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跟老道撒腿在院子裡亂跑,嘴裡大呼小叫,讓大慈悲寺立刻放了同伴。
他們倆下定決心買個人情給萇狸,又不想真的下黑手得罪大慈悲寺,倆人的法寶在半空中華麗翻飛,不過既不掄起來砸佛堂,更不去削和尚們的光頭。
十力禪院首座希知人如其聲,長的五大三粗橫眉立目,活脫脫一個護法韋陀,大聲吆喝著指揮坐下弟子去抓人,佛門弟子總要講個慈悲,敵人拚命他們才拚命,敵人亂跑他們也只能跟著亂跑,哪個和尚也不能說直接扔出一把佛珠把哥倆炸死。
大慈悲寺前院大殿禪房鱗次櫛比,到處都是雕塑和建築,老道跟和尚做了一輩子賊,逃跑的本事比起來老實巴交的僧侶要強太多了,轟轟烈烈的鬧了半晌。
最後還是希知神僧祭出困魑金缽,否則兩個老賊最少還能堅持半小時,幾個和尚上來把倆人的法寶符咒丹藥全部收繳了,希知這才收了神通,牛眼一瞪:「妖人,你們是怎麼進來的?」大慈悲寺外潛伏著護山神獸,打死希知也不信他們兩個能瞞過神獸,生怕兩個人還有厲害的同黨。
水鏡跟稽非壓根就不知道外面有神獸,野和尚同樣一瞪眼睛:「老衲一身神通,哪裡去不得!」
稽非也不甘示弱:「我也不跟你這莽撞和尚廢話,快把道爺的朋友們放了!否則……」稽非說話的時候氣貫丹田,聲音在半空中遠遠炸響遠方……
希知神僧脾氣暴躁,滿臉的橫絲肉擠在一起,怒笑著問:「否則怎樣……」話還沒說完,突然皺起了眉頭,雙手合十向著大寺後院的方向微微躬身,直垂頜下的大耳朵輕輕顫動,好像在聽著什麼。
稽非老道精明得連眉毛都是空心的,見狀眼珠轉了轉,挺起胸膛繼續大喊大叫:「稽非與一眾散仙情同手足哦,共同進退,今天和尚不放人,道爺絕不善罷甘休!大慈悲寺雖然名列五福,但也不能一手遮天!」
老道裝模作樣,水鏡和尚可是當真了,先是滿帶佩服的看了老對頭一眼,大聲附和著:「水鏡和尚也是如此!」
希知神僧這時候已經站直了身體,神色古怪的看了他們倆一眼,一揮袖子對著坐下弟子喝道:「放人!還有那群散修,統統放了!」說完也不再廢話,轉身就走。
稽非又驚又喜地跟水鏡和尚對望了一眼。兩個人地胸口都快頂到下巴了。嘴裡罵罵咧咧地從僧侶手中接回了剛剛被斂去地寶貝。大有要不是和尚們識相。現在大慈悲子就被夷為平地地架勢。
散修和溫駱兩家地待遇有些差別。
溫家和駱家都是普通人。不懂法術沒有神通。就被和尚們囚在偏荒地後山。下了禁制之後也沒什麼人看守。每天定時送飯。
散修們可不一樣。特別是其中還有樂羊溫、肌肉男、紅姑婆等像樣地好手。幾百人都被羈押在前院地一座大殿中。借由佛像金身設下禁制。十力禪院負責看守。另外還有幾個希字輩地老僧時刻監視。彼此之間也不許隨便說話。
和尚們也沒想到真有人能越過神獸進寺搗亂。在設下地禁制並沒有隔絕音界。還指望著大寺裡地佛音梵唱能熏陶這群活閻王。剛才稽非和水鏡兩個人地大呼小叫。散修們聽得一清二楚。人人都在心裡對著兩個老賊挑起一根大拇指。心甘情願地誇一句:好漢子。真朋友!
隨著希知地法旨。所有人都被釋放。這下散修們就更驚訝了。稽非和水鏡哥倆這次面子太大了。一群散修先取回法寶。互相攙扶著傷者。簇擁著稽非和水鏡向外走。七嘴八舌地問他們怎麼讓大慈悲寺放人。
這個瞎話可不好編,稽非乾脆微微一笑搖頭不答,只是淡淡的說:「諸位道友無恙就好,這件事情我看就這麼算了吧……」
散修被放出來的時候,正碰上溫樂陽和溫駱兩家的高手,足足幾百人混在一起,一窩蜂的湧出了大慈悲寺宏偉的山門,其中不乏市井豪俠對著山門啐唾沫。
易和慕慕等的心都快冒煙了,霍然眼前一盞盞佛燈從半空中飄揚而起,把大慈悲寺山前照亮,幾百人亂哄哄的蜂擁而出,吵鬧、大笑、謾罵聲一下子驚醒了整座峨眉山,兩個少女又驚又喜,歡呼著迎了上去。
易一頭扎進了四老爺懷裡,老頭子破天荒的露出了一絲慈祥的笑意,隨後冷冰冰的瞪了溫樂陽一眼:「丫頭沒受傷,算你走運!」
溫樂陽直接把髒水潑給了溫吞海:「是大伯一定要我帶著小易……」
辣椒則拉住兩位爺爺的手又哭又笑,隨即發現大家長的眼睛腫的比獼猴桃還大,狠狠的一跺腳,對著小易說:「妹妹,把你的喇叭借我用用,我轟了這座破廟!」
易脆生生的答應著,就要解下身後的鳥銃,溫樂陽趕緊站到倆人中間。
稽非和水鏡鬼鬼祟祟的走到溫樂陽跟前,先眨巴著眼睛找了半天,才小聲問:「兄弟,那位……那位姑奶奶呢?」
溫樂陽還沒說話,小易已經看見了兩個老賊,跳過來不依不饒的說:「你們兩個,害得溫樂陽差點死了,這筆帳還沒算!」
溫家四位老太爺不知道紅葉林裡的事情,還以為眼前這對賊眉鼠眼的出家人是仇人,一揮手,死字號的高手立刻散開封住了稽非和水鏡的退路。
散修們也大嘩,稽非和水鏡現在人氣極高,已經變成散修裡的快男,打架基本不用自己動手,立刻上百個散修都跳了過來,橫眉立目的瞪著這群凡人。
駱家老頭也是拓斜傳人,這點覺悟還是有的,罵了一聲,百足蟲的高手紛紛亮出了定魂針。
溫樂陽知道散修們的厲害,立刻跨步而出擋在了家長們身前,厚道的臉上掛起了少有的狠戾,像豹子一樣狠狠盯住散修們,聲音好像金屬交擊般鏗鏘有力,不容置疑:「退下!」顴上的傷疤淡淡閃爍著凶悍的紅芒。
易站在溫樂陽身旁,大喇叭一揚,滿臉的不屑:「誰先上?!」
慕慕和他們兩個一路相伴,當然跳出來幫忙,手裡的定魂針空空空的敲擊,阿蛋雙手插腰,緩緩悠悠的走了上來,大黑天的臉上還掛著副墨鏡。
同時一聲清越的佛號響起,負責引路的小磕巴希聲和一群和尚立刻把溫樂陽護在了中間,大慈悲寺上下所有僧眾都已經得了主持善斷兔妖的法旨,奉溫樂陽為貴賓。
紅姑婆心眼最好,跑到前面擺著手勸溫家的四位老爺子:「你們幾個老人這樣可不對,溫樂陽這孩子能被老道跟和尚看上,那是天大的福源啊,雖然你家裡也有傳承,但是孩子有機會登仙望道,咱們做老人的可不能攔著……」她還以為是溫家老頭兒不願意讓溫樂陽跟著稽非走。
溫二爺爺眼睛一瞇,盯著溫樂陽問:「你拜別人為師了?」目光比毒蛇還要陰冷。
溫樂陽心說這都哪跟哪啊,趕忙用力搖頭:「溫樂陽不敢,溫家弟子,絕不會另投師門。」
二爺爺這才臉色一緩。
稽非趕忙對著身後的幫手們擺手作揖:「誤會誤會,都是誤會,各位神仙都散了吧……」
這一大群散修先被大慈悲寺挫了銳氣,而且在前幾天裡大都和溫樂陽、小易慕慕三個人混熟了,現在眼前的和尚們擺明了又護著他們,除了幾個混人之外大部分人都不想真打,聽兩個偶像一說也就退開了。看著和尚們對溫樂陽敬畏的樣子,有幾個聰明人甚至開始琢磨著,自己被放出來,會不會是這樣傻小子的原因。
溫樂陽也趕緊跟幾位爺爺解釋:「這裡面恐怕有誤會,等會再跟您老說。」
大爺爺笑瞇瞇的點點頭,拍了拍四爺爺的肩膀,四老爺一個眼色,死字號的人退了回來。
兩邊都撤了下來,稽非和水鏡同時鬆了口氣,他們倆是最不敢打架的,小鬼還好辦,那個俏生生的活祖宗實在是惹不起。
矮冬瓜樂羊溫帶著三個肌肉男隨從走了上來,在虛弱蒼白的臉色上掛著幾分懊悔,先對著兩個老賊施禮:「多些兩位高義援手,不顧大險入寺救人!」
完,樂羊溫又對著幾百名散修一躬到底:「這次樂羊溫受了奸人蠱惑,連累這麼多好朋友受傷,小子萬死難恕,好在大慈悲寺的高僧明通事理不予計較,樂羊溫立誓,三個月內一定查出罪魁禍首,給諸位好朋友一個交代!以後大伙要是有什麼吩咐,畫城樂羊家絕無二話!」說完帶著三個手下,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他領著一群散修一路攻到山上之後,就發現了事情不對勁,斬雁峰孤孤零零山勢淬礪,根本沒有祥瑞不說,而且還另外有大神通的人在拚鬥,這才明白自己被人家當成了炮灰,完全受了戲弄,那時候他還不死心,想要帶著散修闖到山洞裡去探探,結果被大慈悲寺後來增援的高手盡數抓住。
樂羊溫聯絡這些散仙大鬧峨眉山尋寶,是家里長輩透露給他的消息,現在自然不方便多說什麼,當務之急就是先回家查明真相。
散修們都覺得丟人現眼,彼此隨便打著招呼各自散了,當然也有不死心的偷偷潛回斬雁峰,結果一無所獲。
紅姑婆和牛力士兩個人還特意給溫樂陽留了個手機號,小和尚希聲看不用打架了,變得興高采烈,結巴著跟溫樂陽說了二十多個再,最後配了一個見,總算功德圓滿,領著和尚回去了。
剛剛還喧鬧翻天的深山,終於安靜了下來,溫駱兩家的精銳靜靜跟在家長的身後,稽非和水鏡一直沒敢挪動腳步,小易的大喇叭從來就沒離開過他們倆身上。
天邊已經泛起微白,冬山破曉,風中冰冷繚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