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樹林在村裡的路上幾次都想提起『大餅破鑼狗』可錐子根本不許他開口,自己歷盡千辛萬苦才算出來的成果卻沒人肯聽,可把老頭子給憋壞了。
現在終於被萇狸問起了,溫樹林趕忙從椅子上跳起來,又是高興又是認真的說起了這幾年裡,在黑白島計算的心得。
柳相曾經帶著老頭子窮盡幾十年的時間,把九枚天錐的門宗所在算了個遍,最終得到了『大餅破鑼和狗』這三個結果。
在黑白島上,老頭子發現九個天錐的門宗所在地,分別對應著九顆柳相蛇頭。說著,溫樹林無比興奮的把搓著手心:「就是說,黑白島上每一座山嶺,就對應這一個天錐的所在,這是……這就相當於,一下子把我當年計算的範圍縮小了無數倍!這次再算出的結果,比著先前更要具體了許多。」
黑白島雖然大若城市,但是比起高原雪頂、華山、天星樵這些地方,規模要小上了無數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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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剛剛登上黑白島的時候,木魑子還沒成型,真魂也不在家,根本就沒人來打擾他,溫樹林算得暗無天日,不斷的把新得出的結果和當年從九地算出的事情加以重合。
錐子饒有興趣的挑了下眉毛:「那你又算出了什麼?」
溫樹林皺紋都在快樂的舒展著,讓溫樂陽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手風琴:「當年算得是大餅破鑼和狗,如今在大餅之下,又算出了個『殺影』和……和什麼來著?」
溫樹林翻著眼睛想了半晌,最後訕訕的伸出手搔了搔腦袋:「大餅下面除了『殺影』還有個事物,不過拗口的很,一時想不起來了……」
溫樂陽小聲對自己的媳婦苦笑:「這個結果……還不如大餅好找呢!」
萇狸不耐煩等溫樹林再想下去:「那就先說殺影,是什麼東西?」
溫樹林居然還是滿臉的開心,晃著腦袋理所當然的回答:「不知道!」
一瞬間裡,溫樂陽感覺萇狸、錐子和旱魃五哥三位老妖怪的眼睛同時立起來了……
溫樹林根本沒發現到三個妖仙都變得煞氣騰騰:「先不說那個『殺影』,在破鑼和狗之下,算出的東西更多。」
萇狸的聲音切金斷玉:「說。」
「破鑼之下,算出了傀儡、盒子、還有……還有淋漓!」
大餅破鑼狗已經匪夷所思了,大餅還好一點,畢竟下面只有一個『殺影』,可破鑼下面又出了三件毫無來由的『傀儡、盒子、淋漓。』
謎題刺癢的人心裡難受,最讓人恨不得破口大罵的還是溫樹林滿臉的得意。
就連好脾氣的溫樂陽,也覺得額頭突突突的青筋直跳,一直站在角落裡不發一言的旱魁突然低聲說了句:「媽的!」挽著袖子就要去抓溫森林。唯獨錐子,在溫森林話音剛落的剎那臉色突然變得無比蒼白,要不是萇狸手疾眼快攙住了她的胳膊,她幾乎都無法坐穩了。
錐子勉強平復心情,伸手攔住了氣得想打人的旱魁,臉色青寒的對著溫順林說:「你再說一遍,破鑼下面,酸楚的三樣東西是什麼!」
「傀儡,盒子,淋漓。」溫森林終於發現了錐子渾身都氤氳起讓人不寒而慄的淬礪,趕忙收斂了笑容,同時輕輕錯動腳步,向著溫樂陽靠近了一些,老臉上誠惶誠恐。
錐子略帶顫抖著深吸了一口氣,臉色漸漸恢復了,可眼神失去了平時的清澈,變得複雜而深邃,好像在看著所有人,又好像誰也沒看:「淋漓……我在前生,便叫做淋漓!雪頂天水一脈家主,淋漓!」
咕嚕。
大屋之中,至少一半人同時緊張的吞了一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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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樹林小心翼翼的低聲說:「我的算法,你們先前都是知道的,不是想算什麼就能算出什麼,不過最後精簡出的這幾樣結果,彼此之間都是有聯繫的。」
萇狸笑嘻嘻的拍了拍錐子的肩膀:「你原先叫淋漓麼?還算好聽!」
旱魃五哥面無表情,也望向錐子:「破鑼、蟲子、盒子……和你有什麼關係?」
幾句話的功法,錐子已經恢復了正常,仔細想了想這幾件事物,終於露出了一個古怪到了極點的笑容:「淋漓是我;盒子裡藏著我被害的原因;傀儡……應該是鞭炮兒……人被鞭炮兒附體就變成了傀儡,循著鞭炮兒能找到天水靈精幫我恢復記憶,那破鑼……破鑼就是花家人的破鑼嗓子?循著破鑼嗓子能找到鞭炮……」
錐子是倒著推的,只有這樣也才能勉強說清楚破鑼、傀儡、盒子和她之間的關係。
饒是萇狸聰明絕頂,也被錐子這番理論震得目瞪口呆!
溫樹林卻在一旁用力的點頭:「有可能,有可能,只要彼此有聯繫就能說得通……」
所有人都又好氣又好笑,胸口更莫名其妙的覺得憋得慌,啪的一聲悶響,大爺爺狠狠一巴掌把身旁的茶几拍了稀巴爛,跳起來伸手戳著溫樹林的鼻子:「老東西,你算得是什麼玩藝!要不是僥倖算出了錐子的本名,就是再找一萬年,我們也不知道破鑼是啥。」
溫樹林滿臉的訕笑:「我的功法便是如此,破鑼有可能真的是個破鑼,也有可能是個人,反正都和錐子有某種聯繫。而且…現在就算找到了錐子,也未必是最後的結果,也許錐子還和後面的事物有什麼牽扯……」
大爺爺恨恨的啐了一口:「你可沒說過,破鑼還可能是個形容詞!」
錐子用力的呼吸了幾口,把胸口的悶氣吐了個乾乾淨淨,笑呵呵的揮了揮手:「想不到,破鑼到最後……說的原來是我,柳相找我做什麼?」
越是匪夷所思,萇狸的興致就越高,大聲招呼著溫樹林:「狗呢,狗下面又算出了什麼東西?」
「狗下面算出的事情最清晰了!」溫樹林又來了精神,瘦骨嶙峋的胸膛也挺了起來:「蜣螂、薩格爾大王,還有,,,句芒靈種!」
溫樂陽連想都不用想,就脫口而出:「狗是狗頭雕!金猴子千仞!」
天下唯一能和蜣螂、,薩格爾大王、句芒靈種這三件東西有關係的『狗』,便只有狗頭雕了。
九地和黑白島最終的聯繫,就是九枚天錐列陣鎮妖,如果沒有其他的條件,最後能算出來的,也只是這件事了,最多加上一個列陣者是孔弩爾。
真魂當年抓溫樹林,當然不是為了這件事。
「直到最後被困在水行怪蛇的身體裡,心中恨極了柳相,在加上已經明白狗就是狗頭雕,這才恍然大悟!」溫樹林的臉色已經不知不覺的凝重起來:「因為真魂早就把另外的條件種在我心裡了!」
萇狸秀眉一軒:「少賣關子!」
溫樹林的嚴肅立刻變成了諂媚的笑容:「就是恨意!我在九地餐風露宿,歷盡辛苦,在算計的時候始終對柳相心懷恨意,不知不覺裡,就把自己這份恨意也當成了條件。現在想來,天音真魂早就知道我心懷憤恨,算出的事情也與仇恨有關。」
天算門的功法講求心平氣和,否則推算出的事物畢竟和算者的情緒有關。
柳相是世上唯一貫穿天地的怪物,學識通徹古今,就算以前沒接觸過天算門的功法,略略一琢磨也能想同個大概,他早就把最先決的條件種在了溫樹林的心裡。
心懷恨意,去算九地,去算天錐。雖然不知道『大餅系列』是什麼東西,可現在算出的錐子、狗頭雕,都是對列陣之人孔弩兒心懷至性的濃恨。
溫樹林最後又補充了一句:「就比如,我後來在九地算計的時候,開始偷偷的想著逃命,結果就算出了九頂山,我在九頂山,果然安全的很,天下唯一能殺死真魂的人,就在九頂山!」
錐子和萇狸、裹環三個妖仙彼此對望了一眼,溫樹林的話未必一定是對的,但道理卻淺顯、明白。
萇狸沉吟了片刻後最先開口:「先不論大餅是什麼東西,至少從現在看,柳相就是想找出和孔弩兒有仇的天錐。」
錐子雙手抱起,微微揚起下頜:「他找我們,要做什麼?和他一起去報仇?」說著,撇了撇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真魂如果沒死,以柳相掙脫牢籠後的實力,報仇何須我們幫忙!」
「我的話一點根據也沒有,只是以己度人,你們姑且一聽,不用太放心上。」裹環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聲音也一如既往的冰冷:「天音想要報仇,總要先找到仇人再說。」
裹環始終身處事外,對事情看得反而比著其他人要清楚些:「照我看,真魂天音應該是在黑白島上發現了什麼,這才抓了溫樹林開始讓他算計,他要找的,未必是同仇敵愾的戰友,而是尋找孔弩兒的下落。」
溫樂陽照著旱魃的話尋思了片刻,果然一下子想通了不少事情『大餅、破鑼、狗』根本就不是他們先前以為的寶貝,所以柳相根本就不怕別人私吞,這才放心大膽的托付世宗修士去尋找。
萇狸翻著眼皮做出了俏氣的模樣:「這麼說……大餅、千仞和錐子身上,藏著尋找孔弩兒所在的線索?而且他們自己也不知道?」
錐子還不太適應自己做『破鑼』的新身份,斜了萇狸一眼,突然落處了個燦燦的笑容,伸手抓住了貓妖的胳膊:「前幾天我在大海上學會了做魚!一個你來嘗嘗!「
萇狸霍然大喜。一個勁的點頭。
裹環根本不管另外的兩個妖仙有沒有聽他說話,自顧自的向下說著:「我的想法沒什麼依據,不過多出了一條路子。等找到了大餅的時候,也許就有了答案。」
萇狸和錐子一起點了點頭,又不約而同的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旱魃也不在糾纏『大餅、破鑼和狗』這個話題,而是轉頭向著溫樂陽招了招手,不容置疑ide說:「你過來,謝謝我家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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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樂陽樂了,他早就看出來小五有什麼事情,邁步上前俯身抱起了她,根本不問為什麼就先問了句:「多些囡囡!」,說著把自己手裡的胡蘿蔔塞進了她手裡。
小五葉好糊弄,攥著根胡蘿蔔就眉花(開)眼笑了,溫樂陽這才笑問:
「你做了什麼好事?」
小五奶聲奶氣的回答:「我救了你最好的朋友!」
溫樂陽立刻就望向了錐子,滿臉的莫名其妙。錐子目光馬上被受寵若驚的欣喜充斥,萇狸被他們兩個氣樂了:「小五可不知道你最好的朋友是錐子!」
旱魃早就沒耐心了,冷冰冰戳破了謎底:「小五救下了秦錐!」
溫樂陽又驚又喜,使勁抱了抱小五:「他在哪裡?到底怎麼回事?」
小五舒舒服服的坐在溫樂陽的懷裡,咬了一口胡蘿蔔才回答:「他剛剛服下百足草的葉子,現在正療傷,還要過幾天才能清醒。」跟著說起了她救下秦錐的經過。
囡囡和溫樂陽逃出十萬大山後便分手,獨自趕回秦嶺陰眼尋找旱魃。趕回到養屍地的之後,她才愕然發現,早已昏迷的醜漢子秦錐,竟然半趴在一隻喪鼎上,看情形應該是被屍傭扔進鼎子之後,自己又向外爬,在爬到一半的時候力竭昏迷。
小五趕忙就下了他,施展了不少手段,才勉強保住了秦錐的性命,其間醜漢子曾經甦醒過一次,勉強說出了事情的經過。
四年前他被金猴子抓著逃離了九頂山,沒過多久就遇到了敵人,這些人秦錐大都認得,都是在神女峰現身過的那幾個天錐後人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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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猴子當時雖然受傷不輕,但也不把這些小腳色放在眼裡,可沒想到敵人之中還有幾個修為絕頂的高手主持大局,一出手就制服了金猴子,秦錐更是連人家的樣子都沒有看清,直接就一個神通砸趴下了。
隨後秦錐就被那些天錐門下的弟子設下禁制押走,秦錐既不知道自己被囚禁在哪裡,也再沒見過金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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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三年前,秦錐的牢房中突然跳進來一個蒙面人,二話不說一伸手就將他打暈了,等他在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重獲自由,正躺在一條小溪旁,身上的禁制也被解開了,而懷裡多了一塊玉牌和一張紙條。
紙條上只有四個字:「回九頂山。」
秦錐還沒明白過滋味來,身後便有追兵趕來。
追兵之中不乏高手,秦錐卻沒回九頂山,而是逃向了秦嶺陰眼。
溫樂陽略感意外的皺了下眉頭,隨即想明白了秦錐為什麼不回九頂山,其中也許有羞見故人的原因,但更多的,便是秦錐心裡的那份義氣了!
幕慕接過了小五,對溫樂陽點了點頭:「不錯,婚事當晚真魂現身,任誰要是不知道後來的經過,都會以為那幾位妖仙前輩凶多吉少,九頂山就算還剩下些親人,也不過是些真魂不屑殺害的普通人。」
秦錐雖然憨直,但是也有自己的狠性子,他不肯把大禍引導溫家,而是逕自跑向了秦嶺陰眼,要憑著陰眼中的屍俑,他要和敵人同歸於盡。
果然,屍俑把他和追兵一股腦都扔進了喪鼎,不過秦錐卻沒死,在鼎子上足足睡了一年,才被回家的小五發現。
小五本來也想不明白秦錐為什麼能在陰鼎中活命,不久後旱魃趕來,才弄明白了真相,救下了漢子姓名的寶貝,就是蒙面人塞給他的那塊玉牌。
溫樂陽知道秦錐未死,心裡踏實了許多,有些動容的問:「玉牌是什麼寶貝,能在喪鼎中保住秦錐?」
旱魃卻哼了一聲:「靡續留下的喪鼎越來越不值錢了,先爬出來了個小毒物,又爬出來了個醜漢子。」
萇狸沒理會五哥酸溜溜的感慨,咯咯的笑道:「那塊牌子,比起紅壺的棄命神弓更有名氣,它叫『往生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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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法寶唯一的用途便是:替帶著它的人死一次!
一次之後,玉牌便失去了效力,變成了普通的石頭。
傳說『往生訣』當年一共有三塊,甫一現身天下,便引起了無數腥風血雨,其中兩塊都被人用掉了,第三塊不知所蹤,前世多少絕頂妖仙都想不到,他們夢寐以求的寶貝,最終救下了個修為平平,長相更是可怕的傻小子。
溫樂陽吐了吐舌頭,情不自禁的笑道:「這個蒙面人到底是誰?到真夠在意秦錐的!」
再後來的事情不用說溫樂陽也能猜到,旱魃到陰眼後,接了小五和秦錐,一起回九頂山,小五一心要給溫樂陽個驚喜,所以並未在電話中提及,不料他們到山上的時候,溫樂陽已經和錐子去了黑白島。
秦錐雖然被「往生訣」救下了性命,可是畢竟在喪鼎邊緣昏迷了一年之久,身體被陰氣侵蝕得異常嚴重,連元基都被摧毀了,到了溫家之後萇狸和旱魃又聯手幫他攏真元、修補內臟,直到前幾天才勉強服下靈草,運功化解,性命肯定是保住了,但修為能恢復到什麼程度,誰也不好說
溫樂陽長出了一口氣,笑容厚實得很:「只要活著就好!」
小五也跟著點點頭,小臉上滿是神秘,刻意壓低了聲音:「另外還又一件很重要的事,秦錐雖然不知道金猴子的下落,可是他記得關押他的地方:依緣自在天,四無量心地!」
溫樂陽聽得一頭霧水,正琢磨著小五到底在說在神秘的時候,一旁的溫樹林突然跳了起來,老臉上滿是驚詫:「沒錯,就是依緣自在天,四什麼心地!大餅下除了算出了個「殺影」之外,還算出了這個什麼天,什麼地!」
「依緣自在天,四無量心地!」聽起來有些飄渺,其實指的是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