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伐 第二卷 河東亂 第六部#183;南征絕唱 第二七七章 前奏
    第六部#183;南征絕唱第二七七章前奏

    在洪過來時的歷史上。正隆六年,也就是紹興三十一年,西曆的1161年的六月,金帝完顏亮從中都遷都到汴京城,九月分兵三十三軍,兵馬六十萬號稱百萬大舉南征。

    但是,這一世的正隆六年即將過去,剛剛完成了對草原征討的金國,正全力準備戰爭,一方面點檢兵數,搜集糧草輜重,打造兵器和鎧甲,同時還因為馬匹不足,要發力從草原各部搜索馬匹,更聽從了右丞相張浩的建議,從天下百姓家中括馬,用以補充軍馬的不足。

    因為洪過明言金軍不習水戰,所以完顏亮特意下令,搜集在高麗和山東的海船,金國朝廷征發這些海船充作戰船,這些還不夠。金國工部被勒令,在山東河北的海邊,調集了十幾萬百姓大舉營造戰船,用以充作軍用。

    就在正隆六年正月,宋國使者來朝賀元旦的時候,完顏亮讓人對宋使宣諭,責問宋國收容金國逃走的難民,還有派人偷入金國境內盜馬,而且直接指責這兩件事都是受到了南宋官府指使。最後還問宋使,說南宋侍奉金國並不如秦檜時候恭謹。

    宋國使臣回國後,將這些一五一十的奏對給趙構。趙構聞言大是驚奇,當廷問出金國皇帝為何如此無禮,這不是要挑起戰端麼?

    不等出使的宋國使臣回答,普安郡王趙瑗——哦,不對,他已經在去年,也就是南宋紹興三十年,因為對金國戰略的判斷而得到趙構賞識,被改名為趙瑋,授寧**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進爵建王了——趙瑋站出來答道,那完顏亮連皇位都是篡奪而來,輕啟戰端還用什麼名頭麼?

    這話自是說的極為辛辣,更讓其他在列的南宋宰相們無從應答,他們頭一次遇到這對義父子表演的雙簧,哪裡能夠應對的來。

    既然有身為皇太子的建王殿下出來站腳。南宋的執宰大臣們自然不敢怠慢,一面派出樞密院的細作深入金國境內打探,一面開始整頓兵馬軍器進行備戰。不過,出於兩國相交的慣例,南宋並未切斷對金國的外交使臣,相反的,這個時候比以往更多了許多使臣前去金國,這個主意出自湯思退,宋國這位新任的參知政事,兼禮部尚書大人想盡量爭取繼續和議,維持兩國這種盟好的局面,他的想法得到了趙構的首肯與支持。

    宋國不斷派使者前往金國的同時,金國內部發生了幾件大事。

    首先就是,金國出使南宋的使臣施宜生,在出使的時候,當著宋國官員的面口呼「筆來筆來」,因為他是福建人,本來是南宋的官,後因為發錯逃去了金國,這時不忍看到南宋全無防備,所以要藉機暗中通風報信。只可惜。施宜生不是朱序,完顏亮也不是苻堅,施宜生回到金國後,完顏亮聽說了副使的稟告立時火冒三丈,下令將施宜生烹殺。

    緊接著,又有太醫院的太醫祁宰藉著看病的機會,向完顏亮叩頭進諫,請求完顏亮收回成命不要南征。可是,他就不想想,完顏亮為了南征,連與洪過的交情都鬧掰了,無論為了臉面還是心中的志向,已經是沒了回頭路,又怎麼會聽一介醫官的進諫?於是,這個祁太醫被下獄拷問背後主使,最終死在了大獄之中。

    到了正隆六年的年末,中都宮中傳出了消息來,皇太后徒單氏因為勸說完顏亮不要南征,被完顏亮下令幽禁,同時,徒單氏身邊的侍衛宦官宮女一起被殺。

    到了這個時候,金國上下才霍然想起,完顏亮可是個靠著弒殺表兄上位的人物,以前的幾次大屠殺,都是借了洪過的手,實則呢,完顏亮的手怕是比洪過還要黑幾分。到了這個時候,什麼人還敢站出來勸諫,一個個唯唯諾諾的躲到了旁邊。

    沒人勸諫。可是有人溜須,那個金國臨潢府路都總管完顏烏祿,在這個時候上奏折,先是恭維了完顏亮萬事英明,然後自請免去現在的官職,前往南征大軍的軍前做個小校,為南征效死。

    這本就是個溜鬚拍馬的奏折,以前完顏烏祿也沒少發過,所以,尚書省接到以後,諸位宰相只是皺皺眉,然後就將奏折送到了完顏亮面前,雖然只是個無聊的東西,但礙於完顏烏祿的身份與職權,也令執政大臣們不敢將之私下扣留。

    誰能想到,拿到這份奏章後,完顏亮先是感覺無聊,匆匆看過一遍就想扔掉,突然心中一動,他想起了蕭裕的臨終前的幾句話,為了保住自己與洪過的情誼,他特意將洪過從三司使的位置上調開,就是為了能將這個最後的好友調離是非中心。可是,完顏烏祿呢?蕭裕對完顏烏祿這個人的評價可是不低,既然能得到蕭裕如此稱許的人,會是個如此下作的阿諛小人麼?

    完顏亮陷入了沉思,要說完顏烏祿有沒有能耐?他一定會說,烏祿這個傢伙還是很有能力的,至少統軍有殺伐決斷,治理地方也有足夠的撫民之才。如果完顏烏祿只是個普通的臣子,完顏亮一定會著意拉攏,即便烏祿姓著完顏,如果是完顏秉德那樣的遠枝的話。完顏亮也不會忌諱什麼。可是,偏偏烏祿是太祖阿骨打的親孫,與完顏亮同輩的表兄弟,也是可以繼承金國皇位的人,這樣一個身份,讓完顏亮不得不憂心起來。

    就是為了這層擔憂,完顏亮先是借高麗戰敗的事情大興牢獄,好好敲打了完顏烏祿一下,然後縱容洪過強奪了完顏烏祿的愛妻烏林答寧兒,目的呢,就是想看看,這個烏祿到底能忍到什麼時候。可是,烏祿的選擇越發的讓完顏亮心悸,連愛妻被人霸佔都能忍下來,這樣的人真的令完顏亮有些害怕呢。

    完顏烏祿坐鎮西北數年之久,按說資歷早夠了進入中樞成為宰相,完顏亮之所以如此壓制,就是不希望這個人掌握更大的權力,僅僅讓他做個戍邊的將軍就好了。

    但是,現在看看,完顏亮抖抖手上的奏本,冷笑訪}整理一聲,你烏祿既然靜極思動,那好了,看來應該給你挪個窩了。

    第二天,從內宮傳出旨意,以完顏烏祿戍邊數年勞苦功高,提升完顏烏祿為北京留守,同時知大定府。

    這道旨意一出,立時讓諸位宰相皺眉,表面看,與臨潢府路都總管相比,這個北京留守的位置更加顯赫,實則呢,北京大定府位於中都北面,夾在中都路和臨潢府路中間,東面是東京路。西面是西京路,這些地方都是重鎮,駐有重兵的,與之相比,北京路無論地域還是重要性上,都是塊不大重要的地界,而且,自打出了蕭裕之亂,連帶著,北京路本就不多的駐軍,現在也削減了很多。

    從肩負著金國西北防禦重任的臨潢府路,調任到北京路,這是明升暗降啊,看得出,金國皇帝對完顏烏祿的行徑非常討厭,採取的處罰也是極為嚴厲了。

    聽到自己調任北京路,完顏烏祿一下就老實下來,連謝表都寫得極為樸實,再沒了以前那種浮躁和華麗的詞句。

    若是說,施宜生,祁宰被殺是因為勸諫皇帝南征,這個完顏烏祿被貶黜,卻是因為支持南征,金國的朝臣們想不通了,皇帝心裡到底是如何想的,難道說,皇帝已經發瘋了不成麼?

    完顏亮沒有發瘋,他只是在按照自己的思緒一步步的走下去,就在處置這些內部事務的同時,他還繼續保持了與南宋的交往,只不過,從返回的使者匯報看,南宋正在修整沿江的港口和城鎮,似乎有了防備。一想到這裡,完顏亮就在心裡暗恨施宜生。

    就在完顏亮忙碌的時候,洪過也沒清閒,對於他來說,重修汴京城並不是什麼太難的工作,雖然完顏亮對工期要求很緊,可是以洪過現在的權勢,要調遣民夫搜集物資還是很輕鬆的,況且,他這個三司使來到了汴京城,三司衙門自是要向營建汴京的工程傾斜,所以,營建汴京的工程進展的極快,根本不勞他來操心。

    洪過忙碌的都是他見不得光計劃。

    既然南征不可避免,洪過就要做好應變的準備,在金國的洪家商號,開始不動聲色的清理物資,將主要資產向南宋轉移,由於有三司衙門的官員作掩護,加上整個動作異常謹慎,所以並沒被金國朝廷所察覺,其實,到了正隆六年的年末,各地的洪家商號已經是個空殼子,真正有價值的東西早已運走了。

    另外的,洪過為了防止大亂出現後,內外交通出現阻礙,他開始向高麗派人回去。此時的高麗,雖然表面上一片欣欣向榮,實際上,洪過的影響力已經開始向每個鄉村深入,真正的做到了無處不在,就連高麗人結婚的時候,都要先對洪過的神主牌位跪拜,然後才去跪拜父母祖宗。關於「太陽一樣的慈父領袖,高麗民族的領路人」——洪過的種種事跡,哦,或者說是神跡,在高麗鄉村城鎮之間到處傳頌。

    至於高麗半島南部的百萬漢人,洪過雖然沒有對他們進行那種洗腦式宣傳,可高人一等的生活,加之背井離鄉的命運,讓這些漢人移民不知不覺的,凝聚了分派到每一座村莊中的軍官身邊。這些軍官多數落地生根,在村子裡娶妻生子了,可是,一旦要他們站出來為洪過效力,還是會義無反顧的衝在最前面,在數千軍官的身後,是幾萬幾十萬的漢人移民。

    對日本,洪過採取了盡量隱瞞真相的策略,日本這個民族最是不可靠和牆頭草身子軟,一旦讓那些日本的貴族軍閥知道,洪過失去了金國朝廷的支持,不用金國挑唆,這些日本人就會主動站起來,將洪過派在日本的所有人手全部殺死。不過,駐日軍是洪過手下的精銳,經過一年時間的調遣和換防,洪過逐步將駐日軍盡數調回了濟州島,換上了他從高麗南部漢人移民中招募的新軍,這些新軍得到的訓令是:如果有必要,可以將所在地區不穩的日本人盡數殺光。

    洪過的手上有了三萬精銳,這些軍隊中的骨幹,是在日本殺過人見過血的近衛軍,其餘的幾萬人中,也有將近一萬人被派到日本輪訓,期間打過幾仗殺過人見識過戰鬥場面。

    自然,這支軍隊距離硬軍,還有拍馬都趕不上的差距,但是洪過自信,自己手下這支新近衛軍,比起普通的女真猛安謀克兵來,可是強著不是一分兩分,若是在戰場上遇到女真兵,人數對等的情況下,洪過有信心將其擊敗,人數倍於自己的時候,他也有信心將之擊潰。

    洪過的信心不是平白無故出現的,他手下這三萬人,不僅人人披甲,而且手上的武器都是精鋼打造,弓弩箭矢俱全,除了因為在海島缺少馬匹,一切都比大宋的禁軍要精良。

    即便如此,洪過還是感覺沒有把握,他心虛不是沒有理由的,就現在的局勢來看,完顏亮的自信並非沒有道理,三萬硬軍,經過了數年廝殺的錘煉,完全就是為戰鬥而生的群體,有這樣一支大軍在手,完顏亮確實有叫囂滅宋的本錢。

    而洪過手上只有三萬多新丁,他可以用嚴酷的訓練,還有對南宋的忠誠來教育這些士兵,但新兵到老兵,終究還有一個成長的過程,若是在這個過程中遭遇到硬軍的打擊,洪過可以打包票,賭……硬軍必勝。

    另外的,洪過之所以敢留在金國,要為南宋火中取栗,其實也有一定的自信,那就是因為,在後世的歷史上,正隆六年九月完顏亮南征之前,金國的後方就已經是一片烽煙了,不僅北面的契丹人大亂,就是河北河南山東等地的烽火,也是到處燃燒,到處都是義軍在打擊金軍,最最關鍵的,十月,完顏烏祿就會後方登基稱帝,徹底亂了追隨完顏亮南征的將士的陣腳。

    雖然現在的金國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可是,中都路與河南路周圍,已經出現了許多盜賊亂民,這些人蜂擁而起席捲村鎮,大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倒是山東兩路,尤其是海州所在的山東東路,因為洪過大力發展工商的緣故,此時還算比較平靜,可這種平靜,就好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前奏,天知道能維持到什麼時候。

    而且,從洪過掌握的情報上看,在北部糾軍之中,那個接受了他大批武器援助的耶律撒八,這個時候也耐不住寂寞了,正在到處串聯試圖有所動作,怕是很快就要掀起反旗了,有了契丹糾軍的叛亂,那樣金國內部的大亂就算無法避免,是不是說,完顏烏祿的趁勢而起的條件,也就能完全達成,自己只需要好像玩戰略遊戲一樣,坐等固定事件發生了?

    洪過的腦子很亂,亂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就在這個時候,門外有從人稟告,說是一位姓辛的官員前來拜訪。

    自從幹上這個營建汴京的活計,洪過也就少不了迎來送往的雜事。接了拜帖,洪過本意是看一眼就打發掉算了,誰知見到拜帖上的名字:辛贊,不知為什麼,他的手猛地一頓。

    辛贊?好熟悉的名字啊,哦,對了,這人是辛棄疾的祖父啊,他還活著麼?那麼說來,辛棄疾是不是還在蔡松年門下學詩詞?隨即,洪過感覺好笑,蔡松年在正隆五年的年末去世,完顏亮為了他的死還罷了朝議數日,現在的辛棄疾應該是回到了他祖父身邊吧。

    果然,當洪過走出來的時候,就見到一個身著官服的老者,身邊站著的,可不正是一臉不情願的辛棄疾麼。

    辛贊本來就是按照規矩,經過汴京時候,挨著個的拜見在汴京的官員和權勢人物,來到洪過這裡也就是走個過場,根本沒指望洪過來見他這個區區從六品的小官。哪裡想到,拜帖送入後過了一陣,洪過竟然是親自迎接出來。

    別看辛贊在金國做官,其實心中一直是嚮往著宋室,所以他做官時候不喜歡阿諛女真人,官自是不會作大了。現在見到洪過,老頭也是這個樣子,估計是將洪過看作了給女真人效力的走狗了。

    洪過倒是不以為意,坐下來與辛贊祖孫兩人敘談了一陣,隨意問了問辛讚的打算,原來這位老人已經致仕也就是退休,這次是帶著孫子返回故里的。辛讚的老家在山東濟南,洪過聽了心中一動,這辛棄疾不就是在山東時候,參加了什麼義軍的麼,不行,可不能放這條大魚從眼前走掉了。

    於是洪過笑著稱讚了辛棄疾幾句,又說起自己與辛棄疾有一面之緣,對他非常欣賞云云,希望辛棄疾能留下來在自己幕府做事。

    辛贊心中非常不樂意,但臉上不好表露,只是說辛棄疾年幼無知等等理由推脫著,到了最後,洪過臉上現出不耐之色,對著門外突然喝令一聲:「來人!」

    門外立時衝進來四五個大漢,一個個膀大腰圓孔武有力,進來就盯住了洪過,等待下一個命令。

    辛贊見狀大驚,那辛棄疾更是憤恨不已,指著洪過大罵,明白無誤的告訴洪過,他才不想幫洪過做事。

    那些大漢聽了大是不滿,他們都是洪過親信,也都是從近衛軍中擢拔出來的,對洪過的作為多少有些明白了,此時哪裡能容忍一個少年郎,如此侮辱他們的統帥。

    洪過倒是一直笑呵呵的,等到辛棄疾罵夠了,他才指著辛棄疾淡淡道:

    「給我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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