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的哄笑聲嘎然而止，同學們的臉上取而代之的都是沒叫到自己的慶幸。
柳茉兒站了起來，因為她看到方才尹恬回答問題的時候也需要起身。這個王老頭提的問題她還真是有聽到，其實也挺簡單的，就是舉幾個人類活動導致影響自然環境的例子。
這些柳茉兒幾乎可以張口就來，她在劉雨廷的圖書館裡，看得最多的一類書，就是關於地球的資料。她是花了好幾天的功夫才接受這個世界其實是個球形的，又花了好幾天才接受原來月亮上並沒有嫦娥和玉兔。實際上，她心底裡還是想著也許是幾百年前的那場神魔大戰，神仙和妖魔都同歸於盡了。
王老頭的這個問題，她可以背書回答，但是她打心底裡就不認同，這叫她怎麼開得了口。
「你不會嗎？下午三點一起來我辦公室吧。」王老頭歎了口氣，推了推臉上可以媲美啤酒瓶底的眼鏡。他低頭看著點名冊，打算從一排名字裡再挑一個不順眼的。
「不是，我是在整理下腦中的思路。」柳茉兒微微一笑，聲音並不是很大，但是足以傳到教室的每個角落裡。
「哦？那回答下我的問題。」王老頭都沒抬頭看她，隨意地說道。
柳茉兒雙手按住桌子，潤了潤唇開口道：「首先，我要承認，古往今來的人類活動確實是對自然環境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地球形成了幾十億年，但是人類活動的一兩年也許就可以抵消或者推進地球多少萬年以來的地質活動。這點是無法否認的。」
「嗯，總結的很好。」王老頭終於把目光從手中的點名冊移開，略帶著期待地抬頭看向柳茉兒，「繼續說。」
柳茉兒見得到了鼓勵，漸漸思想活絡起來，侃侃而談道：「我對古代的歷史比較熟悉，可以從古代講起。」
教室裡的人都被她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其實王老頭的這個問題，隨便搪塞一個現代的環境破壞實例便可以矇混過關，誰也沒想到柳茉兒會從這個角度來回答問題。連王老頭都沒料到會是這樣的回答。
「其實環保的意識，從很早的時候就有了。孔子曾說過：『伐一木，殺一獸，不以其時，非孝也。』孝，是一個做人的最基本道德，孔子都把環保問題放到和做人基本道德同一個高度上了，可見當時對這個問題有多重視。荀子也說過：『草木榮華滋碩之時，則斧斤不入山林，不夭其生，不絕其長也。』而不光這些思想家的環保意識，秦漢以後的歷朝歷代，都有相關的法令頒布。例如唐貞觀年間，松贊干布曾攻下今四川阿壩藏族自治州、松潘一帶。定居下來的士兵大肆燒山圍獵、毀林開荒、擴充牧場。松贊干布知道後十分氣憤地說：『入地獄的人們，你們吃先王飯，造子孫後代的孽，把森林毀光，今後不打算過日子了麼？』隨即下令將剩下的山林分成神山和公林。神山歸佛祖所有，由寺院負責看管，嚴禁侵犯，違者殺頭。」柳茉兒柔細的聲音在教室裡迴響，隨口念出的古文陰陽頓挫，極其吸引人。而她後面所講的那些就是她當年和星君雲遊到那裡時，那裡的土地爺一邊喝著茶一邊笑瞇瞇地向她轉述的，所以記得非常清楚。甚至連土地爺模仿者松贊干布的口音說出的話她都記得，原封不動地說了出來。
王老頭點了點頭，讚許地說道：「這段歷史確實是有的，而且這一規定一直保持到近代還在執行，而且我一說這個地方的名字，大家肯定都會有印象。九寨溝就在這段範圍內。」
眾人恍然大悟，這時才聽得稍微有些明白。什麼松潘一帶他們誰都不知道，但是提起九寨溝倒是沒人不曉得。許多人開始放下自己手中的東西，全神貫注地聽起課來。藍玉麒也合上了手裡的書，側耳傾聽。凌昊天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繼續睡著。
柳茉兒想起星君，又恍惚了片刻，這才繼續開口道：「可惜這之後，黃河中上游的森林被大範圍開採，導致沙漠化、水土流失、黃河大肆氾濫等災害。其實，這些都是沒辦法避免的。」
王老頭正跟著柳茉兒，她說一句他就點一下頭，卻沒想到最後一句一下子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他這頭已經點下去了，可是卻不敢苟同。「為什麼這麼說？」
柳茉兒的眼神飄忽得很遠，努力地回憶著：「我相信，大家和我一開始一樣，看到這些資料的時候，總是很心痛很心痛，覺得這些人怎麼這樣啊？破壞了環境，搞得現在這麼慘，要費多少年的力氣都無法恢復到原來的樣子。但是反過來想，當年的人們，也許並不知道這些事情會造成現在這樣的後果呢？不同於以牧產品為主的異族，我們古代人民的飲食幾乎等同於吃植物性的糧食，所以為了解決吃飯問題，我們的祖先只好大規模地毀林開荒。由於糧食保存的時間比肉類、奶類長久，所以，無論歷朝歷代總是追求龐大的糧食儲備，以應付不測。為了解決朝廷和軍隊的巨大供給問題，百姓們也只好開荒。只是沒想到，會越開越荒。」柳茉兒曾經親眼看到過那些開荒的場景，見到許多山林毀於一旦，有多少山神土地爺都居無定所，但是卻幾乎沒有一個去找百姓們出氣。因為他們知道這些都是為了生存下去的無奈之舉。
「其實現在也一樣，沒有人能說我們現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正確的，對地球沒有影響的。也許某一件事我們認為是非常正確的，但是若干年後會被全然推翻。這都是很正常的。我們在某一時間對事物的認知性是有限的，更何況，我覺得環境美不美好地球健不健康這種界定其實是以人類的視角來判斷的，這點從根本上就不對。」柳茉兒淡淡地笑著說道，她意見大著呢，但是她卻不能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鳳將離曾經千叮嚀萬囑咐她，說這個學園裡大部分還都是普通人。而且這些普通人並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仙。
★……★……★……★天外非仙小劇場★……★……★……★
劉雨廷對老鼠深惡痛絕，經常對柳茉兒耳提面命地嘮叨道：「一定要小心，勤檢查有沒有老鼠。尤其是大大小小的箱子裡，萬一裡面藏著一隻老鼠，那麼以每年十胎，每胎二十隻的速度繁殖起來可就不得了……」
柳茉兒終於受不了地反問道：「劉老師，一隻老鼠怎麼繁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