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是喜歡重複問自己本就聽清楚的問題嗎?」秦如風淡淡道,似乎不是在提問,卻又不帶半點譏諷的意味。
我沉默片刻,點頭,「我實在想不出你要我跟你走究竟有什麼意義。」
秦如風笑了笑,「只要你換來的結果有意義不就行了。」
我一愣,心裡瞬間閃過無數念頭,「你不會是因為我和司徒晨曦一模一樣,所以想讓我代替她吧?」他不如帶走顧清影來得更直接。
「哈哈,」秦如風突然大笑起來,「你真是很有趣。」
難道我真猜對了?還沒等我繼續問,秦如風已經接下去道:「這些事還不用老夫親自出馬。」
「那是為什麼?」我完全想不透了。
秦如風饒有興趣的看著我,「你不是義無反顧地要將凌奕救醒嗎?為何要問這麼多?」
「當然要問。」我平靜道,「首先,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肯來救凌奕,那一定就會索取回報,救他顯然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而我想知道是什麼樣的事能讓你覺得這份回報的價值和你所願意給出的等同。」
「嗯,」秦如風沒有否認,不露聲色道:「那第二呢?」
「第二便是,要救醒凌奕是我的目標,但我並不會病急亂投醫,如果你只是找個莫須有的理由,而趁機傷害他,或者利用他達到你的其它目的,你覺得我會輕易相信嗎?」
我頓了頓。不等他地反應繼續道。「所以。我必須搞清楚兩個問題。第一。你憑什麼來救他;第二。你為什麼非要帶我走。如果清楚了。我會仔細考慮你地要求並答覆你。」
秦如風聞言再次大笑起來。似乎一點都不在意我言語中對他地懷疑和不敬。笑聲中竟然還帶了一絲隱約地欣慰。
我一臉平靜地看著他笑。可心裡卻遠沒有面上那般鎮定。這個希望來得太快。讓我覺得有點不真實。雖然這似乎是我如今唯一能抓到地救命稻草。可我卻不得不謹慎防備。無關於千寂門地神秘。也無關於司徒晨曦地問題。而是秦如風地態度。
他似乎早已對此事地來龍去脈掌握得一清二楚。甚至容忍錦娘提前返回芙蓉堡。將一些重要地信息帶給我們。而他自己卻偏偏不及時出現。如果他早已知道我身上植有那個邪法。他為何不在我們成親之前來阻止。反而要等到事情發生了。再費盡周折來挽救?這裡面陰謀地味道太重。讓我不去想就能夠深深地嗅到。所以。我絕不能因為救人心切便失了理智。如果踏錯一步。都有可能將凌奕或者整個芙蓉堡推上萬劫不復地境地。
秦如風終於收住笑聲。出乎意料地爽快道:「好。我先回答你第一個問題。」
「正如你所想。要救醒凌奕並不簡單。至於我為什麼能夠救醒他。卻很簡單。因為萬源諱炙攝魂大法本就出自千寂門。而研修出此大法地正是千寂門前一任門主向致妍。」
向致妍好古怪的名字,我微皺了一下眉。可心神卻被他前面所說的引了過去,「這個大法出自千寂門?」
「沒錯,此法雖在古籍上有記載,卻沒有人會施法,前門主再獲悉此法後,經過多年的研習終於掌握了它奧妙,所以說此法出自千寂門也不為過。再則,你也不用為名字意外,前門主本就是女子!」
「啊!」我小小的驚了一下,很快便適應過來,是女子有什麼不對,我竟然犯了重男輕女的嚴重錯誤!
秦如風看了我一眼道:「前門主因為當年一次失誤地交易,便將此法的整個施術交給了當時的買家,作為對交易失敗地彌補,但她卻沒有將破解之法告知,所以,如今天下能夠解此法者,唯有老夫。」
「要怎麼解?」我直追問題的關鍵。
秦如風點頭,「施法之事我無法對你做詳細描述,不過有一件關鍵的東西,卻需要你提供。」
「什麼東西?」既然連壽命都可以不要,我還有什麼拿不出的。
「作為施法之媒的人心頭之血。」
「沒有問題。」我想也沒想便答。
「哦?」秦如風挑眉,「你就不擔心自己?」
我淡淡看了他一眼,「只要他能醒過來,你要拿我的性命去也無所謂,況且你不是要我跟你走嗎,那自然不會讓我死吧。」
「好!」秦如風再笑,「很好,如此我便答你第二個問題吧,讓你跟我走,是因為你乃命定的下一代門主繼承人。」
「嗤」我實在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這個也實在是太荒謬了,什麼命定?我就不屬於這個世界,哪裡來地命?
「門主這個理由有點牽強吧,你明知道我地身份來歷,命定一詞從何說起。」我盡量選了一些不太突兀的詞彙來表達自己地不屑。
秦如風不以為意的點頭,「正是因為你地來歷,所以你才是命定的繼承人。當初在牢中我第一眼見你時,便已經發現你不屬於這個世界,卻不不知是何原因來到這裡,在牢中三日,我將自己的神識探入你的思維意識中,發現你和前任門主離世只是所描述之人完全一致,我等了十八年,終於等到你了。」
「你,你能讀心!」我一驚,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秦如風搖頭道:「非也,我並沒有讀心之術,只是每一人門主所傳異能,能夠自動探知繼承人的存在,而千寂門的每一人門主都和你一樣,來自的是這個世界以外不可測的地方。」
我驚愕得呆在那裡,說不出話來。這個,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和我一樣,也是來自異世的人嗎?同樣來自我的那個時空和時代?還是說冥冥中有無數這樣的世界在並行,而前面的人都是在這並行的世界發生差錯時來到了這裡?
詭異莫名的感覺從心底升起,我第一次開始覺得自己是個異類,雖然來到這裡,和所有人一樣有身體,有行為意識,可骨子裡,我仍然是個異類?!
「別害怕,這並不是什麼壞事。」秦如風的聲音悠悠傳來,竟然如催眠般有一股神奇的安撫作用,讓我慢慢平靜下來。
「你要帶我走,就是想讓我去做那什麼門主?」
「正是。」
我想了想,緩緩開口,「我並不見得就能學會你那什麼奇怪的能力,而且我還是是個女子,怎麼可能去承擔一個門派的責任。」
秦如風不以為意道:「你忘了前任門主也是女子嗎?能不能學會並不在於你,而是在於傳授你異能之人,況且從你剛才的對答和表現來看,我完全能放心將千寂門交給你。」
我閉了閉眼,徐徐道:「如果我不願意呢,你便不救凌奕?」
秦如風波瀾不驚道:「這便是我為何遲來三日的原因。」
「你……」我猛地睜開眼,死死瞪著他,這一切他都瞭如指掌,卻故意拖延時間,就是為了讓我毫不知情的成親,並且引發了那個邪法,讓凌奕陷入如今的境地,他故意拖延,就是為了今日來要挾我!
我氣得不住輕顫起來,雙上在袖中握成了拳,拚命壓制著激盪不已的情緒,臉色鐵青!
秦如風卻不以為意,淡然道:「不用這麼激動,即便是不這樣,我仍然可以強行擼了你去,洗了你的記憶,傳你異能,但你身上所植的萬源諱炙攝魂大法卻仍能夠引你和凌奕相聚,這是施此法唯一的弊端,所以我必須讓你先解去身上之法,然後心甘情願的去做下一任門主。」
我眼前一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話如同驚天之雷,劈得我渾身氣血翻騰,喉頭發甜,我咬緊了牙,終是忍不住問出了那個自己根本無法面對的問題,「你,你是說,凌奕之所以會愛上我,只是因為我身上的邪法所致?」
空氣中一片死寂,秦如風沒有說話。良久,他才輕聲道:「究竟是與否,救醒他之後你可以自己探知,我也不急著立刻帶你走,一年,一年後便是老夫的大限,那時候你該完全清楚自己的身份處境,到時候你再來判斷是否甘願做我千寂門的門主吧。」
我身子一晃,悵然跌坐於地,冰冷潮濕的地面引得身上泛起陣陣寒意。原來,原來這幾個月的經歷,這場愛戀,還有那個人的溫柔,都是一場虛幻嗎?不信,我不相信,怎麼可能,人的感情怎麼可能受邪法的操控,他說過的那些話,他做的那些事,他的深情,他看著我時毫不保留的眷念都是假的嗎?
「你騙我,你就是想讓我徹底死心,你是在騙我……」我歇斯底里,狂喊出聲,心底的驚恐,疑惑,哀慟將我緊攝,眼淚不由自主的滴落,我不信,我不相信,就是死,我也不信!
秦如風背轉過身,面向一望無敵的懸崖,完全不理會我的狀如瘋魔的悲慼,只是任我一個人軟倒在地,哀哀痛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不知道流了多少淚,身體的力氣被一絲絲抽乾,嗓子嘶啞得根本無法再發聲,山風漸緊,我終於感覺到陣陣的寒意,冷徹心肺!
「要怎麼做,你決定吧!」幽遠得如同來自異世的聲音傳來。
我慢慢直起身子,眼中再無淚意,聲音嘶啞得讓我自己都聽不見,「救他,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