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背著手踏著方步走出了酒樓,還真將那種富貴人家氣度模仿了個十足,工匠付急忙結了帳追出,垂手在後面巴結的跟隨了上來,規矩的落在身後一肩之地。旁邊的人一看這派頭,還當真覺得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出來閒逛。
看看前面就是縣衙了,方林悠然在前面走著,工匠付這等出身低微的人心中不禁有些慌,深呼吸了幾口氣還是跟隨了上去,此時正值那縣尉開衙升堂斷案的時間,卻是允許人旁聽的,方林聽了這縣尉省案子,饒是他定力非常,也是相當無語,當真是哭笑不得,這昏官的行事作風,當真算得是領悟了「雁過拔毛聖手,天高三尺神功」的真傳——雁過拔毛大家都應該都知道=.就那麼高,怎麼會突然高三尺呢?既然天沒高三尺,那肯定就是地皮都被貪官給刮下了三尺,所以相對著就天高三尺了。
方林兩人進門的時候,審的乃是胡大海偷割徐老六家的稻子。那縣尉草草看了下狀子,便把原告叫了上來問了幾句,立即拍著桌子精神抖擻的道:
「好你個混帳王八蛋,人家種的東西,怎的輪到你去割?自是偷竊無疑!拉下去打五十板子。」
被告胡大海委屈道:
「小的還有冤情回稟!」
縣尉喝令:
「打了再說!」
可憐那胡大海直接被堂下的衙役拖翻,挨了五十板子以後被打得鮮血淋漓的重新跪著,縣尉不耐煩的道:
「你有何話講,快說!快說!」
胡大海忍著一泡淚水道:
「小的地是在徐老六家的隔壁,那塊地卻是被他強佔了去的來種了莊稼,小的同他說理他卻不依,所以才去割了他家的稻子。」
縣尉翻眼向天道:
「原來如此,徐老六既然錯在先頭,胡大海便做得沒有錯!將徐老六拉下去打五十板!」
徐老六正自得意,當真是晴天裡轟下個霹靂。張口結舌急道:
「小人冤枉啊!大人容稟……」
縣尉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道:
「天底下哪有自己認罪地,不必多說!快打快打!」
於是徐老六也挨了五十板子,那被割去的稻子卻直接被當作贓物拎進了後堂裡去,貌似「充公」了。
接下來的第二起乃是兩個鄉下人為了爭奪一隻鴨,一個叫高老四,一個叫楊小驢子,兩個人為著一隻鴨子爭奪打起了架來,楊小驢子力氣小些。被高老四打折了一隻胳膊,兩人不肯罷休,就被拿到了縣裡來喊冤。
那縣尉便喚了忤作來驗傷,查明那胳膊確實傷透了。縣尉便對楊小驢子喝道:
「這案子再簡單不過,他把你的胳膊給打斷了,那麼老爺我也替你將他的胳膊打折。」
於是吩咐左右將驚得面如土色的高老四放翻,叫衙役只拿板子打他的胳膊。高老四慘叫連聲,縣尉悠然閉目,自得微笑,直到高老四的胳膊先是被打紅。接著青,最後紫。看起來與楊小驢子手上傷處地顏色差不多了,縣尉才命人將痛得半暈。嘴唇青白的高老四放起來。口中自讚道:
「我這樣的老爺。真正再公平沒有。」
猛然間那只被拎上堂的鴨子大概是缺水地緣故「嘎嘎嘎嘎」的叫了起來,縣尉看了一眼立即和顏悅色的道:
「論起來。這只鴨子才是禍根!為了它害你們打架,如今彼此傷勢相仿,自然公平了,我老爺做主替你們講和了。」
忽把面孔一板,道:
「這只鴨子到底乃是罪魁禍,著實可恨,免得你們記恨,再起紛爭,老爺幫你們處置了,來人,給我拎到後面廚房去!稍後處斬!不得再辯!」
告狀的高老四和楊小驢子面面相覷,眼巴巴地望著那鴨子被提到後面去,心中怎麼想的不知道,但是臉上表情卻是又是肉痛,又是後悔莫及的模樣。
這時候堂外忽然有人高聲讚歎道:
「大人斷案如此高明,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要高昇了。」
縣尉聞言大喜,竟是在官椅上抬起了小半個**長身向外望——這於他而言,已是難得的禮數了,當然除
上司之外——卻見到一個穿著相貌均:來,身邊還帶了個管家模樣的人手,卻不是方林還是誰?
方林一揖到地道:
「久聞大人清名,如今一見,果是名不虛傳啊。」
縣尉貌似是很久很久都沒有聽過如此書面化的馬屁,渾然將公事拋到腦後,忙大喜道:
「看坐!」
方林只說自己是沛國縣(今安徽州)人,複姓夏侯,出來遊歷求學。斯時夏侯一門乃是曹軍中地主幹將領,縣尉聽了又驚又喜,連忙請進後堂奉為上賓,不過他也並非蠢到家之人,言語間就開始試探起他地來歷。
此時方林卻是連與其虛與委蛇地興趣都沒有,直接借坐下的機會便動了強力魔魅術,卻是被告知對方官階太高,免疫地魅惑術。方林便暗中控制力道,將強力魔魅術轉換成了精神衝擊,那縣尉頓時雙目凸出,渾身顫抖倒地,眼見得已是人事不知,旁邊侍侯的家人幫著將老爺抬上了榻以後,都亂作一團。有的人甚至在旁邊捂著臉乾嚎了起來,臉上卻帶著喜色。
「還不去尋最好的大夫來,在這裡亂叫什麼!」方林在旁冷眼旁觀了一會兒,便怒喝出聲。
這群家人立即如夢初醒,紛紛湧出。而付工匠也領會到了方林的意圖,也在旁幫腔道:
「你們還不去尋個能拿捏大局的主事人出來?」
這時候婦道人家卻不能來拋頭露面,於是未過多久就有家人將二爺尋了來,此人乃是這縣尉的兄弟,論到吃喝嫖賭自是一把好手,何時見過這等大事?完全沒處抓拿,急得若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四處轉來轉去,方林在旁邊寬慰了兩句,便說道:
「令兄病雖急,但急症素是來得快去得快,我以前有個長輩亦是如此,若能尋到上佳良醫,我看完全康復也非是什麼難事。」
這二爺聽了方林的話,感激涕零,渾然將之當成了主心骨,立即連聲讓家人出去請大夫回來。誰知道整整延磨了小半個時辰,才有幾個家人氣喘吁吁的哭喪著臉回來道:
「縣裡的醫館半年前就被老爺判了個關門大吉、逐出高平縣。我等跑到集市上去找那幾個草藥郎中,這些人一聽說是老爺得了急症,都傻子一般哈哈大笑,連攤子都不要轉身就跑,實在可惡!」
二爺氣得嘴唇白直哆嗦,指著罵道:
「你們不會把這幾個刁民捆回來嗎?當真是一群廢物!」
那幾個家丁縮著腦袋,當真是有苦難言,當時的市場上歡聲雷動,他們幾個若不是見勢不妙跑得快的話,只怕要被活活打死,哪裡還敢去捆人?
方林此時卻是猶豫的道:
「當年我長輩急症作的時候,我恰好也在旁邊觀看,也大略學了些那位名醫的辦法,眼見得大人如今氣若游絲,只怕隨時都會不行,不若讓我一試?」
那二爺已經完全失了主張,急急點頭,方林便上前去裝模做樣的翻動那縣尉,按了幾下**位,將擊入其體內的精神力收回了少許,便將之救醒了過來。
縣尉痛苦的捂著腦袋呻吟了一聲,那二爺趕忙過去噓寒問暖,臉上掛著獻媚的笑容,方林卻沉聲皺眉道:
「大人的病實在是有些不容樂觀啊,我現在所做的,不過只能將這病勢拖上數個時辰,若再次作,只怕就回天無術了!」
這句話立即令縣尉驚恐無比,他一下子哀求道:
「公子救我啊!」
方林沉重搖頭,歎息了一聲道:
「我盡力而為,但大人最好還是想想辦法,找尋一位名醫來才能保下性命啊!」
縣尉的嘴巴張合了幾下,遲鈍的頭腦終於在死亡的威脅下迅的運轉了起來,忽然驚喜喝道:
「老二,去看看牢房裡的那個老東西死了沒有?趕快找來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