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馬不停蹄地朝前奔襲了一整天,卻仍沒能撇下緊追不捨的敵人,他們時近時遠地追在我們身後,始終沒有正面交鋒,那眼看近在咫尺的邀月山,要想直闖進去,卻仍然有著不短的距離。ashu8
我們暫停在一處較隱蔽的地勢休息,給馬兒喂草餵水,看著太陽即將從地平線上落下去,心中忍不住升起頹喪的挫敗感。
派出去偵查的武士回來報告道:「觀遠處的塵頭,和貼地聽聲,敵人應該是在距我們三里外,人數明顯少了很多,以騎馬為主,但是速度已經減緩。」
我皺眉道:「為何始終擺脫不掉他們?」
凌奕肅容答道:「懂得追蹤的高手,除了能夠觀遠和察跡外,還能夠嗅味和聽聲。」
觀遠和察跡我能夠理解,但是嗅味和聽聲便讓我不得其解了,聽他這麼說,我不由呆了起來。
凌奕見我發愣,便解釋道:「觀遠便是登高遠看,觀察敵人行蹤;而察跡則是根據足印、蹄印以及折斷的花草倒伏的情況判斷前面的人行進的方向。嗅味和聽聲則只有高手才能辦到,人的身體是可以散發氣味的,當人經過附近,便會在途中花草樹木上留下味道,嗅覺靈敏者便可根據味道傳來的方向進行追蹤;聽聲,顧名思義,人馬在行動中總會發出聲音,剛才我們便是用聽聲的辦法,辨別敵人在三里之外,反之,敵人亦然。」
我聽得呆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這麼說,無論如何我們也避不開了?」
凌奕點頭道:「只能將他們引入密林,然後逐一擊殺。」
我心思一動,抬頭望著他,詭秘地笑道:「那我們就趕快啟程,進入邀月山,給他們來個『引君入甕』。」
凌奕詫異的看著我,我神秘的笑了笑,「上馬吧,一邊趕路一邊說。」
當我們進入密林地時候。已是黃昏。夕陽地餘暉斑駁地灑進來。給樹林中投下點點光斑。我將自己地想法給凌奕說了一遍。他在身後默不出聲。良久。突然探出一隻手擁緊了我。低低道:「我該如何待你才好?」
我一震。對他這句意味不明地話失神了半晌。這才感覺他摟在我腰上地手箍得很緊。我動了動。掙不開來。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我不願意去想他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一時間。難堪地沉默瀰漫開來。
突然。凌奕發出指令讓大家停下來。眾人紛紛下馬。凌奕將眾人招到跟前。對他們低聲囑咐了半晌。只見眾人臉上都露出新奇和興奮地表情。然後便分頭忙碌開了。
他們分出幾人在我們走過地路上挖出了一個一米寬。三米長地大坑。另外又分出一批人砍了質地堅硬地樹。製成四十厘米左右一段地尖刺。然後將尖刺朝上埋入坑底。接著在坑頂用樹枝做成蓋子蓋好。再將枯葉浮土灑在上面。掩飾得和原來地路面毫無區別。
這潮濕地密林中。到處都是巨大地籐蔓。凌奕指揮著眾人將長長地籐蔓擰成堅韌地籐繩。吊起巨大地帶著尖刺地木框。隱藏在樹葉中。然後在地上低矮地草叢中設置了絆馬索。
我一邊不時地糾正著他們理解錯誤地地方。一邊在心裡讚揚凌奕地領悟力。然後招呼錦娘和若薇。將她們隨身多帶地衣裙撕成一塊一塊地。用水浸透了。發給每個人一塊。並囑咐他們。待會敵人來了。便將濕地布塊系到頭上。蒙住口鼻。
很快便有人收集來大量潮濕的樹葉,堆在我們設置的陷阱附近。凌奕安排所有人隱蔽在四周,便等著我們的敵人來「入甕」了。
終於佈置好了一切,我和若薇錦娘以及凌奕伏在不遠處的草叢中,將凌奕給我的匕首緊緊握在手中,眼睜睜地看著黑暗一絲絲將臨,凌奕突然低聲道:「我會到前面去,如果待會打起來了,你一定不能現身,就好好地待在這裡。」
我怔了怔,沒想到他會這麼提醒我,難道他也看穿了我好戰的一面?不過他這麼說,我倒是沒有異議,以我現在這幅身體的嬌弱度,能夠連續奔波了這麼幾天還精神奕奕,其實是全靠我自己的一股精神力支撐著,我不會愚蠢到跳出去和他們一起殺敵,其實是為添亂。[]
我老老實實地點頭答應了,他仍是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突然面容一肅,接著伏下去將耳朵貼到地上仔細聽了一會兒,這才抬頭道:「他們來了。」說著,人影便晃了晃,直接掠到了最前面去。
我的心不由自主地砰砰跳起來,這些陷阱的設置,其實都是我從電視上學來的,理論上來說應該是管用,如果凌奕也覺得可行,那應該不會有太大差錯。
月色慢慢灑進林間,突然一聲鳥叫傳來,我立即將手中的濕布蒙到臉上,卻忍不住瞪大眼,恨不得看透眼前早已昏黑得難辨人影的叢林。
緊接著急促的馬蹄聲傳來,身側的若薇突然探手過來緊緊抓住我的手,我安撫地反手拍了拍她,其實自己也緊張的微微顫抖,卻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音。
隨著越來越近的馬蹄聲敲擊著地面,那巨大的轟鳴震得我耳朵嗡嗡作響,心跳也隨之加快,四周突然就燃起了濃煙,本來就已經昏黑的樹林中,更是人影難辨。
尖利的喝罵和嗆咳聲剛剛才響起,便被接踵而來的馬嘶和慘叫替代,聲聲尖利地慘叫,伴著我聽不懂的語言高聲呼喝,然後便是打鬥的金屬交集聲。
濃重的血腥味開始蔓延過來,即便是隔著濕布,也腥臭得讓我作嘔,我死死拽住若薇的手,要緊牙關不發出聲音,濃煙混著黑暗讓我連身側的若薇和錦娘都看不見,我豎起耳朵拚命想聽清外面的情況,卻分不清那一聲聲慘叫究竟是從哪方的人馬口中發出的。
打鬥和殺喊聲持續了很久,久到我渾身的冷汗將衣衫全部浸透,隨著慢慢泯滅的聲音,我幾次都想跳起來,看看究竟怎樣了,心中有揮之不去的擔憂,我明白自己在擔憂什麼,卻又不敢去揭開,就這樣渾身煩躁地等待著,覺得彷彿過了一個世紀……
直到外面的聲音完全消失,濃重的煙霧也完全散開,沉寂的黑暗將我包裹起來,我覺得冷汗仍在不停地冒出來,身體似乎開始虛脫,為什麼沒有聲音?究竟是怎麼回事?
「錦娘,若薇。」我低低地喚錦娘和若薇的名字,話剛出口,卻聽到「嚓」,火石摩擦的聲音,我渾身一震,旁邊的若薇「唔」的一聲,似乎被錦娘摀住了嘴。我驚惶地抬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個、兩個、三個……火把慢慢的亮了起來。
我一把扯掉臉上的濕布,握住匕首的右手忍不住微微顫抖,當那熟悉的身影朝我走過來時,我聽到自己心裡的聲音,「他沒事,他沒事。」
我被一雙大手拉了起來,他沉穩有力地托住我的手臂,明亮的眸子在火光下燦爛如星。我直直的看著他的眸子,只覺得一陣虛脫,身體晃了晃,便被他擁進了懷抱。
我的臉靠在他的肩頭,鼻子裡縈繞著汗水和血腥的味道,渾身粘膩,髮髻鬆了,被汗水浸濕的頭髮濕濕地粘在頸脖間,可我卻對這一切渾然不覺,只覺得很安心,很安心。
他就這麼擁著我,很久沒有說話,直到我驟然醒悟,抬起頭來,看到他道:「敵人,都死了嗎?」
他溫和地攏開我額前的亂髮,低低道:「是,都死了,即便還有逃走的人,他們失了馬,也無法追擊我們了。」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我下意識地問他。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我們離開這裡,穿過邀月山,回家去。」
「回家去?」我輕顫了一下,脫離了他的懷抱,接著默然不語。這時有武士牽過來我們早前匿藏起來的馬兒,凌奕托著我的腰將我放到馬上,翻身騎來上,對大家道,「我們離開這裡,尋一個地方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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