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伐 第二卷 河東亂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千年史冊恥無名,一片丹心報天子(上)
    金人是通古斯森林的野人,洪過非常同意,不單同意裡也曾不止一次的腹誹過。但是,當這句「野人」的頭銜落在他自己頭上時,洪過的臉一下漲紅,彷彿能滴出血來。

    慢慢回身看過去,就見在身後不到一丈距離,坐著兩個人,其中一人望去就知道是個伴當親隨,另外一人大約十三四歲年紀,穿了一身白色緞子面長衫,頭上裹著同色頭巾,手裡拎著一把折扇,臉上滿是譏笑的表情,正瞧著洪過等人。

    不止洪過生氣,身邊所有人一起暴怒,馬三脾氣最是不好,當場踹翻了椅子,大罵一聲:「龜蛋的,老子捏出你的蛋子……」

    洪過猛地探手一攔,雖說他的胳膊與馬三相比瘦弱了許多,但這揚起的手臂就有無窮的威力,剛才還是擼起袖子要打人的馬三,生生閉上嘴,將所有的話全部吞進肚子裡。

    這時台上還在表演吐火翻觔斗的雜耍,下面看戲的可是再沒心思看下去,呼啦一下散到一邊,卻並不離開,反是圍在那裡七嘴八舌的低聲議論起來,有真人現場表演,誰還去看台上做戲的。

    洪過走上前一,將那少年上下打量番,突然咧嘴笑了,盡量用臨安人能聽懂的口音道:「呦,這位小老弟,穿的白白淨淨的,這麼素氣,怎麼,家裡有啥事啦?」

    洪過這話問的陰損之極,也要腦筋極是靈活的人才能反應過來,當場就有人笑得哈哈直在那裡拍跌,幾乎笑到坐在地上,那余彬甫也微微一笑,心裡暗道,看洪過平時雖然市儈了些,卻沒想到嘴皮子上如此陰損,不過,剛才這個少年實在出言不遜,這般教訓下也沒什麼。

    白衣少年愣陣,從那些哈哈大笑的聲音,他就知道並非什麼好話,可是,被人罵了卻不清楚罵在哪裡,這種憋氣的感覺一下上湧,登時連眼珠子都紅了,他大吼一聲:「不許笑。」

    白衣少年的聲音雖大,卻嚇不住些哄笑的百姓,相反,因為他這般失態,笑話的人卻更多了,很多人聽了旁人的解釋,知道洪過那句話的意思後,也是哈哈大笑,一時間,白衣少年眼中看到的,都好似是用惡意的目光看著他,嘲笑他的老百姓。

    白衣少年再也抑制不,激動的大吼:「我乃和國公之子張杓,誰敢再笑就都是北虜。」

    此言一出。整個勾欄裡地人起噤聲。和國公。那是前宰相張浚地封爵。眼前這個白衣少年竟然是張浚「張都督」地公子?還有。那個出言譏諷地年輕書生。會是個北虜?

    「那個書生會是北虜?不能吧。他不穿著我們漢人地衣服麼。」

    「噓。莫要作聲。既然張都督地公子說了。想來就是個北虜吧。張都督地公子還會有錯麼。」

    「唉呦。竟然是張都督地公子。剛才我們是不是得罪了張都督啊。」

    聽著周圍地人如此議論。白衣少年張杓臉上又出現得色。用一種挑釁地目光看向了洪過等人。他年紀不大。但是那股子盛氣凌人地神色。已經一覽無餘。

    洪過微微詫異了下。剛才雖然生氣。可是心裡還在迷糊。怎麼一群羔羊中間還真出了頭老虎。在南宋地環境裡竟然有人敢出聲譏諷金國人。還真是有些讓人滿心期待。誰想到。才一句話而已。那個白衣少年就已經沉不住氣。不僅喊出他老子地名諱。還靠著老子地威望向自己挑釁了。

    張浚是什麼人,洪過太清楚了,在南宋初年的歷任執宰中,他以堅決主戰而聞名,也確實在南宋之初定鼎國家的大業中,揮了極為重要的作用,用宋史的一句話形容,就是:時論以浚之忠大類漢諸葛亮。可是,洪過同樣也知道,這個張浚也是個志大才疏的文人,好坐而論道心懷大志,卻沒有與那份志向匹配的能力:

    富平一戰,西線二十萬宋軍大潰敗,使得南宋從此失去陝西五路之地,作為戰役的策劃,還有居中調度的張浚,必須擔負應有的責任。

    淮西兵變,劉光世部下四萬宋軍,因不滿朝廷派來新任統帥的打壓,裹脅新任統帥向北投靠偽齊成為漢奸軍,造成極壞影響的同時,還在當時南宋東面防線上打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使得整個南宋一時處於風雨飄搖的危機中,張浚身為宰相中的相,卻在整理軍務這樣的重大軍事問題上犯下錯誤,也要擔負責任。

    至於日後宋孝宗初年的隆興北伐,張浚一力動北伐的初衷是好的,但是沒有考慮到南宋已經承平二十年,武備鬆弛兵無戰意,糧草器械均準備不足,出征武將之間彼此怨恨扯後腿,這樣倉促起兵北伐,就更是不會審時度勢了。

    洪過正待說話,忽然人群外面出來一聲嗤笑:「哈哈,和國公的公子,好大的威風啊。」說話間,一群穿著青衣的隨從,生生在人群裡推出一道人胡同,就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公子走進來,這人一身寶藍色儒衫,頭上戴著軟腳帕頭的紗冠,腰間束著一條鑲嵌青玉的腰帶,同樣擺弄著把折扇。

    不用來人自報家門,就聽人群裡一陣低呼:「不好,是秦家的人。」說完話,竟然有人開始偷偷溜走了。

    秦家,能在大宋的臨安城裡有這樣威風的,除了那位終身制宰相秦檜家,怕是沒有別人了。洪過眉頭一皺,他雖然看不過張的樣子,但要他與秦檜家的人搞到一起,他還不如被張劈頭蓋臉羞辱一番呢。

    那秦家的公子哥來到圈中,對著洪過抱拳道:「小弟姓秦,單名一個xun,一聲,平日最是看不得有人仗勢凌人,今天就來打個抱不平。」

    聞言,洪過臉上抽搐幾下,勉強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真不知應該說什麼才好了。他甚至覺得,周圍那些百姓,看他的目光都在慢慢變化。也是,一邊是和國公張浚的公子,一邊是權勢滔天的奸相秦檜的子弟,洪過竟然與秦家人走到一起去,怕是一會迎風都要臭上三十里了。

    秦沒注意到洪過難看的表情,轉頭輕蔑的看著張杓,「和國公之子?你不在江州與和國公在一起,跑到行在作什麼?」

    張杓硬起的揚起頭,冷冷道

    宋律法中有哪條規定了,父親被貶官,我也應在江管?。」

    所謂編管,就是編入當地接受管制的意思,是宋朝對官員的流放中比較嚴厲的一種,選擇的編管地點也都是窮山惡水,不少地方甚至有去了就回不來的名聲。只不過,這編管也好,貶官也罷,在宋朝一般都是只涉及官員個人,對家屬沒有牽連,很多官員都是父親被編管,兒子照樣在各地作官。

    張杓一句話將個秦問住了,這秦也不是善茬,眼珠一轉,冷笑道:「和國公也是文壇名流,沒想到生下的兒子如此缺乏管教,竟然在市井之地公然宣揚父祖名號,對大國使臣屢次無禮,我這就上報公相,定你一個冒犯使臣的罪名,再給和國公治一個管教不力的過失。」

    張杓一下就急了,他出言譏諷洪過,只不過是看不慣洪過的暴戶一樣的嘴臉,明明一嘴北地口音還要附庸風雅,現在秦要將這件事上升到欺凌金國使臣的高度,可就不容易收場了,怕是不僅要牽連遠在江州的張浚,連正在求學的他大哥張也會給牽扯進去。

    到底是小孩子,心裡一焦急臉上就變顏變色的,不止洪過余彬甫看著搖頭,那邊的秦也冷笑連連,秦算計好了,他等下就要張杓當面道歉,好好折辱下張杓和張杓的老子張浚。不過,張浚與秦檜是政敵,秦根本不準備放過張杓,等下回去還是要向祖父秦檜稟告,張杓現在辱及金國使臣,一準沒好果子吃,等到朝廷處置的詔書下來,嘿嘿,再看個時候張杓的嘴臉……

    就在秦越想:得意時候,那邊的洪過已經看出不好了,這個時候他如果不出手救張杓,怕是沒人能幫這個張浚的兒子,如果真的逼迫張低頭,怕是洪過自己的名聲也要被辱沒了。

    所以,洪過轉頭對秦道:「知秦兄家傳淵源?」

    秦聽了得的道,「家祖益國公是也。」

    洪過點頭,平靜的道:「你可知道我哪個?」

    秦有些奇怪的看向過,雖然他知道洪過是金國使,至於到底是使團中的哪一個,他卻是不明瞭,再說了,今天他只是為了藉著金國使向張杓難,金國使到底姓氏名誰,關他何事。

    微微一笑,洪過故意提高了音,朗聲道:「家父乃政和五年進士,前徽猷閣待制,假禮部尚書,大金通問使,姓洪,單名一個皓字,我乃是洪家第四子,姓洪名過,表字改之。」

    洪過的話剛提起個頭,那秦身有通曉情形的,已然是臉色大變,急忙伏在秦耳邊低語不已,待到洪過把話說完,連秦本人也是臉色巨變,半天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好。

    那邊百姓之中知道洪皓的不在少數,就算不知道洪皓,也有人知道「洪佛子」,知道官家口中的「今世蘇武」,知道那個不肯向秦檜屈膝而被貶官流放的洪尚書,洪過的話一說完,百姓中竟是有人高聲喝起:

    「原來是洪尚書家的公子,好啊。」

    「瞧瞧,瞧瞧,這洪尚書大忠臣啊,積了德才有好報,看看洪尚書的公子,可真是一表人才。」

    「當真是積德啊,忠臣有好報,洪家一門都是星君下凡啊,當年三洪的名頭多響亮,怎麼樣,這洪家的四哥兒也是個俊傑。」

    那邊的張杓,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他剛才譏諷洪過是北地野人,附庸風雅,誰能想到,這洪過如此身世,不要說洪皓身在北地十餘年,是當今皇帝親口的「宋之蘇武」,那洪皓留在南宋的三個兒子,也是一個比一個出息,文采風流不說,出仕後更被列為幹才,這樣一個家庭出身,他竟然譏諷洪過是野人……

    那邊秦突然冷笑道:「洪光弼十餘年堅守臣節,才搏來那蘇武之名,卻沒想到一世英名,竟然毀在你的手裡,真是可歎啊。」說著,他指著洪過大聲道:「你是不是跟著金國的使團回來的?」

    唰,所有目光集中在了洪過身上,有懷疑,有不信,也有吃驚,便是那張也盯住了洪過,要看他如何回答。

    洪過望著有些陰笑的秦,一拍腰間倭刀,坦然道:「在下不過是孤臣孽子,身在異域未敢一日忘懷父親教誨,時時刻刻以大宋一書生自勉,不敢在那北地就忘記了自己的故國,但有一口餘氣,絕不負了大宋之名。」

    站在洪過身後的余彬甫踏出一步,對著一眾百姓拱手道:「在下蜀中虞允文,這次添為大宋賀正旦使隨員,於那北邦上京親見,洪兄弟只因北邦宗王一句『宋狗』,當場拔刀相向,硬是逼得那北邦宗王向我大宋道歉,洪兄弟性情之剛烈,無愧為洪尚書之子。」

    轟

    整個勾欄裡面轟動了,敢對著金國宗室王爺拔刀,逼得女真王爺向大宋道歉,這是幾十年來從未聽過的大事情啊,簡直太讓人揚眉吐氣了,太舒心了,聽到的人就感覺是三伏天喝上一碗冰鎮酸梅湯那麼舒坦,有人還不信,有人在用力向前擠過來,要看看那個敢對女真王爺拔刀子的洪四哥長得什麼樣子,有人用自己全部力氣去告訴所有不知道的人,洪家的四哥幹出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秦用極度陰騖的目光看著虞允文,但是,這個幾近兩米的蜀中漢子根本不為所動,挺立在洪過身前,就好像要用自己的身體,為洪過撐起一面遮風擋雨的盾牌般。

    洪過這時完全傻了,癡呆一樣看著身前的偉岸身軀,虞允文,不是叫余彬甫麼,怎麼,怎麼回事?突然,他腦中神光一現,當初彼此介紹的時候,是說姓余表字彬甫,說話中間,姓余和姓虞根本分不清,而且只說了表字,沒提名字。洪過真想抽自己一耳光,豬啊,虞允文,可不就是虞彬甫麼。

    看著民氣如此,秦氣得狠狠一甩袖子,帶著隨從轉身就走。

    那張杓還在呆,就見洪過衝他招招手,愣了一下,而後慢慢走到洪過面前。

    誰都沒想到,洪過揚起手,啪的一聲脆響,竟然給張杓臉上狠狠抽了一記耳光,這耳刮子一下將張杓抽醒了,聽見洪過靜靜的道:「你記著,這一下

    替淪落北邦的幾百萬大宋子民打你。」

    說完,洪過讓林鍾與馬三等人,排開了人群,奮力從那座南瓦子裡衝了出來。這一衝不亞於打仗,待到南瓦子門口,還有人聽到洪過事跡不斷湧來。

    「洪家四哥性如火,抽刀一怒向宗王」,就像是一灘漣漪,以南瓦子為中心,很快傳遍了大半個臨安城,無數個南宋百姓趕赴驛館,要親眼看看性情剛烈的洪四哥。

    這個時候的洪過卻是不在驛館,給耶律元宜留下封書信後,他早帶上從人在趕赴紹興府的路上。

    這次虞允文依舊與他同行,說起來虞允文正在服孝,只是因為受到朋友邀請才作為隨員去了一次金國,所以並不會受到身份的束縛。坐在騾車上,虞允文有些奇怪的看著洪過:「改之要去英州,上佳之選就是在臨安僱船出海,直達廣州,然後從廣州出再去英州,為何要走陸上還要繞行紹興府?」

    紹興,為什麼要紹興?一想到此時正住在紹興的那個人,洪過就感覺心中激盪,想到那個人,他腦中浮現出的是「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的豪邁,想到的是「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的悲切,是「當年萬里覓封侯,匹馬戍梁州」的慨然,沒錯,就是陸游,名列南宋中興四大詩人的陸游,他要去看望的人就是陸游。

    故而,洪過笑著道:「去看個朋友。」

    虞允文詫異看看洪過,這洪過也就是二十上下年紀,又是剛從金國回來,怎麼會在紹興有老朋友?所以,他追問了一句:「老朋友?」

    洪過重重的點頭,「老朋友。」同時,在裡補上一句:一個認識了八百年的老朋友。

    這時是天德三年,也是二十一年,此時的陸游應該是二十七歲,正在紹興山陰的家中苦讀,待到明年,就要去參加省試,然後在紹興二十三年參加禮部考試,最終因為得罪秦檜而被罷黜成績,迎來事業上第一次挫折。

    以前讀詩頌詞時候,洪過認的都是成年的陸游,是老年的陸游,現在這個少年時期意氣風的陸游,在他眼中是個謎,就好像一個粉絲會去想瞭解自己偶像的一切,洪過這次回到南宋,先想到的竟然不是去看望洪皓,反而是探尋陸游的生平種種,去結識這個中國歷史第一海量詩人。

    從臨安到紹興的路途並不遙遠,行人僅僅用了兩天多時間,就望見了紹興的城牆。

    紹興古名大越,秦代改名山陰,隸屬會稽郡,後來到了南朝末年的陳朝,被分割成山陰和會稽兩個縣,兩個縣同在一個城中,也就是越州城內。到了北宋,在越州設置大都督府。後來南宋建炎三年,宋高宗趙構逃到紹興,在山陰縣暫時立都,改元為紹興元年,故而將越州改名為紹興府。

    因為紹興府曾經是南宋的都城,故而城牆高大雄偉,只是,這高大的城牆在洪過看來,絲毫擋不住北面入侵的鐵蹄,整個朝廷的膽氣都丟乾淨了,再高大的城牆也擋不住那些逃跑的步伐。

    進了紹興城,在山陰縣內打聽一番,這陸家聲名不顯,左右打聽下來,都沒人知道陸家到底在哪裡。這一晃悠,可就到了將近傍晚時候,不得已,只有在紹興城裡找了一家客店暫時住下,只待明日繼續尋找。

    洪過呆坐在客房裡,左思右想,他不是在想如何去找陸家,這裡已經是南宋的紹興城,陸家還能跑了不成,只要肯下功夫,總會尋到的,這時的他在神遊天際,腦中轉過的都是與陸游有關的東西,從陸游生平,到陸游的詩詞,還有陸游晚年的遺憾。

    想著想著,洪過口中輕輕吟念起:「紅手,黃籐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虞允文正好走進屋來,聽到洪過念得極輕,順口問道:「改之是在吟詩?」

    「啊?沒有,只是隨便說兩句,」洪過急忙遮掩道,笑話,這釵頭鳳乃是洪過在三十一歲那年,也就是紹興二十七年寫給自己前妻唐婉的,距離現在還有五六年呢,自己要是念出來,可讓日後的陸游與唐婉如何彼此唱和,又在那沈園如何孤苦相對?雖然陸游與唐婉的遭遇讓人流淚,不過,他們兩個彼此唱和一釵頭鳳留在沈園牆上,真真成就了一段文學史上奇話,可謂是「十年相思情難忘,寸斷肝腸賦情愁」。

    突然,洪過就覺著腦中一閃,眼前頓時一亮,對啊,沈園,就是沈園,既然陸游是在沈園秋遊時候遇到的唐婉,想來他平時也時常去沈園,那到了沈園會不會能打聽到陸游的家呢?

    想到這裡,他騰跳了起來,一把抓住兀自驚異的虞允文,「快,大哥,我們去找人。」

    「找人?這天都黑了。」虞允文看著外面的天色,詫異的道。

    可是,虞允文的質被洪過的拉扯化為無形,也只有歎口氣跟在了洪過身後。那沈園就在紹興城內,是一座極出名的花園,只要問下客店夥計就能知道,洪過等人自是不費事就找到。雖然已經天黑,洪過還是拍開了沈園的大門,那看門的老蒼頭被塞了十幾枚制錢後,臉上的皺褶都笑開了,自是有問必答。

    還真夠運氣的,陸游讀書時候經常來沈園與同學遊玩,與看門的老蒼頭相熟,那老蒼頭口齒不清的說了半天,總算是將地址說了個大概齊。

    洪過二話不說,又塞過去十幾個制錢,一把抓住這老頭要他帶路。有錢驅使,老蒼頭哪裡會拒絕,摸著黑在街道上了繞了好一陣,這才來到一座不大的宅子門前,指著那漆著朱漆的院門,告訴洪過這裡就是陸府。

    看著那座朱漆斑駁的府門,洪過深深呼吸下,穩了穩心神,這才走上石階,在木門上的銅環用力扣動,沒有聲音,又扣動幾下,還是沒聲,若是繼續敲下去,時不時會被人當做太猴急?洪過有些猶豫的回身看看虞允文林鍾等人。

    就在洪過遲的功夫,忽聽院子裡一聲問話:

    「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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