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魔臨第332章該死的微笑（上）
離雲垂甘霖陣數百裡外的虛空中，幽傷忽然停住了前進的腳步。
冥想問道：“怎麼了，幽傷？”
幽傷睜開了緊閉的雙眼，平靜道：“真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他！”
冥想聽不出幽傷話裡的悲喜，但卻能清楚感覺到，幽傷隱隱外放的殺機。他奇怪道：“真沒想到，你在下界竟然還有熟人。”
幽傷不由想起了一年多前的錦瑟王國郊外凌晨，當時正逃避追殺的烏楚公主和一個啞巴護衛偶遇返鄉避難的伯爵夫人母女……
雖然算起來，還算是那啞巴保住了幽傷的性命，但幽傷的母親畢竟是喪身沈破與烏楚刀下，殺母之仇，不能不報。
“也許今天讓我遇見你，就是為了了卻一樁因果……”幽傷幽幽歎道。
此時，雲垂甘霖陣外的格魯，卻也轉過身來，望向幽傷與冥想的方向。他皺了皺眉頭，剛才有一道隱約的殺機從遠方透過來，雖然方位不是很確定，但他卻能確定對方很強，很強！
…………
…………
在更為遙遠的地底世界東部山脈中，袁茵正在為突襲魔臨大會歸來的修真者們療傷。
真元方面的消耗在袁茵布下的恢復陣法中不是任何問題，只是他們在天鷹山之戰中或多或少都被濃烈之極的魔氣所侵襲，若非袁茵正巧從**來到，各人少不得都需要閉關三五年以驅除體內魔氣。
袁茵逐一為勇士們驅除魔氣，她體內的八卦真氣對魔氣有極大克制作用，只需要盞茶時間就能為一個人將體內魔氣驅除干淨。
正當袁茵將右手放在最後一名修士腦後，運功驅魔之際，她的腦海中忽然浮現一幕模糊的畫面，畫面中的人依稀正是她朝思暮想的沈破，只是沈破周身全無一絲生氣，竟似已是死人一個！
“不好！”袁茵口中大叫一聲，話音未落她已消失在原地。
而那名倒霉的修士，則因為袁茵的突然撒手，反而傷上加傷，魔氣侵入奇經八脈，估計不閉關百年是很難復原了。
…………
…………
雲垂甘霖陣中，沈破的三十六式還未演示完成。
被困姬麗體內的月光女神，則早已神志不清。在破哥哥靈魂抹殺和軀體沖擊的雙重摧殘下，月光女神那凝練強大的靈魂也處於消散的邊緣。她的意志早已隨著軀體的投降早早崩潰，她的靈魂已經弱得猶如一個普通的春情少女……
沈破則是意猶未盡，對這類要侵占軀體吞噬靈魂的家伙，他是深惡痛疾。先有一個死神種子，再有陰暗之神，眼下的月光之神更是靈魂軀體都不放過！
破哥哥也不會輕易放過她！
聖人說過，對待敵人要像暴風雨一般無情！
事實上，在連續經過死神種子與陰暗之神兩次事件後，破哥哥已經深深意識到，自己似乎已經成為那些所謂神靈眼中的【唐僧肉】，為了避免可能不斷出現的奪捨、噬魂之類的情形出現，破哥哥暗地裡已經有所防范。
隱約之間可以看見，那枚黑黝黝的塵緣秤砣，正懸於沈破識海上空，幾縷稀有的銀色真氣若隱若現的纏繞，猶若游龍。
可以說，即便此次沒有小玉提醒，月光女神也絕難得逞。當然，若無小玉幫忙，待到沈破醒悟之時，倉促之間想要困殺月光女神卻是休想。
失神之間，原本已經完全繳械投降、有如一攤爛泥的姬麗軀體忽然又再動了起來，莫非那月光女神還有最後的依憑？
沈破自然不會給她翻盤的機會，他干脆利落的將姬麗的雙手雙腳扭曲制住，並默運奇功加速挺動，凶悍沖擊身下的靈魂和軀體，在此種手腳受制、靈魂軀體雙雙被沖擊而失控的情況下，哪怕月光女神有通天之能，也萬難逃離而去。
采補陰陽，可並非只有你月光女神才會！沈破心中冷冷想到，他當初在九幽當鋪任職的時候，類似的魔道功法卻也接觸過好幾種，不過平日裡不屑施用罷了。
果然，在沈破的強勢“鎮壓”之下，姬麗的口中再度開始求饒。
只是這次，她求饒的話語卻有些特別：“啊……不行了，主人……快停下來，快…停下……主人…主人……啊……我…我是小玉…啊……”
之前月光女神求饒，原本已經什麼稱謂都叫過，什麼主人什麼祖宗都不稀罕，只是這回的最後一句話，卻令沈破的動作戛然而止……
“小玉？……你……你怎麼在裡面？”沈破有些結巴的問道。
小玉半死不活的道：“主人啊…小玉一直就在這具軀體裡面吶。”
沒錯，沈破早早遣小玉去姬麗軀體的百會穴，截斷掉月光女神的退路：“可…可你不是應該在百會穴嗎？怎麼反而附體了呢？”
小玉道：“我也不知道，剛才…我…我見到那壞女人的靈魂完全潰散開來，全部碎片都湧向我在的地方，我將她們全部攔了下來，結果她們就融進了我體內……唔，還有那個姬麗的靈魂，也差不多要潰散掉了，最後都融進了我……然後……呃……我就能感受到這具軀體的全部感受……”
沈破有些愕然了，如此說來，月光女神與姬麗哈澤爾的靈魂似乎都被有些懵懂的小玉吸收了？
原本小玉的靈魂並不太完善，也不足夠強大到能夠掌控一具完整的軀體，但在吸收掉月光女神與姬麗潰散的靈魂力量之後，已經遠比尋常人強大太多，再加上她上古成精靈玉那天生積聚靈氣的能力，還有小玉那通透的材質和脈絡，如果她以後能踏上修煉之道，必定又是一個修煉超級神速的怪胎！
沈破這才有些尷尬的松開姬麗的手腳，從她那白嫩**的**中退了出來。他用神識查探過，現在姬麗的軀體內，的確已經只剩下小玉壯大的靈魂，就算眼睛耳朵會出錯，但小玉與沈破之間的靈魂烙印的感應絕不會出錯！
現在眼前的性感嬌娃，已經不再是姬麗哈澤爾，而是吸收了月光女神和哈澤爾靈魂，自動獲得這具軀體控制權的小玉！
一塊有數十億年修為，成形於太古鴻蒙時期的鴻蒙古玉，雖然她積蓄數億年的靈氣，早已被修煉鴻蒙序的沈破消耗一空，但如今既然她有了新的身體，要恢復那些曾經擁有的靈氣，相信並不會太久！
沈破將小玉輕輕扶了起來，讓她盤膝坐下道：“你原本的靈魂太過弱小，又吃得太過於多，現在靈魂很不穩定。鴻蒙序】中有一篇名為【融合】的功法，很適合現在的你修煉，我現在傳授與你，趁此地靈氣充裕，你趕緊修煉此功法，將體內的全部靈魂殘片與自身融合，方可免除後患！”
“小玉謝謝主人！”【鴻蒙序】雖然是小玉傳給沈破的，但鴻蒙序的內容，小玉卻是一字不知，她那老主人只是用它來轉交功法，並非將功法傳給小玉，再由小玉傳給沈破。
小玉卻是知道【鴻蒙序】之精妙和珍貴，對沈破這個主人的感激更是無以復加，她的靈魂原本十分弱小，若非月光女神與姬麗的靈魂都已經潰散成無意識的碎片，她根本不可能同時吸收過來。即便現在暫時成功，若無上好的功法輔助，她也無力真正收伏那些散亂的靈魂碎片。在靈魂之中留下如此巨大的隱患可不是好事，一個不小心壓制不住，甚至隨時都有魂飛魄散的危險。
而【鴻蒙序】無疑是天底下靈魂修煉的第一功法，有了沈破傳授的一篇【融合】，必定靈魂無憂矣。
沈破只淡淡道：“不必多言，抓緊時間，趕緊融合。”
小玉的經脈通透，修煉起來的速度卻是令人咋舌！
就連身在雲垂甘霖陣外的格魯都明顯感覺到，聚集了巨量靈氣的雲垂甘霖陣，竟然也開始有支撐不住的跡象，陣法之中上空漂浮的厚厚靈氣聚成的雲層，也開始變得稀薄起來。
只是，靈氣似乎依舊有些不夠……
小玉從體內脫離出來，自是帶走了沈破體內大量能量，她留在沈破的古玉真身更是隨著小玉魂魄的離去，分出兩股極強的靈力，分別注入小玉和沈破體內。這兩股靈力純淨浩大，更是隱隱透著先天鴻蒙的氣息，令毫無准備的沈破也不由得面色大變，趕緊盤膝運功，好消化這些莫名的巨量靈力。
那股注入小玉體內的靈力對正在【融合】的小玉造成多大的沖擊沈破不知道，但他自己卻是被這些巨量靈力撐得快要爆掉，只得全力修煉鴻蒙序，並不斷將獲得的真氣轉移到四肢發梢、五髒六腑、奇經八脈、隱絡要穴、甚至是神識靈魂之中去。
很快，四肢發梢爆滿、五髒六腑爆滿、奇經八脈爆滿、隱絡要穴爆滿、神識靈魂……
神識靈魂竟然還在吸取？？若非神識靈魂還有空間還在吸取，沈破怕是已經爆體而亡了。
破哥哥不由記起當初范蠡的言語，他體內的那些原有的真元靈力並未消失，其實只是藏於神識靈魂末梢，不被察覺而已，就當時范蠡的判斷來看，沈破體內的神識靈魂所能容納的靈力十分龐大，以前那些消失的真元，不過堪堪填滿那些末梢部位而已。
再後來，沈破在黑金澤半年修煉，雖然重獲功力，但似乎也並不完全，體內真氣在小玉和神識靈魂的雙重壓搾下，逐日減少，待他來到地底世界之時，早已非是最佳狀態。
現如今，那股源自於小玉真身的龐大能量，在不到片刻的時間後，就將沈破的所有神識靈魂全部填滿，並有源源不斷的靈力湧入，不斷滋潤凝練那些在神識靈魂末梢的細小金丹。
那些藏於沈破神識靈魂末梢的金丹，在經過巨量先天靈力的不斷凝練之後，顏色不斷變深、體型不斷變大，直到有了眼珠大小時，那些橙紅色金丹上，竟然開始出現裂紋……
丹碎…丹碎嬰成？？
沈破開始有些激動了，他沒有想到在這時候，竟然有了突破元嬰期的希望，忙調整好心情，開始按照鴻蒙序中所授方法准備凝聚元嬰。
漸漸的，雲層開始消散，而沈破與小玉的身形也在陣中顯現出來。這雲垂甘霖陣沒有的濃厚聚集的靈雲低垂，自然也不攻自破。
沈破緩緩的睜開眼睛，心滿意足的站了起來。幸福來得太突然，他依然有些不敢相信，就這樣偶然的結成元嬰了！
雲霧已盡散去，沈破也看見了在陣外護法格魯，不需要多余的言語，自有感激流露。
格魯望著陣內的沈破，沈破望著陣外的格魯，相視而笑。
雖然只是微笑，卻在瞬間定格。
是時間靜止，還是空間凝固？
格魯駭然發現他已不能動彈，全身上下，沒有一絲肌肉能夠動彈分毫！
沈破則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的望著眼前的青衣少女，盡管對方的長劍剛剛刺入自己胸膛、元嬰破碎……
“你……”沈破的思緒非常混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而事實上，在幽傷這強絕蒼茫的一劍之下，他也說不出第二個字來，鮮血已經沒入了他的咽喉，全身的經脈也隨著巨量冰冷真元的湧入，瞬間粉碎成無數冰屑！
“你欠我的命，我現在收回！”青衣少女的話語中沒有刻骨的仇恨，只有莫名的冰寒。
沈破的眼神變得輕柔起來，嘴角也有一絲微笑，眼前的青衣少女雖然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容貌卻已有七八分似林雪原！
對，林雪原……那個令沈破刻骨銘心的林雪原，那個天地間獨一無二的林雪原！
如果你…是我心中的魔，我願…入魔！
林雪原，正是沈破心中唯一的魔！
從某種意義上說，在無盡深淵中，林雪原死了而沈破活著，他的確算是欠她一條命。對於林雪原，沈破還能說什麼？
既然她要，他就給！
什麼都無所謂。
什麼叫【等一世為看一眼】？能夠再見林雪原，破哥哥此生無憾！沈破終於有些明白當初雷諾的那份心情，他，會心的微笑，滿足的微笑。
幽傷也很奇怪，她沒有半分手刃仇人的喜悅，反而心裡覺得有些莫名的失落和傷感。
尤其是沈破那淡淡的微笑，更是深深印在她的腦中，揮之不去。
幽傷和冥想已經離去，雖然是已在百裡之外，幽傷還是忍不住回眸相望。
沈破依舊溫柔的望著幽傷，他的嘴角依舊掛著淡淡的微笑。
若不是對自己那一劍有足夠的自信，幽傷甚至會懷疑沈破能劍下余生，幽傷心中一陣莫名的煩亂，哎，都怪那…那該死的眼神，那該死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