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六章不同的感覺
以往國際比賽慣例。棋手通常是在比賽開始前五分鐘左右入場，提前到達的記者們暫時無事可做，有些呆在樓道裡等著參賽棋手出現，有些則到對局研究室裡坐著聊天兒，一些人趁著這短短一點空閒還擺開了棋局（十分鐘不到的時間拍完一盤棋，相信很多普通愛好者都能做到，只不了棋局的質量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眾多記者中，程曉鵬無疑是個中翹楚，不是說他在圈中的地位，而是他的棋藝——《圍棋天地》雜誌社幾乎就在中國棋院隔壁，沒事兒的時候，他們這些圍棋記者不是在雜誌社寫稿就是到棋院裡和棋手們混在一起找寫作素材，先不說經常有機會和職業棋手們玩衛生棋，光是聽國手們擺棋、講棋、討論，就能熏成一個高手，程曉鵬進《圍棋天地》的時間雖只短短一年，被熏的程度還不夠深，不過職業棋手那些很少在正式比賽中使出的毒手辣招卻是學了不少，這些招術對付高手或許沒有多大用處，甚至還要冒很大風險，但對付一般意義上的業餘高手則不亞於屠龍寶刀。倚天神劍之類的神兵利器，跟他對陣的記者往往兩個照面兒沒過便中刀落馬，從落子時算起，大概連三分鐘都不到。
「哇塞，小程，厲害呀，上次和史東亮三段下堅持一百多手都沒崩潰，沒想到在你這兒連五十招竟然沒能過去！你比職業的還厲害啊！」一位剛剛被殺得慘敗的中年記者搖頭歎道。
「嘿嘿，才知道呀。」程曉鵬頗為得意。想平時在棋院裡，自已總是被人虐，隨便拉來個打掃衛生的搞不好都能切自已兩盤，現在自已只是稍顯身手，就能贏得一片喝彩，雖說廉價了一點兒，但那終究也是一種成就呀。
年輕記者的得意神情引來了麻煩，祝鳳梧湊了上去，「程記者，你的實力很強呀，呵，比職業的都厲害，要不讓三子咱們倆試試先？」
「呃？我有說比職業的厲害嗎？張老師，天地良心，你可得做證啊！」程曉鵬反應極快，馬上心斂笑容，寒起臉來向那位中年記者問道，似乎他是被人陷害的，當然。其背後的潛台詞誰都知道：下棋，我下不過你，裝蒜，你裝不過我！
「我捧你就接呀？呵呵，那我要說你是當代棋聖，你是不是也說『你才知道呀』？」那位記者笑道答道，偏不幫他圓大話。
聽，宮本武雄來了！」這邊祝鳳梧要出他的洋象，那邊中年記者又不肯擔責任，程曉鵬眼珠一轉，大叫一聲，抄起相機就飛也似地逃了出去。
「呵，這個傢伙。」中年記者搖了搖頭，也拿起自已的相機跟了出去。
「你跟程記者較什麼勁兒，讓三子贏了也沒人誇你。」汪定華見狀笑道。
「嘿嘿，誰讓他傳播錯誤概念，誤導別人的？要是讓人家以為職業棋手的水平就像他那樣，那咱們還有什麼面子？「祝鳳梧笑道，
「唉。多大人了，還生這種氣。你看，連飛飛都笑你呢。」汪定華指著王一飛說道，後者正招著嘴偷笑，也不知道是因為程曉鵬的落荒而逃還是祝鳳梧的被教育。
「飛飛，說，你是在笑我嗎？」祝鳳梧把臉一沉，同時兩隻手握在胸前按著骨節，眼裡露出威脅的神色。
去放水。」見事不好，撒腿就跑，王一飛借尿遁溜出對局研究室跑了出去。
樓道裡此時已經聚集了很多記者，大家都知道，最多還有一兩分鐘，能加半決賽的四位高手就會出現，抽煙的把煙掐了，聊天兒的右眼看著聊天的對象，左眼則盯著電梯門兒，手中相機的鏡頭蓋都被打開，每個人都處在臨戰狀態。
暫時回不去對局研究室，也不是真有水要放，王一飛於是也呆在樓道裡，和另人一起等著幾位高手的到來。
「叮！」一聲輕響，電梯門被左右打開，千呼萬喚之中，宮本武雄到了，這是一位典型的日本棋手，個頭不高，身穿一件棕褐色帶斜條紋和服。腳下踩著一雙木屐，頭上看，短短的頭髮長度不過一指，面無表情，目不斜視，出了電梯門後徑直向賽場走去，緊緊跟在他後邊的則是一位十八九歲的美*女，上穿白色薄紗短衫，下穿土黃色帶黑點過膝長裙，腳步細碎，額頭前留著的整齊劉海兒隨著身體的移動而輕輕晃動，顯得非常清秀。
按動相機快門兒的聲音立時響成了一片，早已等待多時的記者們終於開始了工作，在一連串由閃光燈所製造的光幕中，宮本武雄腳不停，眼不眨，邁著堅定穩健的步伐跟在引路員背後走進對局室，而後邊的年輕姑娘則不時微笑著向各位記者輕輕點頭致意，右手半舉，在腰間以很小的幅度向人們招手，顯得既俏皮，又可愛。
「真是漂亮。」把相機放下，程曉鵬嘖嘖歎道。
「漂亮？你搞錯了吧？」王一飛一愣。宮本武雄的樣子的確很有型，高手氣勢實足，現代點，用個「酷」也不為過，但無論如何，這種板著面孔，一付要跟人拚個你死我活的架式和『漂亮』二字應該沒有任何聯繫吧？
「這還不叫漂亮，你什麼審美觀？」瞟了王一飛一眼，程曉鵬叫道，他自已的眼光非常有信心。
「本來就是，那應該叫做有型。或者叫做酷！」王一飛認真地糾正道。
哈，我看你搞錯了才對！」聽清王一飛這句話，程曉鵬這才意識到兩個人說兩岔兒去了，頓時樂得差點兒被過氣去。
麼了？我說錯了嗎？」王一飛不解，難道還有更恰當的詞句來形容宮本武雄的氣勢嗎？
「哈哈，飛飛，你剛才是不是只看見了宮本武雄，其他的人根本沒進你的眼裡嗎？」好不容易止住笑聲，程曉鵬俯下身笑著問道。
剛才不也是為了拍宮本武雄才跑出來的？」王一飛反問，還真別說，他剛才的注意力真的是全放在宮本武雄身上，即使其他人的影像曾經進入他的眼中，他也沒放在心上。
「唉，牛嚼牡丹，真是煞風景。跟在宮本武雄後邊那麼漂亮的姑娘你就沒看見嗎？」程曉鵬歎道。
「哦，看見了。對了，她是誰呀？」想了想，的確是有這麼個人，王一飛於是問道。
「她呀，她就是宮本武雄的妹妹，宮本小百合，職業初段，美*女棋手，日本NHK電視台圍棋欄目的超人氣主持人！」程曉鵬答道。
「真的嗎？不會吧？他們倆年紀怎麼差那麼大？」王一飛吃驚，不過不是因為宮本小百合的職業，而是因為對方的年齡。
「切，笨呀，那說明宮本老爺子身體好！真是該關心的不關心，不該關心的瞎關心！」程曉鵬笑罵道，也不知在他心裡什麼是該，什麼才是不該。
「曹燦到了！」兩個人正在為比賽外的八卦問題爭論時，電梯門再次打開，曹燦從裡邊走了出來。
剛才的一幕再現，記者們毫不吝嗇地使用著膠卷，對他們來說。只要有一張照片被報社採用，什麼成本就都已收回來了。
曹燦的臉色也很凝重，不過相比於宮本武雄那種奔赴決鬥擂台的覺決，他就顯得放鬆了許多，也許因為是中國棋手，和前來採訪記者中的不少位認識，偶爾也會點點頭向他們打招呼。
「燦哥，加油。」有人叫道。
聽到這個叫聲，曹燦腳步略一遲疑，臉上掠過一絲淡淡的笑意，旋既又恢復了方纔的凝重，快步走進了對局室屋門。
「曹燦身上的壓力很大呀。」程曉鵬輕聲說道。
中國圍棋是否在今年的世界比賽中顆粒無收，全看曹燦今天的表現了，沒有壓力，那是不可能的事兒。
電梯門口再開，這一次出來的是韓國棋手，前邊的李昌赫，後邊是李永鉉，李昌赫還是那張千年不變的撲克臉，沒有表情，沒有笑容，既談不上興奮，也看不出緊張，而李永鉉則是滿臉笑容，一邊走，一邊不時地向記者們點頭致意，看見王一飛和程曉鵬站在一起，還特意舉起右手中食二指比了個V字，讓程曉鵬抓到一個最好的造型。
「這倆位棋手給你什麼感覺？」放下相機，程曉鵬問道。
昌赫就像是山裡的深潭，表面平靜，卻深不見底，李永鉉像是一團火焰，絢麗多彩，可一不小心就會被燙到手。」想了一想，王一飛答道。
「呵，把李昌赫比喻成深不見底的深潭並不少見，但把李永鉉形容為火焰，你還是第一個。那你把自已比喻成什麼呢？」程曉鵬回味了一下後笑著問道。
「我呀嘿嘿，我就是一隻刺蝟，誰敢碰我，我就扎誰！」王一飛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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