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183;宋伐,以大宋的名義第三ま九章二次北伐
一切堅固的堡壘都是從內部被打破。大名府也是如此,兩個將軍偷偷摸摸的打開了城門,讓紇石烈志寧半年多心血付之東流。
城破當日,城中還有百姓十萬,硬軍八千,正隆朝廷金軍兩萬餘人,只可惜,由於事起突然,幾乎是一瞬間,就讓大名府陷入了混亂中,將軍找不到手下軍校,軍官尋不到自己的部屬,百姓四散奔逃,試圖從各道城門逃出這座已經淪為地獄的城市。
確實,整座城市似乎與地獄相差無幾,大定朝廷金軍積蓄了半年之久的怒火和**,在破城前被他們的君主點燃起來,完顏雍公開下令:破城後放假十日!
衝進城中的大定金軍見人就殺,見到女人就拉在道邊,褪下褲子便撲上去,遇到小孩子甚至噗哧一下刺透。而後挑在槍頭哈哈大笑,從南門開始,大片的火光在城中迅速蔓延,並且飛速的向由都總管府改建而成的皇宮而去,顯然,有人在為這群畜生領路。
當紇石烈志寧奮勇殺入皇宮時候,宮門前已經是大隊的大定金軍,正在試圖打破宮門,這些女真兵已經紅了眼,光是皇宮兩個字就足以讓他們**勃發,更何況,大定天子許下了賞格:殺死完顏光英者賜爵,升五級,賞黃金萬兩,封萬戶。如此豐厚的獎勵,怎麼能不令這些苦哈哈的女真兵為之發瘋?
「陛下,快走吧,此時後門還在我們手中,臣誓死護送陛下衝出去。」紇石烈志寧急霍霍的對坐在皇位的光英道。
年輕的天子正在寫著什麼,聞言抬頭看了一眼自己忠誠的將軍,就見此時的紇石烈志寧滿身血污,手上拖著一柄長刀,也不知殺了多少人,走上一步,地上便出現一個血糊糊的鞋印。
光英淡淡一笑:「愛卿來的艱苦,出去時候如若多上我這個拖累,還能走得了麼?」看到紇石烈志寧還要說什麼。他抬手阻止,又書寫了幾個字,而後輕輕吹乾,這才將一份書信折好交給紇石烈志寧,「愛卿收好,日後切記交給我那叔父,有這封信,洪叔叔一定會收留愛卿。」
「啊——」紇石烈志寧大吃一驚,抬眼看著沉靜的天子,張大了嘴卻不知應該說些什麼才好。
誰想到,完顏光英反是吩咐紇石烈志寧盡速離開,見到臣子想要勸說自己,他擺擺手道:「昔日父皇與洪叔父早有協定,我身為皇室長子,遇到危難豈能退縮,縱然身死殉國也要挺身面對。倒是我那兩位兄弟,他們在洪叔叔羽翼之下定然無事,關於他們,我在信中已有囑托,那也是父皇之願,還請愛卿日後見到兩位兄弟。對他們言明,切切不可讓父皇在九泉之下失望。」
說到這時,突聽前院響起一聲震天的歡呼,屋內二人臉色微變,顯然,前面的宮門被人攻破,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見到完顏光英平靜的坐在那裡,悠然自得彷彿平日讀書時候的樣子,紇石烈志寧咬咬牙,撲通跪倒,對著年輕的皇帝行了三拜大禮,然後挺身衝出寢宮,就在離去的瞬間,他轉身一看,依稀還能見到完顏光英臉上淡淡的笑容,一切都是那樣的從容,彷彿這個少年自從出生之日,就是為了迎接這一天的到來。
此時的內宮中早亂成一團,到處是逃奔的宮人和內侍,還有拚死抵抗的親軍,紇石烈志寧帶上十幾名嫡系部屬,飛也似的衝到皇城後門,在這裡,還有數百硬軍在玩命廝殺,總算為他留下一條脫身之路。
跳上戰馬,紇石烈志寧揮動長刀,對所有忠誠的部下大呼:「弟兄們,殺。為陛下復仇——」
這一聲高呼,先是令所有人一愣,緊接著,硬軍士卒悲從心頭起,完顏光英雖然登基時候不長,但平日裡苦練弓馬廝殺,經常出入硬軍營地,對每一個人都是那樣溫和坦然,不知不覺間令硬軍士卒為之心折,現在聽聞光英的噩耗,不知為什麼,硬軍士卒突然想起數年前,那位英武的陛下倒下的時候……
「殺,殺啊,為陛下報仇——」
「為陛下報仇啊——」
「殺,殺光大定狗——」
這支硬軍發了瘋般衝向北門,一路上匯聚了許多正隆朝廷的兵馬官吏,在他們面前,大定兵馬雖然人多,卻彷如薄紙一樣無力抵擋,竟是被他們一鼓作氣衝到北門下。那北門還掌握在正隆朝廷兵馬手中,守將名叫左淵,本是中都轉運使。完顏雍謀反後,左淵先是虛與委蛇,而後聽說完顏亮北上,偷偷逃出中都前來投奔,現在率領了手下千餘人苦苦支撐,等到紇石烈志寧帶人衝出了北門,他也帶著部下跟隨而走。
待到數日後完顏雍收拾亂局,然後率兵返回中都,整座大名府城立時變得有如鬼蜮之地,街上到處是焚燒過的痕跡,地上流淌的血水嘩嘩有聲。每一座井口都被屍體填滿,不但如此,城中還挖了萬人坑數座,專門用來填埋死屍。曾經繁華一時的河北名城,就此徹底荒廢。
紇石烈志寧帶人衝出數十里,這才在一座樹林停下腳步,粗略清點下人數,能跟著他逃出來的人不到三百,這還算上了左淵帶領的百餘人。這些人望著大名府的火光,齊齊失聲哭泣,到了這時,左淵才聽說了完顏光英的死訊,立時撲在地上痛哭流涕。
安撫了所有人,紇石烈志寧堅定的告訴大家,雖然皇帝死了,但是正隆朝廷沒有垮,他們還要繼續堅持下去。見到這些人目光中帶著懷疑,他肯定的告訴大家,現在的他們並非無根之萍,還有一個去處可以投奔。
「海州!」左淵第一個站起來,吃驚的看著紇石烈志寧,想確定這話的真偽,海州可是大宋的地盤,難道說,要讓他們去投奔宋國?
「不是去投奔宋國,」紇石烈志寧晃了晃手裡的書信,「這是陛下絕筆,吩咐我們去投奔洪先生,海州也並非大宋的,那是看書}}就來2〕5~80〕o}},n~ET洪先生的地盤,我們投奔洪先生,尋找大皇子元壽殿下,正隆陛下皇祚未絕,我們還有希望。」
左淵這是第一次聽說完顏元壽的下落,原來完顏亮早有安排,竟然將庶長子送到了洪過那裡,看起來。這對師兄弟的感情,並未因正隆南征而破裂啊。
既然有了希望,這些人也就有了信心,他們一路小心的躲開大定金軍的搜捕,又匯聚了些潰散的亂兵,漸漸的就有了五六百人規模,其中還有些歸順了正隆朝廷的地方官,因為大定朝廷在大名府的舉措,嚇得他們不得不棄城出逃,現在也與紇石烈志寧一行走到了一處。
從大名府一路向東,過了莘縣,再向東到陽谷縣,可就是山東地界了,這陽谷縣以前雖然也歸附正隆朝廷,其實就是借助正隆朝廷兵威,用來嚇唬附近的亂兵和義軍。此時早已被大定朝廷拿下來,卻因為兵力並不豐沛,此時駐兵甚少,不到千人的兵馬,就據守陽谷縣城,眼睜睜的看著紇石烈志寧一行人大搖大擺的經過。
從陽谷縣向東,可就是義軍的地盤了,別看紇石烈志寧的人少,可到了這裡,他們一行才真正安全下來。就在別人都為那些層出不窮的義軍頭痛時候,紇石烈志寧卻是胸有成竹的率領大家前進,遇到有義軍出來劫殺,就乾脆的報出自己是借路去海州投奔洪過。
還別說,人的名樹的影,在山東這塊地界,無論說大宋還是大金皇帝都是白費力氣,就洪過的名字頂用,那些個義軍首領再怎麼鬧騰,遇到了洪過和近衛軍的人都不敢不給面子,不僅僅是這些傢伙跟洪過有段香火情的緣故,他們跟過了洪過可都清楚的很,這位洪先生護短的很,臉子又酸,如果有誰敢對洪先生的手下無禮,等著吧,不出半月就是抄家滅門的大禍,所以,遇到了紇石烈志寧這票人馬,義軍首領吃不準真假,看看這群人數不多,索性揮揮手放行,不願輕易得罪。
可是,隨後追殺上來的白敬彥就沒這麼順遂了,他率領了三千兵馬負責追殺紇石烈志寧,哪裡想到,一過陽谷縣就遇到大戰小戰幾十起,義軍就想是耗子一樣神出鬼沒的,讓這三千人馬沒等渡過北清河便損失了幾乎一千人,望著北清河對岸的山東大地,白敬彥長長歎息一聲,若是繼續追殺下去,怕是他是否有命回轉大名府都不好說呢。
剛剛回到高麗,洪過就聽說了大名府的慘禍,將個洪過氣得牙關緊咬,兩眼通紅幾乎瞪出來,過了好久,才慢慢吐出一口氣,頭也不回的問道:「元壽,你準備好了麼?」
那王元壽一直侍立在一旁,聽說弟弟光英殉難後,就一直沒吭聲,洪過問了一句也沒得到回應,詫異的扭頭看去,就見王元壽雙眼流淚,臉上五官都變形了,整個人說不出的痛苦和激動。
洪過輕拍了元壽的肩頭下,淡淡道:「如果不願意可以直說,我不會強迫你承擔這個擔子……」
「不——」王元壽突然大吼出來,聲音之大,一下就驚動了屋外的侍衛,侍衛紛紛探頭看是否出了什麼事,被洪過擺手打發走後,才聽王元壽繼續道:「叔父大人,我王元壽不是人,當初在黃河南岸,我已經逃跑了一次,留下父皇與弟弟慷慨赴難,這一次說什麼也不會逃避了,叔父儘管安排,元壽絕不推辭。」
洪過點點頭,這才喚來劉明鏡和辛棄疾,讓大家收拾一下,準備親自去港口迎接遠道而來的紇石烈志寧一行。
紇石烈志寧一見到王元壽,撲通跪倒在地,對著這位皇子蹦蹦蹦磕了九個頭,到最後,他的額頭都已經見紅了,還要繼續磕下去,一邊叩頭一邊悲呼著向元壽請罪。
好容易將這群人孤臣勸說起來,洪過帶領他們回到了開京王宮,此時,這座宮殿的主人已經換成了洪過,至於那位高麗國王,則是躲入深山修養去了。
到了宮中,紇石烈志寧與左淵一道,率領所有人再次對王元壽叩頭,而後顫巍巍呈上了光英的絕筆信。元壽與廣陽兩兄弟沒有拆看,而是先請洪過去看,被洪過推辭後,這兩兄弟才拆開看過,看的他們兩人放聲大哭。
洪過去過信件細細看過,在信中,完顏光英一面對兩兄弟表述了思念之情,一面又提及他死得其所,讓兩兄弟不必為他難過,而後言明,昔日完顏亮在世的時候曾經說過,完顏亮在揚州已經是托了洪過的情撿回一條性命,北上復奪皇位乃是逆天而動,如果成功自是最好,若是不成,希望元壽和廣陽不要妄為,一切聽從洪過安排,更不要輕言為他們兩父子報仇的事情,一切全看天意了。
看罷信件,洪過竟然將信交給了紇石烈志寧,讓他大聲讀出來。
待到信件被讀完,所有人愣在原地,不知應該如何是好,尤其是那班正隆朝廷的遺臣更是傻了,皇帝都不想報仇,他們千里迢迢來到高麗又是為了什麼?
洪過轉頭看向元壽,淡淡道:「元壽,回答我,你希望報仇麼,不要管我那傻瓜師兄的話,就從你自己的心裡講,想不想報仇?」
傻瓜師兄……這話對一個已經去世的人可是大不敬,更何況說的是一位駕崩的皇帝,偏偏在這個世界上,就只有洪過有這個資格說,也不會有人指責他。
元壽呆呆的站在那裡,看著洪過,又看看下面密密麻麻的數百人,過了好一會,才撩起衣襟對著洪過緩緩跪倒,「叔父,完顏元壽懇請叔父相助……」
這話一出,殿中許多人長出了一口氣。
洪過點點頭,淡淡道:「也罷,我今日就上書朝廷,保奏元壽你為大宋金國王。」
「嘶——」
無數吸氣聲音響起,所有人都明白,這是洪過開出的條件了,大宋……金國王,呵呵,日後還會有大金這個國家麼?想拒絕?可是,除了洪過的話,天下之大再無人可以幫助這些孤臣,他們能夠拒絕麼?
元壽沒有說話,反是俯身叩拜在地上,「完顏元壽一切遵從叔父安排。」
看看一邊的羊蹄,洪過笑著將小舅子招過來,也讓他跪倒地上,就在完顏元壽的身邊,「羊蹄啊羊蹄,我給你起個漢名吧,嗯,你父親單名一個亨,你要永遠記住你的父親,他是為了大金國殉死的,另外,你與元壽乃是姑表兄弟,就從元壽的名,取一個元字,叫完顏元亨吧,我將保奏完顏元亨為大宋金源郡王。」
一口氣保奏了兩個王爺,在別人看洪過簡直是發瘋了,可所有人都明白,所謂表奏就是個名義,以現在洪過的實力,縱然沒有這個過場,兩個小傢伙的王位是鐵板釘釘了。
對保奏的事情全沒放在心上,洪過只是讓辛棄疾帶著他的奏章,去了一趟臨安,至於他自己,立即下令,近衛軍開始向北方集結。
雖然近衛軍剛剛回到高麗不久,雖然新一批三萬近衛軍剛剛徵集出來,甚至還沒進行為期三個月的訓練,可洪過已經無法坐視了,他抽出一萬近衛軍補充進三萬新兵中,然後率領餘下四萬名近衛軍挺進到保州,住進了修建許久的軍營中。
就在駐紮進保州大營後不久,洪過在一個莊嚴肅穆的清晨,聚集所有近衛軍將士,緩緩升起了那面北伐軍旗,看著大旗升起,洪過端起一碗水酒,對著部下高呼出聲:「弟兄們,我洪過今日要帶著大家,去打下一片大大的天下,為我們,為大宋,為天下所有漢人,打下一個屬於我們的疆土,你們,願意跟隨我,去征戰,去廝殺,去為自己搏個封妻蔭子麼——」
「願意——」
「願意————」
「我們願意——」
「跟隨大帥永不反悔——」
下面傳來了一片片歡呼聲音,四五萬人的嘶吼震天動地,不僅僅將一邊的紇石烈志寧左淵等人嚇得不輕,就連鴨綠江對岸的金軍也嚇得面無人色,不知保州的近衛軍在幹什麼。
誓師過後,洪過一聲令下,就當著河對岸金軍的面,將數萬大軍拉上海船,而後揚帆出海。
這一幕看的對岸金軍主帥完顏神土懣幾乎抓狂了,他空有十萬軍隊,卻只能看著洪過用戰船拉上數萬精兵出海,明知道洪過是要尋找地方那個攻打自己,卻不知應該在哪裡佈防才好,想要不顧一切的攻入高麗,來個圍魏救趙,卻沒那個膽量,前一次完顏謀衍的經歷已經成為他頭腦中揮之不去的陰影。
就在完顏神土懣遲疑的功夫,洪過已經繞過了遼東半島,直接在東京遼陽府南面的澄州登岸,四萬近衛軍精銳,一戰就攻下了全無防備的澄州城,然後飛速向北面的遼陽府挺進,洪過的目標極其明確,他要一戰打在完顏雍的七寸命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