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伐 第二卷 河東亂 第七部#183;宋伐,以大宋的名義 第二九八章 東海戰事
    第七部#183;宋伐,以大宋的名義第二九八章東海戰事

    陳康伯與外臣勾結!?

    奏本一經放出。立時引來內外無數官僚的矚目,尤其是當奏本被邸報送到全國各地時候,南宋大小官員的目光齊刷刷的盯在上面,陳康伯乃是前不久力主抗戰的宰相,為金主南侵之戰中的表現是如此耀眼,以至於幾乎掩蓋掉了朝廷中樞所有臣子的光彩。之所以說是幾乎而不是全部,是因為在北面,有另外一名臣子的表現更加出彩,險些一人獨攬了北伐所有功勳,讓整個南宋的武將在他的功績面前不禁感到羞愧。

    現在,這一內一外兩個功臣,竟然被彈劾彼此勾結意圖不軌,用一場政治地震來形容整件事都不為過。

    就在被彈劾的當日,陳康伯在皇帝趙構面前,主動摘去烏紗帽,自請免官回家思過,政事堂立即為湯思退主持,而後,驚恐的趙構下令,由大理寺,刑部還有御史台三司會審。一定要弄清事情的真相。

    虞允文身為中書舍人,新近因為戰功晉陞為參知政事,聽到了趙構的旨意後大為驚恐,誰都清楚,整件事就是湯思退在背後推手,現在洪過正在襄陽鬧兵變,基本等同造反,趙構順水推舟的要湯思退去審理,還有什麼可以利用來為陳康伯辯駁的事實?這不是要將陳康伯推入萬劫不復麼。

    建王趙瑋聽了虞允文的抱怨後,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喘著氣,這個洪過實在膽子太大,也性子太野了,怎麼受了一點點氣都了不得,竟然鬧出如此一番事情來,讓有心幫他的人都不知應當如何收場,難道說,真個要發兵去圍剿洪過麼?那可是北伐功臣,現在洪過又將自己的冤情宣諸於世,將南宋朝廷推到了火爐上去烤一般,不知應該如何是好。

    「市井之間對此事的風評如何?」趙瑋有些不甘心的問道。

    聽了這話,虞允文苦笑下,「還會如何,光是太學就分成幾派,有人支持洪改之,有人以為他大逆不道,也有人認為洪改之雖然做的過分,但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現在的太學基本不講經了,每天都是爭論這件事。讀書人都如此,市井間巷議又能如何,反正我在臨安城裡掃問了下,好像同情洪改之的人佔了多數。」

    「這樣啊,唉,事情難辦了……」趙瑋十分撓頭的道。

    「何止難辦,」虞允文歎息了一聲,「現在的江西洪家已經開始串聯了,洪家的人說了,洪過無論生母是誰,都是洪家的子嗣,況且先洪學士在臨終前特意派長子返回家鄉,將洪過的名字列入族譜。現在洪家子弟受了這等冤屈和不公,如果朝廷不給個公允出來,洪家一定要聯絡同鄉好友向皇帝上書。」

    趙瑋嘴一咧,現出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來,洪家雖然並非大宋的政治世家,也是一門大族,尤其是在江西多有勢力,地方上有不少洪家子弟做官為吏員的。可以說是江西的一家地頭蛇,現在洪家擺明車馬要站在洪過一邊,這是給朝廷下最後通牒呢,如果湯思退在審案過程中有一點點不公允,怕是洪家都不會善罷甘休。洪過佔據襄陽本來就夠頭痛的,現在又有了洪家聯絡江南大族,這件事真的麻煩了……

    虞允文才是已經身為執宰大臣,本不應與宗王私下接觸,還好建王趙瑋是准皇儲身份,加上兩人早就是至交,所以才會繼續私下往來,終究不可久留,於是從趙瑋的書房告辭出來,回轉了政事堂,今夜是他值班,正到了當值的時候。

    剛剛回到政事堂不久,就從外面風風火火的送進一份文件來,虞允文展開一看,當即跳起來,抓住送入文件的貼司急急的問道:「來人現在何處?」

    那貼司文案嚇了一跳,連忙回話說人就在禮部的四方館,虞允文當即也不在政事堂多待,急忙下令他要親自前往四方館,就在路上,他正好遇到了洪遵,便一把拉住了洪遵同行。洪遵雖然和虞允文是舊識,只是現在虞允文的身份不同了,而且此時洪過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的,他這個作哥哥的怎麼都應當避嫌才對。怎麼虞允文竟是當街拉住他要求同行?

    哪裡知道,一件洪遵猶豫,虞允文當即在他耳邊輕聲道:「且隨我來,此事如果當真,改之的事大有轉機。」

    洪遵一聽這話,立時轉身跟隨而去。

    就在四方館一個非常隱蔽的房間裡,洪遵和虞允文摒去其餘人等,單獨面對了一個面相有些猥瑣的人。這人見到了虞允文立時一喜,可是又見到了洪遵竟是大驚失色,慌忙跪地拜倒,對著洪遵行了大禮,口中道:「奴才馮狗,拜見二爺。」

    馮狗怎麼還活著,而且還會跑來了臨安城?原來,這一切都要從兩個月前的中都說起。

    兩月以前,完顏烏祿席捲河北河南,一舉擊破了正隆天子主力,兵圍大名府後,又擊敗契丹叛軍,同時擊潰盤踞在汴京的洪過,把宋國勢力驅逐回了淮北,雖然在最後一戰沒能擊殺洪過,這個戰績已經是有的吹了。

    回到中都後。大定王朝的群臣紛紛賀捷,韓易反應過來後首先送來賀表,草原各部也派來使者,就連正在攻掠河東的西夏,也派了使者過來祝捷。這麼一連串的使者中,完顏烏祿卻是沒看到高麗的使臣,讓烏祿心中很是不快。

    同時,由於河北河南山東陝西河東等地連番大戰,而且被擊潰的義軍各部重新上山落草,河南山東遍地烽火,小股的盜匪還僅限於打家劫舍。被洪過豢養成長起來的大股匪徒,甚至直接攻佔州縣自立,有的稱大王有的稱節度使,至不濟的也是個北伐大將軍,加之汴京還有附近州縣的百姓被洪過搬空,可以想像,完顏烏祿此時看似控制地域廣大,其實糧秣稅賦全靠東京路和會寧府路支撐,如果再不想辦法,怕是到了年末烏祿的地界內就會出現大饑荒。

    這個嚴峻的事實擺在面前,讓完顏烏電腦訪問w手打}祿過熱的頭腦清醒下來,不得不重新考慮應當如何度過難關。

    終於,烏祿的目光投向了東海路,也就是高麗舊地。

    自從中原大亂興起,那東海路就與金國中央朝廷斷了聯繫,估計是境內出現強勢人物,率領兵馬封鎖了邊境。想想當年洪過在東海路創造的幾次奇跡,那些似乎取之不竭的金銀糧草,烏祿立時動了全取東海路為自己所用的心思。

    因為完顏亮的南征,幾乎抽空了東海路的兵馬,無論是駐紮東海路的漢軍,還是由那些高麗人組成的水師,都在南征過程中被碾成齏粉,按照烏祿估計,此時東海路的兵馬應該不足五萬,還都是臨時徵召的新兵,戰鬥力非常有限。

    所以,完顏烏祿決意從剛剛返回的大軍中抽調出五萬精銳,用來去征服東海路,想到當初自己在東海路受困的事實,他又想方設法的搞到海船百艘,組成一支小小的水軍參加進去。

    當這支金軍渡過鴨綠江的時候,警報在東海路境內傳遞,駐守義州的高麗兵被很快消滅,更是在東海路境內引起了恐慌,當開京的高麗小朝廷還在不斷討論前途時候,金軍已經沿著當初征討高麗的舊路。勢如破竹的挺進了東海路深處,兵鋒直指開京。

    但是,無論是遠在中都的完顏烏祿,還是統帥大軍的大定朝廷右副元帥完顏謀衍,自從洪過插手高麗後再沒到過這裡,似乎對東海路非常熟悉,實則根本不明白,洪過那幾年經營高麗到底做了什麼,又有哪些真正意義上的變化。

    所以,當完顏謀衍一路擊破密佈的高麗人城鎮,感覺似乎越來越順手的時候,他怎麼都沒想到,會遭到別人夜襲。

    夜襲的組成部隊並非正規軍,而是來自一位被貶到高麗的正宗漢人振臂一呼,據說,這名漢人以前在「高麗慈父領袖,高麗人民偉大舵手引路人」洪先生身邊工作,是受到洪先生委託,深入高麗人民中間瞭解情況的,這個傢伙名叫馮狗。

    事實上,馮狗雖然被洪過貶到高麗挖礦,這個傢伙本來就能吹能忽悠,而且他的身份非常特殊,洪過既把他貶到礦場做工,卻又沒說是否要嚴厲處置,因此礦場的幾個漢人主管對馮狗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尤其是在馮狗大吹大擂的時候,還有不少漢人湊過去聽洪過的軼事。

    這麼一來二去的,就讓馮狗在一群高麗和倭人礦工中間有了威望,指揮這些苦力們非常順手,加上馮狗打溜須已經成為了習慣,與礦場管事的關係極好,很快馮狗就得到提升,先是小工頭,後來作大工頭,再後來一步步升到礦場副管事,最後竟然是負責指揮附近不少礦場的幾萬苦力。

    就在馮狗的小日子過的越來越滋潤的時候,突然聽說了中原大戰,然後礦場周圍迅速組成了自衛軍,礦場也暫時停工了。還好,洪家商號繼續維持運轉,等了一陣子後,洪家商號開始號召各地礦場工場繼續開工,努力維持與大宋和倭國的貿易,用以換取糧食和布匹賺更多的利潤,至於中原的戰亂,遠在東海路的人們才不會關心。

    馮狗也跟著擔心了一陣,然後生活繼續安安穩穩,他每天只要查點下賬目,就可以喝著小酒抱著高麗小老婆了,直到金軍入侵,才徹底打亂了馮狗的生活。

    一開始馮狗也很害怕,跟著不少苦力躲進深山裡,當金軍的兵鋒從山外掃過後,他帶著幾個人小心翼翼的出來一看,立時呆住了,原本山外繁華的村鎮,竟然成了連片的廢墟,黑煙中帶著陣陣焦糊味,還有殘肢斷臂留在廢墟中。

    在村外的一個大坑裡,馮狗終於找到了村鎮裡失蹤的人,或者說,是這些人的屍首,都被殺了,金兵所過之處到處是屠殺和搶劫。馮狗感覺不寒而慄,他知道洪過在中原舉事,如果金軍對高麗有如此深的仇恨,想來遇到自己這些人也會毫不留情,他現在要怎麼辦,是悄悄逃回中原,還是繼續躲在深山裡,直到被金軍發現殺死?

    回到深山中的馮狗,先是一陣陣呆滯,直到聽見幾個高麗婦女低聲祈禱時候,他突然腦中一亮:這些高麗人不是向神佛,更不是高麗的什麼神,而是向他們心中的救世主慈父領袖洪先生去祈禱。

    馮狗猛然意識到,周圍的人都是洪過的崇拜者,崇拜到幾乎狂熱的地步,這是不是他的一個機會呢?

    為了擺脫未來淒涼的下場,更覺著自己似乎可以幹出點事業,馮狗幾乎是被一股子不知從何而來的熱情與大膽支配,不由自主的站起來大聲疾呼,號召身邊的高麗苦力站出來去勇敢的戰鬥,並且允諾了,如果這些苦力可以戰鬥,他們都將提前進入光榮的「高麗漢人」行列,並且在將來得到慈父領袖的親自祝福!

    高麗人從一開始的猶疑,到後來越來越多人聚集在馮狗身邊,終於,讓馮狗徵召起上萬名最狂熱的高麗人,然後,利用對地形的熟悉,這些狂熱到無畏死亡的高麗人,在馮狗的指揮下,在一個沒有月色的夜晚,瘋狂的衝入了金軍草草搭建的軍營……

    就在馮狗率領一群敢死隊,對金軍後隊發起絕望衝鋒的同時,也有一支大軍對金軍的前鋒發動猛攻,這支部隊的統兵官名叫盧龍。

    盧龍是被洪過貶到高麗的,不過,盧龍並未有太多抱怨,相反的,他不管周圍同僚奇異的目光,在高麗王朝與東海路都總管內盡心做事,老實的連那些受命監視他的探子都非常驚訝。

    隨著中原亂起,高麗已經自己切斷了與金國的聯繫,但中原的變化豈能瞞過東海路這些大小官,隨著洪過在中原的形勢發生變化,高麗朝廷和東海路都總管府內,開始出現不同的聲音,有高麗官員開始提出重建高麗國,脫出金國自立的論調,也有東海都總管府的官提出來,要主動去歸附大定朝廷,謀求東海的穩定。

    本來,盧龍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洪過在東海路佈置有自己的人,那個瘸腿的韓思古正是洪過在高麗的代理人,以洪家商號掌櫃的身份統管東海路,如果東海出事,輪不到他一個被貶的官出來說話的。

    可是盧龍吃驚的發現,這個韓思古最大的弱點竟是優柔寡斷,面對這樣急迫的失態,韓思古竟然還要考慮再考慮,要從高麗的穩定出發來解決事情,這些都讓盧龍感覺不可思議。以盧龍來看,無論是有過接觸的李光宗,還是自己忌諱很深的芷雅郡主,甚至是新近來到洪過身邊的那個少年辛棄疾,其心性都足夠殺伐決斷,比現在的韓思古處理的更好。

    果然,東海路僅僅是維持一種安定已經不夠了,金軍輕易擊碎鴨綠江邊的防禦時,東海路內部所有聲音爆發出來,就在金軍一路勢如破竹的時候,無論東海總管府還是高麗小朝廷,每日除開不斷開會討論再沒有其他的動作,甚至是從南部徵調的數萬漢人自衛軍,以及在開京周圍的數萬高麗軍隊,竟然沒人統管指揮,整日坐等軍令其實無所事事。

    終於,盧龍無法忍受下去了,他直接闖入了東海總管府,向韓思古陳述厲害後,驚得那個優柔寡斷的書生幡然醒悟,立即將軍權令符授予了盧龍這個曾經的叛臣。

    得到權力後,盧龍首先調動漢人自衛軍進城,一舉擒拿了所有提出異論的高麗與漢人大臣,將其拘押在了高麗刑部,又將高麗國王看押在王宮後,才親自帶兵出城迎戰。

    無論是馮狗還是盧龍,以前都沒曾經統兵打仗,比起老道的完顏謀衍來,二百個他們兩捆在一起都不是對手,但是,他們最幸運的是,竟然選擇了幾乎同一時間進行一場沒有任何勝利希望的夜襲。

    本來的,縱然是兩個傢伙有聯繫共同進軍,以折兩人奇爛的指揮水平,還有一群沒有多大訓練的苦力或是民兵,不應該是精銳金軍的對手,可是,在絕境之中,兩個因素直接改變了整場戰鬥的結果。

    在盧龍指揮的漢軍中,幾乎每個百人隊的隊長,都是昔日有經驗的近衛軍老兵,由一群老兵統帥的新兵,雖然沒殺過人沒見過血,總算平時訓練抓得緊,在這個時候發揮出一定戰鬥力,頑強的頂住了金軍的反撲。

    另外,那些高麗人的表現讓戰鬥的敵我雙方都驚呆了,本來,高麗人的戰鬥力根本不屑一顧,一群新近組建的高麗兵,其戰鬥力完全是個渣,可是,當第一個高麗兵在重傷後,大吼著「慈父領袖萬歲」縱身撲到一名女真兵身上,張口就去咬女真兵的脖子,直到身子被捅爛了都不肯鬆口,最終與對手同歸於盡後,其他的高麗人竟然沒有半點遲疑,一個接一個的站出來,倣傚這個傢伙的樣子,用一個換一個的打法與女真人玩命。

    即便是精銳如硬軍的部隊,面對一群悍不畏死的怪物,也會因為恐懼而崩潰,更何況完顏謀衍統帥的只是一群相對善戰的女真兵。在高麗人一命換一命的打法下,還不到黎明時候,女真人就徹底崩潰了,五萬人轉身就跑,寧可被人追上從背後殺死,也不願轉頭去面對一群不要命的怪物。

    當大軍一舉撲滅女真兵,並將五萬人的金軍幾乎全部殺死後,盧龍連續下了三個命令,第一,火速派人返回開京,將所有被關押的大臣拉出來,當著高麗百姓的面處決,第二,用五萬名女真兵的屍首,在鴨綠江邊築起十座恐怖的京觀,第三,派最可信的馮狗返回臨安,向洪過和大宋朝廷通報這場大捷。

    馮狗以前跟著洪過見過虞允文和洪遵,他一直以洪過家奴自居,此時見到洪遵,自然而然的跪倒口稱「二爺」。

    虞允文和洪遵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種希望的神采,有東海路大捷在這裡擺著,洪過的處境可就好過的多了,於是虞允文當即對馮狗簡單說了洪過的處境,然後要馮狗隨他進宮去見皇帝趙構。

    哪知道,馮狗聽完當即跳起來,大罵:「什麼,你們竟然要收拾主子,操,老子才不陪你們,老子是主子的奴才,才不是你們大宋趙官家的奴才,東海的大捷是獻給主子的,老子現在就去襄陽找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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