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朱建軍交代了一陣後,冷冰寒撥通了老爸冷雲翳辦公室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起了,電話那頭傳來父親冷雲翳略帶焦急又故作鎮定的聲音:「你好,我是冷雲翳。」
不過他很快抹乾了眼中的淚水,調整了一下狀態,裝出深沉沙啞的聲音,低緩地問道:「你是冷冰寒的家長嗎?」
一聽到冷冰寒這三個字,冷雲翳的心猛然跳了一下,呼吸急促了起來,聲音也高了一拍,嚴聲道:「你們究竟想要怎麼呀?我可警告你們不能傷害他,要是他損傷了半根毫毛,我決不放過你們。」
聽父親那麼在意自己,冷冰寒的心又一次被觸動了,這一刻他恨不得馬上通過電話表明自己的身份,告訴父親自己沒事,讓他不要擔心。但為了大計,他只能強制住自己的衝動,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用那種古井不波的語氣低緩地說道:「你不要誤會了,我不是綁匪。我已經從綁匪手中救出了冷冰寒,通知你們趕快來接他。」
「什麼?」冷雲翳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聲喊道:「你說什麼?麻煩你再說一遍。」
「我已經救出了冷冰寒,他現在安然無事,你們快來接他吧。」
一字一句聽清楚了,這次冷雲翳確定自己沒有聽錯,頓時喜出望外,聲音也微微有些顫抖道:「他……沒事了。我……我能和他……和他說幾句話嗎?」
「行,沒問題。」冷冰寒很是淡然說完後,將大哥大拿到一邊間隔了一小會兒,又換著自己的聲音,百感交集地喊道:「老爸,是我……」話沒說完就哽咽了。
這情緒不需要醞釀,更不需要作假,完全是他現在的真情實感,他的情緒早就掀起了波瀾。
冷雲翳終於聽到了兒子的聲音,心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不過似乎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哽咽著問道:「小寒……你還好嗎?有沒……有沒有吃苦……」
「老爸,我一點事都沒有,你們放心好了,就是肚子餓了,呵呵」冷冰寒笑著道,完全表現出孩子般的神態:「是一位叔叔救了我,這位叔叔好厲害呀,三下兩下就把壞人打死了。」
「你現在在哪裡?我馬上來接你?」對於冷冰寒所說的什麼打死不打死的,他不是很關心,覺得這是孩子的觀點,當不得真。他現在急需的是要曉得冷冰寒所處的位置,好趕快把他接回來。只有孩子回到了身邊,他才能最終放下心來。
「這裡烏漆麻黑的,四周也沒人家,我不曉得是哪裡,我讓叔叔來給你說。」
接著冷冰寒又變換了聲音,把這裡大致的方位說了一下,冷雲翳那邊立即記錄了下來,遇到聽得不是很清楚的地方,還再三確認,生恐一不小心搞錯了,延誤見到兒子的時間。
一刻沒有真正見到冷冰寒,他的心裡就一刻也放不下了。
「這位同志,實在是太感激你了,你救了小寒就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大恩不言謝,請問你如何稱呼?」冷雲翳很是誠摯地說道,心頭也暗想,只要不違背道義法理,他有什麼需求,自己都將盡量滿足他,以感謝他的恩情。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談不上什麼謝不謝的。至於我如何稱呼——」冷冰寒正在思忖,腦海裡突然靈機一現,道:「名字不過是一個代號而已,要實在找一個代號來代表我,那就叫我黑俠吧!」
「黑俠?」冷雲翳一愣,這是什麼名字呀,不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電話已經掛斷了。
「喂喂?」聽到電話裡嘟嘟的忙音後,冷雲翳也顧不得多想,立即撥通了市公安局宋祖雲的電話。
已經快10點了,可市公安局裡是燈火通明、人頭攢動,來來往往的人川流不息,電話也響過不停。
宋祖雲坐在臨時被徵用為指揮使的大會議室裡,看著手裡的各種資料,眉頭緊鎖。
網已經撒了出去,現在外頭上萬人在不停的搜索、追查線索。各種信息不斷反饋回來,但價值都不是很大。
通過郵電局調取的資料,只查到給市長辦公室打去電話的,是鋼鐵廠其中一間辦公室的電話。但這間辦公室原來總共有十多個人在使用,況且由於鋼鐵廠已經停產,這間辦公室也空置了很長時間,在那個時間段能來打電話的,除了辦公室原來的工作人員外,也不排除其他人員,因為實地調查時,發現辦公室其中一扇窗戶的窗栓已經壞了,也就說隨便哪個都可以通過這扇窗子進入到室內撥打這個電話。現在警察已經封鎖了辦公室,準備看是否能提取到指紋等線索,並在四周進行走訪,希望能找到目擊人員。不過現在工作還在開展中,暫時沒有什麼有突破性的線索。
追查車輛的工作就更困難了。經查這輛麵包車是西昌食品廠所有,但就在綁架發生前兩個小時前被盜了,西昌食品廠已經報了案。而車輛行使的路線,在西昌市內還有不少目擊者,但順著目擊者指引的方向,出了長安街以外,越往外走人煙就越是稀少,到了後來就再也沒有人看見了。所以最終車子開到了哪裡還是沒有結論,負責這方面的警員們也正在擴大搜索範圍。
至於幾個綁匪的容貌體征,通過目擊者的描述,倒是有了大致的瞭解,還請專家繪製了其中兩個比較清晰的畫像,一個頭髮學著沿海地方的時髦染成了黃色,這在當地還是比較少見的,另外一個臉色有一個橫過鼻樑的刀疤。但有了畫像並不代表就能找到人,畫像已經緊急加印出來,分發到了各處警察的手中,甚至還提交了周圍縣市要求協查,目前也正在積極進行查找。
時間每過一分種,被綁架者的生命安全就越是危險一分。可能想到的都做了,現在也只能等待,期待著某一個方面能帶來好的消息。其他的宋祖雲也是一籌莫展。
局長心情不好,最直接的結果自然是整個局裡都是陰霾。尤其是有幾個不見機的幹警被局長罵個狗血淋頭之後,全局上下都不敢有絲毫懈怠,連走路都比平時快了幾分。
「宋局,冷市長電話。」雖然政法委書記的職務比公安局局長大,但局裡的警察們還是習慣叫他局長。
平日裡宋祖雲是最期望能接到冷雲翳的電話,但現在他卻是最怕接到冷雲翳的電話,因為案子一直沒有什麼進展,接起電話來他都不曉得該如何向冷雲翳如何匯報,難道又是暫無進展嗎?縱使冷雲翳不在意,自己也無顏以對呀。
但不想接不代表能夠不接。他微微歎了口氣,很是無奈地接起了電話。
「什麼?有小寒的消息了?」電話那頭的內容讓宋祖雲忍不住一下子從位子上站了起來。
全局人被他的舉動所驚住了,似乎感覺到了氣氛的異常,紛紛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把目光全都彙集到了他的身上,彷彿要從他臉上的表情看出點什麼來。
宋祖雲那裡顧得了他們,激動地聽著電話裡的聲音,大聲答道:「是,是,我知道了,請市長放心,我馬上趕過去。」
放下電話後,宋祖雲陰雲密佈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燦爛的陽光。
不過還沒等大家看清楚,他又緊繃起臉,對著正在聽取前方情況匯報的刑偵大隊的大隊長何雲生道:「帶上你的人馬上跟我走。」
何雲生也搞不清楚怎麼回事,艾艾道:「宋局,他們剛從鋼鐵廠生活區勘察完回來,現在正在吃飯……」
宋祖雲瞪了他一眼,說道:「讓他們回來再吃,三分鐘後統一出發。」往前走了幾步,他又停住,轉身對一臉沮喪的何雲生說:「剛接到冷市長的電話,小寒已經被人解救出來了。」
何雲生一聽先是愣住了,為了冷市長這個兒子,這全市的警察都忙碌起來,所有的休假全部取消,可沒想到攤子剛鋪出去,這人居然就被救了出來,頗有些讓他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心頭空落落的不是滋味。
不過轉念一想,能平安救回人質,不是皆大歡喜嗎?市長那邊好交代了,自己和兄弟們也不用擔心冷冰寒的安危,好把精力放在案件的偵破上。況且找到了冷冰寒,肯定能夠獲得許多有用的信息和線索,對於案件的偵破就越發有利了。
冷雲翳的動作很快,放下電話後就讓司機開著車按照電話裡所說的位置駛去。不過宋祖雲的動作也不慢,畢竟是紀律部隊,很快就整隊出發了,七八輛警車一路上開著警燈閃著警號,風掣電馳一般,很快就追上了冷雲翳的二號車。
「市長,宋局長他們的車。」司機小王提醒道。
小王是前年從部隊退伍的,技術過硬,人也很本分,是現已經升任副團長的趙元奎給冷雲翳精挑細選的,冷雲翳也很滿意。
其實不用小王提醒,宋祖雲一行這麼大的動靜,又是警燈又是警笛的,要是冷雲翳都注意不到那才怪了。
「靠邊停下,給他們發信號。」
由於車快,宋祖雲剛開始根本沒有留意到冷雲翳的二號車,直到車子閃起了信號,他才連忙讓司機靠邊停車後,急忙跑到了二號車旁邊,等候市長的指示。
「祖雲呀,上我的車。」冷雲翳搖下車窗玻璃,對著宋祖雲說道。
宋祖雲心頭一喜,這二號車可不是誰能夠坐的。他急忙對一旁的何雲生囑咐了幾聲後,很是麻利地鑽進了冷雲翳的二號車的副駕位子。雖然冷雲翳讓他上車的,但主次輕重自己還是要有譜的,他還沒有到大大咧咧就坐到冷雲翳旁邊的地步。
就這樣,二號車在七八輛警車的簇擁下,飛快地向冷冰寒所在的位置奔去。這個時候,冷雲翳也顧不得什麼擾民不擾民的事情了,他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馬上看到自己的兒子。
和親情相比,這個市長不當又怎麼樣?
有警車開道,車速自然是很快,但坐在車上的冷雲翳還是覺得路程實在太漫長了,他恨不得此時能飛起來,立馬就抵達那個地方看到自己疼愛的兒子。
宋祖雲似乎也能夠體會他的心情,一路上說著什麼吉人自有天相,小寒是不會有事的之類的話安慰著冷雲翳。
具體的方位雖然冷冰寒在電話裡說得不是很清楚,因為他也不是非常清楚,但對於龐大的專政機關和經驗豐富的警察們來說,也只是小菜一碟,何況宋祖雲提前還通知了附近的派出所前來帶路,因此冷冰寒的電話打出去最多四十分鐘,他就聽到了遠處刺耳的警笛聲。
警燈閃爍,在這漆黑的夜幕下顯得格外耀眼醒目,讓這塊貧瘠荒蕪的土地也充滿一種特殊的威嚴……
冷冰寒沒有在屋子裡,他這個年齡這個時候還呆在那個死了幾個人的那麼血腥的地方有些怪異,因此他選擇了在距屋子大約百米的岔路口等著。
其後的場面不用多說,大家都能猜得到。冷雲翳一見到冷冰寒就把他緊緊抱在懷裡,就好像一撒手他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似的,眼睛也紅紅的。
冷冰寒十歲了,由於從小鍛煉的緣故,營養也不錯,個頭也比前世里長得高,現在都快超過一米四了,被冷雲翳抱在懷裡,怎麼看怎麼彆扭。不過這次的行為讓父親和家人那麼擔心受怕,心頭很是愧疚,同時也很享受現在被濃烈的親情包裹的感覺,也緊緊貼著父親的胸膛,感受著這一脈相連的溫暖和心跳。
警察們當然不是來看熱鬧的,早就在何雲生的帶領下四處勘察起來,人是安全了,可案子並沒有破,何雲生還想著在這個案子上露一手,到時候爭取進局常委也才有本錢呀。
本來作為本案最關鍵當事人的冷冰寒也需要接受詢問,以便辦案警察們獲取寶貴真實的線索,不過不論是宋祖雲還是具體負責的何雲生,這個時候都不敢,也不願意去打擾他們的父子情深,相互對視了一眼,交換了一下眼神,都覺得先放一放再說了,反正冷冰寒都安全獲救了,有的是時間去讓他們瞭解具體情況。
不知道過了多久,冷雲翳似乎才想起了什麼,輕輕摸著冷冰寒的頭問道:「救你的那位叔叔呢?」
聽到這個問題,一旁的宋祖雲和何雲生也豎起了耳朵,他們也希望能從冷冰寒的講述中,獲悉一些有用的線索,畢竟冷冰寒是唯一的當事人,所有的情況只有他最清楚。
冷冰寒仰起頭,眨巴眨巴眼睛,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捨地說道:「那個叔叔看見你們來接我了,他的任務完成了,他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處理就先走了,我怎麼也挽留不下。」
冷雲翳和宋祖雲他們聽了有些面面相覷,救了市長的兒子,不論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這麼大的恩情,就算他自己不提什麼條件要求,憑借這層關係,還怕和冷家建立不起良好的關係,以後在各方面肯定都能受到很好的照顧。可這個人居然就這樣離開了?就此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委實讓他們有些想不通。
此時此刻,他們倆心頭都不由哀歎道:怎麼這個救冷冰寒的人不是自己呀!
良久,冷雲翳歎了一口氣,說道:「這個世上還是好人多呀。小寒,你記得他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子嗎?他是你的大恩人,雖然不求回報,但我們還是要盡力將他找到,以表達我們的感激之情。」
冷冰寒心頭暗笑,這個人就是我自己,可自己該怎樣感激自己呢?不過表面上還是裝著埋著頭冥思苦想一陣後,搖搖頭說道:「這個叔叔很奇怪,渾身穿著黑色的衣服,戴著帽子,臉上也有一個面具擋住了眼睛,我看不到他長什麼樣子。他說自己叫黑俠,就是要為民除害,替天行道。不過他真的很厲害,三下兩下就把拿著刀子的壞人打倒了……」冷冰寒一口氣說了一大串,的眼神裡充滿了崇敬的色彩,就彷彿小孩子看見了電影裡的英雄一般,除了崇拜敬仰,還是崇拜景仰,恨不得自己也是這樣的英雄。
這個時候,冷冰寒自己都很佩服自己,怎麼前世裡不曉得自己那麼有表揚天賦,要不說不定也去當演員去了。
說到後面,他又裝著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對宋祖雲說道:「對了,宋叔叔,那些壞人還在後面那間院子裡,你們趕快去把他們抓起來,別讓他們跑了。」
就在此時,負責勘察的警察走了過了,看見冷雲翳、冷冰寒和宋祖雲在說著什麼,沒敢打擾,只是輕輕走到何雲生身旁對他說了什麼。
「什麼?死了五個人?」何雲生心頭一驚,臉色也變得冰冷,顧不得向冷雲翳和宋祖雲打招呼,就跟著這個警察匆匆忙忙趕往了事發地點。
這有人死了,案子的性質可就更嚴重和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