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局長的語氣,可是前所未有的嚴厲,尤其是語氣中隱隱帶著一絲失望之意,讓陳部長心裡咯登一下,背後一下冒出一片冷汗,呆呆的坐在椅子,半天說不出話來,臉色已經變成了一種死灰色。
他知道,要是沒有這位副局長的力挺和支持,自己這個部長之位,很難坐得穩。雖然自己這個部長,和那些真正的部級高官差得可是十萬八千里,不過難得的也手握實權,不知道有多少人仰自己的鼻息,看自己的臉色,平日裡吹捧奉承之人,更是不在少數。要是讓他失去這一切,還不如殺了他來得痛快。
一想到這裡,陳部長就不由得連道晦氣,鬱悶地罵了一句:「麻痺的,這個王詩雅,有這麼大的背景,卻一直不說,這不擺明是坑人嗎?」
不過他現在已經沒有工夫去琢磨,王詩雅是怎麼就搭了這個大有來頭的夏主任,而是要趕緊想辦法,去解決這個問題。聽副局長那意思,這件事情可大可小,但要是處理不好,引得頭不滿,那可就是天大的事情。只要別人呶呶嘴,有的是收拾他的法子。別說是將他現在這個微不足道的部長職務一擼到底,就算將他調離眼下的實權位置閒置起來,失去了權柄,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趁機插一腿,死命地往井裡砸石頭。
陳部長知道自己屁股底下不乾淨。這些年來,憑借職務之便,他可沒少撈好處,就是一些年輕漂亮的空姐,他也沒少佔便宜。現在在位置,還有強有力的靠山,一般人不敢去翻他的底,可一旦到了那一步,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落井下石,再踏一隻腳,讓自己永世不得翻身呢!
到了此刻,陳部長是既後悔又慶幸,後悔的是當初自己怎麼就被驢子踢壞了腦殼,幹嘛那麼多事?慶幸的是好在自己只是讓王詩雅轉做地勤,而沒有再做什麼過分的事情,要不事態恐怕更不可收拾了。
可怎樣才能亡羊補牢?為此陳部長是焦慮地一夜未合眼,煙抽了不少,煙蒂扔了一地,也沒有想好該如何去挽回。不過既然副局長說了,解鈴還須繫鈴人,那麼根源還在於王詩雅。只要能讓她滿意了,那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嗎?
一想通了這個,陳部長頓時覺得是渾身一輕,豁然開朗,當下也立馬行動了起來,這也才有了剛才令王詩雅喜出望外,而又滿腹驚疑的那一幕。
而王詩雅的反應更是令得他大感意外。原本他為此精心準備了一大堆的說辭,殊不知卻根本沒用,王詩雅就已經欣然接受,這讓他是長長舒了一口氣,走到窗戶邊,看著屋外,只覺得今天天特別藍,世界特別美好,心情也特別舒暢。
就在此時,卻聽門外傳來一陣高跟鞋敲打地面的清脆的「咚咚」聲。腳步很是急促,一聲追著一聲,由遠及近,聲音也越來越大,越來越響亮,就彷彿是直接敲在人的心。
陳部長眉頭一蹙,剛一扭頭,便見到香風湧動,一個青春靚麗的女孩連門都沒敲就闖了進來。這位女孩兒大約二十四五歲的樣子,長得很是漂亮,穿著天藍色小立領空姐制服套裙,紮著一條俏麗的藍紅相間的彩色小絲巾,黑色的長筒絲襪和黑色翻毛絨面尖頭細高跟鞋,服飾簡潔貼身,職業氣質凸顯。
不過她似乎剛哭過,眼眶紅紅的,滿臉都是傷心和忿忿不平的神情。不過當她看到眉頭緊蹙,一臉嚴肅的陳部長,俏臉一紅,期期艾艾地說道:「陳部長……」
見了女孩楚楚可憐的摸樣,陳部長在心頭歎了口氣,對她雙手絞在小腹間的失措動作,裝著是視而不見,沉著臉問道道:「王佳,你找我有什麼事?」
王佳的失措,也只是一瞬之間的事,馬又想起了今天自己來找陳部長的緣由,神色馬恢復成為了忿然之色,顯得義憤填膺地說道:「陳部長,我聽說你要讓其他人來當這個金鳳組的組長?」
「麻痺的,誰這麼嘴快?」陳部長心裡暗罵了一句,卻也有些無可奈何。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往往是還沒有定論的事情,就已然鬧得是沸沸揚揚、滿城風雨。何況這次讓王詩雅幹這個金鳳組的組長,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只是沒有想到,她那麼快就來「興師問罪」了。
陳部長輕咳了一聲,嚴肅地說道:「王佳,你哪裡道聽途說的消息?這些事情公司自有安排,你做好自己該做的就行了,明白嗎?」
在陳部長看來,自己這樣說已經暗示很到位了,要是王佳夠聰明的話,就應該明白他的意思,不管最終的安排如何,總不能讓她吃虧的。
可出乎陳部長預外的是,聽他這麼一說,王佳並沒有吵鬧,也沒有氣急敗壞,聲音很是平靜地說道:「我只想知道,我究竟犯了什麼錯,要讓陳部長解除我金鳳組組長的職務?」
言辭雖然很客氣,但語氣之中那種高高在的傲然之意,卻是難以盡掩。
陳部長怔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王佳啊,這個事情比較複雜,不是公司專門針對你,而是有多方面的綜合考慮……」
「什麼綜合考慮?還不是你們的借口?」王佳終於控制不住滿心的委屈和怒火,氣哼哼地冷笑一聲,嚷嚷起來。
或許是聽到了什麼風聲,不少人紛紛圍了來,在辦公室門口探頭探腦的。
陳部長臉有些掛不住了,眼睛一瞪,板著臉道:「怎麼?公司的人事決定,還需要事先讓你審批嗎?」
王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結結巴巴道:「陳……陳部長,你是在和我說話?」
陳部長滿臉寒霜:「這裡只有我們兩人,不和你說難得還是和別人說嗎?我可告訴你王佳,你在金鳳組的工作我很是不滿意,整個金鳳組給你帶成什麼樣子啦?你的那些事情你以為我不知道?我這次就是要撤掉你組長的職務,以後要是再不悔改,你就給我去做地勤去!」
陳部長的聲音很大,一臉公事公辦的樣子,連辦公室外都聽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全都傻眼了,今天陳部長吃錯藥了?還是腦子被驢踢了?雖然陳部長是出了名的「黑臉包公」,不過在面對極少數人來說,他始終都是笑容滿面,航空公司裡,就有不少這樣的「特權人員」。而毫無疑問,王佳就是其中之一。
當然,大家都知道,這並不是對王佳,而是衝著王佳背景去的。可今天怎麼就像是瘋狗一樣,全然不是那麼回事啦?
王佳的眉毛頓時揚了起來,臉也閃過一抹警惕之色。
陳部長今天的反應,委實是令她大感震驚。
今天一大早,她剛到公司,就見到許多人對她指指點點,似乎在背後議論著什麼,看她的表情也有些異樣,可每當自己靠近,她們卻竟然像是見到了什麼洪荒猛獸一般,個個避之唯恐不及,不是一哄而散,就是都顧左右而言他。直到一位和自己交好的姐妹偷偷告訴她,說面已經決定了,要換別人來頂替她當這個金鳳組的組長。
剛開始王佳還嗤之以鼻,不怎麼相信,畢竟有了未婚夫家裡的權勢撐著,她就不相信陳部長能有那麼大的膽子。可別人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而且連誰會來接替她都說得很是詳盡,就不由得她有幾分懷疑了。
王佳自認為是天之驕女,一直以來都是別人羨慕自己的份,哪裡容許別人爬到自己頭來?憤然和傷心之下,當即就衝到陳部長辦公室來問過明白,卻不料陳部長今天態度和平日裡是大相逕庭。
難道他吃了豹子膽不成?還是那個王詩雅掰開雙腿爬了他的床?
王佳越想就越是那麼回事,要不就憑她一個小小的地勤人員,就能幹得了金鳳組的組長?
她冷笑一聲,說道:「陳建慶,你不要忘了,你這個部長是怎麼來的?不要以為一朝得勢,就能過河拆橋,見利忘義。我告訴你,我大伯能夠提拔你,就能把你打回原形!」
王佳的大伯,曾經是國航的一名高管,當初也是他把陳建慶一步一步提拔起來的。不過還在王佳進入國航之前,就已經退休了。而陳建慶之後更是在機緣巧合之下,結識了那位副局長。當初那位副局長還不是副局長,只不過後來官運亨通,一步一步升到了民航總局副局長。而陳建慶的地位,也日益穩固。
當著眾人的面聽她這麼一說,陳建慶是大為惱火,狠狠地一拍桌子,茶杯震起老高,怒道:「王佳,你給我搞清楚,這裡是我的辦公室。你給我滾出去!今後你不用來班了!」
王佳是氣極反笑:「好,好,陳建慶,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真是了不起,到時候可千萬別後悔!」說罷當著陳建慶的面,掏出手機來就撥打了一個電話。
陳建慶見了這個架勢,倒也有幾分忐忑,畢竟這件事情還沒有來得及和對方溝通,真要招惹來對方的不滿,倒也是件麻煩事。
「老公,是我啊……」王佳立馬換了一個極為撒嬌甜膩的口吻,說道:「我現在正在陳建慶的辦公室,他們不讓我做金鳳組的組長了,要換人……嗯,人家不幹嘛……」
不過話沒有說完,隨即就滿臉愕然之色,呆在那裡作聲不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又咬了一陣牙齒,這才捂著臉衝出了陳建慶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