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仲見少女臉上露出一絲憂慮,知趣地停止了調笑,說道:「萱萱稍安勿躁,等我解決了這裡的事,再幫他老人家仔細想想應對之策。」
說完,他抬起頭,望向易小七,說道:「這位面生的很,以前沒來過我們盛筵塢吧?」
易小七點點頭,平靜地道:「在下易小七,閣下如何稱呼?」
卓仲輕哼一聲,道「易小七是吧,念你初來乍到,我也不與你為難,本少乃是浩煙州的陰差,你若還沒到陰司記名,我希望你盡快去辦理,否則可休怪我們將你當成修羅探子處理。」
易小七聽到這口氣心中便有些不爽,他從黃泉路廝殺出來,心性雖然還沒淪落到凶殘狠毒,也有著幾分桀驁不馴,人若敬他,他便敬人,人若誹他,豈會與他和顏悅色的客氣,當下便冷冷地頂了回去:「怎麼,這位陰差大人沒本事抓住修羅,莫非打算隨便抓個人回去交差?」
卓仲霍然站立而起,兩眼閃過一抹殺氣:「你好大的膽子,竟然這樣和本差說話!」
「這算是威脅麼?」易小七寸步不讓。
卓仲見此人如此鎮靜,反而心生疑慮,僵持片刻,突然哈哈一笑,說道:「看來閣下也是看上了九極沙想來插上一腳吧,本差不管你是從哪個塢巢過來的遊魂散士,但奉勸你一句,盛筵塢有盛筵塢的規矩,誰敢壞了盛筵塢的規矩,小心連命種燈都保不住你的命!」
「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閣下既然敢在我們陰差嘴裡搶食,想必有些實力,不過別以為有個魂師協議做擋箭牌,別人就拿你沒有辦法,想要在盛筵塢混供奉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易小七不懂他說什麼,也懶得去懂,他早具備強者心態,當踏上這片陌生的地,雖然不想隨處招惹麻煩,卻也沒有任何顧忌,適才他已經做好準備,若是對方稍有異動,他就會先發制人,以雷霆萬鈞之勢將之消滅。
卓仲並不知道對方心中的想法,知道了怕是真會被嚇到,他朝著那名少女笑道:「萱萱,你不是覺得無聊麼,現在就走吧,我保證,過些日子真的有熱鬧可以看了。」
少女正將一塊養魂石餵食懷中的寵物,那黑兔般的小東西看似柔弱,啃咬起堅硬的養魂石卻毫不費力,嘎崩嘎崩中,便將養魂石吞下大半。
隨後,她才略帶好奇地朝易小七瞥了一眼,也沒和任何人招呼,抱著寵物就徑直出去了。
卓仲唯獨拿這少女沒有脾氣,搖搖頭也跟隨而出,路過李未明身邊的時候,稍稍停頓了一下,拍拍對方的肩膀說道:「不是我不幫你,現在既然有人想接管你們李家,我也不能壞了規矩,你最好祈福他命夠大吧。」
李未明此刻眼神複雜,他已經從柯駱嘴裡瞭解事情的始末,本來易小七的到來是他期盼已久的,可是現在他卻將雙方都得罪了。一邊是行事肆無忌憚的遊魂散士,一邊是浩煙州權勢滔天的陰司,這無疑給李家帶來毀滅性的災難,一時間他整個人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李紓和柯駱也沒想到天大的好事突然會變成這樣,易小七一來就得罪了在盛筵塢極為有名的陰差卓仲,事情頓時變得無法收拾了。
待卓仲離開後,易小七看著滿屋子的人都愣愣地看著自己,也不禁感覺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問道:「這個……有人可以解釋一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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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了不少勁,易小七才終於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在他來之前,李家老二、老三先一步從幽冥虛空回來,老二雖然收穫甚微,但是老三涉險進入了七彩極光之地,採集到了一種名為『九極沙』的物品,這種物品對普通人而言沒多大用處,可是在魂師眼裡,就是某種極為特殊的材料了。
李未明得到之後欣喜萬分,本想憑借它得到一名魂師庇護,沒想到他拜訪的魂師得知李家的處境,非但各個閉門不見,連奉上的九極沙都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
就在李未明一籌莫展的時候,浩煙州陰差卓仲不知從哪裡得到了他們擁有九極沙的消息,不邀而至,並向他提出了一個無法拒絕的條件。
卓仲言明自己可以暫時調停李家和敵對家族的矛盾,而他只要對方獻出九極沙,便可保得一年平安。
李未明知道,自己若是獲得一年期限,就能夠緩過氣來,尋找到更強的靠山。
述說這些的時候,易小七不免有些奇怪,要知道凡人和魂師實力差距太大,他們之間竟會存在這種貌似公平的交易就有些讓人想不通了。
柯駱顯然看出易小七的疑惑,他知道易小七對俗事瞭解極少,因此就插嘴道出其中關鍵。
這卻是關係到幽冥界凡人和魂師之間所設的四條協議。
其一:魂師可以接受三家以下凡人家族的供奉,但不得掠奪凡人的財物,否則將遭受陰司討伐。其二:魂師不得插手凡人之間的爭鬥,除非公然挑釁受其庇佑的家族。其三:倘若凡人家族雙方都有庇佑者,則矛盾判由庇佑魂師之間解決。其四:陰司不得干涉由魂師庇佑的凡人家族事務,除非其違反了以上條約。
這四條規則雖然出自至高無上的閻王殿,但是違反者並不在少數,而且每個塢巢根據情況不同,都做出了相應的調整。比如第二條,事實上魂師稍有不滿就可以隨意處死凡人,只要不動輒滅族,基本上陰司是不會干涉的。
另外,由於陰司掌握著極大權利,管事的陰差有時候即便違反了第四條,只要不太過分,那些被成為遊魂散士的魂師也基本會賣些面子給他們。
就像是現在,卓仲插手凡人家族糾紛,實際上已經違反了陰司條例,但像是這種小事,哪個魂師會不識趣與他較真,更何況卓仲身份超然,外面傳聞,他很可能要成為盛筵塢功曹的女婿。
易小七瞭解清楚後,才明白那個陰差是誤會自己了,而且經此一事,無疑讓李家陷入了一個尷尬局面。
想了想說道:「事已至此,不知諸位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