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有才坐在辦公室裡,有些頭疼的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他是成都四中,也就是石室中學的校長。
這石室中學作為四川省和成都市重點中學,袁有才這校長可是響噹噹的正處級。當然,學校行政級別是八十年代的產物,現在任命學校幹部時已經不再明確行政級別,但住房、醫療等待遇,學校行政幹部提拔市直機關時仍按照任職學校原定地級別確定,他這個校長的任命更是要通過市委常委會討論的。
馬上開學了,學校裡各種各樣的瑣事一大堆。袁有才靠在座椅上,閉著眼睛慢慢思索著,看有沒有什麼遺漏或者是可能出現紕漏的地方。每期開學,都會有不少的關係戶要往學校裡塞人,這個也需要照顧,那個也需要照顧,如果都來者不拒,那就是再修一棟教學樓也裝不下。因此,如何選擇,如何拒絕,就需要好生琢磨了。
一般情況下,即使要拒絕,袁有才也會盡量婉言。有句話說的好:別不拿村長當幹部。再小的官,說不定後面也立著一尊大佛。即使沒有大佛,山不轉路轉,說不定哪天自己也有求到別人頭上的時候。所以說呀,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袁有才的原則也是能不得罪人,就盡量不得罪人,事情雖然辦不成,可留份人情也好呀……
就在此時,輕掩的辦公室的門彭的一聲響被重重推開來了,緊接著一陣「登登登」急促的高跟鞋聲音從門外傳到了辦公桌前。
袁有才不用睜開眼睛就知道,來的人就是初一二班的班主任高玉蘭高老師,也只有她那個火爆脾氣,才敢如此肆無忌憚地衝進自己的辦公室。
果然,袁有才還沒開口,那高玉蘭就帶有很大怨氣地嚷道:「袁校長,怎麼又往我班上塞學生呀?你上次不是答應過我就最後一個了嗎?我曉得你也很為難,都是關係戶,可也不能什麼歪瓜裂棗的老往我班上塞吧?你看那幾個學生,一天到晚不好好上課,不是逃課就是不交作業,還偷偷抽煙喝酒,前陣子還打架,我都快頭疼死了,你這又要塞人進來,還讓不讓我活呀?」
這一陣劈里啪啦的,讓袁有才都插不上口,他只得苦笑了笑。
高玉蘭四十多歲,五官倒也端正,不過就是顴骨有點高,嘴唇也很厚,使得她看起來顯得有些凶相,性子急,脾氣躁,心頭藏不住事兒,說話總是劈里啪啦夾槍帶棍的。現在是石室中學初一二班的班主任老師,是成都市一級教師,曾獲得國家優秀教師的稱號,對於學生管理和教學都很有一套,帶出來的學生成績都很不錯,也算是石室中學的一寶了,也難關袁有才對她是青睞有加,格外照顧了,人才嘛,總是有些個性和脾氣的。要是換著別人,敢這樣子在他面前無理,那還了得,這石室中學可是他袁有才的地盤,他眼裡可容不得半點沙子。
高玉蘭找上門來說事兒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袁有才也不感到驚異和愕然。等她一口氣說得差不多了,他才慢條細理地說道:「高老師,別著急嘛,坐下來慢慢說,慢慢說。」
高玉蘭剛才發洩了心頭的不滿,這也好似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怏怏的坐了下來,不過嘴上還是沒有絲毫讓步地說道:「袁校長呀,不是我自私,老是斤斤計較,可我班上都塞進了四個學生了,而其他班上才一個,你總不能看我好欺負,就一直沒完了吧?你可是給我保證過的,你這個大校長可不能說話不算數吧?」
「你還好欺負?全校敢這樣和我說話的也就你一個!」袁有才指著高玉蘭無奈地笑道:「老是塞學生到你們班上,是因為你有能力嘛,能者就要多勞,這是學校對你的新任,也是家長對你的信任呀。這些家人可都是衝著你的名頭,點名要孩子到你班上,我也很為難呀,總不可能給拒絕了吧?」說罷,袁有才雙手一擺,顯出一副確實很為難的表情。
高玉蘭也曉得袁有才說的是實話,別說石室中學了,就全成都的四七九中,哪一所學校沒有一些關係戶呀?可班裡這樣的學生多了,不僅自己不好生學習,還會在班上形成一種不良的風氣,影響整個班級。她不可願意自己的聲譽砸在上面,因此還是堅持道:「我也知道校長很為難,可要全部集中在我班上也不好管理呀,到時候相互之間出了什麼岔子,別說我不好交代了,就是校長你也不好交代呀!」
袁有才深有同感的點點頭。其實高玉蘭所說的,袁有才又怎麼會沒有意識到呢?這些個紈褲子弟,向來都是眼高過天的,誰也不服誰,都撞到一起那還有好?可要不這樣安排,家長那裡又過不去呀,他們可不會管你學校為不為難,只會覺得你這個校長不給他面子,連這點小事情也不給他辦妥當。所以這他才一直在為此而頭疼呀。
正在此時,門口又來了一位老師,探頭看了一下,說道:「哎呀,袁校長您正在忙呀,那我稍等一會兒再來。」
「沒事,你說吧,等會兒我要出去。」袁有才一看,是初一一班的班主任陳文治,心想,這次沒有塞人去他那個班上呀,他來有什麼事情呀?
其實現在袁有才心裡挺煩,實在不想和陳文治說些什麼,讓陳文治進來的目的,就是暗示高玉蘭,我這裡要和陳文治說事情,你的時候我們已經談完了可以先走了。他可不想在和高玉蘭在這件事情上繼續糾纏,哪曉得高玉蘭好似鐵了心似乎,坐在那裡一動不動,袁有才眉頭皺了皺,可也不好直說,只得將注意力轉到陳文治身上。
陳文治也有些不願意高玉蘭坐在這裡,似乎想要說的事情不願意她聽到,因此看了看高玉蘭,又有些為難地看了看袁有才。不過見高玉蘭穩坐也不避諱,而校長也沒有說什麼。有心不說了,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無奈之下只得硬著頭皮湊上前去對袁有才問道:「校長,聽說這次轉來一個初一的學生叫冷冰寒?」
「是呀,有這麼一個學生,怎麼啦?」袁有才有些好奇,怎麼這陳文治也關心起這件事情了。
而一旁的高玉蘭心頭正煩著呢,也沒有多大的心思去聽陳文治什麼雞毛蒜皮的事情。可一聽到這個名字不由得心頭一緊,嘀咕道:這個冷冰寒不就是袁有才想要塞到自己班上的學生嗎?她立即支起了耳朵仔細聽著,也想曉得這個陳文治為什麼會提及這個學生。
陳文治支支吾吾半晌,才說道:「校長呀,這個學生能不能分到我們一班?我願意為校長分憂,帶這個學生。」
袁有才一下子眼都瞪大了,這個陳文治,以前塞一個學生到他班上去可是萬般不情願,老臉拉得比驢臉還長,這次是怎麼啦?竟然會來主動請纓,這太陽打西邊出來啦?
高玉蘭也是一臉的驚訝,由於都在一個年級,這個陳文治一直和自己打對台戲,雖然總被自己壓了一頭,可他好像是從來都不死心。對於這個對手,自己可最是清楚不過,他可是無利不起早的主,以前兩個人還為了自己班上少分一個插班生而鬧得不歡而散。他這次這麼主動要求究竟是為了什麼呢?難道其中還有不為自己所知的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