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伐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狂風暴雨掃河東
    所有人都認為,現在的完顏安國已經是焦頭爛額了包括洪過在內的所有人都錯了,錯的離譜。就在洪過與張浩湖心亭對飲的時候,同一輪明月之下,完顏安國也在家中的花園裡飲酒,陪著他喝酒的是兩個土財主,錢胖子與郭大個。

    現在的錢胖子可不是個土財主那樣簡單了,因為誅殺「天王寨逆黨」謝月有功,錢胖子被完顏安國許下了汾陽軍節度使判官的位置,堂堂的正七品,郭大個則是許了汾州觀察使判官,也是正七品,今日的晚宴,就是完顏安國為兩人慶賀陞官而設下的。

    幾日之前,錢胖子和郭大個兩個人,就像是喪家犬一樣逃入了節度使的官邸,也真是喪家犬了,據說天王寨的嘍兵已經把兩人在州城裡的商號和宅子一把火燒成白地,幸好這兩人早知道州城要起亂子,預先將家人送回了鄉下的老宅,總算是躲過了這一遭。

    剛剛進節度使官邸時候,這兩個人驚魂未定,只覺著天好像都要塌了似的,每日裡連房間都不出,只是跪在地上乞求神仙保佑,到了這個光景,兩人也顧不得什麼了,求完佛祖拜觀音,拜了觀音又向玉皇大帝禱告,對著玉帝祈禱完還搜肚刮腸的想起了白蓮老母,也立刻跪下禱告一陣,甚至到了最後竟是連孔聖人都一起乞求上了。

    可是,不到一天時間,這兩個傢伙就停下了那種徒勞的行為,因為在完顏安國的指揮下,那些節度使親兵竟然連續擊退了天王寨嘍兵整整一天的圍攻。

    不是天王寨那些嘍兵不肯努力攻打,要說這些亂兵現在的心思很複雜,一方面確實有人挑唆他們暴亂,另一方面,很是有些人感念翟進父子的恩情,翟進父子之死直接原因是翟興的叛變,但誰都清楚,翟興就是個在台前亂跳的小丑,整件事幕後地黑手有兩個,一個是謝月另一個就是完顏安國。如今謝月死了,更要把剩下那個完顏安國碎屍萬段,才能為翟進父子報仇。

    有了這樣地心思,天王寨的嘍兵第一天就堵著節度使官邸的大門攻打了十幾次,最驚險的一次,已經將那扇用鐵皮包裹一尺厚木板地大門撞開尺餘寬的縫隙了,外面的長槍都捅進去,將門口地親兵放翻了十幾人,眼看著就要成功了,那完顏安國竟然親自操刀,一個人迎著長槍衝過去,噗噗砍斷幾根長槍。那些親兵見到節度使大人如此拚命,哪裡還肯躲在後面,吼叫著一擁而上,愣是擊退了那次進攻。

    餘下的幾日,天王寨嘍兵再沒了第一天的勇氣,即便是圍著節度使官邸,也不大賣力攻打了,就是趁了這個機會,完顏安國派人偷偷溜了出去求援。說是求援,按照錢胖子估算,官邸裡至少還有四五百人可以用,而且每次遇到戰鬥,完顏安國都是約束著部屬,僅僅派出去二百人迎戰,等到這二百人疲憊了,又用整備好的二百人將他們替下,憑著官邸地高牆以及手上早就準備好的弓弩長槍大斧,愣是守住了官邸不失。

    早已準備好的弓弩。

    這才是錢胖子和郭大個最奇怪的地方,按說即便完顏安國是武人出身,府邸裡也不應該存著幾百張弓弩吧,還有整整三個房間的箭矢,以及嶄新的長刀和大斧,當錢胖子看到這些庫存地時候,從其中聞到了一絲陰謀的氣味。

    三個人幾杯酒下肚。接著酒力上湧。錢胖子膽子微微大了些。碰了幾下郭大個沒有結果後。乾脆自己張口了。「呃。」打個飽嗝後。錢胖子裝作不經意地問道:「鎮帥大人估計。這汾州城地戰事還有幾日才能結束?」

    他這話問地極其含蓄。只是在考校他最初到來與現在地心境上面。透出了錢胖子地一點點狡黠:從惶惶不可終日。到現在突然來問什麼時候能結束戰事。這前後心境變化透出了一種非比尋常地自信。自信何來?自然就是完顏安國這幾日地佈置了。

    錢胖子這話也就是在座幾人能領會。換了旁人怕是也會被繞進去。

    完顏安國沒了前陣子那副老態。這時臉上洋溢著一種別人從未見過地神采。令他整個人都好像年輕了十歲地神采。聽了錢胖子地話。他不置可否地笑笑。然後探手取出一疊書信扔在了錢郭二人面前。「哈哈。城外那些混蛋。到了這個時候還在和我談價錢。只不過呢。到底是些鄉下土鱉。既然佔了絕大地勝面。開出地條件淨是些百戶千戶地。就沒人敢來向我伸手要個判官同知一類地官帽子。」

    聽到判官這個詞地時候。錢胖子和郭大個兩人身子微顫下。若是真有人敢出來要節度使判官或觀察使判官。說不得了。他們兩個必須要將這交易攪黃才成。自己冒了天大地風險掙來地官帽子。憑什麼要送出去?

    兩人湊在一起將那疊書信翻檢一遍。嘿嘿冷笑道:「果然是一群鄉下土鱉。沒見過世面地東西。在他們眼裡。怕是一個縣令比天都大了。要這些土鱉和鎮帥大人談條件。也要他們有那份膽氣才成。」

    這錢郭兩人,一向是在西河縣裡數得著的財主,那西河縣又是汾州的縣,屬於州縣同城的設置,類似後世的省會一樣,用這些人的眼睛去看那些個外縣人,就像是去看一群鄉下人似的帶著有色眼光,從骨子裡不大看得起外縣的人,是以他們兩個說話的時候也站到了完顏安國一邊。

    見著完顏安國捋著鬍鬚有些自得,郭大個這時來了膽子,試探著問道:「不知鎮帥何時能剿滅外面那伙亂匪?」

    完顏安國故作驚愕的看看兩人,然後又是一陣故作自謙的假笑:「你們兩個啊,還真瞞不住你們,哈哈,快了快了,收拾外面那些人只在本帥翻掌間,哈哈。」

    錢胖子和郭大個彼此對視了下,眼色中俱是見到了欣喜的神情,總算熬出頭了,

    就在兩個傢伙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就見一身盔甲的孟蛇大步走進來,在完顏安國面前行了個軍禮,「大帥,一切都準備好了,可要現在就開始?」

    見到錢胖子和郭大個兩個人的眼中出現了不可思議的神色,完顏安國愈加得意起來,捋著鬍鬚點點頭,「也好,孟千戶儘管出兵,本帥就在這裡靜候孟千戶捷報。」

    孟蛇一拱手,轉身帶著一陣嘩啦啦甲葉地響聲大步出了花園。孟蛇很快來到了節度使官邸地大門後面,就在門後的空場上集中了足足三百名全副武裝的親兵,這些親兵已經是完顏安國的最後老本,這時自然下了血本來裝備他們,全身地長可及膝的鐵甲,下面還穿著一層皮甲,手上無一例外的拿著兩件兵器,一百人地長槍兵身上帶著大刀,一百人的弓弩兵也佩戴了短刀,最後一百人是盾牌兵,除去厚重的盾牌外還帶著一柄短斧,從隱藏在生鐵頭鍪mou後面射出的是一道道堅定地眼神,青白的月光照在頭鍪之上,反射出淒冷的寒光。

    孟蛇走到了隊伍最前面,對著一邊沒有整備的士兵打個手勢,就見早已收拾好的官邸大門,被人用力拉開來,出了讓人牙酸的吱吱呀呀聲。孟蛇放下了自己地面甲,端起手上的盾牌,就在大門剛剛開了個縫隙地時候,身形已經衝了出去,在他身後是排成了一隊的親兵。

    外面地守衛並不嚴密,事實上,所有人都認為,被圍攻了幾日的節度使官邸早就沒了還手之力,什麼時候被攻破也就是個時間問題,所以這個時候那些天王寨地嘍兵早就進入了沉沉的夢鄉,誰都沒有想到,就在這個深夜時分,被撞的破爛不堪的官邸大門,竟然會自己打開。

    就在睡眼朦朧的警衛高呼出聲的時候,孟蛇的身形已經在門內出現,當第一批天王寨亂軍爬出來的時候,那三百完顏安國親兵早已整隊完畢,排成了一列方陣,邁著有力的步伐向依然亂哄哄的亂軍壓了過來。

    嗖嗖嗖,弓箭摩擦空氣的聲音劃過寂靜的夜空,當即放倒了十來個懵懵懂懂的傢伙,當一個頭目淒厲的喊出來「弓箭」的時候,一支破空而來的箭矢正好從他大張的嘴巴裡貫入,噴,後腦處一片血光噴濺,這個頭目瞪大眼睛向後倒下去。幾個中箭後一時間沒有死去的嘍兵,還在地上扭動著身子,就聽一陣沉悶的踏地聲連片而來,緊接著頭頂被什麼東西遮住了,一道寒光從天而降,這些嘍兵就失去了動靜。

    僅僅是兩陣箭雨,正面的嘍兵就完全崩潰了,他們完全不敢去和眼前這些全身都藏在鐵片下的軍隊相抗衡,本來就缺少基本的信仰,僅僅是一股血勇把他們聯繫起來,現在面對著看似不可戰勝的對手,這些失去了忠義信仰的傢伙,哪裡還能團結在一起。

    一舉擊潰了天王寨嘍兵後,孟蛇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大踏步的走向附近的北門,就在北門外面,屯住著近千的私兵。當城門被打開的時候,已經有五百多私兵站在了城外,剛剛城中亂起已經驚醒了城外的私兵,可是,猜來猜去的,所有大戶財主們都猜想是天王寨的嘍兵動了夜襲,誰也不會想到竟然是一群鋼鐵怪物從城裡衝出來。

    孟蛇帶領兵隊在城門下站了一會,稍稍喘息後,有繼續邁動了腳步。

    這三百人雖說不多,可是那如山的氣勢直逼的私兵們不住的後退,那些個財主心裡都打著自己的主意:手上的私兵都是自己和完顏安國談判的本錢,如果在這裡損失了一個人,怕是以後都會少了自己一分好處。

    可是孟蛇不管這些,雖說對面的私軍人數越來越多,最終竟然是足足過千人,有他這些親軍的四五倍人數,他依然是帶著小小的方陣,邁著整齊而有力的步伐向前緩緩而進。將那些個私兵壓迫著向後退去。

    終於,這些私兵被壓到軍營的門前,一個財主再也忍不住了,「沖,不就是三百人麼,我們有幾倍的人都怕了,以後還怎麼去和完顏安國談條件。」

    其他的財主一聽也是這麼個理,於是急霍霍的命令自己的私兵向前衝去,嗚,將近千五百人的私軍連個陣形都沒有,就這樣好像趕鴨子一樣衝上去。

    孟蛇不慌不忙地站住腳步,一面豎起幾近一人高地大盾,一面命令弓弩手放箭,當私兵衝進了三十步以內的時候,弓弩手退入陣中,換上了長槍兵和大盾兵在外圍,頃刻間,在整個方陣外圍豎起了一層盾牌,就像是為小小的方陣穿上一身鎧甲似的。

    長槍捅,大斧劈,弓弩吊射,一個人死了立即從陣型裡站出一人替補上,短短半個時辰時間裡,孟蛇也不知自己到底殺了多少人,從一開始人影蜂擁而來,到後來漸漸沒了對手,當他劈翻了最後一個私兵時候,從盾牌地縫隙中間看到的是一群逃走的背影,在這樣武裝到了牙齒地正規軍面前,那些私兵連塞牙縫的資格都沒有,扔下了二百多具屍體後,私兵們終於崩潰了,再不顧自己東家的吆喝斥罵,轉過身向著夜色中撒丫子跑去。

    跑出了將近五六里路,私兵們終於停下腳步聽聽身後的聲音,似乎是沒有那種懾人心魄地沉重腳步聲了,殊不知,從私兵開始潰退後,孟蛇僅僅帶人追擊了兩里就停下了腳步,原因非常簡單:太累了。

    全身的鐵甲就有足足三十斤,加上兵器和皮甲怕又有二十斤上下,這樣的負重再加上走了五六里路,中間廝殺了兩氣,任他是個鐵人也要累垮了。既然這次的大勝已經不可逆轉,孟蛇也懶得帶人在黑夜裡去追殺,那些個比兔子跑的還快的傢伙。汾州城裡,還有一群人等著他們去收拾呢。

    當那些個私兵好不容易坐下來喘口氣時候,他們地人數已經降低到了五六百人,

    估計都是趁著夜色溜了,反正汾州山多,隨便躲到哪避避風頭,至於那些個大戶麼,他們竟然還顧及軍營裡地糧草,很多人都跑回了城北軍營躲避。

    正當那些私兵坐著躺著喘氣的時候,突然在前面大路上現出一層層地黑影來……

    洪過面帶微笑的看著張浩,輕輕拿起了那盤子被倒上酒地小菜,隨手扔在地上,「我這個人性子簡單,喜歡直來直去,這樣被毀掉的菜一般喜歡直接扔掉。」

    直接扔掉……張浩心頭一動,他將那盤菜比作了河東北路,其實也可以說成是河東的官場,現在洪過說要扔掉,難道說……

    一想到那個可能,老人端著酒杯的手立時輕輕哆嗦了下,然後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臉色盡量平緩的像是不大經意的道:「這麼說,韓王已經帶人去了汾州。就是不知道韓王什麼時候回來的太原,怎麼也不告訴小老兒一聲,也好讓我略盡地主之誼。」

    洪過笑笑,打心底佩服這位張浩張總管,僅僅從他的一句話裡,就能猜出事情的大概原委,真不愧是在官場上打滾一輩子的人物。他又重新為老人倒上了葡萄酒,這才慢悠悠的道:「韓王就從來就沒離開過太原府,那面文水縣一百二十個施粥點,足可藏下幾千精兵,不過是幾千匹馬有些讓人愁,還好汾州的幾位沒有讓我太過費心。」

    四千多的女真精兵,還是清一色的馬隊,張浩聽了不動聲色的啜飲一口,這才慢悠悠的道:「整個倒掉也好,既然已經壞了就拿回去讓廚子好好整治一下,再端上來又是一盤好菜,說不定比以前更加美味。」

    洪過聽了當時就急了,汾州的事情牽扯如此之大,現在連汾州城都打的烏煙瘴氣了,還要瞞著,還要保住汾州官場所有人?這老頭難不成是腦梗塞了,還是膽子比天都大?他就不怕完顏亮盛怒之下大開殺戒?

    洪過一口將杯裡的酒喝下去,又吃了一大口菜,狠狠的在嘴裡咀嚼著,瞪大了眼睛看著張浩,他打定了主意,既然你張浩要擔著天大的干係去保住汾州那些官,對不住,老子不陪你玩這個玄的,沒錯,老子確實想留下些貪官污吏禍害下金國官場,不過這不代表老子能把所有的舊賬都忘了,汾州那些個官都害過自己,別指望自己替那些個齷齪官說情,再說了,完顏亮不是糊塗蛋,這汾州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怕是完顏亮已經知道大半了,不然也不會突然下旨意給完顏亨來救自己,現在洪過犯不著為了一群仇家得罪完顏亮。

    見到洪過半晌不做聲,張浩有些無奈的搖頭,「要是賢侄不喜歡,那,只留下主菜如何?畢竟這道主菜出於遼東之地,運到河東地界殊為不易,也非常金貴。」

    洪過還是沒做聲,心裡琢磨這張浩與完顏安國到底是個什麼關係,為什麼死命的要保住完顏安國?甚至不惜犧牲掉汾州其他所有大小官,都要去保住一個完顏安國。難道張浩忘記了,完顏安國才是主犯,殺掉一群同黨僅僅放過主犯,這個官司滿天下怕是都沒見過吧。

    張浩見洪過鹽水不進的模樣,有些無奈的歎口氣,終於不再繞圈子,低聲直言道:「賢侄,那主菜的父輩與我有恩,主菜又曾拜在我門下,我老了,不忍心看故人之後凋零。」

    到了這個份上,洪過也拋開一切矜持了,很乾脆的道:「過只是一介布衣,總管大人這些話應該對韓王千歲去說。」

    張浩現出一個淡淡的苦臉,道:「賢侄莫說笑了,韓王雖然握有全權,可有些事情上,你說出來的話怕是比韓王更有用,若非如此,那上京城裡就不會多出上千條亡魂了。」

    洪過自是明白張浩在說自己屠盡完顏秉德所有親屬一事,他冷笑道:「秉德該死,縱然沒有洪過,秉德全家可有一人能免去一死?」

    張浩歎氣道:「沒有洪改之,憑著秉德祖上與陛下同宗,死的怕只是秉德一家幾十口。賢侄,你現在雖然一介白衣,可上京城裡有誰不怕你懼你,你到底要怎樣才能放過那道主菜?」

    洪過這時反倒鎮定了,繼續品著酒悠悠道:「老大人似乎忘記了,整件事裡,那個主菜是必殺的人物,就算我要放過他,皇帝呢,皇帝會放了他麼?」

    聽到洪過提到那個殺字,張浩的手又是抖了下,這才臉色如常的笑道:「皇帝那裡好說,只要我們將事情抹平,皇帝不會太追查的,這個賢侄儘管放心。」

    洪過心裡鄙夷下,忽悠,繼續忽悠,你就是個大忽悠,什麼我放心,什麼皇帝不會太追查,現在你要幫助完顏安國擺脫責任,自是大包大攬的什麼都肯說,等到完顏亮真的追究下來了,怕是你這個老東西第一個就抽身跑掉,最後倒霉的是我。

    洪過這時再不想繼續和張浩糾纏下去了,這件事裡完顏安國的下場已經定了,他才不信還有什麼人能幫完顏安國脫身,如果當初的完顏安國只是拒絕了自己的調停,洪過今天興許就鬆口放他一馬了,可惜,自完顏安國安排人火燒客棧那一刻起,洪過與完顏安國之間就是解不開的仇家了,對自己落難的仇家,洪過沒上去踩一腳就錯了,還指望他過去搭救?真真是笑話了。

    想到這裡,洪過再不多說,對著張浩拱拱手,便下地離去。

    張浩看著洪過的動作沒有馬上出聲,洪過走出亭子,走上了湖邊的小路,老頭都沒出聲,直到洪過即將走出花園的一刻,張浩終於開口了:「若是只清理主菜,賢侄還肯回來和我這老東西對飲麼?」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