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伐 第二卷 河東亂 第一百七十章 破城和步步緊逼
    第一百七十章破城和步步緊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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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號角聲響起,,阿合不得不硬著頭皮站在隊伍的前排,全身披著魚鱗甲,手持一柄長刀,在他身後,是他的猛安四百餘人,這些棒小伙子,半個月前還是個不知道打仗為何物的新丁,現在已經沒了初上戰場的憧憬和幻想,長達半月之久的攻城戰,不僅僅奪走了將近阿合猛安中將近三十條性命,更將一批新丁變成了戰士。

    又是一陣嗚嗚的號角聲,軍陣前的盾車緩緩推動,阿合急忙揮舞下長刀,緊緊跟在盾車後面,雖然天空中不時劃過巨石,阿合就親眼看到過,一塊從保州城裡投擲出來的巨石,將一座盾車砸的粉碎,連帶著還要了盾車後面四五個士兵的性命,但是,比起城頭上射下的箭雨來,巨石的威脅實在可以無視了。

    阿合邁著大步跟在盾車後面,看著遠處有如怪物般雄踞的保州城,身上已經披著一層厚重的魚鱗甲,但是根據葛王千歲的要求,所有猛安長以上的軍官,都必須在魚鱗甲裡面再穿一層皮甲,足足兩層甲冑,加起來就是六七十斤,令他每走一步,都好像是馬上要倒下。

    即便有如此重甲護身,阿合依舊小心的將身體躲藏在盾車後面,一直以來,阿合都認為,女真人的鐵箭已經是天下無敵了,長達七寸的箭頭,只要釘進了身子,那個中箭的人除了乖乖倒下,所能做的惟有向諸天神靈乞求,拔箭的時候少帶出點血肉了。

    在保州城下,阿終於見識了強弩的厲害,十日前的攻城戰中,距離保州城還有足足三百步時候,一支從城頭射出的弩箭,狠狠釘在阿合身側親兵的身上,一層薄薄的皮甲被輕易洞穿,當即就被人拖回軍營。等到阿合戰戰兢兢的跟著潮水一樣的金軍退回來的時候名親兵早已斷了氣。

    三百步啊,還有如斯威力,果換成弓力,還不要一石多,比起女真人使用的七斗弓,那要強的不是一星半點,想到這些,阿合就不禁雙腿亂顫。

    這些都還次要的,讓阿合感覺害怕的,是那些高麗兵。沒有事前想像的那樣高歌猛進高麗人見到女真兵也沒有轉身逃跑,更不會跪下投降,一座的保州,不過是守著鴨綠江的邊境小城,據說城裡只有兩千高麗士兵,面對近十萬人的圍城,竟然關門堅守,生生阻擋了女真大軍半個月,帶給女真人的是遍地死屍營哀嚎,每一次被派上去攻城,阿合的猛安裡都會扔掉兩三個弟兄,到今天,阿合的部下已經有五十幾個人沒法打仗了,可是,保州城頭依然豎著高麗的旗幟,天知道這場無休止的攻城戰還要打多久。

    伴隨盾車緩緩推進,在阿合的猛安背後,是幾架石炮戰以來,本來攜帶的二十架石炮因為反覆使用,自己壞掉六七架,主帥完顏烏祿不得不命令,將餘下的石炮分批輪番使用,反正保州城裡的投石機也多外石炮的主要用處,是攻擊城頭的箭樓。

    四步三百五十步,三百步州城頭的弩箭並未射下,阿合沒有注意到這些僅是小心的將身子藏好,如果自己不是猛安長,他恨不得去幫著推動盾車。

    二百五十步了。嗖。一支弩箭擦著阿合臉飛過。那道勁風將阿合嚇得全身一激靈。一陣透汗瞬間浸濕了內裡地衣衫。還好。這一次高麗人地弩並不多。就連一向遲鈍地阿合也注意到了。看著稀稀疏疏地幾支弩箭。他地腦子有些發懵。怎麼回事?

    到了二百步左右。城頭地箭雨才重新密集起來。不過。女真兵可不再是剛上戰場地初哥。小心地貓著身子。用臨時找到地木板當作盾牌。同時腳下加快地速度。推著盾車和雲梯快步衝向城牆。

    呼。身後一道石彈騰起。帶著劃破空氣地呼嘯聲。飛向了城頭。

    彭——

    沉悶地聲音響起。阿合遺憾地歎口氣。不用去看。這顆石彈一準是砸到夯土地城牆上。除了能震下層灰土外。怕是沒什麼效果了。

    這一次高麗人地弩箭真地少了很多。直到衝進一百步地時候。阿合地猛安也才倒下兩個人。看到這個情形。阿合心中哀歎。倒下地太少。就意味著一會要蟻附登城。娘地。這群該死地高麗人。倒是多放倒幾個啊。那樣老子也好能快點回去休整。

    可惜,阿合的願望徹底落空,等到女真人進入百步以後,一隊隊女真弓手開始對著城頭房間,雖然以下向上的仰射,在如此近的距離上,還是具備了非凡的殺傷力,每一次齊射,都能從城頭跌下幾個帶著慘叫的高麗兵,雖然心中越來越膽怯,躲在盾車後的阿合還是在心中暗暗叫好:他娘的,射死這些高麗矮子。

    保州城下那道利用鴨綠江水挖成的護城河,早已在半月之久的往復拉鋸戰中被填平,雲梯和沖車毫不費力的行進到城牆下,冒著城頭不斷落下的巨石大木,雲梯慢慢張開延伸,很快就搭在城頭的女牆上,沖車也一下一下的用力撞擊著城牆,每

    擊,都將整個城牆震得一顫。

    看看保州的城頭,阿合的雙腿有些顫抖著,卻不知說些什麼才好,他的猛安是第一次衝到城牆下,此時的他都不知應當如何做。

    看著自己的同袍們蝟集在雲梯下面,卻互相看著沒有動作,隊伍中按答海實在忍不住了,高喝一聲:「跟我來。」而後咬著長刀,一手持著盾牌,一手扶住雲梯,飛快的衝向城頭。

    「不……」阿合的聲音基本沒有發出,就重新被吞進肚子,他要是這麼喊了,等下回去軍營,一準被葛王千歲砍掉腦袋,有些失落的他,惟有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手下的兵士,跟在按答海身後,一個接一個的衝上了雲梯。

    也知是誰在身後大力的一拍,阿合身子一哆嗦然也爬上雲梯,兩腳機械的跟著向前邁動,一步,兩步,越是接近城頭,他的身子越是哆嗦的厲害,向下一看,好幾丈的距離,讓下面同袍們看起來小了很多,第一次在這個高度向下看合的身子更加哆嗦了,整個人都趴在雲梯上不敢動。

    「別向下看,只管爬,到了上面就安全了。」

    身後不知是誰在叫喊,阿聽了勉強運動著手腳,一步一步的抖動,略微不小心,一腳踩空,整個人向下跌去:「啊—」

    身後的人忙將阿合扶起來住的問道:「怎麼樣,傷在哪裡了?」

    阿合整張臉都抽抽著,卻緊緊閉著嘴不說話。

    身那個謀克長扶著他,看到這副情形,情不自禁的讚一聲:「大人真是好樣的,快,還有兩步了,按答海已經衝上城頭了,我們的弟兄需要增援,快人,再上兩步就是登城了。」

    阿合心中幾乎痛哭出來哪是什麼樣的,根本就是跌下去卡在了那個男人最柔軟的地方,那個地方疼,又怎麼對人去說?不得以,他只有硬著頭皮著疼痛繼續爬上去。

    在距離城牆五百步的地,完顏烏祿遙遙望著遠處的戰況i著一隊業已登上城頭的兵士,詢問身邊的幕僚那是誰的部隊下回答說是個叫做阿合的人統領的猛安,烏祿沒有笑意是有些不滿的指著城頭那個反光的身子,對身邊的人怒聲道:「胡鬧,真是胡鬧,身為猛安之首,竟然親自帶兵登城,若是他殉國了,又要如何繼續指揮部下為國盡忠?」

    聽出了烏祿哪裡是在責罵這位阿合猛安長,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在讚揚,烏祿身邊的部下連忙為阿合分說,身先士卒,全軍表率,親冒箭矢,果然有古之樊噲之勇。

    烏祿正聽著高興,突然有人說起,阿合以前就是這樣的勇敢,原來,這人想起了阿合曾經的「軍功」:投靠過完顏秉德,又從那場大亂中脫身。

    聽了部下的分說,烏祿臉上不大好看起來,心中狐著:難道竟然是洪過那個漢人書生的親信?

    就在這時,突然陣前爆發出沖天的歡呼聲:「城破了,城破了——」

    烏祿精神一振,連忙看過去,果然,保州的城門被人打開,大隊的女真兵正呼喊著衝進去,城頭上再難見到高麗士兵,盡數都是不斷攀爬上去的女真兵,攻打了半月之久的保州城,終於被女真兵踩在了腳下。

    看著保州城破,烏祿的臉上現出猙獰的表情:「傳令,全軍放假三天,三天不封刀。」

    這些個女真兵將早將保州恨得牙根直咬,聽到烏祿的命令,立即發出狂呼,先是中軍一小隊人不斷的歡呼:「放假,放假——」

    緊接著,整個軍陣的大隊人馬都在高呼著:「放假,放假——」

    登上了城頭的女真兵終於聽清後面在喊什麼,立即臉上現出了驚喜的表情,也跟著高呼起來:「放假,放假——」

    最終,整個戰場上都能聽到有如野獸般的怪叫聲:「放假,放假,放假——」

    足足三天時間,保州城陷入一片血色和火光,當三日後女真軍隊撤出城池時候,留下的是一片殘垣斷壁,還有遍佈廢墟中的屍體,保州城兩千高麗守軍,六萬居民無一倖存。

    看著士氣高昂的隊伍向南行進,站在山坡上的完顏烏祿有些憂心,就在昨天,他接到了來自中都的旨意,完顏亮嚴厲斥責了他和完顏宗尹,一座的保州就打了十餘日之久,那要何年何月才能打到高麗的開京城下?

    雖然聖旨是在五日前發出的,還是讓宗尹和烏祿兩人感到了一絲恐懼,畢竟聖意難違,在保州樂呵三天後,也顧不得休整部隊,就立即南下攻擊前進。

    困頓保州城下半月之久,損失了三千多人,其中光是陣亡就有兩千多,攜帶來的攻城器械折損了一半多,這些都並非沒有價值,保州城的北門外,就是一座橫跨鴨綠江的大橋,以前是契丹人修建,用來溝通保州和遼國聯繫,保障保州的後勤補給,後來被高麗人用來作為與金國的交易通路在大橋落入金軍手中,大軍的後勤補給就可以不再依靠鴨綠江冰面運輸,

    開化之後,也不會有後勤中斷之虞。

    因為鴨綠江北岸不遠就是婆速城,所以烏祿在保州只留下數百人的警備隊伍,又從金國徵調些民夫,隨即展開了攻擊前進,可是,從前軍的回報看,保州的下場乎並未真正震懾住那些愚蠢的高麗人,在距離保州不遠的龍川城,前軍又遇到了據城而守的高麗軍隊,龍川雖然並非大城,但是似乎城中守軍加上援軍,也有不下千人,最關鍵的,龍川城要比保州小許多,弄夠用來同時攻城的軍隊就是不到兩千人。

    烏祿開始頭痛了,現在看,高麗人不缺乏戰鬥的意志,同時守城的手段也是層出不窮,攻打保州用了半月,這次攻擊龍川又需要多久?

    多虧了朝鮮西側的平原地形,道路雖然崎嶇總算不難走,當天夜裡,烏祿帶領的中軍就抵達了龍川,望著似乎並不高大的龍川城前軍都統阿合狼狽不堪的跪在烏祿馬前,垂頭喪氣的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看看剛剛被自己提拔起來的將領祿苦笑著道:「站起來說話,怎麼,才幾日光景,保州的英雄就慫了?」

    這時的阿合已從陞官的喜悅中清醒過來,的龍川城看似容易打衝上去才發現,這座小縣城實在太小雲梯搭上去,一面城牆也才能施展開兩架雲梯登城的人戰士還沒等攀爬上去,就被城頭的鐵牌砸了下去帶著將雲梯砸壞了幾架。換了石炮,不是扔的太近砸在自己人身上,就是太遠扔進了城裡,能落在城牆和城頭上的石彈少的可憐,惟有硬著頭皮用沖車去撞城,猛勁打了一下午,得到的成績就是在城下扔了一百多屍體。

    聽了阿合的稟報,烏祿氣反而笑出來:「,一千人,這座小城有五百人就足夠守住,塞一千人太浪費了。」

    部下們不在這個時候觸霉頭,惟有老老實實站在一邊,垂著頭不敢吱聲,惟有那個臨時的都統阿合,似乎很不知趣的對著烏祿磕頭:「王爺,王爺,我的猛安啊,那一百多人可都是我的猛安裡的弟兄啊……」

    看著新跪下來的阿合,烏祿突然想起來,這個傢伙是靠著洪過才提拔起來,心中突然升起極度惡感,很不耐煩的哼了一聲:「既然你算是太大,那好,我交給你個重要的任務,你帶著你的猛安留下來,我另外交給你三百民夫,給我把這座龍川城圍起來,不許他們出來一個人騷擾了大軍的糧道。」

    啊?合抬起頭呆了,剛升的官就這麼簡單的被免了?

    烏祿一撥馬頭衝下山包,他身邊的親和幕僚們,每一個願意與多看眼這個剛剛失寵的猛安長,急忙跟著飛馳而去,只留下阿合一個人孤零零的跪在山包上發呆。

    看到了保州的惡戰,宗尹乎對軍務完全沒了興趣,索性留在了保州城外的軍營中,和他同時留下來的,還有三千漢軍,是以這個時候繼續前進的只有兩萬七八千能戰鬥的士兵,至於那些阿里喜和民夫,烏祿以前根本沒計算進來。

    現在,烏祿終於發現了人多的好處,雖然沒有多大戰鬥力,但是穿上皮甲拿著武器,隨便在任何一座高麗城外站著,城裡人哪裡能分得清誰是正規軍誰是阿里喜,於是,只要遇到了難啃的硬骨頭,烏祿就留下一些士兵圍住城池,自己則帶著大軍飛快向南奔行。

    終於,在高麗人反應過來前,烏祿成功的攻克了幾座大寧江北岸的小城,這時已經是一月末臨近二月的時候,在朝鮮半島北部的大寧江開始化凍,幾萬人撒出去,倒也搜羅到不少船隻,用這些船隻串在一起,很容易就造了條浮橋出來,踩著浮橋,女真大軍順利殺到了大寧江南岸的安州城下。

    這安州是高麗在大寧江南岸的要塞,更是高麗西京平壤的一道重要屏障,一旦安州失守,在安州和平壤之間的幾座小城,勢必無法擋住入侵者的腳步,同時,安州也是完顏烏祿必須奪取的城市,他可以越過鴨綠江和大寧江之間的無數小城,但是扼守大寧江渡口的安州如果繼續留在高麗人手中,完顏烏祿的糧道就會面臨隨時被卡住的危險。

    不得以,烏祿在安州城外排下大營,開始打造器械準備攻城。

    就在金軍到達安州的當天夜裡,從城裡射出一支箭書,被巡夜的金軍發現,火速送到烏祿面前。

    滿面狐的烏祿打開了箭書,先是隨意的了一眼,然後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書信,似乎要將上面的每一個字都看個仔細。

    看了許久,烏祿方才抬起頭,重新面對他的幕僚,這時候,幕僚們發現,烏祿的嘴角抽搐著,臉上的表情古怪,也不知是在笑還是在叫,或者是懷疑什麼。

    就在幕僚們還猜測的時候,烏祿突然下令:

    「傳令,讓所有士卒起來,準備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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