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伐 正文 第五章 日你娘,老子叫洪過
    從門外吹進來的冷風激的他身子一顫,整個身體好像重新回到了那個寒冷刺骨的冰窟窿裡,一點浮雪捲過,又讓他想起了光滑如鏡的峭壁之上飄過的幾片白色,一股子冷風刺激的他雙眼微微瞇起。

    經風雪一吹,灶膛裡的火苗騰的旺盛起來,整間屋子裡明亮不少,至少可以微微看清屋內幾人的輪廓了。

    進來的兩人身子都很臃腫,頭上帶著外皮內毛的狗皮帽子,身上一襲平滑的皮裘直到腳脖處,腰間用一條束帶隨意繫著,腳踩一雙皮靴。

    這樣一身真皮行頭,若是放在後世,怕是要幾千上萬大元才能置辦下來。如此一來,他還真不好判斷來人的身份了。

    兩個人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先在屋裡猛跺腳,驅除身上的寒意,而後一個圓圓臉的傢伙扯著公鴨嗓子,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跑到灶膛邊上:「哎呦,洪家娘子,日子過的不錯麼,這麼香的肉味,我來看看,」

    圓圓臉掀起鍋蓋用大木勺在鍋內攪和幾圈,看到的除了一點清的好像白水一樣的肉湯,再有就是巴掌大的煮的飛爛的肉塊,圓圓臉失望的扔下木勺,這塊肉實在太小了些,實在出乎預料之外。

    即便如此,圓圓臉也不想放過洪家老婦人,從袖口抽出一件物事在婦人眼前晃晃,「洪家娘子,這個物件是你拿去質押的吧。」

    看到那件物事,策明顯感覺老婦人的身子顫抖下,身形向橫裡微微挪動,正好擋住了他的視線,屋內光線實在不好,他只能接著灶膛的火光朦朦朧朧的看出那是一個不大的長圓形物事。

    老婦人雖然擋住了他的視線,可並不驚慌,放下木碗緩緩起身,「沒錯,正是我拿去質押的,你們莊子上開著幾十里內唯一的一家質坊,不去你們莊子質押,難道還要我去上京城麼?怎麼質押一件玉珮也犯了王法不成?」

    玉珮?策微微一愣,直覺腦中似乎有一種衝動,好像有一種情感想要找到宣洩的突破口,刺激的他全身血液湧動雙眼微酸。

    感覺到他的異常,老婦人伸手在他身上輕拍幾下,這才轉身鎮定的面對兩個不速之客。

    「呃。」被老婦人地氣勢嚇住。圓圓臉竟是一時不知應該如何繼續說下去。

    見到圓圓臉受挫。一邊地長臉馬面男子嘿嘿笑道:

    「洪家娘子。我們趙總管說了。你們洪家是遠近有名地財神爺。這質押玉珮地小錢想來也不會放在你們心上。聽說洪家公子生了大病。趙總管讓我們哥倆過來瞧瞧洪家公子。炕上躺著地就是洪家公子吧。哎呦呦。洪家公子是遠近聞名地才子。是文曲星下凡地人物。可不要就這麼病死才好……」

    「放屁!」老婦人早被氣得全身直哆嗦。沒有一個母親能忍受外人當面說自己孩子要死掉地。她指著來人地鼻子大罵:「馮狗。嚴五。你們這兩個沒有祖宗地潑皮。不要以為投靠了南莊子地大管家。就可以欺負到我們洪家門上。告訴你們。如果你們再敢放一句狗屁。小心老身不客氣。」

    「呦……」圓圓臉拉長了聲音。臉上地橫肉抖動著。本來攏在袖子裡地雙拳伸了出來。向前邁出一步。竟是要對老婦人動武。

    那馬臉一把抓住了圓圓臉地胳膊。低聲道:「老馮。還記得總管大人是如何吩咐地麼?」

    圓圓臉馮狗聽到這「總管」二字,竟是比聽到他親爹的話還管用,立時收了拳頭,臉上擠出笑容來站到一邊。

    馬臉的嚴五皮笑肉不笑的對老婦人道:「洪家娘子,趙總管說了,」

    不等嚴五說完,老婦人又一次暴怒,這次的怒火竟是比剛才還要劇烈,猛地一跺腳大喝道:「他也配姓趙?不就是以前汴梁宮中的一個小閹人,竟敢僭用國姓,不知羞恥的東西,無父無母的奴才,少在我面前提那個奴才。」

    這些無論馮狗還是嚴五的臉色都變了,老婦人的一段話,算是把他們兩個連同那個沒見面的什麼趙總管一起罵了,一個莊子上的閹人總管都是無父無母,那他們兩個給閹人奴才當奴才的傢伙又是什麼?

    「老東西,給臉不要臉,看來今天不給你點教訓,你這老不死的和小不死的也不知道你家嚴大爺的厲害。」馬臉嚴五恨聲罵著,竟是從袖口中抽出了一根鞭子來。

    那圓圓臉馮狗也帶著獰笑,握起碗口大的拳頭慢慢逼近了老婦人。

    老婦人有些驚慌的看著兩個惡奴逼過來,「你們好大的膽子,還敢在這裡傷人不成麼,別忘了,這裡雖然是金國,也是個有王法的地方,難道你們就不怕我去告官麼。」

    馬臉嚴五冷哼道:「老乞婆,也不看看你們娘倆的德性,還告官,呸吧,自從你那個便宜男人跑了以後,有幾個官願意來你們家?你還真以為現在是你那便宜男人在的時候?哈哈,老子今天就是要教訓教訓你,讓你以後在這個宋王莊裡也知道知道什麼是王法尊卑。」

    說著,嚴五手上的鞭子劈頭蓋臉的抽過來,猛一鞭子下去,就在老婦人臉上留下一個大大的血印,再一下,竟然卑鄙的衝著炕上不能動彈的洪過身子抽了過去。

    看到這個情形,老婦人趕忙轉身撲到洪過身上,任由鞭子落在她的頭和後身上。

    兩個傢伙並不因為洪家婦人放棄抵抗而停手,相反的,這種全無抵抗的肆意凌虐感覺更讓他們興奮。

    不僅是鞭子,就連赤手的馮狗也慢慢靠上前,臉上掛著殘暴的笑容,準備好好享受一下欺凌弱者的快感。

    眼見婦人因為保護自己已經被人抽的衣衫破碎,整個人明明已經撐不下去,卻依然咬牙苦苦支著,為躺在炕上的策支起一片暫時安全的天空。

    這就是母愛啊,為了自己的愛子,母親寧願豁出性命去默默付出,在這個世界上不可能還有比這種愛,更無私,更偉大。

    策的心中好似有一股火在燃燒,腦中轟的一聲,順手抓住手邊能抓到的一件長條物事,就在馬臉嚴五又一次揮舞鞭子的時候,身上一衝動,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猛然坐起身子,用手裡的傢伙對著嚴五的頭狠狠砸下去。

    「啊呀,媽呀——」

    嚴五捂著額角血流滿面的喊叫著向後倒去,直到這時候,策才發現,原來手裡握著的竟然是一根長條的黃銅鎮紙。

    這東西一尺來長,足有半寸厚一寸寬,快趕上公門裡的兵器鐵尺了,嚴五挨了一下狠得,估計傷的不輕,一時半刻別想再撒野了。

    一邊的圓圓臉馮狗先是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然後猛撲上來,碗口大的拳頭對著他的腦袋就是一下。

    策剛想躲避,卻感覺身上好像被人抽乾了力氣似的,剛剛的勁道氣力一齊消失,眼睜睜的看著拳頭落在自己身上,躲都躲不開。

    吃了馮狗大力一擊,策頓時感覺眼冒金星,兩手一鬆仰面倒在炕上,但手上不甘心的抓向馮狗的脖子。

    見到這個樣子,馮狗索性發起狠來,也死死卡住了他的脖子,幾乎是三四秒之間,策便感覺到全身呼吸困難,力氣好像被抽乾一樣,兩手無力的耷拉下來。

    眼前的馮狗那張圓圓臉,變得好似陰曹地府的勾魂小鬼一樣可怖,不僅滿是凶煞的黑氣,嘴裡還在不斷的一張一合的叫喊著。

    策在心頭一歎,縱然墜下懸崖大難不死,自己的穿越之路只能走到這裡了,真真是命運多桀躲都躲不開,衝動啊,前後兩次都太衝動。

    不過,策心頭卻再沒墜下懸崖時候的急躁和懊惱,雙眼冷冷的望著距離不到兩尺的馮狗。

    當一個死過不止一次的人,用一種全無生機,憐憫,詛咒的目光看過來,內裡含著無數的咒怨和陰毒,若是需要形容的話,怕是只有地獄裡死神鬼怪的目光,才能與之相提並論了。

    這道目光看的馮狗一陣陣心悸,手上愈發的加重了力道,不知為啥,看著躺在床上的洪家小子的眼神,馮狗就感覺心頭慌亂陣陣害怕,若是不能殺死這個小子,自己就好像永遠無法睡好覺似的。

    雙手用力,馮狗看著洪家小子的舌頭慢慢吐出來,心頭那種暴虐的快感,又一次逐漸充盈,那種親手扼殺了危險的興奮讓他更加用力。

    眼睛已經漸漸失去焦點,策只感覺自己又一次失去力氣,這一次沒有慌亂,沒有七手八腳的瞎撲騰,靜靜倒在炕上,好似一種輕飄飄的感覺要將他的身子托起來。

    力量越來越強,從一開始微微的拖動到後來的生拉硬拽,似是要將他的身子從炕上拉起來似的。這種形容也不對,策感覺整個身子還是軟綿綿的全無著力之處,根本就是沒有力量在拉動身子,偏偏那股力量又是越來越強的拉扯著。

    到底是在拉什麼呢?

    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的意識,根本無法解決這種高難度的問題,事實上,策已經無力思考,耳邊好似響起了一種縹緲的音樂,在遙遠的天際,竟像是有一股仙樂在歌唱,渺渺而來,似有似無。

    策腦中忽然生出一個念頭:好美的樂曲啊,真想到音樂響起的地方去看看……

    就在這時,一聲斷喝將策的所有意識重新拉回來:

    「住手!」

    不僅如此,斷喝聲也像一盆冷水,瞬間將馮狗心頭的興奮澆熄。

    馮狗扭頭看去只見一個光頭不戴帽連皮裘都沒披的年輕壯小伙子站在門口處,手裡一柄插草的鐵叉正指著他,看著年輕漢子眼中冒火的表情,馮狗完全相信,只要自己繼續打下去,這個漢子就敢把那根鐵叉塞進他的後背。

    但是,剛剛的驕橫與恣意,容不得馮狗就這樣放手,另外,來的這個人他也不大害怕,於是氣哼哼的道:「林鐘,你這奴隸娃子少他媽管閒事,他們洪家欠了我們質坊的錢,我們只是來要賬的……」

    不等馮狗說完,就覺著臉上被人猛地一抓,立時出了五道血印,只見老婦人臉色猙獰的張著兩手,十指對著馮狗的臉上抓過去,恨不得每一下都能撕下一塊肉來:

    「放你娘的狗屁,誰欠你們的錢了,你們這兩個腌臢奴才,給我滾出去,滾出我家!」

    看著老婦人不斷揮動的十指,無論馮狗還是倒在炕上的他,都毫不懷疑,如果馮狗稍有遲疑,就真的會被人從臉上撕下一塊皮肉。

    這種情形馮狗哪裡還在乎什麼臉面,更不要分辨了,倒退兩步被身後倒著的嚴五一下絆倒後,忙不迭的從地上扶起哀叫不已的嚴五,兩人飛也似的跑出了洪家的門。

    稍稍跑出百多步,馮狗這才想起自己的面子,當著村道兩邊不斷走出屋子的村人的面,對著洪家大喊:「臭小子,你等著,你馮爺爺還會回來的。」

    被年輕漢子扶到了家門口,策對著漸漸遠去的馮狗與嚴五二人,突然用盡全身力氣,放聲大喊:「日你娘的狗奴才聽著,你家爺爺叫洪過!」

    長長的聲音在村子上空迴盪著,久久不能散去。

    可是,待到策吐出最後一個字,已經是全身無力的癱在年輕漢子身上,臉上卻是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苦笑:

    『以前的策已經已經隨著以前的洪過死掉了,從現在開始,我就是洪過,洪過就是我,過去的一切已經與我再無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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