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日已西斜,我看著眼前微窘的男子,歎了口氣,如今這世道,會臉紅的男人應該是鳳毛麟角了吧,害羞是不是代表他不是真的厚著臉皮來吃白食呢?唉,方寧夕,你又心軟了!
我正打算將玉珮還給他,身後傳來了牛二不滿的聲音:「怎麼還沒說好,你小子真想賴賬?!」
「誒,不是!」我連忙回頭解釋,就看見牛二已經收了攤,挑著他的裝備準備打道回府,我瞄了瞄四下,官道上擺攤的,過路的,幾乎都已經散了,就剩我們寥寥兩三個人。
牛二這時已來到我們身側,斜著眼睨了睨那男子,哼道:「那怎麼說?」
我忙將手裡的玉珮遞給牛二,「喏,他用這個來抵。」
牛二看著我手裡的玉珮,也怔了一下,跟著猶豫起來:「這個,好像很貴重。」
「嗯,」我點頭,「我正在想該怎麼辦呢?」
牛二撓著頭,看了看尷尬立在一旁的白衣男子,想了半天,結果吞吞吐吐道:「那個,要不……還是算了?」
我愣了一下,牛二終究還是改不了他憨厚淳樸的本性,剛才還氣勢洶洶的,這會兒又覺得過意不去了。
我一臉無奈的轉頭看著那男子,他也正好在看我,俊顏上的紅霞還沒有完全消退,卻認真地對我點頭道:「這個對我來說無用,如果可以,就抵了小哥的涼蝦錢吧。」
他這麼說,我更不好意思了,一把將玉珮塞回給他,聳肩道:「算了,看你也不像騙吃騙喝的人,那十幾碗涼蝦就當我請你吧,反正也難得有個人欣賞。」
「那怎麼行。不是說買東西都要付錢地嗎?」說著那男子一臉認真地又要將玉珮給我。
「我說了不用啦!」我無奈。
「不行。你收著。」他倒是很堅決。
「真不要!」我火大。
「給你!」
「好啦!」我大吼一聲。把牛二和眼前這俊男嚇了一跳。「你一個大男人。婆婆媽媽地幹嘛。」
牛二這時也在一旁點頭,「對,方寧說請你就請你了。我看你也不像是騙吃騙喝的人,就別再推了。」
那知道牛二這一句話,反倒更火上澆油,那男子說什麼都不肯將玉珮收回去,白皙的臉上是無比堅決的神情,一臉不甘的站在那裡,讓我覺得好像是我欠他似地。
我一臉無奈地看著他,終於狠狠地呼出一口氣,「好。既然你非要給我,那我就收著,反正你也不缺錢。免得你良心不安。」說完便將手伸了過去。
那男子出乎我意料的竟輕鬆笑了起來,如釋重負地將玉珮交到我手裡,一臉欣然道:「如此甚好。」
「行了,」牛二突然大手一揮,「天快黑了,咱們還得趕回去,今天出門的時候你娘還讓我照顧你,再不走,估計要出門尋你了。」
「好!」我也不再理那男子。手腳麻利地將自己的東西收好,招呼了牛二就準備走。
走了兩步,還是覺得有點不妥,轉頭看了一眼,就見那男子仍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我們。
突然就有點於心不忍,怎麼都覺得佔了他好大的便宜,我歎了口氣,放下手中推著的獨輪小車。朝他道:「公子爺,你還是早些回城吧,看這天色,待你走回去就該關城門了。」
牛二也在一旁好心道:「對,對,趕快回去,天都快黑了。」
哪知我們這樣一說,那男子俊秀地臉上憑添了一抹黯然,躊躇了一下。才輕聲道:「我並不知道自己住在哪裡。」
「什麼?」我和牛二面面相覷。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不知道自己住在哪裡?」
他微點了一下頭。有點侷促。
這難道是京城最近流行的新遊戲?我一臉愕然地轉頭看牛二,他也是一臉不解地看著我,我倆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你是逗咱們吧?」我猶豫地看著他,連趕路都忘了。
「你是哪家公子哥,逃婚出來的吧?我在這官道上賣包子,見得可多了,還是趕快回去吧,免得家人找你。」牛二突然出聲道。
好像是很有道理,我也認同牛二的說法,這種事情我以前在電視小說見多了,所以也不等他回答,點頭道:「是啊,凡事不可逃避,不如回家和家人好好商量解決,總比身無分文的到處漂泊好。」
那男子詫異地搖了搖頭,「逃婚,不,你們誤會了,我並非逃婚。」
「那你……」我剛想開口問,哪知牛二一把拽了我,大聲道:「走吧,看他也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出來玩高興了不想回家,咱們別跟他磨蹭了,走吧!」
那男子這時也對我抱憾一笑,「勞兩位費心了,你們快趕路吧。」
「嗯,那行。」我猶豫了一下,終於抱著事不關己的態度推了車,跟牛二一道走了。
牛二一邊走,一邊搖頭咕隆,「如今這年頭,什麼人都有,看他一個斯斯文文的公子爺,竟然游手好閒、不思歸家,也不知道父母是怎麼教的。」
我卻有點愣神,看那白衣男子地樣子不像是在撒謊,難道他真有什麼難言之隱?或者有家不能回?那和某人極為相似的眉眼,又突然跳進我心裡,不知道怎麼的,就覺得心裡堵得慌。
「方寧,你說是吧?」牛二在耳邊大聲道。
「啊,你說什麼?」我猛然回過神來,完全不知道牛二在問什麼。
「你怎麼啦?難道還想把玉還給剛才那公子哥兒?」牛二納悶地看著我。
我吐出一口氣,猛地將手裡地推車一放,對牛二道:「牛二哥,你先回去,告訴我娘別等我吃飯,我去將這玉還給那公子就回來。」
「啥?」牛二吃驚地看著我。
我忙推他,「去吧。你先回去,免得我娘擔心我。」說完也不管他在背後叫,轉身便朝來時的方向跑回去。
「他不會走了吧?」我一邊跑一邊想,待我跑回官道上擺攤的地方,天色已經昏暗,四下是空空如也。連行人都絕跡了。
還真是走了!我洩氣地停了下來,將那塊玉珮拽在手裡,很是懊惱,他身上就這麼個值錢的東西也給了我,如果真的是無家可歸,又身無分文,他今晚便要遭罪了。
「小哥,你在找我?」一側的樹林裡突然傳來清朗的男聲。
我驚喜的轉過去,「你還沒走啊?」
他沒說話。正坐在林間一塊大石頭上,也不管一身白衣會不會粘泥,臉上帶著無奈的苦笑。對我搖了搖頭。
我走了過去,將那玉珮遞給他,「喏,這個還你。」
「這個……」他一臉詫異地看著我,繼而搖頭,「我早說過這個是抵作涼蝦錢了,又怎麼會收回。」
「不是啦!」我有點窘,「那點涼蝦哪裡值得了這個錢,其實本來也就不值錢。這個玉你還是收著吧。」
「那不行。」他義正言辭地拒絕我。
又來了!我也不想再費口舌,一把將玉塞進他手裡,惱道:「別再給我,不然就是瞧不起我的涼蝦了!」
他看著我愕了愕,終於沒再推脫,卻也沒將玉珮收起來,而是捏在手中,接著對我微笑起來:「那這樣小哥就快回去吧,免得你娘擔心。」
嗯。那是。我猶豫了一下,終還是忍不住問:「你呢?你真的不回家?」
他無奈苦笑了一下:「我不是不想回家,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住在哪裡。」接著頓了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
「啊?」我聽錯了吧?我瞪大眼看著他,估計是今天讓我吃驚的事情太多了,這會兒聽他這麼說,我反倒像是有點遲鈍了,只是傻傻的重複他地話:「你不知道自己是誰?」
「嗯。」他看了看我不像是要走的樣子,將身子朝一旁挪了挪。示意我坐下。
我也沒想那麼多。就在他身邊坐了下來,這才疑惑道:「你。怎麼會……」
「不知道自己是誰吧?」我話還沒說完,他便苦笑著將我的話接了過去,「我不但不知道自己是誰,住哪裡,甚至還不知道在今天以前究竟發生過什麼?」
「那你怎麼會在這兒?」我傻傻地追問。
「我今早在城裡一個客棧裡醒過來,突然就什麼都想不起來了,自己地身份、名字、家住哪裡、是否有親人……記憶就是一片空白。「他的聲音緩緩在我耳邊響起,在這昏暗的樹林中,有點詭異。
我打了個寒戰,轉頭看著他不確定道:「你是說你,失憶了?」
「對!」他也轉頭看著我,「你相信嗎?」
昏暗的光線下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可是對上我的一雙眸子卻異常地明亮,彷彿若天上地星辰,純粹而沒有雜質。
好熟悉的情節,我恍惚中覺得這橋段好像在哪裡見過,卻一時又想不起,愣愣地看著他的眸子裡緩緩浮起一絲悵然,唇角輕輕抿起,轉過頭去輕歎了一聲:「我是誰呢?」
「啊,我是誰!」我突然叫起來,對了,我就說怎麼劇情這麼熟悉,不是失憶地人都該傻乎乎地嗎?他卻如此正常,除了,除了不知道吃東西要給錢之外,好像都沒什麼別的問題,和我說話也對答如流,不就是像我看過地那個電影嗎,就是成龍演的那個《我是誰》
他被我的大叫嚇了一跳,詫異地看著我。
我連忙仔細打量他,「你是不是摔了一跤?從樹上摔下來?嗯,是不是碰到頭了?」
「沒有,我沒有摔跤,也沒有受傷!」他面色古怪地看著我。
那怎麼回事兒?我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你不會是穿越來的吧?」
「什麼穿越?」他更加納悶。
「穿越的時候傷了腦細胞?還是你故意裝失憶的呀?」我瞪大了眼,想誘導他說實話。
「你在說什麼?」
看他樣子不像是假裝地,我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該說啥了。
「咕嚕」熟悉的聲音在安靜的空氣中響起來。我「噗」地笑出聲,「你餓了吧?多久沒吃東西?」
天色已經讓我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只聽他尷尬道:「就吃了涼蝦。」
「哦!」我忍住笑,怪不得一口氣喝了十六碗涼蝦,結果是給餓的。
我掏出懷裡的包子遞給他,那還是牛二中午給我的,我自己沒捨得吃,就吃了饅頭。
他也沒跟我客氣,將包子接了過去,奇怪的是沒有狼吞虎嚥,反倒姿態優雅地慢慢吃著,舉手投足中都流露出一股無法模仿的貴氣。難道真是哪家大戶人家地少爺,突然失憶了,流落在外?
正在納悶,他突然問我:「我能去你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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