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夜雨中走來的年輕人
還未到晚上，但是淅淅瀝瀝的雨絲不停的灑落下來，天色卻已經徹底的昏暗了下來。
老巴坐在屋簷下的一張發黃的竹椅下。他身後的鋪子裡點著兩盞油燈，發出昏黃的光芒。
他所在的這間店舖，是一間平房，黑瓦磚牆，大開的木板門，看上去和尋常的店舖沒什麼大的差別，而正對著他的雨簾之中，綿延的石板路的兩旁，也綿延著許多家不同的鋪子。
老巴這間店舖的旁邊有一個池塘，雨似乎下得久了，這個小池塘的水顯得十分之滿，池塘的邊上種著幾顆大大的芭蕉，淅淅瀝瀝的雨絲打在上面，發出噗噗的響聲。
此時石板路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來往，加上這雨打芭蕉的響聲，更顯得有些冷清和寂寥。
老巴這個店舖，位於巴山的錦雲谷，此刻這些雨絲籠罩之中的店舖，看上去和外界的店舖沒有什麼差別，但實際上這些店舖裡面交易的都是一些修道者需要的東西。
整個修道界之中，除了一些不為人知的，和南天門一樣的秘市之外，公開為人知道的市場在三十個左右，這錦雲谷便是其中之一。
雖然平日裡形形色色來往的修道者也很多，但是如果一個人在這裡已經呆了十幾年，每天都守著一個這樣的鋪子，總是會有些冷清和寂寥。
很多時候，冷清和寂寥，之來自於心情。
…
濕漉漉的石板路上許久沒有人經過，老巴的眼睛也瞇了起來，似乎就將要睡著了，但就在這個時候，石板路的一頭，雨中，卻走來了一名頭戴竹笠，身穿蓑衣的年輕人。
老巴的眼睛睜了開來，有些像油燈般昏黃的眼光之中顯出了一些詫異的神色，他見過無數的修道者，但是這名年輕人卻偏生給了他一種很奇特，與眾不同的感覺。
蓑衣下，露出的是一雙青布靴子。
「巴掌櫃？」這名年輕人一直走到老巴的面前，才停了下來，除下了頭上的竹笠，露出了一張微笑著，顯得十分和煦而溫暖的臉龐。
老巴有些愕然的站了起來，看著微笑的年輕人，「客人是要什麼東西？」
年輕人依舊微笑著看著老巴，「所有的東西。」
「所有的東西？」老巴怔了怔，他有些不明白年輕人這句話的意思。
「除了你鋪子裡所有的東西之外，還有你們出產的所有東西。」年輕人笑了笑，又補充了一句，「當然我是要買，不是要搶，而且價格還可以比你們在這的交易價格稍微高出一些。」
「恕我直言。」老巴眼中所有的冷清和寂寥全部消失了，現出些平時沒有的光亮出來，「我依舊不明白你的意思。」
年輕人用十分溫和的語氣解釋道：「是這樣的，你們出產的東西對我們很是有用，而且我們所需的量十分之大，所以我想和你們建立一個長期的協定，你們所有出產的東西，不要賣給被人，我可以用比市場價格略高的價錢全部收購。」
「長期協定？」老巴沉吟著，「以固定的價格收購？」
「正是如此。若你不放心的話，我甚至可以先預付一部分定金。」年輕人點了點頭，又笑了笑，道：「若是此時你一個人也難以定奪，我可以在這裡等你的消息。」
「這種長期協定，對我們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我一個人就可以答應下來。」老巴看了一眼年輕人，微皺著眉頭道：「但是這種協定怎麼遵守？我答應了你，但又私下和人交易，那又怎麼辦？若是有什麼大的宗派，硬性施壓，要我們交出多少給他們，我們又怎麼辦？」
「你們若是不守約定，和人私下交易，被我發現的話，就要將從我手中獲得的得利加倍交還給我。這個可以寫在我們的協定之中，我既然敢和你們定這種長期協定，到時候若是你們真違反協定了，我也不怕你們不將得利加倍交還給我。」年輕人微微一笑，道：「至於如果有什麼勢力硬性施壓的話，大不了你們將你們的藥田全部開放給他們看，讓他們自己去採…所以你們平時不要留太多的東西，有出產了就全部交易給我。你們既然所有出產我都要，你們不必顧忌出產的東西沒有人要，自然也不會太過顧忌那些勢力。」
老巴又沉吟了片刻，看著年輕人，直接問道，「那你可以給出什麼價錢？」
「一成。」年輕人認真的說道，「我可以以比現在的交易價格高出一成的價格，和你們定下一個長期協定。」
頓了頓之後，年輕人又補充了一句，「而且你們若是一直遵守協定，每隔數月，我甚至可以給你們提供一種靈藥培育，給你們提供一個丹方。」
「我要一部分定金。」老巴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再猶豫什麼，看著年輕人肯定的說道，「你也知道，這數目很大，所以我必定要所有保障。」
「這沒有問題。」年輕人微微的一笑，掏出了一個皮囊，遞給了老巴。
…
皮囊之中的東西十分的簡單，只有一疊銀票，一株放在玉盒之中的碧綠色藥草，以及一張普通的紙張寫著的丹方。
但是老巴仔細的看過了一遍之後，眼中卻顯出了極其動容的神色，拿著皮囊的手也有些微微的顫抖了起來。
「你要多久拿一次貨？」片刻之後，老巴才恢復了鎮定的神色，看著面前的年輕人說了這一句之後，又補充道：「數量比較大，我得有些時間準備一下。」
顯得十分溫文爾雅的年輕人道：「第一批貨越快越好，最好是明天就要。至於以後的，每五六天一次就可以了。」
「你是親自來，還是…。」老巴接著問道。
「我會派人來的。」年輕人看了一下，走進了老巴的店舖，從一個架子上隨意拿了一張普通的紅色符菉出來，然後將紅色符菉撕成了兩半，交了一半給老巴，「我姓佟，我的人來接貨時，會帶著我這一半符菉，會說是佟先生派來的人。」
「好！」老巴點了點頭。
看著老巴點頭，年輕人也不多說，將那半張紅色的符菉收好，又友善的笑了笑，然後又戴上了竹笠，轉身步入了雨絲之中。
至始至終，年輕人也沒有和老巴立什麼字據，而老巴也很清楚，這個年輕人根本不需要什麼字據，因為他根本不用擔心老巴這方面會反悔，不按照兩人的口頭協定去做。
基本上在這種修道者交易市場裡經營得久了的鋪子身後都會有不弱的勢力，像老巴的這家鋪子，身後的勢力便是丹台宗。
丹台宗，是修道界中專事培植靈藥的宗派之中，最大的三個宗派其中的一個。
老巴本身就是丹台宗的長老之一。
而他現在這家鋪子裡，多的是各種各樣的符菉和一些煉製法寶所需的精金礦石，各種煉製丹藥的靈藥只是佔據了一個很不起眼的角落。
所以就算是別有用心的勢力，即便注意這家鋪子很長時間，基本上也會被誤導，以為這家鋪子身後的勢力是幾個專門煉製符菉的宗門之一。
但是這個年輕人和他的談話之中，卻是已經十分明顯的點出了藥田、靈藥…再加上他給的這些條件，很顯然已經查清楚了老巴這家鋪子身後的勢力是丹台宗。
現在年輕人給出的第一批銀票的面值就十分的驚人，足可以支付丹台宗三個月的靈藥出產，這麼大的手筆，再加上從這年輕人身上感覺到的那一股獨特的法力波動的氣息，以及這個年輕人自稱姓佟…老巴已經隱約知道了這個年輕人的身份。
以這個年輕人的身份，既然已經有了這樣的約定，丹台宗是絕對不敢違背的。
而且這個年輕人給出的條件，也讓丹台宗根本無法拒絕。
像這次他給的一株綠玉草，品階就比丹台宗絕大多數培植的靈藥要高，而且年輕人這次給的丹方就是綠玉丹。用綠玉草煉製出來的綠玉丹，具有淬煉肉身，強大氣血的功效，比起市場中幾乎絕大多數此類丹藥的功效都要強出數倍。
丹台宗培植靈藥的能力在修道界中也已經是屈指可數，但是在丹方一道上，丹台宗卻是沒有多少造詣，而且一些好的丹方，別的宗派也根本不可能外傳。所以丹台宗一直就相當於最低等的農場一般，別的丹道門派拿了丹台宗培植出來的靈藥，煉製出了丹藥之後，在價值上就翻了數倍。
這相當於燒了一鍋雞湯，雞肉別人吃光了，而丹台宗自己卻只能喝湯。
若是這年輕人真的能提供一些上階的靈藥和丹方，丹台宗勢必會從中取得巨大的利益。
老巴此刻也不明白這名年輕人這麼做到底是要圖謀什麼，但是這和他無關，因為對於老巴來說，這只是商人之間的一件交易而已。不管是什麼樣的修道者，在這種交易市場裡都只是商人，而商人之間，講究的只是最大的利益。
……
……
「那些鋪子都已經斷了貨？」
位於荊州之北，名為嘉魚城的一處和錦雲穀類似的交易市場之中，一名鋪子裡的銀袍中年男子皺起了眉頭，眼中閃過了一絲陰厲的光芒。
「肯定是有人暗中搞事。」
眼中陰厲的光芒一閃之後，這名銀袍中年人對著站在他身前的一名青衣小廝模樣的年輕人道：「去通知王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