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伐 第二卷 河東亂 第七部#183;宋伐,以大宋的名義 第三一四章 中都攻防戰(上)
    第七部#183;宋伐,以大宋的名義第三一四章中都攻防戰(上)

    隨著城牆一段段的倒塌。獨吉義整個人也眼前一黑,整個人大呼一聲趴到了床榻上,口中鮮血橫流一下昏倒。當洪過下令將這人送到面前時候,他兀自昏迷不醒吐血不止,臉色慘白有如薄紙,怎麼看都是要掛掉了。

    果然,有醫生為獨吉義看過後,搖搖頭,悄聲告訴了洪過,這人完了,若是人醒著或許還有法子救助,現在這嘔血不止,人又昏迷,即便有起死回生的金丹也無從救治。

    雖然心中暗恨獨吉義這等追隨完顏雍的傢伙,洪過現在要盡力表現出自己的寬宏大量,當著降將的面大度的一揮手,要醫生盡力救助。當夜,獨吉義突然睜開眼,對著南面大呼一聲「陛下——」,然後斷氣而死。

    既然獨吉義已經死掉,洪過也不再追究什麼。收攏了臨潢的百姓和殘兵後,見到城外已經落雪,就懇請蕭克剌寬限幾個月,等到來年開春再遷移百姓,為了顯示自己的誠信,他邀請契丹兵共同防守臨潢。

    蕭克剌正防著洪過毀約,聽到這個提議後,瞧瞧外面已經飄飄揚揚的大雪,感覺洪過說的也是在理,稍加思索後就允諾下來。然後,他一面下令給尚在骨堡子的契丹部民,讓他們盡速遷往臨潢城,一面又給孛特補,通報了奪取上京消息之餘,讓其好生鎮守金山隘口,務必堵住這條草原通路,防止草原那些野狗竄進臨潢路騷擾。

    復奪上京城,重新回到了祖宗開基之地,對於契丹人的意義,不亞於女真人對會寧府的爭奪,蕭克剌一面大力宣傳自己這份功業,一面派遣使者向西遼送去喜報。奪取上京後半月,蕭克剌會同聚集到上京的諸位契丹首領,一起整裝前去不遠的祖州,祭奠遼太祖耶律阿保機。

    這邊契丹人大張旗鼓的慶祝,洪過也不在意,軍隊從會寧府出發。行軍幾千里,接連攻克泰州了臨潢城,士卒也是非常疲憊了,正好在臨潢歇兵一陣,準備下一場大戰。

    到了隆興四年十一月,看著契丹那些貴族們也折騰好一陣了,契丹的兵馬休息差不多,洪過尋到了蕭克剌,要求按照他們的約定,雙方一同向南出兵。

    原來,洪過在與蕭克剌達成協議的時候,附帶了一條,就是一旦攻克臨潢城後,契丹兵必須幫助正隆金軍南下,直至攻滅大定朝廷。對於讓契丹兵去幫助洪過火中取栗的事情,蕭克剌當時顯得有些遲疑,所以洪過補上一句,攻城的事情由正隆金軍承擔,契丹兵主要承擔野戰和襲擾的任務。

    如此一計算,以契丹兵剽悍的騎術與弓馬,若是在野戰中發揮。一萬契丹兵能擊垮三萬金軍,可要是讓這些契丹兵下馬攻城,怕是三千金軍就能輕易收拾掉一萬契丹騎士,若是蕭克剌動員手裡的實力,約莫四五萬契丹騎兵能夠運用出來,足以正面擊垮十萬金軍。那完顏雍此時手裡還能拿得出十萬兵馬麼?

    所以蕭克剌當時同意了洪過的要求。

    可是,等到洪過要求蕭克剌踐約,這位西遼大將就有些私心了,如果說,洪過真的率兵攻滅了中都的完顏雍,那麼整個北方可就都是姓洪的了,那時,西遼帝國,或者說他蕭克剌,還能夠安心在臨潢住下去麼?萬一那時洪過翻臉,突然盡起手中兵馬前來攻打臨潢,蕭克剌自己又能抵禦多少兵馬?

    所以蕭克剌雖然大大咧咧拍著胸脯答應,卻暗地裡對部將交代下去,讓他們不住下絆子,找借口,總之就是一句話:現在出兵,不可能。

    等了幾日,見到契丹人還是這樣那樣的找理由,洪過就明白了蕭克剌的小算盤,心頭冷笑連連,哼,你蕭克剌給我使絆子不遵守諾言是不是?那好,我們兩個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既然現在都是十一月末快到十二月了。天降大雪早已阻住路途,此時出兵除了用傷病折損兵馬其實並無意義,洪過索性熄了出兵的打算,反是將兵馬交給紇石烈志寧統管,然後如此這般交代了一陣,自己卻是帶上五百親隨返回了遼陽府。

    洪過前腳一走,臨潢城立馬出事了。

    一開始,還是有謠言傳出來,這臨潢城其實不是契丹勇士攻打下來的,契丹人只是不斷在草原遊獵而已,真正攻城的其實正是駐紮城中的女真兵馬。

    攻城主力是女真人,這件事有幾萬人可以作證,所以謠言一傳出,立時被有些契丹人所證實。

    契丹人也是草原民族,與天性狡詐,靠著漁獵和農耕起家的女真人不同,草原民族雖然散漫,但是性情中自有一股子豪氣,一是一二是二,不是自己幹的事情也是不屑冒領。雖然蕭克剌為了某些政治目的,在契丹人中間宣傳說自己帶兵攻下了臨潢,但是這時一有謠言出來,有些參與攻城的契丹兵被人問到。立時連耳朵都紅了,吱唔著算是承認下來。

    這個謠言對蕭克剌是個沉重打擊,一下將蕭克剌的威望打下去不少,不過,這還沒完呢。

    等謠言過去一陣,又傳出話來,當初蕭克剌也是為了減少部下傷亡,所以才去懇求女真人的統帥洪過,請女真人去攻城,契丹人不必參與攻城,自然就沒有任何傷亡。這麼一看,蕭克剌也算是愛兵如子的好將軍。

    這話明面上說是為蕭克剌打抱不平,其實對蕭克剌的傷害更重。

    草原遊牧民崇尚武勇,蕭克剌這等請求女真兵出戰的行徑,等於是懷疑部下的武勇,懷疑部下的犧牲精神,簡直是比罵契丹武士八輩子祖宗還要羞恥的事情,得,蕭克剌的威望又降了無數點。

    這話傳到了蕭克剌耳朵裡,氣得他當即暴走了,立即跳上馬去女真城,聲言要找洪過算帳,卻是被紇石烈志寧熱情迎入軍營,好酒好菜擺上吃喝一番,然後攤著手無奈的告訴西遼大將軍,洪攝政回去遼陽已經月餘時間了,現手*打在來找是不是太晚了?

    蕭克剌立即聽出來,紇石烈志寧是在諷刺當初毀約不出兵,氣得半晌沒說出話了,當著自己親兵的面又不好細說,惟有氣哼哼的衝出女真軍營返回了自己的府中。

    第二天,臨潢城又傳出話,這次乾脆明說,當初蕭克剌為了能讓女真兵幫他賣命,許諾說攻克臨潢後,會率領契丹兵馬南下幫助正隆朝廷攻滅偽王完顏雍,誰想到,得到了臨潢城,女真人甚至讓契丹人入住臨潢之後,蕭克剌又反悔了,拒絕了洪過出兵邀請,這不,將洪過氣得返回了遼東。

    這話一出來,當蕭克剌走出府邸時候,無論是執勤站崗的,還是街頭行走的契丹人,看向蕭克剌的目光中。都是帶著質疑輕蔑的表情,無信無義貪生怕死的人,最是讓馬上勇士所鄙視,甚至,有不少契丹叛軍出身的將領,已經在下面叫嚷起來,為什麼還要跟隨這樣一個將軍,難道西遼都是這等人物麼?要是這樣的話,還不如去追隨洪過呢。

    聽到這個聲音,蕭克剌悚然一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本來燥熱的頭腦唰的涼下來,到這個時候,他雖然不大確定,還是跑去了女真軍營,坐在紇石烈志寧的帥廳就不走了,口口聲聲必須見到洪過,否則自己就在女真軍營安家了。

    見到蕭克剌這位西遼大將,好像個孩子似的耍起了無賴,紇石烈志寧苦笑一下,心中暗道一句:服氣,能將蕭克剌收拾的如此服帖,甚至是連一點怨言都沒有,除了洪過也真沒別人能做到。

    就在蕭克剌大呼小叫的時候,從帥廳背後笑呵呵走出來一個白衣書生,不正是那洪過洪改之還能是誰?

    見到洪過,蕭克剌一把抓住他的手,大呼道:「就知道是你這個陰損書生在背後搞鬼。」

    洪過輕輕掙脫出來,淡淡的告訴蕭克剌,既然西遼國中生出變故,蕭克剌能夠為自己打算也是可以理解,他不會怪罪蕭將軍的。

    這句話,一下擊中了蕭克剌的要害,立時收斂了輕狂模樣,正色看向洪過,心中花過無數念頭,就是不明白,眼前書生是如何知道西遼國內的變故,又對西遼到底瞭解多少?

    如果是正牌子的金國人或是宋國人,怕是對西遼都所知不多,不要說他們,就是草原各部或是西夏,又能有幾個人知曉西遼的事情。

    但是,誰讓洪過是後世穿越過來的歷史研究生,對那個消失在漫漫長河中的最後的契丹帝國,他還是有那麼一點印象,尤其是耶律大石的兒子耶律夷列死後,皇姑耶律普素完干政,執掌西遼國政十餘年之久,這一段事他還是記得的。現在被他打聽出來,原來蕭克剌在普素完面前不受待見,立時想到了蕭克剌的私心,所以才抓住這個弱點,朝蕭克剌此時最看重的地方下刀子,幾刀下去,就扎的蕭克剌鮮血淋漓,不得不跑來求饒。

    蕭克剌現在最看重的是什麼?自然就是兵權啊,而且,由於蕭克剌部下組成的特殊性,這支契丹軍隊的指揮權,不在乎西遼的權威,更多的是統兵大將本人的威望,洪過著力打擊蕭克剌的威望,就是在挖蕭克剌的牆角,逼著蕭克剌求饒。

    蕭克剌也是光棍漢子,既然被洪過拿住了自己的私心,索性大大方方的說出來,他確實要佔住臨潢城,為的就是防止國中生變,自己到時連個安身之地都沒有。

    洪過點點頭,忽然問道,如果在西遼國的使臣面前,自己全力支持蕭克剌鎮守臨潢,不知道蕭克剌會如何回報自己?

    蕭克剌聞言一驚,他立即明白了,既然攻陷臨潢城,耶律普素完就有可能派人過來鎮守,藉機奪了他的兵權,並將他打發回虎斯斡魯朵,一旦回去西遼國內,他就是砧板上的肉了。不過,洪過同時為高麗,金國和南宋的權臣或是主政人,在整個中原北方乃是草原一部,都有極高的發言權,若是有洪過來支持他留下來,不僅是西遼使臣要好好斟酌下,便是他手下那些統兵的將領,一樣要好好尋思下,到底是支持一個遠在天邊的西遼好,還是選擇支持洪過看中的人選更妙。

    想到這裡,蕭克剌哈哈大笑,當場拍著胸脯表示,只要洪過看好,他就率領全部契丹人陪著女真兵南下,不攻滅偽王完顏雍絕不返回臨潢城。

    洪過滿意的點點頭,請來了紇石烈志寧,對兩人交代了一番,尤其是確定了兩軍一起作戰時候的指揮權後,這才公開現身,對所有將領,無論是契丹還是女真人表示,所有的傳言都是子虛烏有,蕭克剌是一位非常勇敢的將軍,也是他洪過尊敬的契丹大將,相信無論是身在中原的契丹大軍,還是這座曾經的契丹上京城,都會在蕭克剌的領導下更加興旺發達。

    有了洪過這番話,所有人暫時壓下了心頭的懷疑,更聽出來,很顯然的,洪過與蕭克剌重歸於好之意,讓蕭克剌的地位更是穩固。

    處理好上京城的事情,又約定了起兵的日期後,洪過這一次才真是率領親兵一千離開了臨潢城,順著長春州舊路返回了遼陽城。

    到了遼陽,洪過馬不停蹄,又繼續繞行去了高麗,一面動員了高麗兵馬數萬前去錦州,自己則在釜山上船,揚帆出海而去,他的目的地,竟然是南宋行在臨安。

    整個南宋朝廷,沒一個人想到,在這個時刻,洪過竟然會千里迢迢的趕過來,也是,當洪過在臨安登岸時候,剛好是正月初一,即便皇帝正在舉行新年慶典,碼頭上的市舶司官員依舊不敢耽擱,天,洪過是誰啊,這個主每次來到臨安,都能攪起滔天駭浪,還是盡快稟報上官,把這個扎手的刺蝟交出去吧。

    這一天,大宋朝廷發揮了超長的效率,就在洪過剛剛進入臨安城的時候,正在紫宸殿上主持慶典的史浩為之一頓,緊接著臉色極度不自然起來。

    見到老師如此表情,趙慎立即發覺不對,用目光暗示了一下,沒起到任何效果,就見史浩囁嚅著不知說些什麼才好。很快的,皇帝與主持者兩人之間的異常,就引起了紫宸殿上所有人的注意,立即有人喝止了歌舞聲,整個朝殿上立時靜得掉根針都能聽到。

    事情到了這一步,由不得史浩多猶豫,惟有硬著頭皮大步來到紫宸殿中央,朗聲道:「陛下,東海安撫制置使洪過,單身入京。」

    一石激起千層浪。

    洪過入京了?洪過竟然入京了?洪過竟然膽敢入京?

    紫宸殿上所有人立時低聲議論起來,霎時好像幾千幾萬隻蒼蠅在飛舞似的。

    趙慎臉色有些尷尬,回頭看了眼太上皇趙構,那趙構卻臉色平靜,低聲告訴他,不要驚慌,既然是洪過單身而來,顯然沒有什麼惡意。

    趙慎心中暗道一句,我不是怕什麼惡意,主要是怕你老人家感覺噁心啊。要說洪過有惡意,趙慎第一個不信,至少從眼前看,洪過率兵北伐在北方鏖戰,已經是整個大宋,乃至整個中原各族各國矚目之處,如果洪過有其他心思,就會背上千古罵名,永世不得翻身,反之,若是南宋朝廷也會被天下萬邦所唾沫,所以,洪過才會單身入京,看似膽大到了極點,實則境況安然如履平地。

    到了這個時候,趙慎必須表態了,他一個請字,表現出了大宋趙氏對洪過的尊重,自然的,洪過也要給皇帝面子,只等了片刻,就聽到黃門官高聲傳奏,說是洪過在皇城門外候旨。

    見洪過如此乖覺,趙慎心中滿意,再次請洪過上來,這樣,洪過才一身錦緞儒衫,有些風塵僕僕的走上了紫宸殿。見到洪過如此聽話,竟連官袍都來不及更換,便匆匆前來見駕,殿上的各國使臣立時心中大駭,傳言洪過桀驁不遜,對大宋朝廷頗為不尊重,看起來一切都是假的,既然大宋有洪過這等臣子存在,便是安如泰山般,他們還是老老實實的當藩國盡本分吧。

    趙構也是第一次見到洪過,看到交手數次的人物越來越近,這位太上皇的心,竟是不自覺的跳動起來,口中竟是輕輕念道:「像,像,太像了……」

    原來,趙構感覺眼前的洪過,無論形態還是氣質,直如當年從金國歸來的洪皓,風采儒雅不卑不亢,外表看似寬和,實則有一副硬骨頭。

    趙慎苦笑一下,顧不得太上皇為什麼說像,在洪過叩拜後,對其嘉勉一番,特意對洪過送來的新年賀禮表示感謝,這份禮物根本就是李光祖送來的,此時洪過也裝個糊塗含糊過去。

    一切過後,洪過突然撩衣襟跪倒在紫宸殿上。

    這個舉動立時嚇到了所有人,大宋可不是後面的元明清,臣子見了皇帝是不必叩拜的,只要躬身行禮就好,除非是有極為重要的大事,臣子根本不必屈膝,即便面對了至高無上的皇帝也一樣,不像後世某個朝代,人人以能跪下自甘當奴才而感覺驕傲。

    就見洪過鄭重其事的道:

    「臣恭喜陛下,去歲,金人夏人相繼稱蕃,今日,又有契丹遼國,向我大宋稱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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