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天還未亮,我便起床了,坐立不安地待到巳時,覺著這時候去該不會太唐突,才匆匆趕到歸無院去。
還未踏進魯齊風的廳門,就聽見紅姑的笑聲傳出來:「這東西很是古怪呢,也不知道寧夕是怎麼想出來的。」
「這有何古怪,如此簡單的玩意還能考到老夫?不過老夫倒是對它的作用很是好奇。」魯齊風自信滿滿的聲音傳出來,我幾乎能想像出他擼著鬍子洋洋得意的樣子。
我在門外笑道:「老頭兒,拿你的鬍子試試就知道了。」話音未落,我已轉過錦屏,只見紅姑正拿著我的『卷髮棒』把玩。
紅姑見了我,毫不意外的笑道:「今早本想去接了妹妹一起過來,轉念一想,這是妹妹自己要的東西,還怕不會急著趕過來?這不,我前腳剛到,妹妹就來了。」
「姐姐真瞭解我。」我一邊笑,一邊拿過做好的卷髮棒,嘖嘖讚歎,這比我想像中的精緻多了,細緻修長的陶瓷外殼剛好套在棒心上,瓷套薄得晶瑩剔透,比起我前世的骨瓷有過之而無不及,尾端是一個木製的手柄,手柄上還雕有花紋,在手柄的盡頭露出鐵製的棒心。我拔下陶瓷外殼,棒心光可鑒人,拿在手裡就是一把趁手的鑿釘。
紅姑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妹妹這卷髮棒該怎麼用,我很期待呢?」
我笑道:「還缺個加熱的碳爐子。」
「早準備好了。」魯齊風一臉得意地又捧出一個精緻的球狀熏爐,看得我眼前一亮,這個類似熏爐的金屬球狀物頂上有個小小的插口,剛好可以將加熱棒倒插進去,揭開上面的蓋子,裡面是已經燒紅的小木碳。
我笑著將加熱棒插了進去,讚道:「魯大師真是好記性,我那天不過提了一下,便做出這麼合適的炭爐。」
「那還用說。」魯齊風不滿地哼了哼。
片刻後。我將燒得發紅地棒心取出來。套上瓷套。對紅姑笑道:「姐姐解了髮髻。讓我幫你試試。」
紅姑一臉期待地將髮髻解開。一頭烏髮散開來。我讓她坐到凳子上。立在她身後幫她卷頭髮。這裡沒有髮夾。我只好將還未卷地頭髮攏到一邊。讓魯齊風搭把手給提住。他倒也不介意。一手提溜著紅姑地頭髮。一邊饒有興趣地看著我卷髮。
反覆又加熱了好幾次。才將紅姑地一頭秀髮卷完。看著她地樣子。我自己也不禁眼前一亮。好一個妖嬈嫵媚地美人!看著她一身紅衣。波浪捲曲地頭髮披散在肩頭。我彷彿又回到了我原本地時空。眼前就是一個時尚性感地現代女郎。心裡百味雜陳。一時怔住了。
紅姑見我沒有動靜了。試探道:「好了嗎?」
我這才回過神。一邊應著一邊開心地滿屋尋鏡子。魯齊風擼著鬍子一臉怪異地表情。紅姑緊張地問:「怎麼樣?好看嗎?」
我將銅鏡遞到她眼前。紅姑驚呼起來:「啊。這。我地頭髮怎麼變成了這樣?」
完全不是我預料的結果,我一臉黑線,猶豫道:「姐姐不喜歡嗎?」也難怪,這卷發完全打破了她們的審美觀,要立即接受,恐怕不是那麼容易。
紅姑呆看著鏡子半晌,才笑起來:「很好玩啊,這卷髮棒竟然能將髮絲變成卷的。ashu8」
避重就輕!我嘟起嘴,不服氣道:「就這麼難以接受嗎?」
「不是,不是」紅姑忙道:「這髮式,我見過呢。」
「呃?」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紅姑衝我神秘地笑了笑:「我在夢裡見過呢。」
我立即恍然,原來紅姑去過的陰界果真不分時空了,所有的魂魄離體後,都會歸於一處,所以紅姑見到的該是從我那時空來的魂魄吧。
我眨著眼一臉期待道:「那姐姐覺得這髮型怎麼樣?」
紅姑對著鏡子再左右看了看,點頭道:「雖然剛看見的時候嚇了我一跳,但是慢慢習慣了覺得還真不錯呢。」
你就安慰我吧。我白了她一眼,放下卷髮棒,伸手將她的頭髮全綰了起來,鬆鬆地盤到頭頂,再垂了幾縷又捲又曲地髮絲下來,紅姑整個人看起來,立即透出一股慵懶性感的味道。
我再將鏡子遞給她,這次她不說話了,只是細細地看了鏡中人半晌,又伸手撫了撫垂下的髮絲,一臉地欣喜。
「怎麼樣?」我得意地瞧著她,髮型DIY可是我的拿手好戲,接受不了披肩卷髮,這神秘性感的盤發該把你震住了吧。
還沒待紅姑開口,魯齊風便點頭道:「不錯,不錯,紅丫頭一下就變了樣了。ashu8」
紅姑驚喜道:「真的嗎?這個髮型我很喜歡呢。」
我得意地笑:「讓魯大師再給姐姐做一套吧,這套我可得自己留著。」
紅姑迫不及待地將我摁到凳子上,就要解了我的頭髮做試驗,我拉著她嘻嘻哈哈地:「咱們給魯大師也試試吧。」想著將魯齊風的鬍子捲成撲克牌裡面KING的樣子,我就樂不可支。
魯齊風臉頓時綠了,橫眉豎眼地瞪著我:「小丫頭不要搞怪。」
我和紅姑哪裡依他,扯著他的袖子,就要給他卷鬍子,魯齊風忙不失跌地滿屋躲,一時鬧得不可開交。
眼看魯齊風就要慘遭我們的『毒手』了,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來:「好熱鬧啊,這是在做什麼?」
我們一起回頭,魯齊風對著剛跨進來的費青雲求救道:「費小子快來救老夫!」
我握著卷髮棒對費青雲晃了晃,威脅道:「你別急啊,待會給你也弄頭卷髮。」
費青雲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袍子,袍身很寬大,腰束玉帶,頭上的髻也束了個玉箍,配上他狹長的鳳眼,不溫不火的微笑,好一個翩翩佳公子。
紅姑看見他眼一亮,放過魯齊風,將他迎了過來,嘻嘻笑道:「青雲也來看看妹妹的新玩意兒吧。」
費青雲驚艷地看著紅姑道:「紅姑今日很是特別呢。」
「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是誰的手藝。」我很不客氣,然後對費青雲招招手一本正經道:「費公子,來來來,讓我幫你換個造型吧。」
費青雲很配合地走過來,看見我手中的卷髮棒好奇道:「這便是夫人考較魯大師所設計的物件?」
這『夫人』二字叫得我極不舒服,我白了他一眼道:「以後在這歸無院都叫我寧夕吧,夫人夫人的多生分啊。」
費青雲連忙應是,接著笑容可掬道:「原來紅姑的卷髮是寧夕所造,不知寧夕想怎樣為我改變造型呢?」
沒有想到他如此配合,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哪有給男人卷髮的,不過也對他的不拘小節生出好感來,我笑道:「我是開玩笑的,這卷髮棒都是給女子用的,發卷保留時間也不長,用水洗過便直了。如果給費公子你卷髮,那出去可得嚇倒一片人呢。」
紅姑在一旁不依道:「原來是這樣,那魯老頭兒你得再給我也做一副,不然小心你的鬍子。」
魯齊風摸著鬍子心有餘悸地瞪了她一眼,搖頭晃腦道:「這卷髮棒製作很簡單,但作用卻非常有趣,要再做一副可以,不過你們得先答應老夫,以後不許再打老夫鬍子的主意。」
我笑著應了,忙趁熱打鐵道:「有趣的東西我還有很多,改天再拿圖來請教魯大師。」
費青雲一臉的興致盎然:「寧夕這些奇異的想法究竟是從何而來呢?不管是這卷髮棒,還是前幾日的骰盅遊戲,還有紅姑昨日給咱們解密的『魔術』,都是在下從未聽聞過的。」
我頓時懵了,怎麼跟他解釋?自從來到這個時空,因為凌奕錦娘他們都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從沒考慮過掩飾的問題,第一次是跟紅姑談起魔術,這次費青雲又有同樣疑問,看來我不得不小心收斂了,至少如今不能讓大家起疑。
我如常地微笑道:「家父一直認為教育不應拘泥於詩詞歌賦、文采德行。應該從多方面啟發智力,所以自打寧夕懂事起,便遍尋名師,培養寧夕的思考創造能力,所以費公子提起的這些,都是從寧夕那些博學多聞的師傅那裡學來的。」
「原來是這樣,」費青雲點頭讚道:「顧太師如此教育方式,果真讓青雲佩服。」
「是啊。」紅姑在一旁接口道:「寧夕那位會『魔術』的奇人師傅,可是讓紅姑崇拜得緊,可惜無緣向他討教,還好有寧夕這徒兒在,以後妹妹可得多弄些新鮮玩意出來讓我們開開眼界。」
在歸無院的時間過得很快,因為那是輕鬆愉快的。接下來的兩日我幾乎都混跡在歸無院,將我要的鉤環和登降器畫成草圖交給魯齊風去做,鉤環倒是很好解釋,多做幾個串成一串便可以,但登降器卻不那麼好過關了,我只要賴皮地要求魯大師先照我的圖做出來,再告訴他用法,他拿我沒法,不過又確實好奇,於是樂呵呵的去開工了。
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魯齊風的小院內渡過的,他那裡有太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即便是我這個現代人,都不得不對魯齊風發出由衷的讚歎,但是我知道,他真正的好東西,都沒放在外面,我一直在打主意,什麼以後一定要將他的寶貝全都搜出來,好好開開眼界。
紅姑和費青雲也幾乎每日都過來,一起喝茶聊天,看他們下棋鬥嘴,我也在靜靜得等著我的攀巖工具備齊,期待著離開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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