中突然有一種解脫感,似乎一件宿命即將完結,在心中暗暗的歎道:「師兄,我馬上就能為你報仇了。」
而南宮清山聽到這句話之後,眼中卻忍不住的露出喜色,似乎勝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