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奕反手一劍挑中一個攻來的黑衣人的小腹,那人立即倒斃,電光火石間,他身上卻也又添了一道傷口。
他拉著我邊退邊擋,一路朝我們拴馬的地方退過去,又有兩個黑衣人持劍飛身朝他疾射過來,他突然劍芒暴漲,往後猛一推我,欺身上前,並喝道:「去解馬韁,我擋住他們。」
我腳下一絆,踉蹌著朝繫馬的樹邊撲過去,腿腳發軟,我猛地朝自己唇上一咬,痛得我渾身哆嗦,但力氣似乎又回來了一點,我手腳並用地扒拉了過去,兩旁的樹枝和荊棘撕破了我身上的衣衫,那痛楚反倒給我注入了一絲力氣,我死命地用手摳著繫在樹上的馬韁,終於馬韁一鬆,被我握在了手裡。
還沒等我將馬拉走,便聽「噹」的一聲巨響,凌奕已經飛身撲了過來,躍到馬上,他一手攬過馬韁,俯身一把抱起我,接著雙腿一夾馬腹,那馬兒長嘶一聲,便疾射了出去。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身後有怒吼和混亂的馬蹄響起,我們慌不擇路的策馬前衝,無數的樹枝從身側劃過,勾破了身上的衣衫,劃出一道道血痕,我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只是麻木地被凌奕緊緊護在懷裡。馬兒發瘋般的朝著前面如黑霧迷障般的叢林狂奔,我腦子裡一片空白,胸口又漲又痛,卻流不出一滴眼淚,耳邊是凌奕急促的呼吸聲,我知道他受傷了,卻根本沒法去檢查他到底傷得怎麼樣。
「噌」地勁風帶著銳利的嘯音呼嘯而來,在嘯音消失的同時,我清楚地感到身後緊緊摟著我的凌奕身體一顫,他卻沒發出任何的聲音。[]我猛然想起剛才看到黑衣人手中所持的弩,心臟彷彿被狠狠的揪了一下,剛一開口,風卻猛的灌了過來,將我嘶啞的聲音片片撕裂。
他的手仍緊緊的箍在我的腰上,我緊張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這才稍稍落了回去,我反手握住他拉韁繩的右手,想要幫他策馬,可是第二聲勁箭的尖嘯卻隨之而來。
我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隨著「噌」的一聲,我們跨下的馬,猛然慘嘶起來,接著仰起前蹄,我們頓時被高高地拋了起來,我只覺得身體一輕,便被凌奕抱在了懷裡,然後重重地摔到地上,我們觸地的地方竟然是個斜坡,昏亂之中,我們沒有止住跌勢,緊接著兩人便一起朝斜坡下滾去。我被凌奕緊緊地抱著,護住我的頭,但仍是天玄地轉,眼冒金星。我用盡全身力氣反手抱住他,昏天黑地中已有一個念頭,我們絕對不能分開了!
痛,好痛!我們終於跌到了坡底,兩個人鬆了開來。我渾身如散了架般,已經痛得無法描述,心裡卻緊繃著,咬牙翻身起來,伸手去摸身側的凌奕。
朦朧的月光灑過來,頭頂混亂的馬蹄聲逐漸遠去,我微微鬆了一口氣,探手摸到凌奕的身體,但他卻一動不動。我心裡一顫,驚慌地喚著他的名字,艱難地挪過去。
可眼前的情形讓我不住顫抖起來,他側身俯臥在那裡,左邊的肩頭插著一柄已經折斷了的箭,那箭尖深深的沒入他的肩上的肌肉中,還剩了不到一寸長的斷柄在外面,我伸手摸過去,掌心一片粘膩的濡濕,不用聞我也知道那是鮮血。
「凌奕。ashu8凌奕……」我失聲叫著他地名字。拼盡全力將他翻過來。卻又怕碰到他肩頭地箭柄。只能費力地將他地上身抱起來。靠在我地腿上。他右手還緊緊握著他地劍。可是如此動靜他卻仍然沒有半點反應。
昏暗地月光下。我看不清他身上到底有多少傷。但是濃重地血腥味讓我胃中不住地翻騰。他地臉色在月光下泛著青白。我顫抖著將手放到他地鼻孔下。那微弱地呼吸終於讓我心中稍定。但卻不知道他幾時能醒過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朝四下打量。我們此時正身置一個陡峭地斜坡坡底。斜坡上沒有任何遮攔之物。如果待到天明。那些沒有追到我們地人返回來查看。一眼就能看到坡底地我們。
我咬了咬牙。輕拍著他地臉。低聲地不停喚他:「凌奕。你醒過來。你不能就這麼睡過去。凌奕、凌奕……」
終於。他在我懷中輕哼了一聲。慢慢地睜開了眼睛。我心裡一酸。鼻子發漲。忍不住嗚咽出聲。卻又忙用手將嘴摀住。
他艱難地扯了扯唇角。聲音沙啞而又虛弱。「傻瓜。別哭。我沒事。」
他伸手搭在我肩頭,我忙會意地用力將他扶坐起來,低低地問他:「你還能走嗎?」
他抬頭看了一下四周,點頭道:「我們馬上離開這裡,不然他們很快會尋回來。」說著便要站起來。他剛一使力,便又跌了回去,我忙探身去查看,一看之下,如遭雷擊,他右腿的大腿外側,一道半尺來長,深可見骨的傷口,此時還在汩汩的冒著鮮血。
「別慌!」他的聲音雖然虛弱,卻仍然鎮定。
我拚命點著頭,他究竟流了多少血?這樣一路走來。心頭如針扎般的難受,整個胸腔又酸又漲,耳膜嗡嗡作響,我強忍著眼淚,伸手在身體一側摸索,忽然心頭一喜,我那隨身的小包還在,手忙腳亂地翻出冰肌露,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我拉起自己的衣襟伸手去撕,卻一下沒有撕得動,忙用牙齒咬了,拚命一扯,才撕下一大塊來。可是面對這深刻見骨的傷口,這瓶中本來就所剩無幾的冰肌露怎麼用?猶豫了一下,我將衣襟疊成長布條,將瓶中所餘的冰肌露一股腦地全抹在了布條上。
「別……」凌奕還沒來的及出聲阻止,便被我一眼瞪了回去。他抿緊了唇,不再說話,我將布條小心翼翼地裹到他的傷口上,低聲道:「忍著疼。」說罷一使力,將布條用力紮緊,他卻沒有哼半聲。
如此深的傷口,如果放到我那世,必須要縫合,但是在這種地方,我只能用布給他紮緊了,祈望冰肌露能發揮它的奇效。
終於做完了這一切,我才發現自己冷汗淋漓,雙手顫抖。抬頭看他,他似乎比剛才精神了許多,仍然蒼白如紙的臉上,一雙眸子卻如寶石般的熠熠生輝。
見他這樣,我總算暫時鬆了口氣,目光卻又落到他肩頭,心裡一緊道:「你肩上的箭……」
他輕聲道:「不礙事。」說著便用手中的劍身撐地,想要站起來。
我忙扶住他,總算是站了起來,他指了指前面黑暗的樹林,「我們躲到林內去。」
我拉過他的手繞過我的肩頭,左手從後面扶著他的腰,他幾乎大半個人都依在了我身上,我的腿顫了顫,剛才出了一身冷汗,本來消失的力氣似乎又都回來了,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他對我點點頭,兩個人便踉踉蹌蹌地朝前面的樹林中移動過去。
月光照不進這片密林來,我們摸黑朝前走,一腳深一腳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耳旁是他粗重的喘息聲,我幾次停下來問他是否還走得動,他都咬牙對我點頭。
終於走到四周寂靜得只剩我們腳下的沙沙聲,我停了下來,堅決地對他道:「不能再走了,否則血液循環加劇,你的傷口根本止不住血。」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懂,但是他終於沒再反駁我,我扶著他到一棵大樹下坐了下來,正準備起身去尋了枯枝來點火,他一把拉住我;「不能生火,否則會將他們引過來。」
在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猶豫道:「可是這樣,也許會有野獸來襲擊我們。」
他低聲道:「沒有辦法,比起野獸來,人更可怕。」
我怔住了,這本是我早前說過的話,他這時卻拿來說服我。我無聲的放棄了自己的打算,輕歎道:「難道就只能聽天由命嗎?」
「不,」他低聲而又鄭重道:「只要我沒有死,就一定不會讓你有事。」
昏暗的樹叢中,除了風吹枝葉的沙沙聲,便只剩他的聲音在我耳邊縈繞,我默默的咀嚼著他這句話,心頭百味雜陳,也許在前一刻,我還在算計著怎麼從他身邊離開,可是轉瞬間,卻又變成生死相依;我本是被他拘過來的魂魄,臨時的替代品,而此刻,彷彿他才是我最大的依賴,老天,這算是什麼?
他見我沒有言語,突然抬起手來想要撫我的臉,卻牽動了肩上的肌肉,只聽他倒抽了一口冷氣,便默然無聲。
我頓時忘了剛才所想,驚慌的扶住他,連聲道:「怎麼樣,很痛嗎?」
他鬆開我的手,轉過身去,背對著我道:「幫我把箭拔出來。」
「什麼?」我一顫,「就這麼把箭拔出來?可是冰肌露已經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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