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伐 第二卷 河東亂 第七部#183;宋伐,以大宋的名義 第二九九章 交換條件
    第七部#183;宋伐,以大宋的名義第二九九章交換條件

    馮狗到底沒能離開臨安。那大宋的臨時都城,豈是他想來就來的?不過,關於東海路大捷的消息,一樣傳入了洪家商號手中,負責在臨安主持大計的李光宗當即下令,立即在臨安城裡大肆宣傳東海路大捷,然後又將這個消息火速送往襄陽。

    這邊還沒開始審理洪過叛亂的案子,那邊就傳出了洪過的部下在東海路大敗金軍的消息,一個主戰赤膽報國,一個只知給自己人拆台下絆子,洪過與湯思退之間立時有了高下之分,加上有心人在暗中稍加挑撥,整個臨安的言論為之一變,一邊倒的同情起洪過來。

    臨安的風向就代表了大宋的風向,當洪過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湯思退終於反應過來,一面加急給御史台施壓,讓他們盡快審結陳洪謀反案,一面又勒令樞密院給前線大將發去命令,要他們盡快對襄陽發動進攻。

    可是,到了前線負責指揮作戰的名將李顯忠。雖然表面上答應下來,實則在心裡暗自盤算過,已經鐵了心絕不對洪過動手,如果湯思退發瘋,想去得罪天下所有人,就讓湯大宰相自己去折騰好了,他李顯忠不趟這個渾水。

    湯思退這個時候完全發瘋了,每天蹲在大理寺監牢之中,反覆刑訊陳康伯,如果他能用刑的話,怕是這個時候的陳康伯早就成了死人了,只可惜,陳康伯是文臣的領袖,並非當年的岳飛,湯思退也不是當初的秦檜,哪裡敢對陳康伯動一根手指頭。

    事情就這樣拖延下來,雖然各地官員的奏折雪片一樣飛向臨安,但如果沒有一個強勁外力介入,怎麼看都不會打開此時的僵局。

    誰都沒想到,這個外力,竟然從襄陽出現了。

    紹興三十三年九月初,突然從襄陽送出一份奏折,奏折分別呈送政事堂和樞密院,同時又以揭帖形式在臨安城中散發,奏折中只有一個含義:洪過雖然受到不公,但願意為大宋增加一塊領土,他願意用一紙書信勸得金國東海路降服。然後自請鎮守東海路為國戍邊。

    這封奏折一出,立即在政事堂裡引起震動,湯思退先是一呆,然後不顧形象的破口大罵,罵洪過以叛臣身份干預朝政,尤其是對朝廷的和議指手畫腳。

    和議?

    原來,就在完顏烏祿派兵征討東海路前後,大定天子也對南宋派出使者,要求繼續紹興和約,南宋朝廷自然不幹,於是金國一方面揚言要派兵進攻南宋維護和約,一面又在臨安與南宋朝廷展開談判。

    此時東海路的大捷,對南宋的軍心士氣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強心劑,讓曾經低沉的軍民士氣猛地一振,也讓參與談判的南宋朝臣揚眉吐氣之餘,對金國使者的腰桿也硬起來,將前段時間基本談妥的和約全盤否定,不僅僅將金國使者完顏兀古氣得幾乎發瘋,更將一心想談成和議增加政治資本的湯思退氣得暴跳如雷。

    南宋臣子之所以敢如此大膽,自然是得到了朝廷中權臣的暗示,這個暗示來自於虞允文。就在見到馮狗當晚,虞參政一面扣下馮狗,一面暗自召見了參與談判的宋臣,指使他們暫時不要繼續和談,然後匆匆進宮面見皇帝趙構。

    湯思退嚴厲斥責了所有參與和議的宋臣,然後讓禮部與鴻臚寺重開和議,務必要盡快達成和約。誰想到,這邊他剛剛下令,外面的臨安城裡就有謠言出來,說湯思退私通金國權臣,暗中與金國使者往來,要在和議中加上一條,希望金國能保住他的宰相位置。

    聽到這個謠言,當即有後宮的內侍傳回趙構耳朵中,經過數十年權力爭奪培養出來的趙構,在權力鬥爭中早已是無比純熟,現在一聽到這個謠言立時出了一身冷汗,陳康伯與洪過勾結的真相他早已知道,之所以縱容湯思退搞倒陳康伯,只因此公太過耀眼,已經成為廷臣的眼中釘,本以為湯思退可以做個孤臣,誰想到,這湯思退竟是有心成為秦檜第二?要是那樣的話,還有他趙構的活路麼?

    好不容易從秦檜陰影中走出來的趙構,絕對不能容忍的,就是他的朝廷裡再出現一個權臣,一個被和約背書,受到金國朝廷保護的大宋權臣。那樣的話,宋國的朝政還是無法落入他趙氏皇族手中。

    當其他內侍回來向趙構稟告的時候,這個謠言已經不僅僅是謠言了,謠言裡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連哪年哪月哪日,湯思退私下裡與金國權臣誰誰通信,信上說些什麼,哪月哪日湯思退與金國使者完顏兀古私下見面,見面後都說了些什麼,全部講得清清楚楚,容不得其他人多懷疑。

    這下子,趙構哪裡還會不信,他臉色鐵青的坐在內宮,咬牙切齒的擠出一句話:「湯思退,該退了!」

    消息一出,御史台的諸位御史就如打了雞血一般,瘋了一樣上書彈劾湯大宰相,一日之間,湯思退的家中就收到了四十多份彈劾的奏折副本,平均下來每個御史要寫下四本洋洋灑灑的萬言書。

    這下可好了,湯思退也必須按照規矩在家裡老實呆著,等候南宋朝廷的處理結果,大宋的左右丞相全回家了。讓整個政事堂幾乎為之癱瘓。

    湯思退倒台是個明顯的信號,一下子,朝中大小臣子紛紛投入到陳康伯門下,雖然現在的左丞相還在大理寺牢獄之中,也不妨礙這些傢伙去陳府拜望,渾似左丞相大人已經重返政事堂一般。

    但是,趙構的決定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竟然任命參知政事汪澈為權領右丞相兼樞密使,主持政事堂的所有事務。汪澈是什麼人,那是前任御史中丞大人,趙構的心腹。雖然資歷略有不足,總好過虞允文這個火線提拔的參政吧。

    汪澈到任後第一件事,就是要處理洪過的奏折。

    說實話,洪過雖然歸宋不久,卻是令所有南宋權臣宰相一想到他就腦仁疼,現在小∼說∼就來的汪澈也不例外,請示過趙構之後,汪澈終於用政事堂的名義批復,要洪過稍安勿躁不必過於慌亂。

    顯然,南宋朝廷對東海路這份送上門的大禮並不領情,他們不希望與金國有太多的紛爭,能保持現在的局面就最好了。可是,洪過才不希望如此,若是真的保持了現在的局面,要他如何繼續,難道真的要在襄陽割據一方麼?

    要說割據,其實洪過手下的謀士們中間,早有人勸說他不如不去歸宋,就在宋金之間割據一方,當個左右逢源的逍遙王爺。可是,這個建議被洪過斷然否決了。

    洪過否決的原因,並非是他對南宋有多麼忠誠,而是仔細考校一番後,感覺如果真的割據在宋金之間,怕是無論宋金都不會容許他的存在,尤其以完顏烏祿那種性格,定然是在掃平大名府後繼而將兵鋒指向他自己,而南宋呢,現在宋金交惡時候還好,自己可以被宋金利用著充作緩衝。可是如果宋金和議呢?會不會被兩個大國利用後一腳踢開?到那個時候,就以宋金之間沒有太多天險的地勢,他經得住南北兩面夾擊麼?

    是以,洪過斷然否定了割據的建議,毅然而然的回歸南宋。既然早前佔據汴梁都沒搞什麼割據,難道現在有了一個小小的襄陽,還要反過頭去讓天下人恥笑麼?為了讓迫使南宋讓步,洪過眼珠一轉。想出一個霸王硬上弓的鬼點子。

    就在紹興三十三年九月末十月初,一個驚人的消息在臨安城裡風傳:高麗的國主王晛,現在金國東海路都總管大人,親自乘船來到臨安港,要向大宋俯首稱臣,將土地獻納給大宋,自請作個大宋的臣民。

    雖然前面拒絕了洪過的要求,現在高麗人已經是巴巴的送上門,連他們的國主都來了,一下令南宋的禮部陷入被動,經過短暫的吃驚後,馬上派出以禮部侍郎為首的館伴團,登上了王晛乘坐的海船,小心翼翼的將身形枯槁的王晛接入了四方館。

    此時的王晛已經徹底麻木了,在洪過的軟硬兼施下,這個本來還有些雄心壯志的高麗國主,早已將所有的野心和抱負扔到一邊,任由洪過將他折騰來折騰去,昨日投靠大金,今天又來歸順大宋,反正洪過怎麼說他就怎麼辦,只求自己能夠活命,保住高麗王族一脈就好。

    聽說王晛到來,完顏兀古立即提出嚴厲警告,告訴了南宋朝廷,若是答應高麗王的請求,那就表示要與金國開戰。只是,湯思退都倒台了,誰還想著什麼和議,現在的完顏兀古已經沒幾個人願意搭理,大家躲都來不及呢,怎麼會搭理這樣一個傢伙的警告?

    有德聖君在位,天下萬邦來朝。雖然明知道是洪過在背後推動,趙構還是樂滋滋的過了一把聖君的癮。

    等到趙構當過了聖君後,要給予洪過回報了。想賴賬是不可能的,從李顯忠傳回來的消息,這段時間來,洪過就沒消停過,一直在襄陽練兵屯糧,手下的精銳擴充到了四萬之巨,而且沒有一個南宋軍民,全部來自那些北方的移民,這些人與洪過利益相關捆在一起,早成了洪過手下最忠心的一份子,四萬雄兵,完全就是洪家的私兵!

    如果此時與洪過撕破臉,就憑這四萬人,也足以將南宋的京西南路徹底搗毀,甚至說,如果宋軍一如當初正隆南侵時候的表現,洪過直搗臨安的局面也並非不可能出現。

    看著李顯忠底氣不足的奏折,趙構連發脾氣的力氣都沒了,而且洪過剛剛送了他一顆甜棗,正是需要他回報的時候。終於,趙構擺擺手,汪澈會意,返回政事堂後立即批復了洪過的奏折。

    按照南宋朝廷的意思,接受高麗國王成為藩國,同時,接受王晛的懇求,以南宋大軍鎮撫高麗,幫助高麗抵禦北面女真威脅,這位統軍的大將,正是剛剛被南宋朝廷加封為金紫光祿大夫,東海安撫制置使的洪過洪改之。

    到了這個時候,洪過先前的五問中,最基本的東西被滿足了:將湯思退免官問罪,改武職為文官,雖然官位上略降兩級,總算是變成了文官,有了安撫一方,甚至日後入朝為相的資格。同時,南宋朝廷用「出鎮」這種方式,掩蓋了自己的尷尬和難堪,想把洪過盡快打發走。

    按照正常來說,鬧到這個程度應該是見好就收,虞允文和趙瑋給洪過的私信中也是這個意思,當然,兩人說的更加大義凜然,「留下有用之身以待變局」,一句話透出了趙瑋的不甘心,還有心中對未來北伐的渴望。連洪遵送來的信中,也希望洪過到此為止,洪家若是繼續支持下去,就與謀逆造反不遠了,洪家內部到底有多少人肯繼續走下去,還真不好說。

    可是,那個洪過似乎永遠會讓所有人吃驚,他並未馬上接受南宋朝廷的旨意,反是上奏趙構,希望能將滯留在襄陽的百萬北民遷往高麗,「既然朝廷供養百萬流民多有不便,不若由洪某為朝廷和官家分憂,洪過願意傾全力一試,定要不在京西留下流民一人,以徒增朝廷煩惱」。

    洪過說的客氣,實則說的清楚:你們南宋朝廷不願意贍養這些百姓,老子來養活,這些百姓都是信了老子洪過的話才來到這裡,老子就要一定負責到底。

    經過政事堂的商議後,索性順水推舟答應下來,如果能用這百萬人拖垮了洪過,那才是南宋朝廷的大幸。

    得到了南宋朝廷批復後,洪家商號的各種船隻立即動員起來,不僅僅是洪家商號的船,所有來往於漢水長江淮河的船隻,都被人動員起來,從長江口的海門縣溯流而上的船隻裝滿了大米白面,返航時候滿載了百姓一直運到海門,在那裡,有洪家大批的海船等待著,裝滿一船就揚帆起航,向著東海路源源不絕的輸送漢人百姓。

    雖說,整件事看似解決,但是,洪過的大軍一日不離開襄陽城,甚至說一日不離開南宋境內,大宋君臣就不會真正放心下來,此時此刻,洪過已經成為南宋的心腹大患,以至於趙構不惜得罪金國,也要利用高麗去安置洪過,甚至說,來個禍水北引,如果洪過能繼續和金國死嗑才好。

    眼看著南宋用犧牲金國利益,換取自己暫時安全,把個完顏兀古氣得半死,反覆警告和威脅無效後,他只有給大定天子完顏烏祿報信,希望烏祿能夠採取有效的行動,立即制止這種犧牲金國利益的行徑。

    接到了完顏兀古的報信,烏祿苦笑一下,不得不承認,這完顏兀古是個合格的使者,如果沒有洪過插腳,怕是現在金宋已經達成了新的和議。怎麼每次他烏祿有什麼大事要辦,都會出現洪過這個傢伙,而且只要有洪過摻合進來,烏祿的事就一定砸鍋。

    雖然心中如此痛恨洪過,痛恨趙構,可這一次烏祿真的沒有辦法了,不僅僅因為在東海路損失了五萬兵馬,此時東海路的那支籤軍竟然屯兵鴨綠江南岸,大有乘勢向北突入金國境內的勢頭,雖然這些簽軍的戰力微弱,可一旦真個被他們衝進去,還真會給烏祿的後方造成巨大威脅,此時烏祿能夠想出的辦法,只有拼湊了三四萬女真老弱,裝成一支精銳的樣子,佈置在了鴨綠江的北岸,試圖暫時威嚇住來自東海路的威脅。

    之所以如此窘迫,是因為完顏烏祿面臨了來自西面草原的威脅。

    這次威脅大定朝廷的,不是草原上的遊牧各部,而是那支逃入草原深處的契丹叛軍。

    原來,契丹叛軍在耶律窩罕的率領下遁入斡魯朵城後,經過一陣子的休養生息開始恢復實力,重新磨利爪子的契丹狼們,開始對周圍的部族虎視眈眈,想要尋找一個新的目標試一試自己的鋒芒。

    就在這個時候,斡魯朵城背後一陣騷亂,在克烈人和乃蠻人敬畏的注視下,一支風塵僕僕但不失雄壯的大軍,向斡魯朵城逼近。

    讓耶律窩罕大吃一驚的是,這支軍隊竟然也是打著遼國的旗號,人數在兩萬之間,看似實力不如他,但是從他們滿是風霜的臉上,可以看到堅定的表情,無法想像,這些人會向他屈服。

    在周圍或是猜疑或是不懷好意的目光注視下,兩支打著同樣旗號的軍隊碰面了,與這支遠來大軍相比,耶律窩罕部下的旗號竟是那樣的雜亂與寒酸,讓坐在氈車上的耶律窩罕情不自禁的生出一種自卑感。

    對方派人過來大聲通報,他們是遼國皇帝耶律夷列陛下的臣子,受耶律撒八的請求,遠征千里支援在女真人暴*下的契丹同胞而來,至於耶律夷列其人,乃是遼國先皇帝耶律大石陛下的兒子。

    耶律大石,西遼帝國!

    耶律窩罕的部下立即閃過這個名字,原來,耶律撒八之所以肯對金國兩個皇帝隱忍,竟是早就去尋找西遼帝國的耶律大石子孫回來,既然天祚皇帝的子孫都不在了,那麼耶律大石的皇位就是不可動搖,如此一來,耶律窩罕所謂的遼國皇帝簡直就是個笑話。

    耶律窩罕臉色極為難看的返回了營地,剛剛回到這裡,他的部下就做了鳥獸散,低著頭扎入自己的帳篷中不再出來,似乎完全不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中,讓他暗自生氣,但此時又不好發作,就只有暫時忍下來,等渡過這次的難關再與那些傢伙算帳。

    不過,耶律窩罕也感覺周圍的空氣萬分緊張,別看西遼的大軍人數少,但是,竟然反過來給耶律窩罕三天考慮,如果逾期,西遼的大軍就要首先平叛,然後再去幫助契丹人奪回上京。是以,窩罕回到自己的汗帳後,立即調動了親信的三千宮衛騎軍在周圍,牢牢守護住汗帳以防出現意外。

    「平叛,哼,竟然說我是叛逆,老子提著腦袋造反的時候,你們這班少爺兵還不知在哪裡享樂呢,耶律撒八,你這個混蛋,死了死了還不讓老子消停——」

    耶律窩罕一邊喝著酒,一邊憤憤的罵著,就在這個當口,突然外面傳來一陣騷亂聲,他煩悶的吼了幾嗓子,外面的聲音一下消失不見。

    以為自己的喊話見效了,耶律窩罕又喝了幾杯,突然,外面爆發出了一陣喊殺聲,將他眼前的歌舞完全掩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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