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漣漪第372章北極光
涫涫循聲望去。
來人是兩個素衣女子，一青一黑，正是此前進入冰霧區域探尋的青衣幽秀和黑衣少女幽傷。從神態上看，剛才的喝止明顯是出自青衣女子幽秀。
「你再不停下，大家都會被你害死！」幽秀與幽傷雖然剛才在另外的區域，但是越來越惡劣的冰霧依然令她們舉步維艱，再有冰風暴侵襲後，幽秀終於明白，怕是有人在破陣，這才激發了陣法的反擊，於是趕忙前來阻止。
袁茵來自凡界的八卦當鋪，這一點毋庸置疑。幽秀身為九幽當鋪高層，對能與九幽當鋪分庭抗禮的神秘八卦當鋪自也免不了好奇，她處於修煉瓶頸多年，若是能夠從這源自凡界的八卦當鋪陣法中有所感悟，相信修為很快就能增進一大步。
其實有何止是幽秀一人，袁茵之事只是尚未傳入那些九幽高層的耳中，畢竟許多修為高深的老怪不是常年閉關就是一閉關就長年。再加上當時參與圍殺袁茵的高手除幽傷外幾乎死絕，所以才只有幽秀先趕到。需再過些時日，等九幽高層們都知曉有這樣一處與神秘的八卦當鋪有密切關聯的所在後，相信就算擺張桌子在這極北之地收門票，也會生意很紅火！
「你們的死活，與我何干？」涫涫的語氣，如這裡的空氣般，冰寒徹骨。
幽秀冷哼道：「你若尋死，就去遠些，別弄髒了這地方！」
涫涫也不屑道：「本姑娘想在哪裡尋死，你管得著嗎？」
幽秀冷笑：「笑話！這冥界之事，就沒有我九幽當鋪管不著的！」
九幽當鋪？涫涫聞言也是一愣，對於這冥界最強大的勢力之一，她當然有所瞭解，甚至有些忌憚。然而在這幾乎絕地的千里冰封陣內，卻似乎沒有必要顧忌那麼多。
「好大的口氣，我倒想看看，你怎麼來管！」涫涫冷哼一聲，畢其功於手掌，再朝藍色冰層擊下！
也正在此時，又一輪的冰風暴來襲，其態勢明顯比之前的更加猛烈。
涫涫卻似乎不管不顧，亦不在意，依舊全力攻擊藍色冰層。
「瘋子！」幽秀見狀脫口大罵，想要阻止卻已然不及，更何況她還要抵擋冰風暴的侵襲，只得發出一道殺氣凜冽的勁氣，直取涫涫。
就算不能阻止她對藍色冰層的這一次攻擊，也要斷絕她繼續攻擊藍冰的可能。只要涫涫中了這道氣勁，無論她是死是活，都不可能再對藍冰造成威脅，也就是說至少千里冰封陣的反擊不至於再惡化下去。
「卡呲！」涫涫的這一擊，竟然破冰三寸有餘，這堪稱她最有效果的一擊！
幾乎是同時，在這一輪冰風暴的侵襲下，涫涫再度鮮血狂噴，傷上加傷之下顯然受傷已極重。
而更加可怕的幽秀所發氣勁則已臨身，在此連環衝擊之下，身受重傷的涫涫已然身陷絕境！
涫涫雖然不打算抵禦漫天冰風暴，但對幽秀的攻擊卻不能不重視，幽秀的實力遠在她之上，又是含怒出手，若是被打氣勁所傷，以涫涫目前的狀況，即便能僥倖不死，也絕無再戰之力。
涫涫不想死，至少……哪怕她明知將要被困死在這極北冰域，卻也不願現在被幽秀殺死。
左右都是死，卻是向左和向右兩種概念。
所以她以一個令人驚異的速度，竟然在最不可思議的時機，躲開了，還順手帶走了沈破所化的冰雕。
而就在涫涫帶走沈破所化冰雕之際，幽傷也出手了，她的一道【寒霜星】已經將涫涫周圍三丈之地全部籠罩。涫涫雖然用魔界秘傳的身法絕學出其不意的躲過了幽秀的攻擊，卻是依舊在幽傷【寒霜星】的範圍之內。
好在幽傷的寒霜星畢竟是範圍殺傷的法術，攻擊力並不算太強，饒是如此，卻依舊令涫涫的內傷加重了兩分。至於她手中的沈破冰雕，外層的藍冰則在寒霜星的攻擊之下片片碎裂，露出了盤膝而坐的沈破來。
「幻魔身法？你是魔界上族！」幽秀見多識廣，竟然一眼看出了涫涫剛才躲避所施展的魔界頂尖身法。
而幽傷則是一愣，望著沈破驚道：「怎麼是他？」
幽傷和沈破並算不上很熟，但她對沈破的印象卻不可謂不深刻。無論是之前的殺母之仇還是後來那生絕俱滅的一劍，都不可能被輕易遺忘，但她卻發覺，記憶中最刻骨銘心的卻是在時光當鋪外的風幡上看見的那幾句莫名其妙的話！
【那一刻，我升起風幡，不為乞福，只為守候你的到來；】
【那一天，閉目在經殿香霧中，驀然聽見，你頌經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桶，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覲見，只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啊，不為修來生，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
沒錯，那些字我根本不認識…那些字我也根本不記得…那些字我早已淡忘…甚至那面風幡也早已被自己親手銷毀！
幽傷甚至還苦修玄冰妙訣，以靜心凝氣，驅除雜念。
如今，玄冰妙訣已近大成，而幽傷也一直以為，再不會想起那奇怪的可怕的詩句……
但為何，在重遇沈破的這一剎那，之前一切的努力，一切的遺忘，竟都已成空？
那幾句該死的詩句，它竟然已深深刻在心中，只要一有機會，就又再跳出來，撥亂我心房！
而這一切，都要怪眼前這該死的男子……他究竟是誰，幽傷分明記得自己早已親手滅殺了他……他又是何以能起死回生？更是何以能夠出現在自己面前？
而此刻的沈破，他並未如涫涫擔心的那樣在藍冰下身亡，反而在藍冰破碎的第一時間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神非但未曾萎靡反而精芒迸射，似乎功力不退反進！
沈破的眼睛剛一睜開就與幽傷四目相接，兩人的目光都複雜萬分，其中卻是蘊含著完全不同的元素。
「彭！」的一聲巨響在此刻響起，中斷了二人的視線和思緒。
竟是幽秀那襲向涫涫的那道氣勁，雖未擊中涫涫，在涫涫以幻魔身法避開之後，卻是扎扎實實的擊在藍色冰層的薄弱之處……剛好是涫涫此前已經切入了兩尺多深的所在！
幽秀的實力強過涫涫許多，她的這道氣勁威力遠非涫涫所能比擬，堅固無比的藍色冰層竟在幽秀這道氣勁之下，直接被破開近兩尺！
也不知是沈破的運氣太好還是幽秀的運氣太過不好，此處的藍色冰層，竟然真的只有一米多厚，與肉眼所見相差不大。在藍色冰層被幽秀氣勁所破的同時，一道蘊含極強寒元的水線，從藍色冰層的破裂處直衝而出，朝不遠處的幽秀迎面射來。
「極陰玄水！」幽秀見狀大驚失色，忙一口氣將自己的數件護身法寶盡聚於身前相互，奈何那被幽秀稱為【極陰玄水】的水線卻如一道無堅不摧的激光，勢如破竹之下，沿途阻攔的一應法寶紛紛被其洞穿，更速度不減的朝不斷爆退的幽秀追去。
無論幽秀如何變換身法，那道氣勢強絕的水線就如長了眼睛一般，跗骨相隨。
幽秀也很鬱悶，她的那道氣勁原是衝著涫涫而去，奈何涫涫躲開之後，鬼使神差的破入了藍色冰層之中，更使得原本針對涫涫的陣法反擊，轉而全力針對幽秀。
若是在其它地方，幽秀或許不至於如此忌憚這一道極陰玄水的威脅。但這裡是極北之地，是千里冰封陣！尤其現在千里冰封的陣法反擊之威已被激發出來，在這樣的惡劣情勢之下，若再被這樣一道極陰玄水纏上，與催命符無異！
那道極陰玄水已經將幾次閃避無功的幽秀纏繞，只是礙於幽秀強大真元的全力抵擋，尚未能破入其內。
幽傷見狀亦是大驚，她從未想過幾乎無所不能的秀姨竟會如此狼狽，忙脫口道：「秀姨，我來幫你！」幽傷的實力雖然遠遜幽秀，但幽傷的先天水元體質在應對冰寒奇物之上卻頗為不凡，竟然堪堪將幽秀苦苦抵擋的極陰玄水，分擔了一小部分。
沈破則是在藍色冰層破裂的第一時間，不顧極陰玄水的威脅，撲向了裂縫之處，想要將袁茵救出。
但涫涫卻攔在了他面前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仔細看看，你要救的人還在那裡麼？」
沈破聞言一震，這才發現此前就在冰層之下，近在咫尺的袁茵，早已隨著冰層的破裂消失無蹤，或許正如沈破自己最初所言，也許從頭到尾，他們看見的袁茵都只是虛影而已，真正的袁茵或許一直就在遙遠的藍色冰層深處！
幾乎只是片刻之間，那碎裂的藍色冰層所在，又在凝結成了厚實的堅冰，而來自千里冰封陣的反擊，也終於來臨。
這次……似乎並沒有什麼額外的攻擊降臨。
只是沈破等人都明顯的感覺到，周圍的冰霜冰霧似在不斷加速凝固！
照此下去，也許幾個呼吸之後，這【千里冰封】陣，就有望升級為【萬里冰封陣】。
無疑，在此處的冰霜冰霧凝結成冰之前，在幾個呼吸之間，沒有誰能安然逃離至萬里之外。就連此前幽傷所用的傳送法寶，在此刻這萬里霜霧之中，都完全失去了功效！
幾個呼吸之後，這些霜霧凝結成冰之後，沈破幽傷等人將完完全全的與千里冰封陣融為一體。
相對來說沈破與涫涫倒顯得有些視死如歸；幽傷亦一如既往的冰寒，彷彿生死在她眼中並無多大不同；而幽秀則面露絕望之色，她即便能暫時抵擋極陰玄水又如何，終究難逃葬身冰海之局。
就在幽秀已經決定放棄之際，她在天邊看見了一抹曙光。週身的冰寒似乎減輕了不少，極陰玄水也似乎沒那麼難應付了，而周圍的霜霧剛剛結成了微小冰粒也開始漸漸融化……
「這……是什麼光？」被這抹神奇的光所震撼的並非只有幽秀，涫涫也有些茫然的問道。
「是極光，北極光！」沈破與幽秀幾乎同時認了出來。
「真沒想到，這世所罕見的北極光，竟然有壓製冰寒之奇效！真是天不亡我！」幽秀心情頓時舒暢無比。
涫涫也一眼看到，幽秀體外的極陰玄水正在不斷減弱，相信幽秀很快就能處理掉這些極陰玄水，脫困而出。剛才雙方相互之間並不友好，若幽秀脫困，只怕自己與沈破難以脫逃。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涫涫帶起沈破，趁幽秀與幽傷無暇顧及，趁四周冰霜冰霧被北極光不斷削弱之際，強壓體內沉重無比的傷勢，全力遠遁！
沈破有些可惜的望著近乎無邊藍色冰山之內，這北極光雖然對千里冰封陣外圍的霜霧頗有些克制，但對千里冰封陣本身，卻似乎沒有多大效用，整整千里無邊的藍色巨型冰山，依舊如萬古不化之冰雪，將沈破救出袁茵的心願深深埋葬！
在北極光映照之下，千里冰封陣外圍的萬里寒霜正逐漸消散，正常的視野也開始恢復，沈破終於能粗窺千里冰封陣之全貌，雖然早知道此陣綿延千里，宏大非常，但當真正見識這近乎無邊無際的深藍冰山之後，沈破心中依舊震撼不已。
忽然，沈破的眼光停頓在了藍色冰山之中，很遠處的一個玄青色的身影之上。那裡，才是袁茵目前的真正所在吧！
終於真真切切的見到了袁茵，也終於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袁茵的付出。
如果不是為了找尋自己，袁茵根本不會義無反顧的來冥界；
如果不是為了救活自己，袁茵根本不會暴露於九幽當鋪眼皮之下。沒有人比沈破更清楚，一個八卦當鋪的正宗傳人暴露在九幽當鋪眼前會有什麼結果。
能夠順利死去，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然而袁茵不希望牽連沈破，她甚至不希望沈破知道她的付出，她趕走了他！
她悄悄的走了，正如她輕輕的來；她付出了所有，不帶走一絲雲彩！
漸漸的，那個在沈破夢中飄然遠去的玄青色背影，與此刻遠處藍色冰層中的玄青色長裙少女重合在了一起。
沈破沒有流淚，他只是對著遙遠的她呼喊：「袁茵……我一定會把你就回來！」
這是一種決心，或者，也是一種信念！
聽著沈破的呼喊在巨型冰山前不停迴盪，近處的涫涫和遠處的幽傷，同樣心中激盪，各自若有心事般，心潮蕩起陣陣漣漪，久久不能平息。
更沒有人注意到，在藍色冰山內部的冰川流海之中，在袁茵所飄浮的寧靜冰洋之上，在沈破那頗具穿透性的呼喊激盪之下，死寂般的冰川流海面上，竟也泛起微微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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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尾，收得不是太滿意，但還是結束了。
毫無疑問，袁茵用她的生命，用她無悔的付出，終於輕輕的悄無聲息的敲開了沈破的心門，至於是在沈破心中蕩起了些微漣漪抑或是掀起了滔天巨浪，誰又說得清楚？
另附：【北極光】歌詞
幾多晚逝去了不返
那份憔悴已深陷髮膚之間
夜夜在冀盼
既淒艷又靡爛
若是沒有冀盼要怎辦
等一世為看一眼
如何又算貪
早知你愛不起怨亦難
聲聲歎
溶化了冰山
卻未能夠叫天為我睜開眼
像寂寞聖誕
雪花路上瀰漫
大地上我這裡最黯淡
心中縱是有所盼
嚴寒沒有減
風很冷
我的手已漸藍
啊越漂亮
啊越無常
美景良辰未細賞
我已為你著涼
多虛罔
亦放肆追趕
你是傳說
那種絕世的風光
莫道為了你
我享受著期望
極地盡處有我靠的岸
即使已白髮蒼蒼
抬頭沒有光
得不到
也不甘
去淡忘
幾多晚
逝去了不返
那份憔悴
已深陷髮膚之間
夜夜在冀盼
既淒艷又靡爛
若是沒有冀盼要怎辦
等一世為看一眼
如何又算貪
早知你愛不起
怨亦難
啊越漂亮
啊越無常
美景良辰未細賞
我已為你著涼
美景良辰未細賞
我已為你著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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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二漣漪完。
敬請期待
卷十三巫法不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