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不到最後一刻，安知鹿死誰手？
楊建國雙手捧著茶水湊到嘴邊又停住，目光一一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大家都說說自己的意見吧，暢所欲言啊。」
這要是擱往常，大家必然會都斟酌一番，除非是楊老大力挺的事情，否則沒人願意出來第一個說話。可是今日不同往常啊——
「我支持孫局長的意見！」
藍靜如第一個發表了看法，她這個人本身就是嫉惡如仇，來到L縣又想做出番成績來。孫陽的提議剛剛和契合了她的想法，而且孫陽這個人，她能不支持嗎？
李志民心中笑了，表面上卻是波瀾不驚，拿起茶水咕咚咕咚的喝著，好像這根本就不是他刻意安排的似的。
「我們縣裡的黑惡勢力實在是太猖獗了！孫局長提議的反黑行動剛好可以藉著前段時間破獲賊街的東風，一鼓作氣把本地黑惡勢力徹底一網打盡！」藍靜如這女孩就是脾氣直，她也是站在大義的立場上說出這些話。絲毫沒有考慮她自己其實只是個列席，在座的哪一位都比她更有發言權。
本來如果沒有藍靜如列席.的話，在座即便有人想要聲援孫陽，必然也需要權衡之後。可是此時藍靜如站出來了，這形勢在偏向孫陽，反倒讓原本可以沉得住氣的某些人穩不住了。
分管國保、出入境和消防的嚴新.華副局長立刻搖了搖頭，以一副過來人的姿態語氣說道：「一網打盡，哪有那麼容易。」
「你這是什麼意思？」藍靜如完全.就是自動導航導彈，根本不需要孫陽瞄準，她就自動轟了過去。
「我的意思是過去也有過類似的行動，但是每次都.功虧一簣。所以我們即便要採取行動，也需要組織上研究之後再做周密部署，對不對？」嚴新華真是非常的鬱悶，說實話他真不想對上藍靜如這小辣椒。別人不知道藍靜如的背景，他還不知道嗎？那絕對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啊，所以也只好採取了個折中的辦法，務求在不惹怒藍靜如的情況下堅定自己的立場。
雖然他這話說得圓滑，卻還是讓楊建國頗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嚴新華只好低頭喝茶水，心中鬱悶早知就不開腔了。真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啊。
很明顯嚴新華是站在楊建國那一方的，這個其.實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了，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楊建國的急先鋒了。只是這次他遇上藍靜如，只有吃癟的份兒。
李志民見嚴新.華吃了癟不禁心中得意，看來孫陽這桿槍真好使啊，還附帶有導航系統的炸彈。
楊建國對嚴新華的妥協態度其實挺不滿，他當然知道嚴新華在忌憚著什麼，說實話藍靜如背後的人，他也一樣的忌憚啊。可是忌憚歸忌憚，在這L縣縣局裡，他楊建國是一把手，總不能讓他孫陽佔了上風吧？儘管這是在局長辦公會議上，可是楊建國一貫的強勢不容許有人挑釁他的權威！
所以楊建國把目光從嚴新華身上移開，轉而看向劉軍。劉軍可以說是楊建國一直並肩的搭檔了，他除了是副局長，還兼著局黨委副書記，在局裡有一定的威信，說話也比嚴新華要老到的多，是楊建國最信賴的人之一。
「咳……」劉軍收到楊建國的暗示，咳嗽了一聲，引起別人注意之後，這才摸著下巴道：「經濟掛帥的時代，X領導曾經說過，穩定壓倒一切。沒有穩定的環境，什麼都搞不成，已經取得的成功也會失掉。」
說完劉軍似乎頗為仁厚的對孫陽笑笑：「我很欣賞小孫的幹勁衝勁，可是現在來看，我們L縣要招商引資，要搞活經濟，最需要的就是穩定。
劉軍說話明顯比嚴新華有水平的多，而且拉出了領導的大旗，這下藍靜如都不好說話了。她雖然莽撞了些，卻也不會公然反對領導人說的話。更何況劉軍這話壓下來，很難再有翻身了。
孫陽聽了不禁有些感慨，自己果然是太多不足啊。對領導人的講話至少就做不到像人家久混官場的人用得那麼駕輕就熟，現在自己想反駁又無從反駁，不免就落了下風了。
楊建國臉上沒有表情，但是從他舒適的把背部向後靠到椅背上，便可看出他的心情已經放鬆了。再看向孫陽不禁多了幾分得意，小伙子還是太嫩啊……
李志民也不禁覺得孫陽確實嫩了些，他此時覺得冒出頭來和楊建國叫板時機還不成熟，所以覺得還是忍忍吧，也算挫一下孫陽的銳氣，好讓他心甘情願的跟著自己混。所以他也不言語，漫不經心的喝著茶水。打算等會後再以前輩的姿態點播孫陽幾句，這小子還不感恩戴德？
可就在這時，讓人意想不到的是紀委書記秦堅忽然說話了。他是個忠厚長者，平時老喜歡耷拉著眼皮子，有氣無力的樣子讓人懷疑他的身體還能為社會做多少年貢獻。他其實並沒有跟誰特別親近，平時也不愛發言，算是個時刻保持中立的意思，倒也沒人和他過不去。
可是誰都沒想到這時候秦堅居然放下了茶杯，慢條斯理的說了句：「X領導一直堅持解放思想、實事求是。我們做工作也一定要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咱們L縣穩定嗎？穩定嗎？」
秦堅轉圈看著，重複著自己的問話，沒有人敢回答穩定，因為那純粹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秦堅冷哼一聲：「不穩定，就要求穩定。我支持小孫的意見！」
劉軍無言以對，他剛剛偷偷偷換了下概念，沒想到被秦堅這個老好人直接打臉了。偏偏他還無話可說，只好心裡鬱悶著大口喝茶水。
楊建國不禁皺起了眉頭，他可沒想到秦堅居然會在這個時候站在了孫陽的那一方。而且就楊建國看來，這絕不是衝著李志民的。以前的會議上，李志民可沒有孫陽這麼銳氣逼人。他猛然發覺，孫陽——這個從前沒有放在過眼裡的小所長，現在最快手打雖然還是只是個副科，卻隱隱有了和自己掰腕子的勢頭了。
孫陽聽了秦堅的話不禁心中振奮，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多出援軍來。他感激的看了一眼秦堅，秦堅也對他微笑，眼中包含著肯定。
這讓孫陽明白過來，秦堅是在支持自己的理念。或許也就是說，秦堅其實是個希望能夠真正為百姓做點實事的人。可能秦堅這個想法由於環境的原因，一直無法實現。但是孫陽這新銳冒了出來，給他了共鳴感。
孫陽也笑了笑，心中底氣更足了。在官場，有時候靠異能是不行的，還是得靠做人啊。自己的目標並不是這裡，而是能夠殺回燕京去啊！
原本歷史上的孫家，會在自己這一代衰敗。而自己這個後代子孫，既然有幸重生，就一定要阻止這衰敗才行。
孫家第三代的大梁，無論如何，也要挑起來！
楊建國咳嗽了一聲，覺得秦堅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再討論下去也沒意思，還是速戰速決算了。所以他笑道：「眾說紛紜，呵，還是舉手表決吧。支持孫陽提議的同志請舉手。」
說完楊建國環視四周，心中底氣十足。他之所以敢於說舉手表決，就是因為他對自己的勢力有著足夠的自信。看看在座的人，劉軍、嚴新華還有政治處主任錢治國那都是自己的鐵桿，加上自己就是四個，吳中副局長是個牆頭草，不過他向來都是會附和己方的。這樣五票就算是到手了，在座一共才十人，至少自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
孫陽那邊有李志民支持的話，還有魯浩一票，秦堅平時都習慣投棄權的，這次也許會投孫陽。其實在以前的話，沒有孫陽，秦堅棄權，李志民手上的票就只有兩個，在楊建國的面前完全就是處於被壓倒狀態的。所以楊建國都自信習慣了，此時忽然發現了一個變數——
哎？還有藍靜如！楊建國不禁心中叫道糟糕，怎麼把她給忘了。這下真是百密一疏了，誰讓她列席的？李志民！楊建國猛然想到，原來李志民這傢伙是早就想好了在這時候擺老子一道。早知道這小子平時裝孫子，其實骨子裡不安分，哼哼……不過也就是大家各有五票，旗鼓相當而已。大不了自己可以拖到黨委會議上去解決，這樣看來，倒也不至於在此遭遇滑鐵盧。
楊建國心中想著，真是好懸，還好沒有第十一人，不然還真多了許多變數。他對孫陽不禁有些刮目相看，小伙子不簡單啊，不聲不響的，居然已經有了不小的勢力了啊……
雖然知道孫陽和曲國明的關係，但是一來孫陽打了楊老2，二來孫陽在局裡逐漸形成的氣候，都讓楊建國漸漸把他列入黑名單去了。
不管怎樣，這一畝三分地還是姓楊的！楊建國把茶杯攥得緊緊的，目光看向眾人，沉聲道：「開始吧！」
孫陽能夠和楊建國戰起來，而且還有點旗鼓相當的意思，都挺出乎他自己意料的。其實孫陽這次提出來，也是抱了多層想法的。一是如果成了，那自然可以趁機把高利貸、賭場、走私、販毒這些一個個來個大清洗，功勞擺出來，陞遷那是指日可待。二是可以趁機摸摸底，誰是敵誰是友，其實都是在戰場上分出來的。三來表示下自己其實就是個莽漢，就是個槍，李志民才是打槍的人，你們目標都對準他去吧。這也是示敵以弱，讓人掉以輕心。可是沒想到弄巧成拙了，沒想到真出來擁護自己的人了，反而讓楊建國更重視自己了。不過，重視就重視吧，既然大家擺開車馬了，那就華麗的戰吧！
不到最後一刻，安知鹿死誰手？
孫陽瞇著眼笑，舉起了手。
他卻不知道他這一刻的笑容，那從容的鎮定，那激進的蓬勃，深深的感染了不時偷望他的藍靜如。藍靜如抿了抿小嘴，緊跟著舉起手來。
秦堅都發了言，這時肯定也是堅定的舉起了手，如此，三票。
李志民不禁砰然心動，三票！他的心中也在計算著，已經有了三票！那如果加上自己和魯浩的兩票，那就是史無前例的五票啊！雖然僅僅是戰成和局，這都是歷史性的突破啊！也許——也許能夠戰勝楊建國也說不定！
可是這樣的話——會不會就坐大了孫陽這個新來的？李志民不禁心有不甘，但是轉念一想，如果，如果錯過了這次機會，或許今後都不會再有這麼好的機會了啊！一次撼動楊建國一言堂根基的大好機會將會錯過啊！
李志民心中猶豫，兩個念頭彼此殺伐著。坐大孫陽，挫敗楊建國，唔……挫敗楊建國的機會只有這一次！孫陽卻未必就能坐大，奶奶的，拼了！
李志民想到這裡，終於痛下決心，舉起了手！
四票！
楊建國心中一沉，果然是如此發展的啊。他不禁把目光投向了魯浩，卻恰好在這時，和魯浩望過來的目光撞擊到。楊建國努力讓自己的目光友好、友善，傳達著暗示。魯浩眨了眨眼睛，楊建國不禁心中忐忑，也不知道這傢伙領會了我的意思沒有……
李志民舉手之後就拿目光去暗示魯浩，誰知道魯浩就好像沒看到似的，低著頭捧著茶水大口大口的喝著。
上輩子渴死的啊你！李志民心中不禁惡狠狠的罵著，他還真以為魯浩沒看到呢，剛想繼續拚命暗示。忽然眼角留意到了楊建國的表情——**！他好得意！李志民對楊建國的表情深有研究，此時楊建國把茶杯湊到嘴邊卻不喝，鼓著嘴像是在吹茶葉，其實那是在掩飾著笑意呢。
李志民的心中不禁一沉，糟糕！看來魯浩是被策反了！奶奶的，這個二五仔，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投入楊老大懷抱的，日！
可是李志民這時忽然發現楊建國的表情僵硬住了，以他對楊建國的瞭解，那是因為發生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而且還是非常不利的事情，楊建國才會出現如此反常的表情。
難道發生了什麼奇跡？李志民連忙回頭看去，卻見吳中赫然正舉著手，只是他的臉上正露出一絲錯愕，有些窘迫。所有人都在看著他，讓他甚至有了想蒙住臉的衝動。
原來這吳中向來都是牆頭草，都是跟著多數人走的。他就習慣了隨大溜，因為他覺得站在多數人一邊絕對不會錯。
今天他看到支持孫陽的人那麼多，甚至連李志民都舉手了，吳中是知道魯浩跟李志民一條陣線的，這樣算起來就有了五票了，所以他就慣性的隨大溜了。可是舉起手來之後，才發現魯浩居然臨陣投敵了！
這樣一來，原本楊建國是穩贏的，卻由於吳中的慣性而導致局勢再次恢復平衡。楊建國固然是念了魯浩的好，此時最恨的卻肯定是他吳中了。
但是手已經舉起來了，總不能出爾反爾的又放下吧？那才真的是兩邊不討好呢，吳中硬著頭皮迅速做出了決斷，他沖孫陽十分友好的笑：「我支持你孫局長！」這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吳中既然做出了選擇，窘迫感也就隨之不在了，心中坦然許多。
居然還是五票對五票！
楊建國氣得差點背過氣去，不過還好事態發展還在他的掌握中。他嚥下一口氣，剛準備宣佈這事兒上黨委會議再做決議，又一次戲劇性變化發生了！
魯浩那該死的居然舉起手了！
六票對四票！
楊建國要不是多年涵養在這裡，一定會噴出一口茶水。魯浩……這個名字瞬間頂替了吳中成為楊建國恨不得做成小人拿鞋墊拍的角色。
魯浩可是夠有心計的，他原本為自己爭取了一個投入楊建國懷抱的機會。但是卻不忙跟李志民撕破臉皮，打個時間差，故作喝茶水。可見到孫陽佔了上風時，他又穩不住了，覺得楊建國已經處於劣勢了，他又跳出來打落水狗。反正他尋思好了，李志民應該不會看出來的吧？他應該真當自己是喝茶水沒注意吧？
可惜李志民當然是看出來了，不過這時李志民自然也不會表現給他看，笑嘻嘻的對他點頭表示肯定，魯浩的心裡更安定了。殊不知李志民早把他的名字也打入了冷宮，再不會臨幸了。
六對四！這就是結果，而且可以說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過的結果！楊建國也很無奈，卻不得不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L縣縣局裡，好像真的要變天了……
看著孫陽年輕氣盛、意氣風發的樣子，楊建國陡然生出了隱退之志，但是隨即被他自己否定了。不行，自己就算老了，總會有退下去的一天，但也絕不會是被人鬥下去的！
孫陽依舊是瞇著眼笑，環視一圈，所有舉著手的人。這些人自己必須團結起來才行，這雖然第一步勝利了，但是要真正能夠成為L縣縣局實質上的一把手，還早的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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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開會，頭一次寫這麼長的開會，喜歡的兄弟該打賞打賞，該投票投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